宝玉向贾瑚看了过来, 眼睛中有些为难,好些个老仆都是他特别熟悉的,平时对他也特别的好,特别的照顾, 宝玉犹豫了一会儿, 开口问道:“瑚大哥哥, 如若见官他们会怎么样呀?”。
“按偷窃主人财务的重要程度, 重则死刑, 轻则流放边关”贾瑚道。
“他们都在在咱们家这么多年了, 是不是网开一面比较好?”宝玉开口求情。
“宝玉,你没事儿吧, 你是疯了吗?什么叫网开一面?”贾琏不可置信的看着宝玉,不相信这是从宝玉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他们贪墨的可是真金白银呀, 数量还如此巨大。
贾敬喝了口茶,闭上眼睛,心中吐槽, “也不知贾存周是怎么教导小孩的,这些下人犯下如此重的罪状,居然还想着网开一面, 心软是好事, 但是, 有些事情绝对是不能心软的,这些下人欺上瞒下, 贪墨主人家的银子, 而且下手还这么狠, 这些下人怎么没想着老实一些, 荣国府也没亏待他们,每个季度的新衣裳,逢年过节都有银子赏赐下来,吃喝拉撒都是荣国府开销,居然还如此不知足”。
“宝二爷救命呀,看在我这么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宝二爷,我是媚人的娘亲呀,我们媚人在您身边伺候,您是最懂她的呀,念在她伺候您多年的份上,绕过我吧”。
“宝二爷”。
这些管事和婆子们见宝玉心思软和,审时度势,一个个把主意打到贾宝玉身上,期望在宝玉这里得到宽恕。
这么多人求他,宝玉也觉得慌张,他向贾瑚看了过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瑚大哥哥,要不算了?”。
贾琏和贾珍快要被宝玉给气死了,要不算了?这是什么话,贾珍嘲道:“宝玉,你今天没有摔玉呀,怎么说起疯话来了,光今年,这些奴才就贪墨了上万两银子,更别说经年累计贪墨的银子,应当不下二十万,怎么?这些银子就不要了?还是你贾宝玉给补上?他们贪的可不是你贾宝玉的银子,而是瑚大哥哥的银子,慷他人之慨你做得很顺手嘛”。
“可是,他们都是照顾我们很多年的下人了”听到贾珍嘲讽,贾宝玉的脾气也上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算是废了”贾琏骂道,他看着这群下人,气得不行,他以前也会办什么事儿时落一些银子下来,但是数额也不敢很多,这些下人们倒好,下手这么的黑,这些年家中的开销这么大,原来是这些人贪墨的,毕竟他也不会真的去查,一颗鸡蛋多少银子,一只鸡多少银子。
“我怎么就废了,都是一家人,何至于这样打打杀杀的,和和气气的多好”宝玉不服。
“爷是主子,可不和这些仆人是一家人”贾琏冷漠道。
“陈文陈武,报官吧”贾瑚不想再听贾宝玉的话,再听下去,他也得气死。
“瑚大爷,不能报官呀”。
“瑚大爷,我求求您,您不能报官呀,我这就把我贪的银子交出来,您不能报官呀”。
“瑚大爷,我求求您了”。
场上又是哭倒一片,这时候有管事瞅准机会就想往外跑,结果没想到贾瑚早有预料,在门口居然守了好些个侍卫,侍卫一脚就把要逃跑的人给踢趴下了。
“瑚大爷,我可是伺候过荣国公的,您不能这么对我”。
“瑚大爷,我是老祖宗的人,您这样做,不怕别人说你不孝吗?”。
场上的人见荣禧堂被侍卫收住,他们根本就跑不掉时,他们更加激动了,哭声和叫骂声都出来了,丑态百出。
看到这些人的丑态,贾珍直犯恶心,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瑚弟,你这是要报官吗?”。
贾瑚点点头。
“那你先借我十个人,我那宁国府的人不能打草惊蛇让他们跑了”这可是多少银子呀,有了这些银子,他就能修建他心心念念的园子了。
贾瑚同意了,并且还将陈文借给了他。
“老爷,我想先回去处理宁国府的事情了”贾珍着急忙慌的,生怕到手的银子跑了。
贾敬点点头,“去吧”。
得了贾敬的同意,贾珍看向还坐的稳如泰山的贾蓉和贾蔷,气不打一处来,一人踢了一脚,“你们两个还给我在这里坐的安稳,还不快随我去宁国府”,这可是抢钱的时候,时不待我,还安安稳稳的坐着,屁股都不带挪动的。
贾蓉和贾蔷连忙起身,跟着贾珍走了。
陈武的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就将京畿府的侍卫给带过来了。
顿时,荣禧堂哭成了一团。
宝玉眼睁睁的看着京畿府的侍卫将人带走。
当侍卫准备将赖大带走的时候,贾瑚拦住了,“这位就不用了”。
侍卫马上明白了贾瑚的意思,留下赖大,将其他人悉数带走。
“夜雪,你跟着去吧”贾瑚道。
夜雪收好账本,示意下人将账本带上,跟着京畿府的侍卫去了。
人都带走了,荣禧堂顿时清静了下来,贾敬开口道:“瑚儿,给老夫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这几天老夫就住在荣国府”,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回宁国府,其实贾宝玉也没说错,都是伺候多年的老仆,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回去看他们为了钱财变得丑陋的面容。
“夜风,去准备”贾瑚也不问为何要住在荣国府,只是让夜风去办了。
“怎么回事?这是京畿府的侍卫吧?怎么来咱们荣国府了?”。
“是啊,还来这么多人,是来我们荣国府缉拿人的吗?”。
“京畿府现在这么大的胆子吗?敢来我们荣国府缉拿人,我们大爷才被封了礼部侍郎”。
“缉拿谁的呀?”。
“不知道,咱们府也没人犯事呀?”。
看到京畿府的侍卫上门的下人们纷纷议论,就在议论之时,他们看到了京畿府的侍卫带走的居然是府里的管事和婆子们。
“这是怎么回事,那不是钱嬷嬷吗?怎么被带走了?”。
“还有李管事也被带走了”。
下人们议论纷纷,有机灵的下人早就去荣庆堂报信去了。
“什么?京畿府的侍卫把我们家的管事们抓走了?”贾母有些个没搞清楚状况,“好大的胆子,居然进我们荣国府抓人,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中”。
听到下人的禀报,王夫人沉默了起来,至于王熙凤,她抱着大姐儿,眼睛中带着些许的不安。
赖嬷嬷则是吓了一跳,担忧起赖大来了。
“瑚儿呢?瑚儿在府上吗?”贾母问道。
“在的,在的”报信的下人连忙道。
“什么情况,你一五一十的说来”贾母皱着眉头,在她的认知中,她家瑚儿回京城了,就应该没人敢对他们荣国府伸手了,而且贾瑚才被封了礼部侍郎,官运亨通,前程无量,京畿府尹再怎么厉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付他们家,能当京畿府尹的,都是审时度势八面玲珑之人,为何今日来她们府抓人?即使真的是他们府有人犯了天大的罪过,也只会先派人来询问,而不是直接抓人。
“今日瑚大爷将府里的管事们都叫去了荣禧堂,我们也不知道荣禧堂发生了什么,突然京畿府就派侍卫来了”下人道。
“莫不是这些管事冲撞了瑚大哥哥?”王熙凤试探道。
听到王熙凤这么说,贾母就不乐意了,“瑚儿是我们家的当家的,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不是他们一群下人能置喙的”。
王熙凤心下一紧,她刚刚不过试探贾母的态度,但是,贾母直接表示,不管怎么样,她都是站在贾瑚这边,即使和贾瑚对立的是在荣国府伺候多年的老仆。
“鸳鸯,去把瑚儿叫过来”虽然贾母私心是站在贾瑚这边的,但是还是得问清楚情况。
“是”鸳鸯得令,刚准备离去时,贾瑚带着贾琏、贾宝玉、贾兰以及赖大过来了。
“老祖宗”贾宝玉一见贾母就立马依偎了过去,告状道:“老祖宗,瑚大哥哥把咱们家的老仆都给抓走了,里面还有媚人的母亲”。
赖嬷嬷看到赖大还在,心中松了口气,心中不免十分的愧疚,这些年家中越来越富有,她是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手中不干净的,大儿子是荣国府的大管家,二儿子是宁国府的大管家,宁荣两府已经很给她这个老仆脸面了,只是给得再多,也抵不过贪心。
“瑚儿?怎么回事呀?”贾母并未开口直接就是怪罪,反而是先询问情况。
“琏儿,你和祖母说说”贾瑚道。
“老祖宗,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的老仆有多过分,两百颗鸡蛋,报账报了一百三十二两,就京城的物价,两百颗鸡蛋也不过八两银子,他们外出采买的东西,无一不是虚报了的,就四月份,咱们荣国府花销六千多两银子,其中,只有三成算是我们荣国府的正常开销,其他的全部都是虚报,虚报的这些银子全部都被这些老仆贪墨了”。
“仅仅就今年,他们已经贪墨了上万两银子,这还只是今年,翻看往年的账本,那更是触目惊心,十年下来,少说被他们贪墨一二十万两银子”贾琏现在想起来都还气得不轻。
听到贾琏这么说,贾母的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当真”。
贾瑚点了点头,“这才只身算了采买的,没算各个屋子的管事贪墨”,说完,贾瑚的目光向赖嬷嬷看了过去。
赖嬷嬷被贾瑚的目光吓了一跳。
“祖母要不要彻查各个屋子的?”贾瑚问道。
“查”贾母压抑着怒火,这些年,她没少听到管事们哭穷,她还真是以为府中开销大,原来是这些管事的胃口更大,“就从我屋子里开始”。
贾母看得很清楚,既然贾瑚已经动手了,那就势必要将整个贾府的毒瘤全部挖出来,这样也好,她也知道荣国府的弊端,府上伺候的下人许多都是荣国府刚被赐下来就在这里当差了的,祖孙三代都在这里伺候,这些家生子就免不了生出更多的心思来,只要不过分,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她真的小瞧了这些人。
欺上瞒下,两百颗鸡蛋,八两银子,他们就敢报一百三十二两,真是好得很,她倒想看看,其他各个屋子,还能查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
听到贾母这么说,贾瑚也不客气了,将一早准备的账本拿给了贾母。“祖母,这是你屋子里的账本,您可以看一下”。
贾母翻开账本,都快要气过去,一个个好大的胆子,冬天送来的炭火,夏天送来的冰都有悄悄被人送出去偷卖,还有她用过的茶具,被摔坏了一只杯子,不成套了,也被人偷偷偷出去变卖了,经年累计,数额也超过了六万两。
贾母将账本狠狠的摔在地上,“好大的胆子,我屋里的东西都敢偷”。
顿时,贾母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跪了下来。
“祖母,这事儿还是交由孙儿来处理吧”贾瑚道。
贾母叹了口气,神情中有些颓败,“这事你处理吧,鸳鸯,扶我进去休息”。
“是”鸳鸯连忙走了过来,扶着贾母去了寝室。
等贾母进去后,贾瑚转向王夫人,道:“二婶,你来得正好,这是你那里的,还有宝玉屋子里的”。
王夫人接过账本翻看了起来,越往下看,看到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贾母那样生气,“一群混账”,王夫人捂住自己的胸口,这时候周瑞家的要来给王夫人顺气,王夫人一把推开周瑞家的,“好的很,真是好的很”。
“二婶莫要气坏身子”贾瑚宽慰道。
“瑚哥儿,这是你尽管去做,不用顾忌我,一个个,仗着主子给的脸面,肆无忌惮”王夫人想起她那时候想给在宫中受苦的元春多塞些银子,只是手中拮据,只能放弃,这些个下人倒好,比主子们都还要富裕。
“太太”宝玉叫了一声,结果王夫人一个眼刀过来,他便吓得不敢再多言。
贾瑚点头,他将目光转向一旁抱着孩子的王熙凤身上。
王熙凤也觉察到贾瑚的目光,心中吓了一跳。
“大哥?怎么了?”贾琏也注意到贾瑚的目光,心中也有些许的紧张。
“大姐儿很可爱”贾瑚道。
“大哥要抱抱吗?”贾琏问道。
“今日还有正事儿,以后再抱”说完,贾瑚便让人将贾母屋子里的管事们都给带走了,包括赖嬷嬷。
“你是谁,那个屋子里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为何要带走迎春身边的人?”元春警惕的看着来人。
“奴婢是瑚大爷从南召带回来的婆子,今日瑚大爷在查账呢,这个婆子偷窃主人家的财务,瑚大爷吩咐我们把她带走”进来的婆子脸上挂着笑容。
“二小姐,二小姐救救我,我是你的奶嬷嬷呀?你是吃我的奶长大的,你去给我求求情,二小姐,救救我”迎春的奶嬷嬷跪下,抓住迎春的衣裙,求饶。
元春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怒道:“混账东西,迎春吃你的奶长大的又能如何?居然还以此要挟主子,还不松手”。
奶娘却不管,抓着迎春的裙子不肯松手,她已经听到消息了,府上的一众管事已经被瑚大爷叫京畿府的侍卫给抓起来了,现在她被带走,也一定会被抓起来的。“二小姐,老奴错了,老奴求求你,老奴再也不敢了,求你看在你吃我的来的份上,那可都是我的精血呀,二小姐,你救救我”
迎春看了元春一眼,她看到了元春眼中的怒火,她鼓起勇气,压抑着这些年的憋屈一下爆发了,“放手”,迎春压抑着声音,说了一声。
“不、不,二小姐,救救老奴”奶嬷嬷依旧不肯放手。
对着奶嬷嬷,这个婆子可没有在面对元春她们时的小脸,一个健步上前,一巴掌就拍到奶嬷嬷脸上,恶狠狠道:“你若再不放手,你就别要你的手了”。
奶嬷嬷依旧不肯松手,这人抓起她的手腕一掰,就听到咔嚓一声,奶嬷嬷彻底抓不住迎春的裙摆了,她伸着手,躺在地上嚎叫。
“手断了?”迎春有些不敢相信。
“没断,只是脱臼了,这人一直磨蹭,总不好让瑚大爷一直等着”婆子对迎春她们又恢复了笑脸,“奴婢还有其他人要带走,就不陪诸位小姐说话了,等事情忙完了,再来向小姐们请安”,说完,婆子就带着奶嬷嬷走了。
等这个婆子带人走了之后,元春她们面面相觑,到现在,她们都还没回过神来。“抱琴,你去打听一下,府上今天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小姐,这个我知道,不用打听了,这事儿我知道,怕脏了您的耳朵”抱琴神色中带着鄙夷,荣国府对待下人也不苛刻,他们反而贪心不足,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些管事们居然这么的敢,仅仅今年就贪了上万两银子。
“什么事?”元春严肃问道。
“府上的管事谎报虚账,今年才过去四个月,就已经贪墨了上万两银子,两百颗鸡蛋,他们报了一百三十二两银子,真实的物价,两百颗鸡蛋应当八两银子才对,府中采买的东西,无论大小贵贱,都虚报了”抱琴道。
“真这么过分”元春眉头紧皱。
“瑚大爷可生气了,直接让京畿府的侍卫上门,把管事们都带走了”抱琴道。
“不怪大哥,换我我也生气,只不过我没想到,大哥居然直接让京畿府的人带走了,难怪那个婆子那么害怕”元春这下了然了。
“京畿府有什么不一样吗?”迎春问道。
“京畿府来拿人,就证明报官了,视钱财的多少,会有不同的刑法,情节严重的死刑,轻一些的,发配边疆,再轻一些的充为官奴,就是脸上刻字了再发卖,其实,一般的下人贪墨主人家的钱财,主人家也只会私了,让他把钱财吐出来,再把人赶出去就是,毕竟有感情了,今日大哥不顾这么多年的感情,把京畿府的人叫来了,怕也是气很了”元春回答道。
元春这么一说,黛玉她们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刚刚那个奶嬷嬷那么害怕。
“说到这里还和你们说一点,以后,下人犯事一定得是报官交给官府,即使是签了死契的下人,主人家也是不能自行处置的,有些事情没查出来还好,查出来就是重罪”元春趁机给自己的妹妹们普法,日后她们都是一家主母,有些事情就需要她们去料理。
黛玉和三春乖乖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着妹妹们乖乖点头,元春心中开心,在她小的时候大哥就教导过她,我们虽然是主子,对待仆人,即使是签了死契约仆人,也是不能掌握他的生杀大权,国法大于家法,即使你是上位者,你也不能挑战律法,现在她又把这个教给了妹妹们。
京畿府尹是真的没想到,皇上新封的礼部侍郎居然给他带来了这么大一份礼物,干完这一票,他今年的任务都算是圆满完成了。
夜雪带着账本来报案,京畿府尹看着账本上的数字,他看着这些豪奴,真的是想象不到,他们的胃口这么的大,怪不得送了这么多人来,贪墨的金额,让他都忍不住心动,也怪不得这位新进的礼部侍郎,宁愿让人议论,也要把这些人送官,就这么让他们贪墨下去,谁家耗得起。
“荣国侯有什么吩咐吗?”京畿府尹询问一旁的夜雪。
“我家大人说,让大人按律法办理”夜雪道。
“下官明白,还请您转告荣国侯,下官一定会秉公办理,只是他们贪墨的钱财”京畿府尹的话意犹未尽。
“我们侯爷说需要京畿府的侍卫帮忙协助一起追回呢,还请兄弟们多用些心思,到时候我们侯爷请诸位兄弟喝酒”夜雪自然是明白京畿府尹的意思,笑道。
“放心放心,都是在朝为官的同僚,侯爷不说,自然都会尽心尽力的”京畿府尹笑道,只是,他看向这些豪奴的目光更加火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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