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在梧桐院等着贾宝玉, 等了好久,也不见贾宝玉回来,史湘云有些奇怪,看着一旁做针线活的袭人, 问道:“袭人姐姐, 宝玉今日又被留下了吗?”
袭人放下针线, 摇了摇头, 道:“奴婢只是丫头, 只伺候主子,这个我哪知道。”
“那要不要派一个人去学堂打听打听?”史湘云问道。
袭人脸上挂着笑, 道:“云姑娘,爷们也是有爷们的事,他们也有自己的应酬, 他们不能一直呆在家中的。”
史湘云眉头皱了起来,道:“我又没有拦着宝玉不让他交往其他的朋友。”
“我知道, 或许云姑娘也可以和其他姐妹们一起玩。”袭人提醒道。
“她们都要念书, 忙得很,而且我以前来的时候就是和宝玉一起玩的。”史湘云不乐意了。
袭人无奈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云姑娘自己发现了没有, 她在宝玉身上耗费了大量的精力, 却忽略了与姐姐妹妹们的交际,或许, 在云姑娘对宝玉有那种意思,只是她自己还没发现,所以才格外喜欢黏着宝玉, 但是外人却看得出来这种感情。至于宝玉对云姑娘, 那纯粹只有兄妹之间的感情, 宝玉心中心心念念的只有林姑娘。
史姑娘还这样黏着宝玉,等日后,史姑娘一定会失望的。
写礼的书籍有很多,但是,单独写礼的书籍并不多,大多的一起出现的,比如仁义礼智信、礼义廉耻之类的,这些书籍都十分的晦涩难懂,好在里面有释义,即使有释义,想要看懂也是很难的,里面还有各种的引经据典,要弄懂一个典故也得翻阅好多书籍才能弄懂。
“宝玉,你看看这本书。”薛宝钗拿着一本书递给贾宝玉。
贾宝玉接过书本看了起来,确实,上面的内容很晦涩,他也看不太懂,但是这本书整本都是写礼的,从夏商时候的礼写到唐朝的礼。
“要不要带回去细细看?”薛宝钗问道。
贾宝玉点头,内容晦涩难懂,短时间内他也看不完。
“不知道上面的释义是谁写的,还真是厉害,如若能找到写释义的人给我们解释一番,或许能马上弄懂。”薛宝钗道。
“可以去问问忠叔。”宝玉道。
薛宝钗和贾宝玉相视一笑,两个人带着书来到忠叔面前。
“忠叔,写这本书释义的人是谁呀?”贾宝玉将书籍递给忠叔,问道。
忠叔拿过书仔细的翻阅了一会儿,然后指着一段释义道:“用这种字体写释义之人是瑚大爷。”
然后他又指了另外两段,道:“这种字体写释义的是张家三老爷,另外这种是张家老太爷写的释义,还有其他的字体的,我也弄不清楚是谁些的,你手中拿的是拓本,原本没有放在这里。”忠叔解释道。
“这里的书,不会瑚大哥哥都看过,写上释义了的?”薛宝钗有些不敢相信,她随便拿的一本,而且还是特别偏门的一本书,居然有贾瑚写的释义,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个藏书阁里的书,贾瑚都看过。
“大部分都有,比如四书五经这种常见的瑚大爷便没有留下他的释义。”忠叔道。
“这是为何?”贾宝玉有些不解。
“因为瑚大爷觉得这些书籍古今这么多年,所有读书人都在研究,已经研究得很透彻了,他的见解也未必能更加新颖,所以,他便没有留下释义。”忠叔解释道。
从藏书阁回去,薛宝钗有些遗憾,“瑚大哥哥去赈灾了,不然,我们可以带着书去请教瑚大哥哥。”
听到薛宝钗说要去请教瑚大哥哥,贾宝玉的脸色就有点不淡定,他害怕瑚大哥哥超过父亲和敬大伯,父亲和敬大伯只会动家法,可是瑚大哥哥不是,瑚大哥哥惩罚人的花样可多了。
“没想到瑚大哥哥这么博学。”薛宝钗眼中尽是钦佩。
“毕竟能考状元,能不博学嘛。”贾宝玉嘟囔了一句,承认了贾瑚的厉害。
自从贾瑚回来,用强硬的手段教导他们念书开始,再到贾敬接手,贾宝玉才明白,能考中状元究竟有多不容易,以前他觉得自己文采还挺不错的,写的诗,大人都夸有灵气,可是开始写文章之后,被先生批评一无是处,内容空洞,文章辞藻堆砌,之前他还不服,可是,先生将那些科举的考生的文章拿了过来,两者一对比,即使他再自信,也感受到差距。
回去时,贾宝玉先将薛宝钗送去了梅寒院,然后他才回去梧桐院。
“爱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呀?”史湘云等着等着都等睡着了,等贾宝玉回来,史湘云高兴的迎接了上去。
“今天有事,去藏书阁了,忘记和你说了,用晚膳了吗?”贾宝玉问道。
史湘云摇头,“我想等你一起用膳。”
“袭人,准备晚膳。”贾宝玉道。
“好!”袭人连忙让丫头们上菜。
用完晚膳后,贾宝玉捧着书籍开始研究了起来,他弄不懂的地方便记在纸上,准备明日再去藏书阁翻阅资料。
史湘云见贾宝玉如此认真,嘴巴嘟了起来,心中不满,她还是怀念以前的宝玉,以前的宝玉能一直陪着她玩,而不是一回来就铺在书本上。
史湘云失落的和袭人坐在一起,忍不住抱怨道:“宝玉什么时候才能和以前那样想玩就玩?他现在一心就想着念书,都没时间陪我了。”
袭人瞥了史湘云一眼,道:“男人长大了就要建功立业,宝玉日后是要走科举之路的,既然要走科举之路,自然要勤学不辍,以后他花费在读书上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不能时时再陪着云姑娘玩闹了。”
史湘云叹了口气,她见贾宝玉还盯着书看,只能无奈的回去了。
第二日,等贾宝玉去学堂了,袭人就起身去了梨香院。
“袭人,你怎么来了?是宝玉那里缺了什么吗?”王夫人让袭人坐下说话。
袭人恭敬的坐在王夫人下首,道:“太太,云姑娘没有打算去学堂念书吗?”
“怎么了?”王夫人满头雾水,不太理解袭人的意思。
“承蒙夫人信任,让奴婢伺候好宝玉,督促宝玉上进,宝玉这段时间学习十分的用功,似乎是先生布置了什么难题,宝玉要花费时间去查阅治疗,就不像往常那样,写完作业后能陪着云姑娘玩闹一会儿了,昨日,云姑娘见宝玉认真学习,没时间陪她玩,她则说,宝玉什么时候能像以前那样想玩就玩,这样就能一直陪着她了。”
听着袭人的话,王夫人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所以,奴婢想着,能否让云姑娘也去学堂念书,去念书的话,先生会布置作业,云姑娘要完成作业,这样来找宝玉玩的时间会变少,宝玉也能专心学习。”袭人道。
“之前她也是去学堂学了一日,后来她嫌弃学堂的先生太凶,早上还要练武太累,所以就不乐意去了,老祖宗宠爱她,见她实在不想去学堂,就没有勉强她,现在让她去学堂念书,她定然是不喜欢的,到时候还得说我们荣国府欺负人。谁家女儿不做针线活,她来贾家就说史家叔婶薄待她,惹得老祖宗怜惜,时时挂念着她,不过可怜她一个孤女,确实可怜,也就懒得管她这些小把戏,如若我强迫她,她这点小把戏未必不会用在诋毁我们荣国府上。”
王夫人脸色难看,以前宝玉不乐意读书,他要找姐姐妹妹玩,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现在宝玉好不容易肯认真学习,史湘云又拦着宝玉上进,王夫人心中想吃人的冲动都有了。
“那怎么办呢?”袭人十分的担忧。
“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史家的女儿,这事儿恐怕还得老太太出面。”王夫人无奈道。
袭人也是叹了口气,宝玉是她伺候着长大的,王夫人也许了她宝玉姨娘的位子,让她尽心照顾宝玉,平时也督促宝玉上进,她也希望宝玉能考中科举,日后封侯拜相,所以,昨日史湘云说的话真的触碰到袭人的逆鳞了。
“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宝玉,宝玉我就拜托你了,如若今日不是你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史家姑娘居然如此不知分寸。”王夫人气道。
“奴婢自幼伺候宝玉,只希望宝玉越来越好!”袭人表忠心道。
等袭人走后,王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本来就不喜欢史湘云,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双亲,她根本就不喜欢宝玉和她扯上什么关系,只是到底史湘云是史家的女儿,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宝玉和史湘云亲近她也没有反对,而且宝玉对史湘云也只是兄妹之情,与黛玉不一样,所以她也就没管,没想到这个史湘云居然有这样的心思,不让宝玉好好念书,而是让宝玉陪着她玩闹,简直就是胡闹。
申时,王夫人特意避开史湘云,去了贾母的院子。
“你来了,快来看看,这个屏风好不好看,是瑚儿媳妇刚刚送过来给我的,还是苏绣,双面绣,两面的老虎不一样,甚至毛发的颜色都不一样。”贾母让王夫人一起欣赏。
王夫人笑了,惊奇道:“还真是这样,这边的老虎如猛虎下山,十分的凶悍,而这边的老虎则十分的慵懒,躺在石头上闭目养神,这边的毛发更暗一些,这边的就很亮,不愧是苏州的绣娘,就是厉害。”
“等下给政儿拿过去,这种猛虎就适合男儿,到时候摆在政儿的书房。”贾母道。
“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先给瑚儿,还是摆去瑚儿的书房吧。”王夫人连忙推辞。
“谁让他去其他地方赈灾,一走就这么久,到现在为止,连他的信件都没收到。”贾母气愤道。
“原来是老祖宗想瑚儿了,赣州离京城也挺远的,信件应当是还没送到,指不定过几天就到了。”王夫人安慰道。
“我才不管他!”贾母气道。
王夫人轻声一笑,她知道,贾母这是在和贾瑚置气呢。
“湘云呢?怎么没看到湘云呀?她没在这里陪老祖宗吗?”王夫人四处看了一眼,问道。
“她去找宝玉玩了,宝玉这个点应当是下课了。”贾母道。
王夫人脸上带着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没看到她,老祖宗,湘云今年几岁了?”
贾母算了算年龄,道:“应当是八岁了,怎么了?”
“八岁的孩子了,已经不小了,史家两位表弟表弟妹对湘云的婚事有什么章程吗?”王夫人问道。
“怎么?你这个做表婶的有好人家介绍?”贾母笑道。
“都是亲戚,湘云的婚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王夫人笑道。
“不着急,湘云到底是史家的姑娘,她的婚事还得你两个表弟说了算。”说着,贾母长叹一口气,道:“如若我那大侄儿还在就好了。”
王夫人道:“我们也很同情湘云呢,只是,湘云是不是太孤独了一些,姐姐妹妹们都去学堂念书了,只有她陪着老祖宗,我也是女孩,现在就有些后悔,为何在闺中的时候不多结交几个闺中密友,成亲后也能继续来往,我那时候就只与妹妹关系最好,最后一个嫁在京城,另一个嫁去了金陵,十几年才能见一面。”
“她不喜欢念书,我也不想勉强她,她在史家做那么多活,好不容易来荣国府松快松快,不如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贾母道。
随后贾母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政儿媳妇今日一直在说湘云。
贾母看了看四周伺候的丫头,让她们出去,然后问道:“是湘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王夫人见贾母喝退左右,终于松了口气,无奈道:“儿媳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老祖宗的,老祖宗知道,宝玉是最不爱学习的一个了,如今有瑚儿和敬大哥帮忙管着,宝玉的坏习惯已经好了许多了,只是湘云不知道为何,昨日突然和宝玉说希望宝玉像以前那样,这样就能陪着她玩了。”
王夫人说完,满脸的无奈,继续道:“老祖宗也知道,儿媳并不反对宝玉陪着湘云玩闹,可是也要讲究分寸,宝玉日后肯定是要考科举建功立业的,总不能一直在内宅厮混,考试考科举可不仅仅是依靠每日玩闹就能考上的,当初瑚哥儿天资聪颖,也是老张大人和小张大人两个名师教导,他自己勤学苦练学出来的。更何况宝玉还不如瑚哥儿聪明呢。”
听王夫人说完,贾母也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
“所以儿媳想着,不如送湘云去学堂,和她的姐姐妹妹们一起学习,等下课后一起完成作业,多培养培养姐妹之情,日后成亲了,也有姐妹来往,即使嫁的远,也有书信往来,这样也好过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王夫人建议道。
“等她回来我在和她说说看,如若不行,便让史家的人把她接回去吧。”相较于心疼史湘云,贾母还是更加偏向贾宝玉的,贾母理解王夫人的心思,她也是做母亲的,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上进一些,却被其他女人引诱去玩闹,是个母亲都觉得闹心。
“多谢老祖宗!”听到贾母这么说,王夫人放下心来。
史湘云又在梧桐院等了好久,贾宝玉依旧没有回来,史湘云跺了跺脚,不等贾宝玉回来,便气冲冲的跑回了贾母这里。
“怎么了?”见史湘云气冲冲的回来,贾母关心的问道。
史湘云抱着贾母的胳膊,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抽泣声,道:“二哥哥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么晚都没回来,我再也不要去找他玩了。”
贾母的额头微皱,随即又松开,出主意道:“那你要不要跟迎春她们一样,也去学堂念书呢?”
史湘云红着眼睛看着贾母,这个提议让她十分的心动,这样她就能和宝玉一起上课放学了,有更多的时间能够一起玩闹,可是,如若要去念书就要早起,卯时就要起床做早课,然后再从巳时一直念到申时,一共三个时辰,一天总共才十二个时辰,再加上早课一个时辰,就去了四个时辰,还得完成作业,看宝玉平时完成作业的速度,最少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她一日内能留给自己支配的时间就只有七个时辰,还得扣除吃饭睡觉,这时间安排得太紧了,比她在史家时的时间还要紧凑。
“还是算了,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史湘云再次拒绝。
听到史湘云拒绝,贾母有些失望,但是她面上不显,私底下,她让人去史家传了消息。
贾宝玉回到梧桐院的时候,发现史湘云没在,听袭人说,史湘云在这里等他等了一会儿,见他久久未回,就先回去老祖宗那里了。
听袭人说史湘云回去老祖宗那里后,贾宝玉放下心来,想着等他把先生布置的作业写完后再去给史湘云赔罪,随后就把这件事放在脑后了。
第二日,史家来接史湘云的马车就到了,史湘云可怜兮兮的看着贾母,贾母脸上也挂着无奈,道:“史家到底是你家,过段日子老祖宗再去接你。”
听到贾母这么说,史湘云只能跟着史家的马车回了史家。
送走史湘云后,贾母松了口气。
在黔中,贾瑚将暴&a;a;乱强行压制了下来,但是也意味着,短时间内,他都必须留在这里坐镇,那去两湖运送粮食的人选就只能让其他人去办。
“哥,我不怕的,交给我吧。”贾琏道。
“是呀!师兄,我们可以的。”陈林也道
贾瑚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有些失策,当时他没有让田将军多分点人给他的,当初他们以自己为诱饵,只带了两千人,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料到,那群流寇居然那么沉得住气,到现在都还没发起攻击,贾瑚也不知道田将军的军队埋伏在哪里,没办法再找他借调人手,即使这个时候借调也有可能打草惊蛇。
所以,运送粮食的人手有限,贾瑚现在能把荣国府带出来的侍卫悉数交给贾琏和陈林,这群侍卫有三十人,还可以调五百士兵给他们,只是人手终究有限,他们还带着粮食,万一被流寇盯上了,那就糟糕了。
“哥,我们去两湖应当没有危险,等到了两湖取了粮食,陈师傅不是在吗?有陈师傅护送我们回来,应当不会出现问题。”贾琏道。
贾瑚觉得贾琏说得有道理,户部和工部的人还没到,他确实是无人可用,“路上小心点,你和陈林一起去,等接到粮食后,你和陈林留在那里收粮食,让陈武护送粮食回来。”
“哥”贾琏刚想反驳。
贾瑚则道:“琏儿,我并不是在保护你,而是真的需要你留在两湖帮我收粮,陈武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这种活儿他并不擅长,还有,工部和户部的官员应当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你替我接待一下,对待他们要客气一些,你人际交往的能力不错,必要的时候,替我调节京城这些官员与两湖官员之间的矛盾。”
“矛盾?不是来赈灾的吗?怎么会有矛盾?”贾琏不解。
“有些京官自觉比地方官高人一等,可是咱们现在是有求于地方官,他们一个个端着架子,有些官员读书还行,为人处世糟糕透了,你见到他们你就知道了。”贾瑚道。
“哥,你放心,我会从中转圜的。”贾琏道。
“去了长沙府,有时间了也要好好念书,你看,这次赈灾你就帮到我了,等以后你进入朝堂后,能帮到我的地方更多,正好华林书院和岳麓书院有才的学子都在,你可以去请教他们,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岳麓书院请教他们的先生。”贾瑚拍了拍贾琏的肩膀鼓励道
贾琏苦着脸,只能说了一声,“是。”
贾琏和陈林出来,陈林幸灾乐祸的看着贾琏,道:“怀瑜,你可不能让师兄失望。”
“不会说话就别说,不然现在找你来一场决斗,你可不要怪我以大欺小。”贾琏像陈林亮出了自己的拳头。
陈林表示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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