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笑了好一会儿, 才在男人渐渐沉下来的脸色中勉强收敛。
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忍着笑意,说:“好嘛, 我们不用纠结这个问题。”
宫凌眼神阴恻恻地, 捏着她的下巴,指尖在上方危险的磨了磨, “白雪,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而不是现在这样,嬉皮笑脸,不当一回事儿。”
——他已经无法接受,再次失去她。
七年, 足够让人发疯。
白雪被他这副认真严肃的模样紧盯着, 也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于是也端正自己的态度, 解释说:
“我没有开玩笑, 就上次生完小茴醒来时, 因为头脑还不清晰,加上齐博士那边有些断断续续, 我没听清后面齐博士说的话。后面见到余秀时才想起来,齐博士在最后还说过一句。他说我的意识虽然修补完毕,但受riki20解绑的影响,我身体已经彻底边缘化, 无法再被这个世界所影响。换句话说, 我不可能会再怀孕。”
宫凌皱眉,并不敢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冒险,“这种说辞有几分真实性?”
“虽然不敢肯定百分之百, 但我最初绑定riki20的时候,它就提醒过我,我会被剧情边缘化。至于边缘化是什么意思……”
白雪想到某人过于旺盛的火气,没控制住掐住男人的公、狗、腰,不情不愿地说:
“你难道到现在都没发现吗?每次我被折腾晕过去的第二天,又能立即恢复精力。以前我一道小伤口恢复都得比正常人慢好久,现在……基本上隔一天就消失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比如她脖子上的草莓印子,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
可以由此猜测,所谓边缘化,大概是介于两个世界之间,不再受某些自然规律的约束。
之前因为没有羁绊束缚,她的身体才会时不时的变透明,不被这个世界接纳。
现在有了宫凌又有了宫白茴,这个世界虽然接纳了她的存在,但她的意识还在。于是出现了眼下这种情况,她会受这个世界影响,但也会被边缘化,如同一个临时文件,每日都可以更新,但每日也会被刷新——
白雪:?
炙热迫人的视线实在太强烈,她缓缓回神,就看见某人脸上出现了她极为熟悉的兴奋,那是每日夜里她必能看到的表情。
白雪:!!
她想都不想,直接一巴掌捂上去,没好气道:“青天白日的,你还是人吗!!”
“夫人……”男人的声音透过她的手心传出,后面还含糊不清说了些什么。
白雪冷笑,“今晚睡书房去吧你!”
但也托某人精虫上脑的福,巧妙的避开了边缘化的话题。
真要深究起来,她被边缘化,对宫凌来说未必是一个好消息。
——撇去她修复意识用掉的那七年时间,结婚的这一年多来,白雪身体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会变老,也不会变年轻,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一般。
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一枚不定时炸弹,早晚会爆发。
——
东宫集团的小公主要拍电影,几乎是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情。
半个月后,宫白茴在她父母的目送下,登上了前往剧组的专机。
嗯,带了双倍数的助理保镖保姆,连经纪人都配备齐全。
“这可比我小时候起点高上不知道多少倍,我小时候哪有什么保姆经纪人,就一个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要全权负责她日常出行,还要联络各种合作平台,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宫凌搂着她往回走,闻言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都过去了,这里是全新的未来。”
“我也知道这里是全新的未来,所以我决定,等下个月拿到毕业证,我就也去娱乐圈看看。”
宫凌:“……?”
——说好拿到毕业证就来公司陪我的呢?
白雪微笑:“天天坐办公室有什么意思,身为你的夫人,拥有那么多资源,不好好运用实在是太可惜,机会难得嘛。”
白雪现在底气足了 ,所做的决定基本都会坚持到底。宫凌只能选择尊重她,没敢放任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冒头,并适时地转移话题。
“小茴那丫头如果受不了拍戏的苦,最迟天就会闹着回来。”
“不会,我这几天有给她训练过,她很有演戏的天赋。”这点白雪可以十分肯定,宫白茴不仅有天赋,还十分热衷这门行业。
“毕竟是你的女儿,”宫凌哑然失笑,“我家夫人可是拥有项金奖的影后。”
“哼,怎么,不信我吗?”
“信。当然信。”
“等着吧,我早晚也要在这边拿下一个影后回来。我拿不到,那就让小茴帮我拿……”
“好,那我先提前庆祝,我们宫家即将诞生一位影后。”
“??青天白日你羞不羞,放我下来!!”
……
宫凌是个变,态。
结婚的时间越长,他们时刻黏在一起的机会越多,这种想法就越强烈。
不仅高强度的工作不会感到累,任何难题到他手上都会被迎刃而解,用不了一个月,他的大名又挤回的世界首富的位置。
一个男人无敌开、挂到这种地步,怎么说也有会被高强度的工作量压垮的时候、或者牵制他的日程行程安排,私人时间少之又少。
但宫凌简直不是人!
他日常作息规律,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回家,不是回家就是上班。时不时还能睡个懒觉调个休,规律又准时得不得了,完美做到爱情、家庭、事业大丰收。
哪怕是被边缘化的白雪,都忍不住担心自己会不会有哪一天被涝死。
——
又过了几天没羞没臊的生活,白雪终于提前等到了她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这几天除了在床上度过,白雪更多的时间都泡在了影视厅里。不是研究眼下娱乐圈的电影现状,就是查看最近要准备筹备的电影。
确定了一部电影的角色之后,白雪朝脸色极为不好的宫姓男士愉悦的挥挥手,也转身上了前往试镜现场的专机。
——他明明已经把所有工作都往后压了,夫人还不肯带他去,可恶!
而无视男人欲求不满的怨念,白雪带着一众拉风保镖现身某大制作电影选角现场。
光是出场就引发所有人的注目。
导演制片人亲自到门口迎接,还被保镖给拦住,连基本的握手礼都不行,只能扬着阿谀逢迎的笑容,打招呼说:
“夫人能大驾光临,使我们剧组蓬荜生辉,实在是我们剧组的荣幸。”
那可不嘛,宫凌那家伙投资了一比不小的数目,直接成为这部电影最大投资商。
白雪摘下墨镜,没摘口罩,笑着回道:“李导客气了,我也是第一次拍电影,有哪里没做好的地方还请导演不吝赐教。”
虽说口罩没摘,但光听声音和她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就足以让原本还心惊胆战的剧组人员都忍不住松一口气。
——不怕演员空降还带资进组,就怕她带资进组了还啥也不是。
这下人眼睛好看声音也好听,即便在电影里当个花瓶那也都是好得多。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转进试镜现场,绕过等待面试的各个演员,从侧门直接进候场入座。
这次试镜选在了一个机构大礼堂。
白雪选的剧本是一个悬疑侦探片,是上辈子她最想尝试但却从来不敢争取的类型。
要试镜的角色也大胆,她想演和双男主搭戏最多的女主角。
这部电影最让白雪心动的,就是这里面的女主。
女主不似普遍悬疑片里那样,柔化女主从而突出其他角色的刚硬,而是从头到尾都与双男主强强联手。
白雪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但李导他们差点儿没愁白头。
女主强归强,可动作打戏并不少,白雪这细皮嫩肉还浑身上下都写着金贵两个字的豪门夫人,来演这种戏,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偏偏,投资商指名道姓。
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应白雪的要求,让她上台试镜。
与在学校的无实物表演不同,白雪光是坐在只有寥寥无几的观众的礼台边,面对行业内经验老道的大牌导演,就能找回了上辈子一个个场子试镜的感觉。
她上辈子从来没有试过,轻轻松松就拿到最好的影视资源,不用应酬也不用签署什么附加条件,直接取得女主角的面试机会。
更没有想到,终有一天,她能放下父母的阴影,光明正大的,试镜正面角色。
——她想演警察。
一身正义,不畏艰险,勇敢无畏。
想到这里,白雪缓缓摘下脸上的口罩,站起身,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上礼台。
随着她站在礼台的光束下,台下的剧组人员开始露出各色不一的目光。
——“太漂亮,不适合女主。”
——“我却认为这样更符合女主的设定,警、校之花!”
——“对对对!别忘了女主就是因为小时候长得太漂亮会歹徒盯上,长大后选择当警察。”
——“可是这……这位也太漂亮,怕是要艳压两位影帝……”
……
台下导演组的议论传不到白雪耳中,她面上带着自然而然的笑容,熟练又流畅地简单介绍自己以及要试镜的角色,最后说出自己要试镜的是哪一幕。
导演组再一次被她的言行举止以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惊艳到。
——“这仪态,像是老演员了。”
——“不是说这位夫人从来没有演过戏吗?我瞧着……”
——“可能是来之前请了专业老师学习,像他们这种豪门,请个人教学也就是一点儿小钱的事情。”
——“也是,再看看。”
……
白雪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
刚分配到单位的女主毫不遮掩身上的锋芒,当天就与两位男主在一个案子上持不同的意见。
人就着各自的线索进行分析和模拟情景。
白雪要演的,就是这一段女主发表和男主们不同意见,并用自己的语言对案情进行分析和歹徒犯、罪时的模拟情景。
今天的试镜也是无实物表演,没有任何道具,也没有搭档。
她面上始终保持着沉着冷静的表情,不慌不忙,将意见清晰逻辑分明的情景模拟描绘出来。
没有任何人提醒,不借助任何工具,期间眼神儿也没有丝毫走戏。
——“好!!!”
随着台下导演的一声叫好声,白雪也走出角色,浅浅笑了出来。
——我也觉得很好。
且不管演技如何,她能站在试镜片场,试镜她从未敢涉及的角色,光凭这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虚心听完导演们的意见,白雪满载而归。
确定了角色,进组时间定为下个月,拍摄时长个月。
回到家,白雪第一时间冲进等候已久的男人怀里,激动到跺脚。
宫凌抱着她,压下因为一整天都见不到人的烦躁,无奈道:“那么激动?看来试镜过了。”
白雪兴奋激动之余,也没忘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试镜这类型题材的电影。我以前……从来都不敢肖想。一想到我如今自由了,也一身清白,再也没有曾经压在心头上的枷锁,我就恨不得飞起来,我要告诉所有人……我白雪,不是只会演爱情剧。”
她的那项金奖,从都是爱情剧盛开的果实,从现代爱情还古代爱情,最后还有一篇仙侠爱情……
“那这辈子爱情戏就别演了吧。”宫凌趁火打劫,他可巴不得白雪不演,省得给他招蜂引蝶。
“好嘛,不演爱情戏,从现在起,我要演我以前都不敢演的反派!我要演警察!我还想演飞行员!对了,近代战争的戏我也想尝试……”
“演可以,但要注意时间,我们说好的,一年只接一部戏,事业家庭要均衡。”
“知道啦!一年演一部,只要演的好,足够让观众记住我。而且这部电影我有信心,等电影上映,说不定还能提名最佳新人!啊啊啊只要没有暗箱操作,我有信心能拿下来!”
“……你是有信心了,你女儿那边这几天可受到不少的打击。”
“正常嘛,她才开始经历最初的磨炼,只有经历过、并克服了,才能成为真正的演员嘛?”
……
还有比爱情、事业、家庭同时圆满更幸福的事情的吗?
后来,白雪站在颁奖典礼现场,看着台下最前排的vip位置,那里坐着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
他们在为她鼓掌,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引以为傲的微笑。
包容她的任性,给她一次又一次的支持。
没有人能比此时此刻的她更幸福。
——
二十二年后
宫家群族祖宅。
清晨的光线才稍稍笼罩大地,一阵骂骂咧咧地女声就打破了装修豪华古韵色十足的楼亭宁静。
“妈妈,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当年竟然是被爸爸强取、豪夺、娶回来的!!太过分了!司乘幻那家伙竟然到今天才告诉我!!还有爸爸!竟然用我来要挟妈妈嫁给他!我就说为什么小时候我都没有妈妈的记忆!”
“大小姐,您小声一些 ,先生和夫人还在睡觉,您不能——”
“哎呀浩叔你让开!我要找爸爸算账!我要把我妈妈带走!我绝对要带着我最爱的妈妈远离你们这些狗男人!”
“大小姐,您这以偏概全可不应该啊!夫人听到了肯定要 教训您。”
“教训教训!妈妈就是要骂我我都乐意!浩叔你让开,别让我动手。”
“大小姐,您消停一些吧,前几天您和姑爷吵架回娘家一趟,就气得先生心脏病都出来了,您——”
“什么?心脏病?!”
尖锐的女声吓得不远处的林子里一阵阵麻雀惊飞而起。
同时,二楼楼亭的窗户也终于被推开。
面容精致美艳的女人一边打哈欠一边皱着眉,声音不悦极了,“宫白茴,一大早的你又瞎嚷嚷什么。”
“妈妈!妈妈!!我都听说了!”
宫白茴拎起身上的裙摆,一个巧妙的躲开拦着不放的郑浩,冲进楼亭,直冲楼梯而去。
等回过神来人影都瞧不见的郑浩只能懊恼的拍了拍头,无奈的冲二楼还没有来得及关的窗户说:
“夫人,您规劝规劝小姐吧,先生这阵子心情不好,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
窗户安静了一会儿,才见里面探出一个白皙亮到发光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
郑浩一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褶,再抬头将缩回去的那只手稍作对比,再次沉沉叹息。
同样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有的人还是那么年轻,而有的人却长得跟六七十岁似的……
真是,世道不公!
正当郑浩气馁不已时,林子侧面传出一声吆喝:
“爸,你现在空了吗?回来带带你孙子!”
孙子?~
郑浩的老脸顿时挤在一块儿,哪里还有刚刚气馁的模样,欢快的挥挥手,“有空,等着,我这就回去。”
有些人长得年轻,但那又怎样,他们还没有孙子,而他孙子都两岁半了!
楼亭不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又因为楼上的女声而时不时惊飞丛林鸟。
“妈妈,司乘幻说他亲眼所见!当年爸爸就是不顾你的意愿,逼迫你!我还特意去查过了,就是爸爸先盯上你,监视你,然后控制你,利用你怀孕逼你结婚!爸爸他简直不是——”
“不是什么?”
“咳咳咳不是、不是个好男人,但后面爸爸又变好了。爸爸您怎么起来了,浩叔说您这几天身体不好,您多注意——”
“少说废话,今天又和你家那位吵什么,一天天就知道回来烦你妈妈。宫白茴,你到底几岁。”
“我、我也没吵什么,是司乘幻!他老是想那个,我这不是危险期吗,为了安全,我回家避一避。”
“??这种话你还拿来烦你妈妈,像话吗!有什么事情你们夫妻俩自己商量解决!”
“这种事情怎么不能和妈妈商量了?这种事情才应该找妈妈商量——诶?妈妈呢?”
“……”
二楼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洗漱完毕换了一身旗袍的白雪挥着小扇子下楼。
楚筱染带着佣人从侧门进屋,见到白雪立即笑道:“夫人,早上好。”
白雪挥挥扇子,“早。”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小姐的声音,早餐送到水榭那边可以吗?这是您的温牛奶。”
“好哦,辛苦了。”接过楚筱染递来的牛奶,白雪将小扇子递给她,问:“小茴那里又怎么回事儿?”
楚筱染已经进入了六十岁高龄,但做起事来依然半分都不模糊,该准备的事情一样不落,笑着汇报道:
“昨晚倒是收到消息,说小姐将姑爷赶去了书房睡。但咱们这位姑爷发起疯来的性子,不仅把门踹飞,还又回房间和小姐一起睡下了。这不,才有了小姐一大早回来这一遭,这会儿姑爷应该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中午的午餐怕是要丰盛些。”
白雪十分烦恼,一边小口小口喝着牛奶,一边郁闷道:“那就去安排吧,顺便把他们的房间也收拾收拾。也不知道那丫头怕什么,这么个岁数了还不愿意生小孩儿。阿浩的孙子都会跑路了……”
“是的呢,我孙子今年也上大学了。”
白雪:“……果然是那丫头欠收拾。”
“你明知道她欠收拾还放她回来,要我说就应该把大门锁了,围墙再垒高个十米。”
低沉沉的气泡音在身侧传来,白雪第一时间将手中的牛奶往楚筱染塞。
但还是迟了。
已经五十岁的宫凌依然是这个世界的宠儿,成熟俊美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大的岁月的痕迹。贵族矜贵冷漠的气质不减,不怒自威,强大的气势浑然天成。
一身灰色峪国传统西服勾勒出他丝毫不输年轻人的健硕体魄,昂首阔步的走到白雪身边。依然跟个年轻小伙子似的,搂着她又亲又嘬,直到将她嘴里的牛奶香气不留一丝痕迹,才满足的放过她。
“夫人,怎么不等我就下来了。”
都老夫老妻了,他也不嫌羞。
楚筱染都已经看不下去,带着佣人转去水榭布置早餐。
白雪脸皮薄,但也知道推开他也没用,便哼了哼,“等你舍得下来,太阳都当头照了。”
要不怎么说是玛丽苏文男主,五十岁了都还如狼似虎,白雪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她处于边缘化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有意为之。
就好像是为了配合宫凌这个狗男人的狼性一样。
但凡不是她生不了孩子,这会儿恐怕年抱俩都是少的。
宫凌自知理亏,搂着她连忙柔声哄着,“以后早上都不闹你了,我保证——”
白雪:“呵,你昨天也是这么保证。”
宫凌:“……明天也不闹了,我保证。”
白雪:“你忘了你前天也是这么说的了吧?”
宫凌:“我以后早上都——”
白雪:“你摸摸的你良心,这话你自己信吗?”
宫凌:“……”
跟下来的宫白茴亲眼目睹自己那不可一世的老父亲被妈妈怼的哑口无言,暗爽了一会儿,才从屏风后面小跑出来。
抱着白雪另一边手臂,故用娇滴滴的声音说:“爸爸妈妈,好饿啊,我们去吃早餐好不好?!”
宫凌瞬间沉下脸,一个冷眼斜睨过去,警告意味十足,“你妈妈身体不好,今天不许闹她。”
宫白茴有白雪撑腰,从来不带怕宫凌,想也不想就反驳:“妈妈才没有身体不好,而且明明爸爸你才闹得最凶!”
“行啊,司乘幻那小子既然也管不住你——”
“妈妈你看!爸爸又来了!他好过分——”
“好了你们,一个十岁的人,没事找事儿!一个五十岁的人,为老不尊!天天就知道吵,有什么好吵的。”
白雪听了二十多年,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偏偏这对父女还丝毫没有改的意思。
见他们还想反驳,她缓缓微笑,一左一右扒开两人的手,“那你们继续吵,我先吃早餐。”
宫白茴立即换上乖巧得不得了的样子,“对不起妈妈,我错了!妈妈、妈妈我要和你一起吃早餐。”
而宫凌直接什么话也没说,又跟上她,强硬有力的手臂再次将她的腰身占据。
白雪冷笑,拍了他一巴掌,“让你们作。”
还管不住你们了我!
转到了水榭,立于莲池之上的水榭里,已经摆放好了一桌轻简为主的早餐。
落座后,白雪任由身边的男人当喂猪似的不停给她碗里夹糕点,抬头看向已经拿起糕点吃的宫白茴。
“小茴,再过两个月,你就该十一了吧?”
宫白茴一噎,连忙咳嗽几下,咽下去了才说:“是、是的妈妈,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还能怎么了。你都十一了,司乘幻比你大八岁,到现在都不生个孩子,像话吗?也就司乘幻纵着你,换我,早把你给打一顿了。”
宫凌也百忙之中抬眸看了眼自己不成气候的女儿,冷笑,“横竖你自己考虑清楚,生的越晚对你的身体恢复就越困难,危险系数也高。”
宫白茴顿时觉得嘴里的糕点不香了,她谄谄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回碗里,哼哼唧唧地说:“我我也不是说不想生小孩儿,但我这不是怕司乘幻那家伙心里不好受吗?我平日里多回几次娘家他就能醋好久,要是我生了小孩儿,把注意力放在小孩儿身上,那他岂不是每天都要泡在醋桶里?”
这个原因?白雪勾了勾唇,“这事儿问问你爸爸,他很有经验。”
宫白茴星星眼的望着自家父亲,十分期待。
曾经有过为了不让夫人转移注意力,拉着夫人满世界度蜜月一整年的宫凌:“……咳。你先把孩子生下来,让……孩子的祖父祖母带。”
宫白茴一怔,下意识问:“为什么不是外祖父外祖母带?爸爸妈妈你们不是——”
宫凌下颚一抬,不怒自威,“你看你妈妈和我闲吗?”
——闲啊!怎么不闲?现在东宫集团基本已经是司乘幻那家伙在管理,他们二老直接当甩手掌柜隐居老宅,要多闲就有多闲……
但这话宫白茴可不敢说了。
白雪愿不愿意另说,宫凌肯定是不愿意,她真敢丢个小孩儿过来,宫凌可能可以第一时间把小孩儿丢出去。
算了。
生就生吧,就是有点儿疼,妈妈看起来好像也不伤心的样子。
心情忐忑的宫白茴再观察自家妈妈的神情,确定她没有出现任何难过的情绪,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然,早餐还没有吃完,就见她丈夫黑沉沉着连朝她走来,她又怂了。
“老、老公,你来了啊……”
司乘幻先朝宫凌和白雪微微点头问好,才将阴森森的眼神放在他又双叒叕离家出走的小娇妻身上,狠狠磨了磨后槽牙,阴森冷笑:
“白茴,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上次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宫白茴:“……那、那还不是你昨晚太过分,你、我腰还是青的呢!”
阴森森的气势瞬间一滞,司乘幻脸色好了一些,在她身边坐下,一边拉住她的手,“昨晚是我的错,我没控制好脾气,但白茴,昨晚你也没有讲道理,我们说好绝对不能分房睡的。”
“可、可不分房睡你你又……”后面声音如蚊。
司乘幻勾了勾唇,眼神不动声色地与宫凌对视一眼,后者也勾了勾唇。
宫凌站起身,轻轻松松将还想看戏不肯走的白雪打横抱起,“你们好好沟通,我和你们妈妈先回了。”
“诶?不是,妈妈,我——”宫白茴下意识也想跟着走,可惜,没走得动。
白雪蹬了两下腿 ,知道这事儿没商量 ,自己也不好一直 在场,只好放下吃瓜心情,挥挥手,“那你们好好谈,可别又闹了。”
司乘幻不发疯时,绝对是个乖巧又漂亮的男人,“我知道的,妈妈。”
当年司乘幻和宫白茴在一起的时候,气得宫凌差点儿没把两人的腿一起打断了。
最后还是白雪再确定,并且得到了司乘幻入赘宫家的保证,才让这两个小情侣终成眷属。
原本白雪还担心司乘幻这个小狼狗会逆反,但自从发现他的黑疯病对宫白茴毫无作用后,她就彻底放下了心。
这种黑疯男,你想让他背叛自己的爱人,那估计一辈子都不可能。倒是你想把他的爱人夺走,那才得做好你死我活的准备。
回到楼亭二楼的观景台,白雪刚想靠在美人榻上摆烂一会儿,顺便研究最近的好剧本,被男人忽然放大的脸吓一跳,“你干嘛啊?好端端的忽然凑那么近。”
宫凌锐利暗含锋芒的眼睛微眯,兴师问罪,“刚刚看你女婿又看眼直了。”
白雪一噎:“……就多看了一眼,怎么了?欣赏美丽是每个人的权利。”
“美丽?”已经出现皱褶的大掌捏住她的下巴,故意厮磨她下巴的软肉,冷笑:“他美么。”
下巴痒死了!白雪想躲开,可惜狗男人不放,只能识时务地摇头,“不美,没你美,行了没。”
男人扯了扯嘴角,“完整说一遍。”
又来了。
白雪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背书似的熟门熟路的说:“我的老公最帅!最酷,全世界第一!我好爱!我爱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然后奖励了她一个深情满满的吻,才放开她,抱着她与她一同挤在美人榻上,打算今天一整天继续粘着她。
白雪:“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就吃醋,我看醋桶可不止司乘幻一个,你也半斤八两。不,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凌借着身高的优势,又亲亲她的额头又亲亲她小巧的耳垂,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是我的合法妻子,我吃醋合法。”
“是是是,那么合法的丈夫,请问你今天的药吃了吗?”
白雪也只是惯性的提了一句。
但抱着她的男人却是明显可觉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原本观景台温馨的气氛也渐渐被山里的风吹散了一些。
白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转身紧紧抱住宫凌,软声安慰道:“宫凌,我们顺其自然好吗?”
宫凌于五年前查出有心脏病,为了能更好的厮守,他果断的退位让贤,和白雪商量之后,决定回到这深山老林中养身体。
但一天天的吃药下去,生活作息也越来越轻简规律,情况还是不见好。
就像老天爷铁了心要将他的命收回去一样。
他嘴里不说什么,但最近却是经常失眠,即使是睡着了也会做噩梦。被噩梦惊醒后,抱着她或是不说话,或是疯了一样做,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驱逐不安。
白雪还保持着二十岁的模样,哪怕头发染白了,脸和皮肤也骗不来人。
——他走后,白雪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念头,宫凌就克制不足随着年纪增长的可怕执念。
——就算是死,白雪也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宫凌闭上眼,紧紧将白雪拥在怀里,半响才压下胸口那头野兽,声音沙哑道:
“白雪,我们好好过,不吵架,不分房,好不好……”
他们本来也没吵架,也没分房睡啊!就算吵架,就算她想分房也没用,别说门拆了,楼拆了都有可能。
白雪有些好笑,但没舍得打击他,笑应着:“好,不吵架,不分房。”
结果下一秒就被男人压住。
白雪:“……?”
狗男人你是真不是人!!
——
事实证明,说通了宫白茴的心理后,司乘幻作为行动派人物代表,一个月后就传来了宫白茴怀孕的好消息。
接下来大半年里,过个天两头就有孕妇生气回娘家的事情发生,所有人都习惯了。
宫白茴预产期到的时候,韩蓦和江墨尘正巧环游世界回来,来看望白雪。
就连跑去隔壁国家当起音乐家的余秀也带着谢落过来,等待宫白茴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小家伙,以及看望白雪。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来看望宫凌。
宫凌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能做的手术都做了,但都毫无作用,请了多少专家过来都摇头无奈。
对此,白雪已经可以平静的接受事实。
但宫凌依然还是时不时被噩梦惊醒,好几次都被噩梦惊到心脏病发作,要不是白雪睡眠浅不敢睡熟,她都不敢相信会发生什么事情。
宫凌走的那天,白雪是有感知到征兆的。
天空变成了她最不喜欢的灰蒙蒙色,雾沉沉地,随时会下暴雨。
祖宅远离市区,为了安全起见,祖宅临时建了一个产房。
宫白茴羊水破了被推进产房时,白雪焦急之际等待之际,回头就见床上的宫凌身体虚化了一下。
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再一次确定宫凌的身体出现的虚化是真的,不是幻觉。
明明知道宫凌大限将至,可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忽然笑了出来。
她十分镇静的将屋子里的人都赶出去,只留下她自己。
宫凌戴着氧气罩,可他已经听不到白雪的声音。
白雪轻笑着,跟闹着玩儿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和他时不时变虚化透明的身体位置玩着。
直到他一部分、身体消失,再也没有出现。
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散开些,有些埋怨。
“你怎么不等等小茴啊,还不知道她究竟生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昨晚都跟你说了好好睡,你非不听,非要抱着我,你看,你抱着我的这只手先不见了吧。”
“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他们时刻候着了,等宝宝一出生,电话就会立即打过来。”
她想说的话其实挺多的,但是宫凌已经等不及了。
在他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白雪下意识扑过去。
——扑了个空。
“宫凌。”
她再也控制不住流下眼泪,死死抓住落空了的氧气罩。
“你走慢一些,等等我。”
与此同时,门被大力拉开。
郑浩欢喜万分的声音传来,“夫人!夫人!小姐生了!是个男孩儿!足足七斤重……”
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雪胡乱擦掉眼泪,坐起身,将手中的氧气罩规规矩矩的放在床头,破涕而笑,“正如你所看到的。”
郑浩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再也找不到他跟随了一辈子的男人的身影,蓦地红了眼睛,眼泪说掉就掉。
他啪嗒一下,跪了下来。
“先生!!”
宫凌凭空消失的事情只有白雪和郑浩知道。
就连宫白茴都只当是白雪伤心过度,急急忙忙火化落葬。等她可以下床走出产房时,宫凌已经只剩下矮矮的一座坟墓,墓碑上宫凌的名字刻在了一侧,另一侧还留着白。
那是留给白雪的位置。
再回到楼亭,白雪正在二楼收拾东西。
宫白茴在司乘幻的搀扶下,咬咬牙,上去抱住白雪。
“妈妈,我不能没有你。”
白雪一怔,回身反抱住她,柔声安慰说:“妈妈知道,妈妈不走。”
宫白茴有些不信,看着满屋子的行李,“那妈妈……”
白雪笑着解释:“妈妈搬到赏月楼那边住,那边可以离你爸爸更近一些。”
宫白茴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说:“妈妈,你答应了要留下来陪我的,你不许说话不算话。”
“我知道,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她话音一顿,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一些,“我保证。”
宫白茴这才放心离开。
往后的日子,宫白茴和司乘幻彻底搬回了祖宅住。
宫白茴甚至还完美继承了她父亲的优良传统,对白雪能粘着就粘,不能粘着就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
她不知道,白雪在等,等现实世界联系她,等她能够意识觉醒。
可一直等到宫白茴变老,她的孙子成为新一届东宫太子,不知不觉她也在这个世界活了八十多年。
才终于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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