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太后烦躁的骂了身旁的太监宫女:
“一群废物东西,连人都叫不来,他定国公还能舍了家宅跑了。”
“三代不开眼的东西,区区一点银钱也敢贪,连前途都不敢要的王八。”
太后越骂越难听。
这时候,门口有几个太监,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敢进入殿内。
孙太后听到动静,走出了殿外,看到几个相互推搡的小太监,恼火的喝骂了:
“烂糟的玩意,让你们去打探消息,怎滴现在才回来,可找到定国公了?”
几个小太监麻溜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孙太后恼火的踹了临近的小太监一脚:
“说,找到定国公了没有?”
被踢了一脚的小太监无奈,只得瑟缩着说了:
“回太后话,奴才去了定国公府,但是府邸已经换了匾额,不是定国公府了。”
孙太后闻言恼火的骂了:
“浑说什么,堂堂的国公府,还能被不相干的人给占了去吗,真当我大明没有律法了?”
小太监不敢怠慢:
“奴才也不相信,走了会昌伯的路子,寻了五城兵马司衙门,这才打探出来,早在年节之前,定国公就将宅子卖了,阖家搬走了。”
太后闻言一个踉跄,差点儿倒下,幸亏后面的宫女嬷嬷们手快,这才没让太后摔倒。
“那本宫的钱呢?”
站稳的太后立即脱口问着,脸上满是焦急。
小太监伏在地上:
“奴才听说,定国公将银子买了南都城外的田庄,把钱都用尽了。”
太后闻听,向后倒了过去。
……
任遥跟着杭妃到了乾清宫的时候,正见舒良在向朱祁钰奏事。
朱祁钰听到太后昏倒,到现在还没醒来,不由得笑出了猪叫。
无他,实在是太让人高兴了,这老太婆,也有被人欺瞒的一天。
“此事不要声张,任由太后处置就是了,定国公久不履朝堂,朕对他的关注也少了,你回去之后,务必要查出定国公下落,将太后的银子,算了,买了田宅,指定是找不出来了。”
舒良领命去了。
朱祁钰这才问着任遥说了:
“任遥,你这刚入宫,怎么就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吗?”
杭妃在旁边,娇俏脸颊上已经是梨花带雨:
“陛下,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有人要谋害济哥儿,温太医说,济哥儿已经中毒了,若是不加调理,怕是过上几年,人就没了。”
朱祁钰闻言大惊,霍的一下起身,将御案上的奏折镇纸带的乱七八糟。
几步从御案后面走过来,朱祁钰蹲在了朱见济面前:
“皇儿,可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旁边的任遥心道皇帝老子也是关心则乱,皇子是中毒了,又不是受伤了,哪里能感觉到那里不舒服。
朱见济用带着奶声的语气回答着:
“回父皇,儿臣颇好,没有感觉到有不舒服的地方。”
朱祁钰看向了旁边的任遥。
任遥示意温太医来讲,这么专业的东西,要温太医这样的郎中讲出来才能唬人。
温太医开口说了:
“陛下,你看见济皇子的额头,可有发黑之象?”
“再撸起皇子的袖子,陛下你看看皇子手腕处,臂弯处,是不是有暗褐色的小红点?”
朱祁钰一一照办,脸色变的越发难看起来了,呼吸也越发的粗重。
他抬起头,看向任遥:
“说吧,是谁在处心积虑的对付我的皇儿,让我皇儿中毒到如此地步,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发现这毒素,真是一群废物!”
任遥提着刀:
“是皇子身边的内宦,具体是谁还要东厂跟锦衣卫来甄别。”
说着,任遥傲娇的一扬下巴:
“我们是军人,是保护人的,破案这种事,并不擅长。”
朱祁钰点了点头,这事儿确实不是任遥这样的亲卫擅长的,苏城让他们进宫,也不是来破案的。
“好,任遥,温太医,你们做的不错,我家皇儿的安全,就托付给你们了。”
任遥闻言躬身:
“末将领命。”
朱祁钰转头吩咐了杭妃:
“以后皇儿安危之事,尽听任遥安排,他是苏城的贴身近卫,与宁王在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信任,你可以信任他,比信任你自己都要信任他。”
杭妃点了点头。
温太医在旁边提醒着说:
“陛下,还要注意饮食,皇子的饮食,可能出问题了。”
朱祁钰突然咳嗽了两声,语气有些虚弱:
“温太医你自去处置就是,若是有什么妨碍的,自有朕给你做主。”
众人应命退下。
站在宫门口,任遥看着值守的大汉将军衣甲鲜明,问了旁边的温太医:
“陛下身体不好,你好像看出来了?”
温太医点了点头:
“王爷常在朝廷,陛下身体有恙,他不应该看不出来啊,所以我没有说。”
任遥嗤笑一声:
“那你可说错了,他可不是久在陛下身边,上个朝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月才几次常朝,他能上一次常朝就算是多的。”
任遥边说边回忆了:
“王爷最后一次常朝,是外邦使臣觐见,也是那次,王爷起了遣我入宫护卫皇子的心思,应该是那个时候,王爷就知道皇子中毒了。”
“但是王爷没有提陛下,说明那个时候,陛下还没有中毒。”
温太医有些畏惧:
“陛下身边的人,这是摸准了王爷不上常朝的脉,用这个机会来谋害皇上。”
任遥摇了摇头:
“这种事咱们不清楚,都是一己猜测,还是要想法子禀报王爷,请王爷定夺,咱们还是先保护皇子,保住自己的命。”
……
苏城正在倒腾撞针。
做出了撞针、弹簧,又召集能工巧匠用手工做出了子弹的弹头,底火,外壳。
看着手里的简易版步枪,苏城十分欣喜,这东西终于是成了。
在周围几个大匠的热切目光里,苏城将子弹压入枪机内,握住了扳机。
“都散开点。”
苏城吩咐了旁边的大匠,这玩意可是会炸膛的,围这么紧,万一炸膛了可是会死人的。
围观的大匠虽然畏惧苏城,但是都不信这枪能打响。
苏城看众人闪开,对着墙壁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过后,枪果然没响。
原先是铁匠,现在当了打造大匠的老胡提醒着苏城:
“爷,这没有明火,火铳击发不了。”
旁边满脸黑灰的大牛也是满脸不解:
“爷,您想打火铳,咋不举火咧?”
苏城也有些郁闷,东西虽然是造出来了,但是这底火没选好,击发不成,这子弹不大行啊。
不过也不对,在试制的时候,明明经过多次的点火,很容易被击发。
这当儿,苏城将子弹退下来,递给旁边的老胡:
“老胡,把底盖拆下来,看看是不是火药受潮了。”
这几日天气开始变暖,屋顶上的雪开始融化,屋檐整日价的滴水,空气中湿度颇大,受潮倒也是有可能的。
老胡得了吩咐,将子弹底部的开口拆掉,将击发用的火药倒了出来。
果然,原本干燥的火药有些潮湿,用手一捻,能感觉到湿湿的。
苏城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儿这长枪是击发不了了。
“我用锡纸存了点儿干燥的火药。”
大牛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一包火药,将锡纸揭开,递给了老胡。
老胡请示的看了苏城。
苏城示意他赶紧装填,别等火药受潮了,装上也击发不了。
老胡手巧,没多长时间就把火药装好,底盖重新封填上。
苏城将封装好的子弹,再次压入了长枪之中。
老胡在旁边一脸的不相信:
“这没有举火,咋能打火铳咧。”
大牛憨厚的点着脑袋,是啊,王爷这是魔怔了吗,没有点火,咋就想着打火铳咧。
这时候,一身湖蓝官袍的徐有贞,陪着工部尚书陈循自外面进来,给他们引路的,是营缮司的郎中郑恒。
“下官徐有贞、郑恒见过王爷。”
徐有贞跟几个郎中主事向苏城恭敬的行礼。
苏城转头看了陈循一眼:
“怎么,陈大尚书怎么有时间,来这匠作间来看看了?”
陈循一捋长须,温和儒雅的说着:
“王爷,这可是我工部的地盘啊,您整日价赖在我的地盘上,还不准我来看看了?”
“今日是休沐之后第一天上衙,没想到王爷就已经来了,下官若是有怠慢的地方,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苏城继续试着步枪,连续扣动了几次扳机,撞针的声音清脆,却依然不能击发。
陈循见苏城不理会自己,于是开口说着了:
“王爷,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了。”
苏城没好气的说着,枪机击发不了,我正生气呢,你这不是冲上来挨骂吗。
陈循闻言老脸一黑,王爷行事,果然还是不同一般,客气都没有的,不拘礼仪啊。
旁边的徐有贞适时开口:
“王爷,按照礼制,太子年岁将至,即将出阁读书,陛下不提此事礼部也没有动静,阖朝俱都不敢向陛下此事,王爷为武将勋臣之表率,当为我等之表率。”
苏城不搭理两人,继续扣动扳机,理论是正确的,不信击发不了这枪机,只要撞针撞不断,老子就把扳机扣断。
陈循脸色微冷,指摘着苏城手里的长枪:
“王爷,若是我看的不错,这是您造的新式火铳吧?”
“我陈循虽然无缚鸡之力,但也知晓火铳需要举火才能击发,火铳火铳,不举火就能击发还怎么配叫火铳。”
徐有贞眼珠子一转,神情也变的得意:
“尚书大人所言甚是,不举火,根本不可能击发火铳,否则这火铳怎么配叫做火铳。”
说着,徐有贞看向旁边的几个大匠:
“几位师父,你们说说,本官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胡立即就傻脸了。说这位大人说的对吧,那是对不起王爷。不说这位大人对吧,看看对面的郑郎中,正对着咱使劲瞪眼呢。
要咱说啊,王爷这法子是不成,火铳火铳,不点火咋能打出铅子呢。
大牛看了看徐有贞,又看看郑郎中,不能说王爷的不是,他绷紧了嘴巴。
虽然两人不说话,但趋炎附势的人却有的是。
往日里与老胡颇不对付的大匠老孙应了一声:
“这位大人说的对,没有火就想击发火铳,这事儿根本不可能。”
有了老孙领头,旁边的匠人们也都附和着:
“是啊是啊,无火怎么能激发。”
“火铳火铳,那可是要火的。”
一群匠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陈循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自己只是想要把苏城的注意力扭转过来,却没想着打苏城的脸,这个有贞啊,野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落了王爷的颜面,你就能好吗。
徐有贞面对陈循的责备目光,却没有开口拦阻七嘴八舌的匠人们。他对苏城有气,恨不得苏城倒霉到家。
苏城越倒霉,徐有贞就越高兴。
“嘭”
苏城手中的长枪陡然发出震天的响声。
枪机终于被击发了。
浓烈的硝烟味儿瞬间就弥漫了四周,站的离苏城颇近的陈循、徐有贞,立即被弄了个灰脸,被硝烟味儿呛到,咳嗽个不停。
苏城大喜,这枪机果然是正确的,只是这火药有些问题,不大好击发。
但是这枪,是能够打响的。
对了,刚才徐有贞跟陈循说了什么来着。
旁边,徐有贞的黑脸上满是愕然,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城手里的长枪。
刚才是亲眼所见,这长枪一声巨响,口上冒出一堆烟火,还真是能打响的。
没有举火就能把这长枪打响。
徐有贞通晓水利,他知道这事的难得,若是这样的长枪能够推广开来,那以后打仗,火铳兵的威力可是会大大的提高啊。
起码在阴雨天,火铳兵再也不用怕举不起火,不能把火铳打响了。
但是,好丢人!
陈循擦了一把黑脸上的灰,脸色无奈。
刚才还想着损了王爷的颜面,现在倒好,反倒是被王爷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不用火就能打响的火铳,王爷倒是厉害。
匠人们已经张大了嘴巴,尤其是当先否定苏城的老孙,更是如同霜打的茄子,看着苏城手里冒烟的长枪,心中万分懊恼。
刚才是想要损了王爷的牙眼,讨了郑郎中跟徐大人的欢心,那也是值得的。
可现在看来,王爷的颜面是损了些,但是徐大人跟郑郎中一脸黑线,两人的欢心,是一个也没讨到啊。
老胡看着苏城手里的火铳,只觉颠覆认知,王爷这也太厉害了,不点火就能把火枪给打出去,王爷厉害啊。
大牛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珠子,脸上满是惊讶,王爷真厉害,这也的火铳都能打响,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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