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后,  虞渊重新踏上了去昆仑的路,他在天姬那里行了复议礼,脱去凡人肉胎,  拥有了神格以及万神殿里的香火台。

    离开的时候他还叫貔貅,  如今,  昆仑上下都要称他一声虞王,  神官们并没有对他的归来表现出任何特别的反应,只有当他离开万神殿前往自己的位于昆仑山间的神庙时遇到了南正重,南正重瞅了他一会儿,  说:“竟然是你。”

    虞渊说;“对,  是我。”

    南正重很高兴:“你神庙在哪儿啊,我明天来找你玩儿啊。”

    虞渊说:“抱歉,我可能没空,我是东君近侍,  需要值守昆仑神殿。”

    “你,  值守昆仑神殿?”南正重打量他,  “难道你不该去凡间世界镇守大川大河吗?”

    虞渊说;“是我自己要留下的。”

    南正重不理解:“你这人好生奇怪,待凡间世界多好啊,你偏要留在这里,这里可无聊了。”

    “我倒是更喜欢这里。”虞渊抬头看向云雾袅绕的山巅,  眼神是南正重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哦~”了一声,  笑嘻嘻地跑了。

    虞渊也笑了笑,  回到了自己的神庙之中,第二天一清早,就上了天梯,  去昆仑神殿觐见太启。

    神侍们说;“东君不在,  你稍等一会儿。”

    虞渊等到中午,  太启也没有回神殿里。

    神侍们又过来了,说:“不如你明天再来吧,东君应该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山。”

    虞渊猜到太启在哪里,他说“好”,却没下天梯,而是绕过昆仑神神殿,上了后山。

    走过一片密林,到尽头时,隐隐看到蒙蒙的云雾,虞渊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他就像是一个毛头小伙子,要去见自己的恋人,远远看到恋人的影子,紧张地连手心都出了汗。

    虞渊在林间站了一会儿,等心跳稳住了,才走了过去。

    他果然在山边看到了太启,和多年前一样,太启还是坐在同样的地方,看着昆仑下的凡间世界。

    虞渊的到来并没有让太启,等虞渊走到他身后,他说道:“你回去吧,今日不用值守昆仑神殿。”

    “我……我是有东西想送给您。”虞渊走到太启的身边,他半跪了下来,从腰间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玩偶,“我封神之前路过凡间世界的某处集市,看到这个貔貅幼崽的玩偶,突然就想买下来送给您。”

    貔貅玩偶是用凡间世界手艺人做的,虽然用的是布头,但是看起来威风凛凛,十分精美。太启转过头看了一眼,伸手把这个玩偶接了过来。

    “很精巧。”太启说。

    这可能就是太启唯一会表达的肯定了,他见过太多美玉金石,这种玩偶入不了眼,他也不能体会到这只貔貅玩偶背后的意义。

    虽然太启的反应在虞渊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微微有些失望,太启好像并没有认出来他,就好像百余年之前,那只白孔雀但变成死胎之后,太启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一样。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太启对于他留在这里,也并没有表现出排斥。

    虞渊便和当年一样,坐在了太启的身边,陪他看到了晚上。

    到了晚上,凡间世界就热闹起来了,地上到处都是灯火,太启又听到了凡人们唱歌的声音。

    太启忽然问虞渊:“你是刚从凡间世界封神的,你知道什么开心吗?”

    “嗯?”虞渊问,“您为什么这么问?”

    太启说:“凡人看起来很开心,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开心。”

    “快乐就是开心,不开心了就会流眼泪,凡人好像会很多我不会的东西。”太启看向山下,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在这里看了几百年了,可我还是看

    不懂凡人,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点起火唱着歌,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个过程。”

    虞渊说:“这并不是重复的过程,对于凡人而言,每个夜晚都是不一样的,也许是今晚的吃食不同,也许是今天有家人早回来了一些,每天都有新鲜,每天都有期待。”

    太启问:“这叫开心吗?”

    虞渊说;“是啊,这就是开心,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和恋人在一起,若是一个人,新鲜感和期待可能就没有那么多了。”

    太启看向他;“是因为我没有恋人,没有家人吗,所以我感受不到吗?”

    虞渊看着太启力倒映着的星光,忍住了心里汹涌的情绪,温柔的对太启说;“并不是这样,您也可以过得开心,快乐。”

    太启不解。

    虞渊说:“您是否介意把这只貔貅玩偶放在您的床头呢?明天早上醒来,您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神侍来侍奉您更衣时,您可以和神侍聊聊这只貔貅玩偶,这样,一个清晨就会过得不太一样了。”

    太启又回过头看凡间世界,并没有应声。

    但第二天的时候,虞渊来昆仑神殿值守时,听到神侍说,今天早上东君主动她说了两句话,让她很意外。

    神侍捧着那只虞渊送来的玩偶,问:“这是你送的吗?”

    虞渊说:“是。”

    神侍说:“东君说着貔貅的眼珠是两粒黑豆,没有凶兽的神韵,让我换两粒黑珍珠。”

    虞渊笑道:“那就劳烦仙官了。”

    神侍把这只貔貅玩偶换上了黑珍珠,又摆在了太启寝殿的床头。

    第三天的时候,虞渊又听神侍说,东君觉得这两颗黑珍珠做的眼睛很不错。

    第四天,第五天……

    再可爱的玩偶,终究是死物,太启很快就厌倦了,让神侍收到一边。很快,晨起时又恢复了往日的习惯,只是太启在更完衣看向窗外时,竟然发现窗外有个雪人。

    神侍们都有点慌了,谁这么大胆,在昆仑神殿的花园里结结界堆雪人?

    现在还是秋末,这雪人在一片金黄灿烂的花园中,显得尤为突兀,只是看久了又觉得没那么奇怪,反而有些滑稽。

    太启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也没有让罪魁祸首过来认罪的意思,神侍们胆子变大了些,走到内殿的长廊边,忍不住开始笑了。

    “也不知道是谁调皮捣蛋的。”

    “还能有谁。”

    “大胆,哼。”

    神侍们在笑,太启则转身向外殿走去,没有多看一眼。

    但是神侍们在第二天清晨发现,早起更衣之后的东君特意绕过长廊,去花园里看了一眼,似乎在看这只雪人有没有融化。

    他就这样每天会去看一眼,直到真正的冬天来临了,这只雪人也消失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太启站在窗口,看到花园里一片银装素裹,但是熟悉的雪人却不在了。

    “这个结界结得不行。”太启说,“若是正神,结界可存在百年,这还不过一季,雪人就化了。”

    神侍们很快把东君的“抱怨”说给了虞渊听。

    “虞王,东君说你的结界结得不行,你这修为还要长进哦。”

    虞渊反问道:“已经是冬天了,还需要结界吗?”

    神侍们不明白虞渊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直到过了两日,一大清早,太启正在更衣,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太启问:“外面怎么了?”

    神侍们都在内殿忙着,也没工夫顾及外面,听到太启问了,侍奉更衣的神侍才去门口看了一眼,这看了一眼,就“哎呀”了一声。

    太启走了过去,正看到虞渊把花园里的雪堆了起来。

    太

    启问:“你在做什么?”

    虞渊把雪堆出一个雏形,拍拍手直起身,说:“堆个雪人。”

    神侍们忽然噤声。

    他们明显感觉到,东君身上传来一种强烈的威压。

    这么多年来,虞王是第一个在东君面前如此放肆的神官,就算是全昆仑上下唯一敢向东君进谏的薛同,也不会做出如此唐突的事情。

    神侍们纷纷垂首,虞渊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于太启身上的压力,他走了过来,问:“一起吗?”

    太启冷淡地说:“我没有让你在这里堆雪人,这是你的失职。”

    “但你需要一个雪人。”虞渊说,“现在是冬天了,正是堆雪人的季节,你早上起来从窗户外面看出去,也不会担心结界里的雪人会不会化了。”

    他给太启讲了很多凡间世界冬天里的事情,比如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比如在冬天去捉一只笨笨的,会把脑袋钻进雪里的狐狸。

    “要来吗?”虞渊说完,对太启说,“我还准备了两粒卵石,一个冰锥,可以做鼻子眼睛。”

    太启对着花园看了一会儿,在神侍们以为他就要把虞渊逐下昆仑时,太启对身后的神侍说:“拿一件大氅过来。”

    “是,东君。”

    虞渊知道自己心意得逞,满意地走回了花园里。

    很快,神侍们就拿来了大氅,替太启披上。

    “你们去做你们自己的事情。”太启吩咐道,“我在花园里待一会儿。”

    就这样,太启裹着大氅,在花园里看虞渊堆了一上午的雪人,虞渊给他说,雪人要怎么堆才会扎实,又要怎么安排脑袋身子的大小,才会看起来好看。太启一句话也没理他,但在一边认真地看着他把雪人堆完了。

    虞渊的到来,给这座昆仑神殿带来了很多的变化,这种变化是极其微小的,直到年复一年,敏感的神侍们才发现了一件事。

    他们的东君,好像已经开始对凡间世界的东西感到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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