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不好打车，能到医院来，纪成川已经使完了最后的力气，他领完药后，便坐到了诊疗大厅中。
起初没几个人，他就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觉，耳边开始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也没在意，知道又一只小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脑袋上。
纪成川下意识睁开眼睛，往旁边蹿了一下。
小姑娘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收了回来，搂抱住了旁边女人的胳膊，戒备的看着纪成川。
中年女人立马抱歉的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说完严肃的指着小姑娘：“你怎么回事，说了不让你动手动脚的，学不乖了是不是？！”
小姑娘一脸委屈：“可是，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呀，不是妈妈说的吗？”
“……”中年女人用眼神警告了她一番，又一脸抱歉的抬起头：“真的对不起。”
纪成川挪了挪位置：“没事。”
被打断了，就睡不着了。
纪成川仰在凳子上，没一会，旁边的小姑娘又耐不住性子，凑了过来。
他其实挺喜欢小孩子的，特别是不哭不闹的小孩子。
纪成川歪过头去，给小姑娘露了个和蔼的笑容。
小姑娘立马被这个笑容破了冰，也忘了刚才的戒备和她妈妈的警告，憋了一肚子的话，一股脑问了出来。
“大哥哥，你的脸怎么了呀？”
“不小心磕到了。”
“哦，严重吗？”
纪成川笑了笑：“还好。”
“我看着有点吓人，没人陪你吗？”
“……”纪成川无言了。
中年女人一晚上陪着小姑娘打吊瓶，困得不行，歪着脑袋在凳子迷迷糊糊，猛地一点头，就清醒了过来。
伸手摸了把小姑娘的脑袋，见她又在打扰别人，立马打圆场道：“你哪来那么多问题，睡会觉，明天早上回家。”
小姑娘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在她妈妈的眼皮子底下，假模假样的闭上了眼睛，仰在椅子上。
纪成川刚掏出手机，正在思量。
旁边小姑娘看她妈妈睡着，便又开始了：“大哥哥，大哥哥？”
纪成川重新歪过头：“？”
“你是要打电话叫人来陪你吗？”
纪成川沉默了几秒，点头道：“我叫人来接我。”
“哦，那可要好好说说‘它’，你生病了都不来陪你。”
“我可不敢说他。”
“为什么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抬着小脸。
“因为他是大老虎！”
“啊？！好吓人！”
大老虎此时刚回到家，难得今天没有喝醉，从东街区回来也已经凌晨了。
今天原本叫了好几个好看的男孩子，他却没什么兴致，大少爷想一出是一出，说不感兴趣就不感兴趣，一个也不留，谁敢劝就翻脸。
他刚躺到床上，打算补一会觉，门铃声却开始响得惊天动地。
“草！”李灼翻了个身，用枕头盖住脑袋，声音却还是如雷贯耳。
“咚！”一声响，李灼抄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砸到了卧室的墙上。
门外似乎也听到了这一声响动，停了几秒没再按，可过了一阵子，又开始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咚……”
李灼再次暗骂一声，翻身坐了起来。
他烦躁的想杀人，胡乱揉了一把头发，套上一件体恤，怒气冲冲的到了门口，想着无论来的是谁，他都会先揍一顿，以示礼貌。
打开门，拳头都攥紧了，却被门外的景象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还真不能打。
大半夜的，李灼脑子都乱了，理了半天才把门外的人对上号。
“纪成川？你，你，怎么这德行？”
衣服全是泥渍，袖口还被撕破了一块，眼角和唇边都有淤青的痕迹，就连颧骨都红肿了一块，右腿上绑着绷带，半倚在门框上，手上还撑着一个破木棍子。
简直狼狈的不能再狼狈了。
李灼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怎么搞的？跟别人打起来了？”
纪成川苦笑了一下：“能让我进去说吗？”
李灼不耐烦地往旁边让了一步，纪成川就像个蜗牛，慢吞吞又一瘸一拐的往里走，他翻了个白眼，弯下腰就要把他拦腰抱起来。
纪成川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李灼动作一顿，一边眉头顺着挑了起来：“不愿”
意字还没说完，纪成川又顺从似的用手搭在了李灼的后脖颈上：“谢谢。”
“……”
不得不说，即便是再劣质的猎物，在即将到口之前，都会引起捕猎者的兴奋，李灼此时就是这样的心情。
他觉得眼前的这块肥肉，已经唾手可得了。
李灼把他抱到沙发上，不动声色的去倒了杯水，放在他手里，就近坐在了他旁边，温声问道：“怎么了？大半夜来找我，还搞成这幅样子，谁干的？”
纪成川低头看着无波无纹的水：“你父亲，有没有对你怎样？”
李灼立即明白了纪成川这一行的目的，以及他这一身伤的来历，都拜他那个神通广大的爸所赐。
想明白了之后，他却丝毫没有慌乱，反而心里越发镇定，李灼并没有回答，反而用手轻轻拢起纪成川耳边的碎发：“怎样对我都没关系，只要你能确定你的心意。”
纪成川扭过头，就对上他脉脉情深的眼眸。
“你爱我，对吗？”李灼问道。
纪成川一直觉得李灼的眼睛很好看，是会将人吸进去一般，好像世界万物都融化在拿一片深情里，让他无从躲避。
他不由自主捏紧了杯子。
李灼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步步紧逼道：“我父亲这一阵子都不允许我出门，也断了我的钱，不让我和家里联系，说是要断绝父子关系。这些我都不怕。”他急切的捧着纪成川的脸：“只要你能答应我，我都不怕。有你在，我就有底气，别让我自己去面对，好吗？”
纪成川彻底沦陷了。
他再也抵挡不住李灼的攻势，简直溃不成军。
初恋会带来很多愚蠢，有对一个人的盲目信任，全身心投入却不求利益，不图回报的爱恋，以及以为能为此对抗世界的，傻x英雄主义情怀。
纪成川的初恋来的比较晚，要素却一样不少。
他觉得在李灼身上，时间不是问题，差距不是问题，他痴迷的相信，爱情能够填平一切沟壑，能够战胜一切阻碍。
纪成川以为，李灼也是这么想。
他沉醉在李灼的爱慕中，像躺在酒池中，大醉一场，醉得晕晕乎乎，不知其所以然。
纪成川终于做了这辈子最出格的事情，他忍着疼痛，凑上前去，吻住了李灼的唇。
李灼怔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客为主，扶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酒精的味道冲进纪成川的鼻腔，在李灼将他摁在沙发上时，他抵着他的肩膀：“你喝酒了？”
“喝了点，把手松开。”
纪成川还是抵着，过了几秒，才慢慢开口：“我的腿上和肋骨都有伤，小心点。”
李灼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语气带了几分暗哑：“我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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