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清江百姓与诸位宗主前辈们的面,晚辈实言实讲!”
众人一片惊愕里,方寸倒像是越说越过瘾了:“晚辈自幼受兄长教导,知道该敬人,该尊重前辈,然实言讲来,有家兄这样的奇才在先,世间修士,能入我眼者,又有几何?”
“惟有范老先生,惟有这位清江城的大圣人……”
“以小见大,由斑窥豹,老先生平日诸多善举,自不必说,仅是今日一件小事,便可以看得出老先生这爱民之心,守正之道,此番老先生召我六大宗门过来,商议斩妖除魔之事,我守山宗本来还觉得势单力薄,怕是奈何不得那等妖魔,但既然有老先生这样的前辈,为我们当作后盾,那这天下间,还有什么妖魔斩不得,还有什么样的妖邪,敢在我清江作乱?”
说着话时,他已转过身来,向着天地一揖,倒像是向下方的百姓行礼,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一脸凝重,道:“老先生刚才在别院之中,还与我们讲,那鬼官与犬魔,一在明,一在暗,乱我清江,祸乱百姓,令他老人家深受其扰,而今,我守山宗便要为范老先生,为清江百姓分忧,在此立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这两个祸害给宰了!”
猛然转过身来,向一边五位宗主一揖:“不知诸位前辈宗主,以为可否?”
……
……
“啥?”
这时候,无论是站在一边的五大宗主也好,小徐宗主也好,下面的百姓也好,静悄悄跪着的掌令与神将们也好,甚至连那范老先生与他的老仆,都已被这番话说的给愣住了……
怎么了这是,忽然这么激动……
而直到方寸一篇激昂言论,转身向着自己看来时,五位宗主才忽然反应了过来。
然后望着方二公子极有诚意的脸,他们一下子有些尴尬了。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到了他们身上,仿佛一座座大山一般。
五位宗主面面相觑,也只好无奈的抬手揖礼:“这……自是应该!”
“很好!”
方寸听了,立时回答,厉声道:“小太川乌鸦山一带,犬魔作乱,吞食百姓,妖气冲天,守山宗早就看不下去,要出手给他灭了,还我清江百姓一份清静,还我乾坤一片清朗,只是犬魔事大,守山宗孤掌难鸣,既得了五大宗门许诺,那这犬魔,便已是死到临头了!”
一边说,一边向着身边的范老先生揖了一礼,然后向着下方百姓揖礼,喝道:“诸位乡亲父老,在此见证,七日之内,我守山宗必将那犬魔之首悬在清江城上,为遭祸百姓出气!”
听着他的话,下方一众百姓先是怔了一怔,旋及呼啦一声,兴奋大叫了起来。
“斩犬魔,护百姓……”
“守山宗斩妖除魔,当真仙人本色……”
“谢柳湖方二公子为我百姓做主……”
“……”
“……”
无尽感激动容的声音响起,犹如浪潮,便似要掀到天上去。
而看着这模样,一边的五大宗主别提有多憋屈了。
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这范老先生刚刚给六大宗门派了下来的任务,还需要你再说一遍吗?
他们想得更深,这三个任务里,本来就只有一个是好做的,所以邀着来江清城里饮酒,其实也是六大宗门之间商量商量,通个气,定下这犬魔如何斩,谁为主,谁为次,攻时如何排兵布阵,最后的功德又怎么分,只是还没商量好,便被女神王的出现给耽误了而已!
这时候方寸一番话,竟是让他们的计划全乱了。
明明是六大宗门要一起做的事,怎么说跟你带了头似的呢?
而一边的范老先生,这时候外袍都还没披上呢,头发也还在夜风里无助的飘着,心里也着实有些诧异,明明自己刚才一片激奋而来,惹得百姓纷纷感激,怎么一下子倒似成了局外人,尤其是心里拿不准的是,这之前还想跟自己呛几句的方二公子,为何一下子就变了?
这夸人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刚才他与神王相见时,发生了什么?
还不待他想个明白,方寸已转过身来,道:“老先生感觉可否?”
范老先生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神色严肃,点头道:“心是好心……”
“谢先生了!”
方寸像是得到了他的肯定一般,沉声道谢,然后转向了另一边的五大宗主,沉声道:“先有范老先生之命,又有清江百姓为证,吾等郡宗炼气士,于斩妖除魔一道,怎敢懈怠拖延,每容那犬魔多活一日,便不知有多少百姓遭殃,所以小子斗胆,便定于三天之后,于清江城前与诸位郡宗高手相会,齐往小太川乌鸦山去斩杀那只犬魔,诸位前辈,应该没有问题吧?”
一心想在旁边当路人,快点被人遗忘的五大宗主,一下子又被无数百姓目光笼罩了。
此刻,心里着实不知有多少问题想问,更是不想答应。
但迎着那么多百姓的眼光,这又如何问得出来,毕竟人家说了,每让犬魔多活一日,便不知有多少百姓遭殃,自己如今反对一声,谁知道那遭了殃的百姓,是不是要算自己头上呢?
面色都讪讪的,不敢不答应,又不想这么快答应,只能敷衍的点头。
“好!”
一见他们点头,方寸便沉声点头,道:“事不宜迟,晚辈这便要回宗门整顿人马了!”
说着话,他便再次向着下方百姓揖礼,顿时又惹来一片赞叹声潮。
“这……就算是说定了?”
几位宗主神色都无比复杂,心里无比的别扭。
偷眼看向了那位范老先生,发现这位老先生也像是有些拿不准的样子。
而在此时,方寸已面无表情,先向范老先生行礼,又向五大宗主行礼,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讲,转身便登上了法舟,于无数目光交织里,云气涌动,小山一般的法舟缓缓驶了出去……
场间只留下了发懵的范老先生与五大宗主,以及一片欢呼激动的百姓。
……
……
“这……方二公子,是不是刚才有些……”
直到法舟已行出去了百十丈,舟上的小徐宗主才略略反应了过来,瞧那表情,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一副满肚子的话想说,但又不敢说,只能委委曲曲憋在心里的模样。
“有些什么?”
倒是方寸,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向他看了过来。
“太……太莽撞了吧?”
小徐宗主犹豫着说出了“莽撞”二字,偷眼看了方寸一眼,见他没有生意,才忙着说了下去,道:“我真是没想到,你怎么忽然就把这件事给定了呢,那犬魔可不是一般的山精小妖,仅是看范老先生那等重视,便知道一定不好对付啊,尤其是它已经在乌鸦山收笼了一众山间精怪,快成了清江郡的心腹大患了,恐怕就算是九仙宗,都不敢打包票能除它呢……”
听着小徐宗主的话,方寸顿时笑了起来,道:“我懂!”
那只犬魔无法无天,行事肆无忌惮,但若是好对付,怕是在乌河郡便被那边的炼气士们给斩了,既然它好端端的,甚至愈发猖獗,便可见一定有几分为祸的本领,说不定是只堪比金丹高阶,甚至直逼元婴的大妖,再加上它招揽的一众蛇狐妖鬼,那势力得有多强?
保守了说,也起码是守山宗的三个大,夸张了说,有可能快赶上九仙宗了。
而面对着这样难缠的主,守山宗底蕴未足,一共小猫两三只,那是根本就招惹不起的,事实上,依着小徐宗主的想法,别说大包大揽了,面对这样的大妖,守山宗只要在五大宗门前去斩杀它的时候,不要被排挤在外面,跟着混点儿功德,有点参与感,就已经很好了……
“你懂……懂还这么说呢?”
小徐宗主不敢有怪罪之意,努力让自己的埋怨听起来温柔一些。
“我这不是为守山宗考虑么?”
方寸转头看向了他,笑着道:“难道我不知道五位宗主今日约着去饮酒是什么事么,若没有这只凤凰打忿,怕是现在咱们六大宗门该如何做这三件任务,该如何分这些功德,都已提前有了定论了,只是我更知道,若真如此,守山宗一定分不到什么真正的好汤水……”
“好汤水咱也没资格分呀……”
小徐宗主苦着脸,道:“虽然寻回了宝身法,但就咱们守山宗那个样子……”
方寸笑道:“守山宗若想回六宗之列,便要有大功德,大声望,人心所向,才会水到渠成,但若我们只是跟在了五宗身后,由着他们分些薄荡寡水,那别说今年,便是再过三年,甚至六年,九年,也不一定可以成功,惟有主导一番大事,立些大功业,才有些希望!”
小徐宗主微微一凝,轻轻点头,道:“长老说的是!”
但轻叹一声,脸上却是罕见的露出了一抹自嘲,道:“但挑个头容易,五大宗门怕是没有这么听话,便是将好处都给了他们,斩妖除魔时还不见得怎么出力呢,如今咱们守山宗要占这个名声,没有被他们当场拒绝,甚至出口讽刺,便已经是给了你方二公子面子了……”
“我晓得!”
方寸知道小徐宗主说的是实话,笑道:“有了名声,其实就够了!”
小徐宗主顿时有些不解的向他看了过来。
方寸笑了笑,道:“那位老先生也好,五宗也好,都知道名声的重要性……”
“而我,却觉得他们那点子搏名声的手段,太低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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