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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发生在街道中的小小风波就像落入池塘中的一片枯叶,都溅不起任何水花,用不了一时半刻就会复归风平浪静,根本无足轻重,对于小镇常住居民和江湖中人来说早已屡见不鲜,只要不触到水中蛟龙的逆鳞、不踩到底线,那就万事无虞,随后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博取众人一乐罢了,没有人会关心对峙双方的最终结果会如何,看客在乎的只是过程,甚至有人还希冀着会不会就此引出藏在背后的地头蛇,再来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那才让人眼前一亮,拍手叫好。可惜臃肿如猪的一男一女在江湖已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本身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只是在鱼龙混杂、卧虎藏龙的小镇中刻意收起了獠牙,所以声名不显,来到此处所图不过为财为名为利为虚无缥缈的长生。而对方两人是县衙捕快,顶天了县太爷就是最大的依仗,更何况还是对方两人言语挑衅在先所引起,即便事后官府追责,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多赔上一笔汤药费,就会圆满落幕。
此时在那座“艳名远播”的风满楼中的靠窗位置,有两人就在用这场一边倒的碾压作为下酒菜而侃侃而谈。
“刘兄,你可知那对肥猪是何来历,能否说说,小弟我孤陋寡闻不曾听闻此号人物,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瞎打听,长长见识,还望不吝赐教,这顿酒我请了!”一人率先发声,他生的唇红齿白、大概及冠之年,手持折扇,端的更是翩翩公子的风流典范。
一看就是初入江湖的菜鸟。
要不然就是什么大家族子弟兜金揣银来体验江湖的毒打。
另一人也大差不差,不然不可能臭味相投,同桌把酒言欢,两人萍水相逢,都是想来鹿门见识一下何谓边关铁骑正玄龙卫,也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麒麟将到底为何许人也,以及八奇将是如何的三头六臂,就顺道结伴而行,听说了“南桃迷林”的奇闻异事后,一路辗转便到了平阳镇,听到同伴的毫不避讳的称呼肥猪,他赶紧先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嗓音道:“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听说那两捕快就是为了一句“荷花池里荷花飘”才落得这般下场,如若不是在鹿门境内一男一女有所收敛,不敢痛下杀手,否则那一少年和那中年人早就去地府报道了,说不定都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了。”
手持折扇的公子一脸悻悻然,拱手道:“刘兄所言极是,小弟一时心直口快脱口而出,欠考虑了,自罚一杯。”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心有余悸道:
“行走在外,是得万事当心,不然就得埋骨他乡,连收尸都没人敢收。”
那刘姓男子同样端起酒杯相敬一杯,平复了一下心绪,他倒不是在乎对面所坐之人的生死,而是怕被殃及池鱼,萍水相逢的他乡之客,又不是红颜知己,难不成还要自己给他陪葬不成,他又得赶紧再来一杯,压压惊,反正有人请客,不喝是傻子,这才缓缓道:“为兄也不是特别清楚两人的来历,只是听小道消息说,那对肥…那对男女是来自遥荒,号称什么北地双娇,东北一枝花,至于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和咱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打听这个做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见着了绕个路,碰到了低个头,就过去了,像今日这般那就图个热闹博个乐呵。”
那公子先是点点头,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东北一枝花,东北一枝花,这是哪里来的自信,难道偌大一个遥荒州都是眼光如此独特,口味也是如此非同凡响?”
他继而显摆起了自己的光荣事迹:
“在我家乡那边,我只是自诩为玉面小郎君,就被追了十八条街打个半死,最后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用银子堵上了悠悠众口,才让他们捏着鼻子承认了。”
最后他又好奇问道:
“难道那两人富可敌国?还是如何的天下无敌?”
刘姓公子哥听的那是一个劲直翻白眼,这“便宜兄弟”是往脑门上不停的贴催命符,一心求死啊,嘴上没个把门的也就算了,却也不用如此唯恐他人不知吧,楼里人多嘴杂,不小心飘出去一两句,难不成真要让我陪你双双“殉情”还是怎么着,真是交友不慎,没好气道:“谁知道那两人是不是坐拥金山银山,反正本事是不差的,我俩小胳膊小腿的可禁不住人家三拳两脚,贤弟,我看你是喝多了!”
对面那人一愣,随后才幡然醒悟,“是小弟又失言了,刘兄莫怪,莫怪。吃菜,吃菜。”
刚想拿起筷子去夹酒桌上那盘让人食欲大开的红烧肉,他脑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东北一枝花的一身肥腻、满脸横肉之景,顿时没了胃口,打了一个寒颤,这些江湖人简直不能以常理揣度,手段极其残忍不说,手法身法更是诡诈多变,一身猪膘足有三百斤上下了吧,没成想竟是如此动作迅捷,自己以前的江湖还是太小了,小池塘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在大鱼缸里呼风唤雨,称王称霸,他紧接着问道:“刘兄,依你高见,另外两人当下会是如何?是死?还是活?”
刘姓公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中,便宜兄弟当下的这一记马屁还是拍得他很舒服,虽然他只学了几招勉强可以强身健体的烂把式,但不能露怯,得把大哥的架子撑住,遂笑道:“依为兄来看,那两人死倒不至于,却也好到哪里去,半死不活吧,那中年捕快被强力打成重伤,看似凄惨无比,实则他的情况会好些,只要好好休养个一年半载就能下床行动自如,毕竟有底子在,反而是那少年,看起来没有大碍,实际上他的情况更加糟糕。”
初出茅庐的公子哥愈发好奇,亲自为刘姓男子斟满一杯酒后,虚心请教道:“还望刘兄解惑?是何缘由?”
刘姓公子微微一笑,问道:“试想一下,一件瓷器和一件铁器哪个更坚硬一些?”
“自然是铁,瓷器一摔便碎。”另外那人接话答道。
“不错,那中年捕快就如一件铁器,只要不是以重力强行当场摧毁,事后总能慢慢修复,而那少年就是一件刚出炉的瓷器,可经不住任何磕磕碰碰,问题就出在那女子在其胸口看似轻描淡写的两掌之上,既不会让人身死当场,也不会让她惹祸上身,就好比给那少年喝下了足已致命的慢性毒药,要在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才会突然暴毙,而在这之间很长的一段岁月中,少年身体只会一天不如一天,每况愈下,此举可谓是歹毒至极,用心险恶,轻轻的两下就断了少年今后的武道之路,就如一件装满水的瓷器,有人在底部戳了一个小孔,无时无刻都有水流从中而出,结果可想而知!”
“解毒,填补上那个小孔不就好了。”手持折扇的公子哥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只是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回答是有多么愚蠢至极,难不成要让少年自己破开胸膛去堵住那个窟窿,以减缓生命的流逝速度,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再或者只有寻到神医妙手可以为少年治疗已经损伤的关键窍穴,才能以恢复如初,否则只能慢慢等死,而少年自己也无比清楚知道自身情况,就是无能为力。
除非……
刘姓公子笑问道:“贤弟,可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想必你也已经想到了,能救这少年的法子只有两个!”
那狗大户的公子哥点头叹息道:“除非能寻到可以脱胎换骨、重塑体魄的灵丹妙药或者奇珍异宝,再有便是四境以上的大宗师愿意出手相助,后者也只是传闻,毕竟第二、第三境界就可开门收徒,成为一方地头蛇,四境那更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不是一宗之主就是一国砥柱,或是一州执牛耳者,可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放弃自己武道一途的前进之路。”
“所以啊,那少年的最终结果已然注定,不可改变,真是可悲可叹呐…”
说到最后,他竟然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刘姓男子揶揄道:“贤弟何时也会如此伤春悲秋了,一路行来,杀人放火没少见,人头滚滚落更是家常便饭,也不见你眉头皱一下,怎么反而此时多了一个菩萨心肠,这可不像你。”
唇红齿白的公子哥玩世不恭笑道:“可能我们都会同情弱者,畏惧强者吧?”
刘姓男子嗤笑一声,“向来只有强者生,弱者死,攀不上最高峰,只有跌在泥泞中。”
公子哥自言自语道:“万一有奇迹呢?”
刘姓男子好像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大笑道:“四境或四境以上大宗师,正武王朝十四州中就已知的不过区区三十余人,你当是路边大白菜,门前臭狗屎,出门一踩一个准,难不成那位二十年前横空出世的申屠信芳会从天而降然后帮少年起死回生?”
他只是重复着,“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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