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某医院脑外科接诊室内。
一位男医生身穿隔离衣,坐在就诊台后,仔细察看着挂着阅片灯前的头部ct片子,他双眉微微紧蹙,虽然戴着口罩,却依然能察觉流露出忧虑的神情。
王梓骞坐在就诊台旁边,他也戴着口罩,自从两年前新冠病毒暴发,口罩就成了每个人的必需品。他并未留意医生的表情,瞥了一眼面前的电子台历,显示日期是2022年3月10日。
医生转身问王梓骞,“就你自己,家属没有来?”
王梓骞表情平静地说:“没有家属,您实话实说就可以,没有关系的。”
医生又扭头看着一眼ct片,缓缓说:“情况不太乐观,肿瘤靠近海马体,没法手术,只能药物控制。”
“我大概还能活多久?”王梓骞的神态异常地冷静,好像是在替别人问。
“这个……不太好说,要看病情的发展。”
“还能活半年吗?”
“应该可以吧。”
“谢谢医生。”
“要不你再去大城市的专业医院,找专家会诊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
王梓骞接过医生递给他的ct片子默默离开。
走出接诊室后,王梓骞从口袋里摸出两个耳塞,塞进两个耳朵里,然后戴上墨镜,他这个墨镜是那种电焊工用的,只能透过少量光线的特殊墨镜。
王梓骞一边走一边从背包里取出一根折叠的金属盲杖,轻轻甩了一下,盲杖变成一米多长的,像一个盲人用盲杖探着路走出医院大门,沿着熙熙攘攘的人行道往前走。
他并不是要假装成盲人,而是因为有一种非常特殊的病,超忆症,据说全世界有超忆症的患者不超过八十个人。
超忆症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医学异象,属于无选择记忆,仿佛大脑拥有自动记忆系统,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等等所有信息都会记忆下来,而且没有遗忘能力,把经历的所有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具体到任何细节。有此,超忆症患者也带来一些精神和心理上的巨大压力,甚至痛苦不堪。
王梓骞的大脑就如同一台超级又无法删除内容的储存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信息进入自己的脑袋中,外出的时候经常把耳朵塞起来,让眼睛少看到东西。
王梓骞走到十字路口,他把墨镜推到额头上,看了一眼对面的信号灯,面前快速驶过汽车的各种信息迅速映入他的脑海中,汽车型号、车牌号码、车漆颜色、泥渍分布……
一辆快速驶过的轿车车窗上有个动物图案,王梓骞的脑海中瞬间闪出电视画面。
一个月前,他坐在客厅里,电视上警方通报一起肇事逃逸案件,街边监控拍下肇事车的侧面,车窗玻璃上与刚才驶过王梓骞面前的那辆车的车窗上有相同图案。
对面绿灯亮起,王梓骞把额头上的墨镜拉下来,跟随人流穿过马路,沿着人行路往前走。
王梓骞走到一间临街的店铺门头,门口上方匾额写着中医针灸按摩。
他摸索着推门走进店里,抖了一下手上的金属盲杖,盲杖收缩成十多公分长的金属棒,然后走进店里。
店内两边长椅上坐着五六个顾客,男女老少都有。
护士小秦走过来,“王哥,已经有好几个了老顾客等着您了。
“好,我吃点东西,过几分再让客人来治疗室。”王梓骞边说边往里面走。
王梓骞走进摆设简单的治疗室,里面有一张按摩床,旁边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王梓骞摘下墨镜,把买的煎饼果子放在桌上,拿过衣帽架上的白大褂穿上,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治疗室的玻璃门从外面推开,周子琦兴冲冲地进来,叫声了一声,“哥。”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进来要敲门,要是有病人在治疗呢。”王梓骞面露愠色。
周子琦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嘿嘿,有个好消息,着急来告诉你。”
看到桌上用纸袋盛放的煎饼果子,周子琦拿起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给我留点,为了去医院做检查,我也没早饭。”
“听我说完,你就不饿了。”
“什么事?快点说。”
周子琦大口吃着煎饼果子,“狮城有名的脑外科专家张怀仁要来安城。”
王梓骞神情一怔,“张怀仁!他来安城干嘛?”
“他来参加医学会议,还要挑选十个有脑部疾病的患者进行诊断治疗,我给你报名了。”
王梓骞一脸愤怒,“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治疗!”
“为什么?”周子琦疑惑地看着王梓骞,“张怀仁是国际顶尖的脑外专家,为什么不让他治疗?”
“我爸爸就是有名的脑科医生,爸妈失踪后为了寻找他们失踪的线索,我查看了爸爸留下的一些资料,无意中发现张怀仁发表的一些学术论文和著作是剽窃我爸的研究成果。”
周子琦疑惑地问:“他怎么得到你爸的研究成果?”
“张怀仁曾经是我爸的学生。”
“这家伙也太可恶了,他不是来参加医学会议嘛,咱们狠狠整他一下……”
嘭嘭……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周子琦的话。
“请进。”
王梓骞拿起桌上的墨镜戴上。
房门从外面轻轻推开,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子出现在门口,拿着手杖,身穿紧身牛仔裤和古驰体恤衫,背着双肩包,显得非常干练,神采奕奕。
“你们好,我可以进来吗?”女子微笑着问。
“快请进,听小姐的口音像是从狮城过来的。”周子琦脸上堆满笑容,一副殷勤的神态。
女子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进治疗室,“我是从狮城来旅游的,爬山时不小心把脚崴了。”
听到女子的声音,王梓骞神情一怔,本能地侧耳倾听。
“我们也是从狮城过来的,我给小姐按摩一下。”周子琦急忙上去把女子搀扶到按摩床坐下,
“你们也是从狮城来的,真是太好了。”女子看着王梓骞说,“我看这位先生更像是医生。”
“呵呵,我们俩都能治疗,他擅长针灸,我擅长按摩,请小姐坐床上,我帮你把鞋子脱了。”
周子琦弯下腰刚要帮慕佳懿脱鞋,被王梓骞一把抓住肩膀,把他扯开。
“别拉我啊,我要给这位小姐疗伤。”
王梓骞摘下墨镜,打量着女子说:“你是凌晗!?”
“啊—”女子故作惊讶,“你能看见,还以为是盲人呢。”
“你不认识我了?”
王梓骞盯着面前这位天生丽质的女子,脑海中闪现出十年前的画面。
儿童福利院的院子里,10岁的王梓骞独自坐在大树下翻看着奥特曼的漫画。
一个小女孩走到王梓骞身边,默默把手伸到王梓骞面前,手掌上有一块糖。
小王梓骞接过糖,“谢谢,你叫什么?”
“凌晗。”小女孩怯生生地说。
“我叫王梓骞,”王梓骞举着手上的漫画书问,“你想看这个吗?”
凌晗点点头。
小王梓骞把书递给凌晗,凌晗拿着漫画书在王梓骞身边坐下。
回忆引发王梓骞的头痛病,他表情痛苦,用手用力拍打着脑袋。
“他怎么了?”女子惊讶地问。
“我哥的头痛病又犯了,没事,很快就好。”周子琦急忙从桌上的针盒取出一个银针用酒精棉球擦了一下递给王梓骞。
王梓骞快速把针扎在头顶的百会穴,然后又在两边太阳穴各扎一针,表情又回复平静。
“这么快就见效了,好神奇啊。”
王梓骞看着女子说:“你在博爱儿童院待过。”
“没有啊,而且我也不叫凌晗,我姓唐,叫唐雨菲。”唐雨菲歪着头、一副认真的神态。
周子琦赶紧说:“我哥认错人了,唐小姐别介意。”
王梓骞没有说话,右手托起唐雨菲受伤的小腿,左手抓住脚掌,突然用力掰了一下,脚踝处发出咯嘣一声。
“哎呦。”
唐雨菲痛得大叫了一声。
王梓骞直起腰,面无表情,“好了。”
唐雨菲站起身,走了两步,面露惊喜,“咦,真的不疼了,好神奇啊。”
“2010年6月11日晚上九点的时候,有人来儿童院要接走凌晗,我偷偷跑出去看到她被带上一辆车,当时是第19界世界杯开幕,老师和护工都在办公室看开幕式。”王梓骞自顾自地说着。
“你记忆力这么好,不过我不是你说的凌晗,谢谢你,我走了。”唐雨菲说完,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出治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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