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强的生日其实很简单。
晚饭由陆琼花负责,余合生帮忙打下手,秦涛,耿冰川和谭家强陪奶奶聊天。大家伙先是高高兴兴吃完晚饭,接着搬生出日蛋糕。谭家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蛋糕,于是他把邻居家的小朋友们叫来了。虽然雨下大了,但是吃蛋糕的热情足以让小伙伴们冒雨前来。
几个小朋友围在蛋糕前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像“电视里演的一样”。接着由大人分蛋糕,大伙边吃边闹,最后拆礼物,玩得不亦乐乎。
耿冰川望着眼前热闹的情形,表情却是闷闷不乐。
秦涛见了,忙问:“冰川,你怎么了?”
“没什么,”耿冰川摇摇头。
“怎么你从机场出来到现在,一直魂不守舍?”
“我只是累了。”
秦涛想想也对,不再多问。
这时候,蛋糕吃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了晚上九点,外头的雨下得更大了。大家伙把饭桌和厨房收拾干净,余合生和陆琼花拿上雨具把孩们送回家。
谭家强的奶奶忽然说:“秦涛,冰川,你们两个今晚能不能住在这里?我想和你们好好说会儿话。”
谭家强也是百般挽留,秦涛和耿冰川只得答应。
现在,三大一小在围着圆木桌坐下,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说起话来。
最先开口的是奶奶:“秦涛,冰川,我听强子说,你们两个想把他接到北京上学?”
“是冰川先提出来的。”秦涛不敢居功。“我只是帮他的忙。”
奶奶问耿冰川:“你为什么要帮强子呢?”
“强子是个难得好苗子,圈在山里太可惜了。”耿冰川说。“如果他能在大城市上学,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奶奶却是摇头,“供他上学要花不少钱吧?我们家负担不起的。”
“我能帮他。”耿冰川说。“实在不行,还有秦涛呢。”
秦涛握住老人家的手说:“奶奶,钱的方面您不用担心。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强子去北京上学,您愿意跟着过去吗?放心,我会找人照顾您。”
谭家强也问奶奶:“您跟我走好不好?”
“我不走,”奶奶说。“我要留在这里。”
“您不想走,我们可以理解。”秦涛说,“可是,谁来照顾您呢?”
奶奶望着他们慈爱地说:“我和琼花商量好了,我去她家住,正好和她奶奶作伴。”
耿冰川对秦涛点了点头。
秦涛会意,暂时不谈这个话题。
奶奶突然对谭家强说:“你到了那边要好好读书。只要你学习好,奶奶就放心了。”
“奶奶,我会的。”
秦涛也作了保证。
老人家听了他们的话,欣慰地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耿冰川总觉得奶奶今晚的状态和平时不同。他总觉得这位老人家的心里藏着一些话,就像他一样……
几个人坐到十点钟,奶奶上楼睡觉去了。
这时候,余合生的电话来了。
“秦涛,冰川,你们现在在哪里?”
“余大哥,我们在强子家,”秦涛说。“强子奶奶要我们今晚住在这里。”
“太好了!”那边的余合生松了口气。“现在外面雨下得特别太大,宝琳河上涨了好多。你们两个老实在强子家待着,哪里也不要去。”
秦涛不安地问:“怎么雨会下得这样大?天气预报没说呢。”
“天气预报不是万能的,总会有意外。今年雨水少,好像是要憋到今晚才下似的。”余合生的语速快起来。“我还要去查看村里的防汛工作,不跟你们多说了。你们就在屋子待着,别乱跑。”
“知道了,余大哥,我们哪里也不去。”
“你们小心点,手机要一直开着,有什么事情我好找到你们。”
“好的,你放心。”
这下秦涛和耿冰川是彻底回不了学校了。
谭家强让他们在二楼自己父母的房间睡下。那个房间并不大,但是床不小,两个大男人躺在上面也不挤。秦涛第一次住这样的木楼,他觉得新鲜又新奇。耿冰川是山里娃出身,他对这种环境没有新鲜感。
两个大男人躺在床上,各有所思。
过了半晌,秦涛说:“奶奶去琼花家住也不错,到时候我们给她家付生活费。”
耿冰川“嗯”了一声,陷入沉默。过了半晌,他说:“秦涛,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没有能力帮助强子了,你会管他的,对吗?”
秦涛一愣,“当然。”
“那就好。”
“可是你怎么会这么问?”
“如果我哪天失业了,或者换工作,经济上遇到困难……”耿冰川苦笑。“这是有可能的吧?”
“放心,我一定帮你。”秦涛也在苦笑。“我没别的本事,花钱倒是拿手好戏。”
“秦涛,你太谦虚了。”
“事实如此。”
耿冰川不语,过了好一晌,他才说:“秦涛,思楠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秦涛本来在躺着,听到这个说法后,他腾地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耿冰川。
耿冰川仍旧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脑后。他幽幽地说:“思楠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她一直埋怨她父亲对她母亲的不忠,所以当她父亲想把她和你凑成一对时,她出于逆反心理,想方设法不配合。她对你那种莫名的怨气和偏见,都是由此而来。”
“冰川,她明明对你……”秦涛心里真没底。
“秦涛,不用说了。”耿冰川打断他的话。“思楠对我确实很信任,然而信任不是爱情。我在她的心里,其实是一个大哥哥般的存在。她对我的喜欢,实际上是一种亲情的依赖。”
秦涛小心翼翼地问:“那么,你对她呢?”
“说实话,我很喜欢思楠,而且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耿冰川的声音是那么好温柔。“但也正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才要为她着想。秦涛,你才是最适合她的人,只有你才能带给她真正的幸福。何况她也喜欢你,只是她不自知罢了。”
秦涛却问:“冰川,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我也是刚想明白。”耿冰川长舒一口气,“说出来之后,我舒服多了。”
秦涛无疑是欣喜的。但他并没有就此对周思楠下定论,而是说:“冰川,谢谢你。但思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们还是要听她自己怎么说。所以关于这个话题,等到九月我们回去再谈,好吗?”
耿冰川由衷说:“秦涛,你果然很君子,思楠爸爸很有眼光。”
“我没那么好。”秦涛有自知之明。“我只是想和你公平竞争,虽然你我之间很难做到公平。”
“你能有这个意识,我心甘情愿认输。”
“不,你现在还不能认输。”秦涛说。“思楠的事情,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耿冰川认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不再争辩。过了一会儿,他说:“秦涛,我想到楼下打个电话。”
“你去吧。”
秦涛不疑有他。
与此同时,两千公里以外的大都市。
沈明玉正在卧室的沙发上看书,周成岳在一边打量着她。
沈明玉知道自己这两天的行为有些异常,引起了周成岳的注意。好在耿冰川已经平安回到宝琳村,她的顾虑打消了。只要她不再和耿冰川见面,周成岳就不会知道他们来往的事情。谢蕴华虽然知情,但她不是一个多事的人,而且有周思楠挡着。
然而事与愿违。
就在沈明玉认为万事大吉的时候,耿冰川的信息来了。他从不曾在这个时间段给她发信息,沈明玉顿觉不妙。她赶紧查看耿冰川发来的信息,看完之后,她差点昏过去。
一旁的周成岳忙问:“明玉,你怎么了?”
“我要出去打个电话。”沈明玉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周成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电话可以在这里打。”
沈明玉忙说:“这里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周成岳觉得好笑。“难道我不能听?”
“女人之间的聊天你也要听吗?”
“我什么都能听,只要你说得出口。”周成岳抓牢她的手腕。“来,就在这里打电话。”
“放手!”沈明玉心急如焚,什么也顾不得了。“你不要耽误我的事情!”
周成岳不可能放手,他冷笑着说:“你最好还是先打电话。再跟我较劲,说不定真耽误了你的事情。”
沈明玉知道自己是完全暴露了。但是她的心中只有耿冰川,所以她马上拔通耿冰川的电话。然而一连打了好几次,耿冰川都没有接听。
沈明玉彻底慌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周成岳的面前。
“这是怎么了?”周成岳赶忙扶她,“快起来。”
沈明玉急得泪流满面,她抓住周成岳的胳膊哀求:“成岳,你快帮我找一个人,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你先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周成岳好不气恼,但是又没办法。“你要找谁?”
沈明玉把赵原发其人及其住址说了出来。
“你找这个人做什么?”周成岳一头雾水。
“他是周思楠的心上人耿冰川的仇人!”沈明玉不得不说出实情。“……耿冰川有可能把他杀了!”
周成岳倒吸一口凉气,“你说什么?”
“成岳,求你别问这么多了,快去找人吧!”沈明玉仍跪着。“找到人之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周成岳铁青着脸,丢下一句“你等一下”便出了卧室。
沈明玉知道他神通广大,她不用等太久。果然,不出十分钟,周成岳返回了卧室。沈明玉一见到他就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焦急地问:“成岳,赵原发怎么样了?”
“死了。”
“什么?!”沈明玉如被五雷轰顶。“……真的死了?”
“你先坐下。”周成岳把她按在沙发上坐好。“他是出车祸死的,耿冰川应该不是用这种方法杀死他的吧?”
沈明玉赶忙摇摇头,不放心地问:“你确定赵原发是出车祸死的?”
“他开车超速闯了红灯,不幸撞上了一辆大货车,人就这么没了。”周成岳很是云淡风轻。“这个事情还上了本地的社会新闻。只是这种新闻不新鲜不刺激,没人关注罢了。”
周成岳还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沈明玉接过手机一看,果然是有这么一条新闻,时间也对得上,她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她马上想到耿冰川。如果这个老实人以为自己杀了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呢!
她不死心地再次拔打耿冰川的电话,可是和刚才一样,他还是没有接听。
周成岳瞪着她问:“你怎么这么关心耿冰川的事情?”
沈明玉却问:“成岳,你有没有秦涛的电话?”
“你要秦涛的电话做什么?”
“我打不通耿冰川的手机,我想问问秦涛,耿冰川到底怎么了?”
周成岳抓住她的胳膊问:“你和耿冰川究竟是什么关系?”
“快把秦涛的电话给我!”沈明玉哭喊着。“成岳,人命关天,我求求你了……”
“你……”
饶是周成岳有再多的疑问,这会子也不得不妥协。
他用自己的手机拔通了秦涛的电话,但是他没有料到,秦涛的手机也是关机。
“明玉,秦涛的手机关掉了。”
沈明玉觉得天都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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