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他们九点才起床。

    上午,秦复需要处理一些事务,苏晓也想安静地看看书,欣赏三江口的风景,于是他们干脆在酒店待到下午两点,这才慢悠悠地前往天一广场。这次仍是由徐斌驾车,安保邓奇陪同。

    天一广场是明湖规模最大的“一站式”购物休闲广场,集休闲、餐饮、购物于一体。广场整体近似一个环形,围绕广场的是2-4层的商铺,中央是36公顷的广场,其中有绿地有喷泉,优雅环境,景观丰富,商业氛围浓郁且富有情趣。

    现在,秦复与苏晓正沿着广场内一条半环状的路走着。

    “晓晓,我们正在走的这条街叫‘碶闸街’。”秦复介绍说,“石字旁那个碶,闸门的闸。”

    “何谓‘碶闸’?”苏晓问,“听着有点水闸的感觉。”

    “差不多那个意思。明湖近海临山,农耕时代以水稻种植为主,河姆渡遗址就是佐证。然而明湖又属于季风区,降水很不均匀,每到干旱季节,海水就会顺着江河倒灌。”

    苏晓又问:“那水稻不就遭殃了?”

    “没错,”秦复答,“水稻不能被咸卤,否则颗粒无收,所以当时的明湖人急需一种既能排水又能蓄水的设施。”

    “那不就是和大闸一样的东西吗?”

    “是的。可是在古时候,修建大坝是不可能的。”

    “明湖人民一定有办法。”

    “还真是,”秦复自豪地笑了。“在这样的困局中,明湖人发明了‘碶’。简单点说,就是在桥墩之间平行地插上两块木板,在两块木板间填上泥土,这样就能挡住水流。这就是‘碶’,那个木板就是‘碶板’。”

    “雨季时,由于雨量充沛,海水不会倒灌,那就拿下碶板。”苏晓接下去,“旱季时,插下碶板,以挡住倒灌的海水祸害稻田,是这样吗?”

    “一点没错,”他搂了一下她。

    苏晓叹服,“这个碶和我们走的这条街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过去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河,叫‘勾江’,河上就有碶闸。”秦复说,“民国时填土造路,这段勾江就被填平了,碶闸街便由此而来。”

    “可是照你这么说,碶闸街应当是南北走向的街道才是,为何现在却是半环形?”

    “它可不是半环形,而是整体像一个‘界’字,”秦复苦笑,“天一广场里的这部份相当于‘界’字的上半部。”

    “这么复杂?”苏晓意外了,“为什么?”

    他不无遗憾地说:“2001年天一广场开建,碶闸街被迫改道,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歪七扭八的模样。这里原是一片老房子,因为广场的开建,很多老街巷比如‘咸街’‘太平巷’‘桥街’等等,都没了,只有碶闸街保留了下来。用一句流行的话说,碶闸街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又是城市发展不可避免的局面。”

    “是的。”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碶闸街的东南段。

    秦复看到路边有一家奶茶店,他问苏晓:“你想喝奶茶吗?”

    苏晓摇摇头,“我对奶茶素无兴趣。”

    “还有女孩子对这个不感兴趣的?”他很是意外。

    “牛奶和茶我都喜欢,但是二者混在一起再额外加上糖,口感就变得十分腻味。”苏晓眉毛都皱起来了。“当然,各人口味不同。”

    “其实我对这些东西也没兴趣,”他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与你走到这里,突然就想喝上一杯。”

    苏晓白他一眼,“原来是你自己想喝,还假意问我。”

    “我自己喝没意思,就想找你做个伴嘛,”他可怜兮兮地,“哪晓得你根本没兴趣。”

    “好吧,我陪你。”苏晓拿他没办法。

    他马上说:“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

    “让徐斌去,你不要离开我。”苏晓不想他出现在那种地方引人注目。

    秦复会意,“你想喝什么口味?”

    “热的,最少的糖量。”苏晓说,“我喝不下几口,买一杯就好了,你喝剩了再给我。”

    秦复马上让徐赋照办。

    很快,一杯小份的奶茶就到了他们手上。

    秦复把奶茶插好吸管交到苏晓手里,“你先喝,我喝你剩下的。”

    苏晓嫣然一笑,接过了奶茶。

    他们继续往南走,很快就到达了药行街天主堂。

    药行街天主堂又被称为“圣母升天堂”或“无原罪圣母教堂”,她北对天一广场,南临药行街,是一座古罗马风格的建筑,通体砖红色,以少许白线为装饰。教堂高大庄严,占地广阔。

    秦复和苏晓都不是信徒,因此不到内部凑热闹,只是在外头参观。

    “天主教尊崇圣母,基督教尊崇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神,这是这两个教最大的区别。”秦复介绍说。“天主教堂多有雕塑壁画,基督教堂则相对朴素。”

    苏晓望着那宏伟的建筑,“这天主堂看上去比较新,没有老外滩那座古朴。”

    “因为它是九十年代重建的,”秦复说。

    “怎么说?”苏晓把没喝几口的奶茶递给他。

    “药行街天主堂原建于康熙年间,是法兰西传教士来到明湖建造的。”秦复喝了一口奶茶,“由于天主教反对祭祖祭孔,这就与当时中国普遍的价值观产生冲突。于是到了雍正年间,雍正皇帝下令驱逐了所有传教士。”

    苏晓摇头笑笑,“本土化没做好。”

    “是的,后来教堂就荒废了。”秦复也笑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药行街天主堂其实重建于1994年,竣工于2000年,所以看上去比较新。”

    “原来的教堂没有现在这么大吧?”

    “当然没有了,重建的时候可是拆迁了好一大片民房呢!”

    这时候,他们来到了教堂的大门前。

    教堂大门正对药行街,左右两扇门分别嵌着希腊字母“α”和“Ω”。“α”是希腊字母的第一个,“Ω”是最后一个。至于为何在大门嵌上这两个字母,每个人的理解各有不同,不必强求。

    “晓晓,我们在这里合个影吧?”秦复把喝完的奶茶递给徐斌,“来,就在这大门前。”

    苏晓努努嘴,“你要戴着墨镜和我拍照?”

    他立马摘掉,“还有别的吩咐吗?”

    “我们各站大门的一侧,好不好?”

    “那还叫什么合影?”

    最后,他们站在字母“α”和“Ω”之间,苏晓小鸟依人地环抱着秦复,秦复一手搂着她,一手拎着那只墨镜。两个人都面对镜头微笑着,一个笑得甜美,一个笑得志得意满。不得不说,这画面还真是有点腻歪。

    可是两口子过日子,又犯得着管别人怎么看吗?

    合影完,他们前往开明街南端的天封塔。

    在车上,苏晓一直搂着秦复的胳膊倚在他的肩上,整个人软绵绵的。秦复对她而言,亦父亦夫,亦师亦友。她就是喜欢他,再大的道理也撼动不了她的心。

    路过城皇庙的时候,秦复问:“晓晓,你怎么看待纪信呢?”

    “……尽其道而死,正命也。”

    他吻了她的额头。

    不多时,天封塔公园到了。

    仍是秦复和苏晓走在前面,徐斌和邓奇跟在后头,一行四人很快就来到塔下。

    “天封塔始建于武则天年间,”秦复望着那六角高塔说,“因建塔年号始末为‘天册万岁’和‘万岁登封’,故取名‘天封’。”

    苏晓也望向那高塔,“可是唐塔是四角的,宋塔才是六角的呢。”

    “南宋时重建过,于是就成了这六角的模样,而且高度也增加了不少。”秦复说。“天封塔的命运很坎坷,可以说,它是在无数次的毁坏与重建中度过的。我们现在看到的天封塔,其实是1989年,官方根据天封塔地宫中发现的模型重建的。”

    苏晓打趣:“那时候,秦涛都出生了。”

    “是的,”他笑了,“不到一岁的奶娃子。”

    “一次又一次的重建,可见明湖人对天封塔感情之深。”苏晓说,“想必这塔大有来头。”

    “当然。进塔去,我讲给你听。”

    “好。”

    他们进入了天封塔。

    塔内没有其他游客,他们得以慢悠悠地登塔,徐斌和邓奇也无需随行。没用多少时间,他们就到了塔顶。由于塔内空间逼仄,苏晓干脆抱着秦复,听他讲这宝塔的故事。

    秦复搂着她,讲起了故事:“很久以前,镇海招宝山外出了一条鲨鱼精作怪,使得明湖城常受水淹浪打,老百姓叫苦连天。这时候,有一位老石匠偶然在四明山顶看到一颗金光闪闪的红宝石。老人家知道这是宝贝,于是用七七四十九天将这颗宝石雕琢成一颗宝珠。功成之日,鲨鱼精又来兴风作浪。宝珠立马发挥作用,以万道金光消灭了那鲨鱼精。”

    苏晓不禁感叹:“就算是宝石,也得一番雕琢才能成器。”

    “是了。”他也有同感,“而且无论鲨鱼精还是宝珠,其实都是上天的安排。”

    苏晓点点头,“天封塔就是用来供奉这颗宝珠的?”

    “没错。”他说,“建塔的时候,全城老百姓积极参与。他们搬石块运泥沙,日以继夜地劳作,仅仅一年就建好了这天封塔。”

    苏晓很是感动,她说:“这让我想起了周文王建灵台。《诗经》中说:‘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造福百姓的事情,无需官方动员,老百姓自会帮忙。”

    秦复吻她的额头,“懂得真多。”

    苏晓谦虚地摇摇头。

    “天封塔建好后,宝珠被供在塔顶,从此与宝塔雄镇明州,保一方安宁。”秦复既是感慨,更是自豪。“晓晓,你看,登上塔顶,几乎能将整座明湖城尽收眼底。在过去没有这么多高楼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远方的大海。”

    苏晓忽然问:“过去没有脚手架,怎么修建高塔呢?”

    “这就不得不夸夸我们明湖人的聪明才智了。”秦复得意地笑了,“明湖人善于利用泥沙。他们将泥沙堆在塔的四周当成脚手架,每当塔高一层,泥沙也跟着高一层。等到天封塔建好之后,泥沙也是堆积如山了。”

    “想必你们也有好办法来处理。”

    “必须的。”他指向天封塔南面一条东西向的马路,“晓晓,这条路叫‘大沙泥街’。它的前身就是明湖人用建造天封塔的泥沙铺就的马路。在它的南面还有一条东西向的小路,叫小‘沙泥街’。”

    苏晓叹服。

    这时候,秦复神秘地说:“明湖还有一座‘地封塔’,它与天封塔如影随形。”

    “可是这附近似乎看不到其他高塔呢。”

    “因为它是躺在地上的。”

    苏晓不明所以。

    秦复打开手机地图,“晓晓,你看,解放路与开明街都是自北往南,它们二者的间距是否越来越窄,最后交汇在一起?”

    “……这两条路形成一个南锐北丰的倒三角,那可不就是塔的模样?”苏晓恍然大悟。“难怪你说‘它是躺在地上的’。”

    “不但形状像宝塔,这一片区域的规划也是和天封塔一一对应的。”秦复放大着地图。“天封塔总共十四层,含地宫在内,是七明七暗的格局。这地封塔内就有‘七明’的街巷。最北面的县前街就是地封塔的第一层,县衙区域就是地塔的地宫。”

    苏晓看着手机地图,认真地聆听。

    秦复为她详尽地介绍:“再往南,也就是往塔顶上走,依次是‘小梁街’,‘大梁街’,‘郁家巷’,‘新街’,‘县学街’,‘寿昌巷’。这七条东西的街巷就是地封塔的‘七明’。接着往南走,有个‘纺丝巷’,它就是地封塔的塔刹。最后这块三地叫‘龙舌尖’,它就是宝塔相轮上的宝盖。”

    “原来如此,”苏晓叹服,“这地封塔是否也如天封塔一般,供有宝珠?如果有,在哪里呢?”

    “问得好!”秦复摸摸她的头,接着指向地图某处。“你看,这个位置就是古时候的日湖,它就是地封塔供奉的宝珠。”

    “……太绝了!”苏晓由衷说,“我佩服你们明湖人的智慧。”

    “可惜古日湖因为淤塞被填平了,现在只有一块石碑作为纪念。”他指向窗外的西南方向,“晓晓,你看,古日湖就在那一边。”

    “嗯,我看到了。”

    两个人站在窗前欣赏了一会风景。

    忽然,秦复说:“晓晓,待会我想带你去见两位朋友。”

    苏晓一愣,“谁?”

    “一对许氏老夫妇。”他说,“他们原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两个人今年都有八十岁了。”

    “想必生活美满,儿孙承欢膝下。”苏晓理所当然地认为。

    “有儿孙,但是都在国外。”秦复苦笑,“他们唯一的儿子在九十年代和太太移民美国,从此一去不返。老人家不愿离开祖国,儿子又不愿意回来,所以两代人渐行渐远。”

    苏晓叹息,“这对夫妇原先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秦复望向窗外说:“八十年代,萧山的麻编工艺鞋就已走出国门,博得世人青睐。许氏夫妇就是在萧山做麻编工艺鞋的。他们做的鞋子工艺极好,我父母,尤其是我母亲很喜欢他们做的鞋子,因此结下友谊。当然他们现在不做鞋子了,而是回到广仁街的老宅安度晚年。”说到这里,他吻她的额头,“……这次来明湖之前,我请求他们为你做了两双鞋。”

    苏晓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会不会太劳烦人家了?”她脸红了,“我真不好意思见他们。”

    “放心,他们见了你只会是喜欢。”

    “你这家伙,事先也不和我透露一下。”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他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去他们家。”

    苏晓好奇地问:“你刚刚说他们住在老宅,是指过去的那种老房子吗?”

    “是的,但只是一处很普通的平房。”他牵着她的手下楼梯,“我给他们买了一处公寓,但是老人家就是喜欢老宅子,怎么也不肯搬,公寓就一直空在那里。”

    苏晓皱起眉头,“他们的儿子呢?不管他们了?”

    “隔着太平洋呢,怎么管?”秦复没好气,“顶多打打电话,寄点生活费,可是老人家需要的又不是这些。”

    苏晓叹息。

    他们离开了天封塔。

    这回秦复不要徐斌和邓奇陪同,他亲自驾车带苏晓去见许氏夫妇。广仁街在海曙区北边,离天封塔公园并不太远。秦复先是绕到古日湖遗址看了一下,再往北走。没用多久,他们就到了广仁街。广仁街是老街巷,路面狭窄,秦复只能在巷子口停下车。

    下车后,他们步行一小段路便到了那许氏夫妇的家。果然是一处普通的平房。白墙,黑瓦。因为年代久远,全都糊上一层灰黄色,愈显破败。但由于样式确实是过去江南宅子的模样,所以即便破旧,也仍然有一种神韵美。

    就像是会算时间似的,许氏夫妇早已在门前等候。万幸,两位老人虽然年届八十白发苍苍,但是面色红润,看上去很硬朗。

    秦复走向他们,分别和二人拥抱。

    “许叔叔,许阿姨,长远弗见。”他说明湖话,“我现在才带晓晓来见你们,真不好意思。”这句就是普通话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许老太太笑得十分慈爱。

    秦复揽过苏晓,跟老人家介绍了一下。

    “听说你是南京人,”许老太太对苏晓很有好感,“果然是金陵女子,长得真好。”

    许老先生也微笑着点头。

    “您过奖了,”苏晓很不好意思。

    许老太太赶忙拉她进屋,秦复和许老先生随后。

    不得不说,这间平房虽然简陋,但是收拾得很整洁,完全不像一般老人住的房子那般不讲究。房子后头还有一个小院子,似乎种着不少植物。

    苏晓一看到这个小院,眼睛就亮了。

    许老太太笑说:“晓晓,你先看看鞋子,完了我再带你参观这小院。”

    “她呀,一看到花花草草就走不动道。”秦复拉着苏晓坐下,“乖,先试试鞋子。”

    许老先生把鞋子取来了。

    还真是两双麻编工艺鞋,而且都是细带凉鞋。一双是米色底白色鞋面,平跟。一双是浅米色底黑色鞋面,约莫5厘米的坡跟。这两双鞋都是样式简单,但又不失时髦。

    苏晓小心穿上地鞋子。果然很合脚,试着走两步,非常舒适。

    “这是我穿过最舒服的鞋子了!”她惊喜不已,“简直就是庄子说的:忘足,履之适也。”

    许老先生十分开怀,“以前这种鞋子有名字的,叫‘生风’,取‘步履生风’之意。我看,晓晓的‘忘足’境界更高一些呢!”

    秦复也颌首说:“暇意。”

    许老太太却指着鞋子说:“老许,那里是不是还有一截线头?”

    许老先生赶忙一看,“还真是,稍等,我去拿剪子来。”

    但是他怎么也找不到那把惯用的剪子。

    苏晓不忍见他如此忙碌,于是指着旁边一个五屉柜说:“许老先生,剪子可能掉在那柜子底下了。”

    秦复马上走过去推开那柜子。

    果然,剪子就在那里。

    “天哪,你是怎么知道的?”许老先生惊掉下巴。

    苏晓忙说:“我乱猜的。”

    “晓晓的直觉很灵,”秦复将剪子交给许老先生,“我一点也不敢欺瞒她。”

    许老太太白他一眼,“你这臭脾气就算了吧,肯定没少欺负她。”

    苏晓忙说:“他没有啦!”

    秦复得意地笑了。

    许老先生也笑了,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处理鞋子上的线头。许老太太拉着苏晓到后院参观,留下秦复与丈夫闲话家常。

    后院不大,大概二十平米,养着不少兰花,茶花和吊兰。和所有中国人的院子里一样,这里也少不了盆栽的蔬菜,比如香葱,胡萝卜,西红柿和茄子等等。

    苏晓把所有植物都观察了一遍,还用手机拍下照片。

    许老太太打趣她:“就这个破院子,你还当个宝贝似地瞧得那么仔细。”

    “我觉得很有意思呢,”苏晓抚着那还没有变红的小西柿,“同一种植物,由不同的主人种出来,感觉完全不同呢。”

    许老太太爱怜地看着她,“我看你这个孩子,是有些灵性在身上的。”

    “哪有这回事?”苏晓失笑,“您可别听秦复胡说。”

    “我活到这个岁数,不会看错的。”许老太太自有道理,“你自己想想,很多事情,是否就像能预知似的?”

    “没有这么厉害啦,我只是对某些事情的感觉觉准一些。”苏晓摇头,“而且说来也怪,好像就是这从两年开始,感觉越来越准确。”

    “有些人确实有这种能力,这个用科学是解释不了的。”许老太太叹息,“我想说的是,晓晓,这种能力未必是好事。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懂得装糊涂。”

    苏晓乖乖听话,“许阿姨,我知道了。”

    “秦复平时没有让你帮他判断什么吧?”

    “没有,反而总是叫我不要多想。”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疼爱你。”许老太太由衷说,“这小子就是命好。”

    苏晓好奇地问:“你们认识秦复多久了?”

    “从他上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啦!”许老太太笑得慈爱,“那个时候的他就已经是个很有魅力的小伙子了。高大英俊不说,而且非常聪明,钢琴弹得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当时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喜欢他呢!”

    “……可以想象。”苏晓的心跟着甜蜜起来。

    “当然,他现在也很有魅力,很迷人。”许老太太的话语间都是欣赏,“多了些许皱纹与白发,反而更有气质了。不得不说,老天真的是优待一些人。”

    苏晓莞尔。

    “可惜,他与宋晚云认识的时间不对,这才引发了那么多悲剧。”许老太太叹息,“晓晓,这些事情你都是知道的吧?”

    “知道。”苏晓不敢瞒她,“……李秋冰后来的结局,您知道吗?”

    许老太太点点头,“我还知道你如何与秦复相识的呢!”

    苏晓笑了,“他和你们是真的要好。”

    许老太太却是一声叹息。她说:“我知道李秋冰是个苦命人,可是秦复也没少受罪呀!当年他如何能预知后面那一堆事呢?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只能找我们两口子诉苦。”

    “看得出来,他很感激你们。”苏晓看在眼里。

    “他呀,比我们的儿子做得都好呢!”许老太太抱怨起孩子来,“你看看我们那个儿子,移民就移民吧,还总找借口不回国,我真是白生了这个儿子了!”

    苏晓俏皮地歪歪头,“有你们看守家园,他才能到海外开疆拓土嘛!”

    “呸,他哪有这个本事哦!”可是笑得非常开怀。

    苏晓也开心地笑了。自己的孩子自己怎么抱怨都行,别人是一句话也讲不得的,已为人母的她,深谙这个朴素的道理。

    这时候,许老先生进后院来了。

    “老太婆,秦复要走了。”他牵住许老太太的手,“你快把晓晓还给他啦!”

    许老太太对苏晓说:“阿姨刚刚说的话,你可要记牢了。”

    苏晓会意,“许阿姨,我知道了。”

    回到前厅,秦复正等着。

    许老太太拍拍他的肩说:“下次过来,记得带上天爱。我只看过她的照片,可把我馋死了。你这阿囡长得葛好,我真想抱抱她!”

    “您放心,我会的。”秦复笑得可骄傲了。

    许老太太又依依不舍地和苏晓说了几句话,这才和许老先生一道将送秦复和苏晓上车。这对恩爱的老夫妻还站在巷子口,目送他们的车子远去。

    在车上,苏晓想着许老太太说的话:“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懂得装糊涂。”

    道理她都懂。可她不是木头人,有些事情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有一天,她必须在“天机”与“人情”之间做选择,会是什么后果?

    “晓晓,”秦复说话了,“你就是知道剪子在柜子底下,并不是猜的。”

    苏晓一愣,“……是的。”

    “你答应我,以后这种事情,知道了也不能说。”

    “我不忍心看到许老先生急得团团转。”

    “再急也不能说。”

    苏晓敲他胳膊,“铁石心肠!”

    秦复腾出右手握住她的拳头揣进怀里,“晓晓,天机不可泄露,自私一点没关系。”

    苏晓焉能不懂他的心意?

    她看着那染着岁月风霜但仍然英俊的面庞,以及被夕阳照耀得闪闪发光的花白两鬓,不知怎的,她生出一个恶作剧的想法来。她的拳头不是正被秦复揣在怀中吗?于是她挣脱了他的手。

    秦复不疑有它,专心开车。

    苏晓隔着衬衣,有一下没一下地抓挠着秦复的胸膛。秦复有很好的运动习惯,再加上先天条件优越,所以身材保持得非常好。苏晓上瘾了,她让自己的手信步而行,到哪儿是哪儿。

    可是她舒服了,那一位却得忍耐着。

    “晓晓,别太过分了。”秦复警告她,“我正开着车呢!”

    “谁让你偷偷安排我见朋友?”她还有理了,“谁让你悄悄给我做鞋子?”

    “真是把你给惯坏了!”

    “是的呢,都是你的责任,都怪你。”

    “无法无天了,”他佯怒,“回去我一定要跟你算帐。”

    她可怜兮兮地问:“我现在求饶来得及吗?”

    “你想得美。”

    “既然如此,那我就豁出去了。”

    她变本加厉。

    “可恶的小丫头!”

    两个人在说笑中游完了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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