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已是黄昏独自愁不是冤家不聚首

    傍晚,残阳如洗。

    骆天涯漫步在一片霞光中,衣袂随风飞舞,像一只灵动的蝴蝶舒展着洁白的羽翼。他在思考,这样的环境刚好合适。他神色间的那份淡然遮盖不了他心中的愁绪。即便是刚从武林大会那群所谓的名门正派中脱身,他也不容许自己有半点放松。他早就觉得这个武林盟主有古怪,他存心试探,却还是被他避过,果然是深藏不露。他始终觉得事有蹊跷,为什么在过了五十招之后他明显已招架不住,却能在刹那间扭转局势,难道是他背后有高人指点,暗中运功给他,可是,当今武林又有谁的武功能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他从未听师父提起过世间有这等奇人,难道是魔教教主星尘,难道他已经练成了化功大法……

    正在思忖中,忽觉前方有异动,骆天涯迅速变换身形循声而去,似有一女子和四五个武林人士在争执,他收住脚步,躲在不远处的大树旁一探究竟。只见一名紫衫女子被五个佩剑的年轻人围在中央,为首的两个他认得,在栈中见过,分别是武当入室弟子段擎天和崆峒派大弟子任逍遥,另外三个看样子是崆峒派的弟子。骆天涯心中疑惑,侧耳细听,只见那紫衫女子慢慢转过身,她脸上蒙着一袭紫纱,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的眼睛还是令骆天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世间竟会有如此特别的眼睛,好像两粒紫葡萄,泛着异样的光芒,透着半分邪气,半分童真;半分妩媚,半分清纯;半分桀骜,半分乖巧;半分妖娆,半分脱俗,这是一种让人猜不透的美。同时,他听到她的声音,好像婉转忧郁的古琴,掠过他的耳畔,可惜语气过于冷漠平静,生生扼杀了万种风情。

    “任逍遥,你的死期到了。”她站在那里,一抹诡异的笑容若隐若现。

    “就凭你quot任逍遥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向后倒去,被段擎天伸手扶住,已没了气息。段擎天大惊,一声怒喝:“妖女,你好狠毒!崆峒派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走!”四人扶着任逍遥的尸体很快不见了踪影。

    “一群废物!”紫衫女子轻哼了一声,正欲向前行去,突然,她停了下来,语气冰冷:“出来!”

    骆天涯心中一凛,她的感觉居然如此敏锐。但很快的他便恢复了镇定,不紧不慢的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似笑非笑,多少有点揶揄的味道:“姑娘用毒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紫衫女子扬了扬头:“你看到我出手了吗?”带了几分挑衅在其中。

    骆天涯处之泰然,散漫的倚着树,“你当然没有出手,你出的是嘴,吐气若兰,却是杀人不见血,卿本佳人,奈何做贼!”骆天涯微微叹了口气,不再看紫衫女子。

    “你敢骂我?”紫衫女子的眼睛眨了一下。

    “怎么?又想用毒!唐门的‘一眨香’是用来给我浪费的么?”骆天涯边说边随手将一片树叶放入唇边,轻轻巧巧便是一阵悦耳的竹笛声。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能耐,知道在树上找解药。但光天化日你躲在树后偷窥也绝非磊落君子所为!”紫衫女子不屑地斥道。

    “难道学你草菅人命便是磊落君子所为?紫萝仙子施宁也不过如此。”骆天涯讥诮的睨了紫衫女子一眼。

    “你知道我的名号还要多管闲事?”紫衫女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是又如何?”骆天涯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得施宁牙痒痒,她平生最讨厌别人轻视她。

    “你找死!”施宁莲步微移,手上已多了把长剑,直逼骆天涯颈项。

    骆天涯不疾不徐,玉箫一拨,已荡开她的剑气。施宁哪肯善罢甘休,她迅速变换身形,一招“蜻蜓点水”就势挥出,直击骆天涯脉门,骆天涯皱了皱眉,玉箫翻转,画了个圈,将剑气格挡在外,嘴角依旧似笑非笑:“姑娘好剑法!”

    “少废话!看剑!”施宁见他依然漫不经心还游刃有余的样子更是气恼,又是一招“遮天蔽日”,看似无奇的剑招实则有诈,剑只是掩人耳目,真正有杀伤力的是她的毒,她算是手下留情了。用的只是唐门最轻的毒,专用以戏弄人的“奇痒抓”,哼,看你到时候还得不得意!

    骆天涯怎会看不出施宁的诡计,他五岁就跟着师父访遍名山大川,尝尽百草,七岁熟悉各种解毒技巧,九岁精通各种下毒技巧。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骆天涯身形陡转,施宁显然没料到他会逃走,哪里还有骆天涯的影子。

    他走了?施宁的心中竟隐隐有些空荡荡的感觉。忽然,她警觉颈部有阵凉风扫过,自知不妙,急忙去腰间寻解药。

    “解药在这里!”骆天涯这次的表情不再是似笑非笑,而是幸灾乐祸。

    施宁急忙转身,一层层麻痒迅速袭遍全身。这一次,她真的生气了,打从娘胎她几时受过这等委屈,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

    “你好大的胆子!快还我解药!”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给你?让你再来害我,是吧!怎么你觉着我是那么蠢的人吗?”

    “你!”施宁羞得满面通红。

    骆天涯看着施宁顾不得形象的抓来抓去,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最好一剑杀了我!否则······”

    “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是吧!”骆天涯又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欠扁样子,“女孩子家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当心嫁不出去。你瞪我为何?毒是你下的,与我何干?”骆天涯倚在大树旁,悠哉游哉的摆弄着他的玉箫,全然不把她的气恼当一回事。

    “噢,对了,在下好奇心重,想请问姑娘任逍遥到底什么地方开罪了姑娘,姑娘定要致他于死地?”

    “他该死!你知道什么,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名门正派根本就是畜生!这任逍遥仗着自己是崆峒派大弟子□□尼姑庵的小尼姑,害得小尼姑上吊自尽!小尼姑曾收留过受伤的我,她是那么温柔善良,我问你,她做错了什么?难道她该死吗?”施宁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有那么一瞬的忧伤,竟是难以言喻的凄楚动人。

    骆天涯呆了一瞬,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无端端扯了一下,若不是他百毒不侵,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又中了她的诡计。

    容不得他多想,很快的,这双美丽的眼睛就恢复了怒意,好像点着了的两簇篝火,恨不得烧死他。他把视线移开,戏谑地问:“那在下呢,在下与你萍水相逢,难道也该死?”

    “你们这些男人都一样,杀了人还认为自己罪不至死,我恨不得把你们这种败类千刀万剐!”现在她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她想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出丑,但她自己的毒她又怎会不了解毒性,这根本是徒劳。

    骆天涯看她那羞愤难当的样子,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好吧,今天就饶了她。其实她只是嘴硬心软,刚刚已经手下留情,她对任逍遥下的毒只会让任逍遥假死,不过如果毒性不解,待那厮一天后自然醒来,恐怕是再不能行人事了罢!任逍遥的爹爹也就是崆峒派掌门与骆天涯师傅是世交,看来即便他不情愿,这解药他稍后恐怕是要亲自送一趟了!希望到时候看在他的面子上,武林中人不要追杀她!

    想到这里,他走过去,点了她的几处穴道。她一张脸涨的通红,想喊又喊不出来,憋了一肚子气。

    “这只是一个玩笑,姑娘又何必太在意。”话音未落,一颗药丸已塞进了施宁的口中。

    这是解药,怎么会,他会这么好心?施宁身上的麻痒正在渐渐消退,但是她可不会因此感激他,她的霉运都是拜他所赐,她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骆天涯看着她那两粒紫葡萄晶亮晶亮的,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走近她,她瞪着他,他要干什么,她努力维持镇定,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毛。

    “施姑娘,在下骆天涯,如不嫌弃我们交个朋友,如何?”骆天涯的笑容多少有点不怀好意。

    施宁的心咯噔一下,更凶狠的瞪着骆天涯,心想,原来他就是最近武林盛传的少年英雄无影剑骆天涯!哼,原来也不过是个小人!哼,谁跟你交朋友,有你这么招待朋友的吗?

    骆天涯才不管她,只是,越走越近,他俯下身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她眼里浮现出一丝惊惶,她害怕了,原来她也会害怕。随着他的脸在她眼前越放越大,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除了惶恐之外,更多的是一种紧张,她甚至有一秒钟的失神,当他的唇欺下来的时候,她的心居然漏跳了一拍,她本来气恼的脸现在更红了······

    就在她失神的当口,她忽觉面部一凉,她的面纱,他摘下了她的面纱。她反应过来,重又瞪着他。

    骆天涯望着这张美丽的脸,他的心也跟着恍惚了一下,也许她的五官算不上精致,但搭配在这张脸上却显得出奇的谐调,他的手指只是在摘面纱时掠了一下,就感到她的皮肤,好像水嫩的葡萄一般,鲜嫩柔滑,连他也奇怪,一向不近女色的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会有想要触摸她的冲动。他大概是疯了,在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后,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大步。

    他的表现更激怒了施宁,什么嘛,摘了人家的面纱不说,人家怎么也是武林难得一见的美女,他那是什么反应,好像见了什么怪物似的,居然躲得老远,施宁越想越气,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要他好看。

    骆天涯似乎猜到施宁对他的误会又加深了,不禁哑然失笑,“放心,你的穴道一刻钟之后会自行解开,后会有期!”话音刚落,施宁只觉得眼前有一团白色剑气晃了一下,再细看时,早没了骆天涯的影踪。

    该死的骆天涯,臭骆驼!居然丢下本姑娘一个人!施宁眼见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也无能为力。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沮丧过,又累又饿,连在心里骂骆天涯的力气也没有了。

    当然,她并不知道,其实骆天涯并未走远,而是立在不远处的一片参天林木里的一根树枝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一刻钟后,她的穴道被完全冲开,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他的心,一片失落悄然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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