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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战沙蛆悬在头顶天空里的太阳灼灼燃烧,却仍有几分虚幻般的不实。
那蔚蓝的天空澄澈而明净,却没有一丝云彩。蒙蒙的雨滴如飘落的柳絮,纷扬着散入地面。
李云涛眼珠动了动,转头看向侧面,纤细绵密的嫩绿草叶织就的毛毯,铺满了目之所及的地面。只有极远处模模糊糊的还能看到些干涸裸 露的地层。
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坐起。面前脚边就是那方宝石般美丽的青蓝色湖泊,也只有在湖泊周边,植被才生得更茂密些。
用手抚摸着柔软的草毯,微微低吟的李云涛逐渐回忆起之前所记忆的最后几个画面。
铺面而来的沙子,脸在沙子上摩擦的刺痛,后背被重物压住的窒闷感。
而后是下陷,被无处不在的重物挤压,包裹,封闭。再无一丝光线,耳蜗里除了沙沙的摩擦声也无其他。余下的只有黑暗,寒冷和重压带来的痛楚。
而后是窒息。
李云涛浑身打了个冷战,那回忆太糟糕,他完全不想再记起来一次。想到那种被黑暗挤压,包裹,窒息的感觉,他就开始恶心,只是现在是意识体,就算想吐也吐不出来。
“呼~呼~呼......我显然没死,这里是打坐冥想的体内世界,既然在这里就证明我还说着。”
又过了许久终于从负面状态中调整过来的李云涛开始分析当前的情况。
“只是不知道外界的我本体究竟是处于什么情况,是陷入困境还是濒临死亡,才会让我潜意识躲进这冥想空间里寻求生机。老宋说过灵气可以代替氧气未身体提供能量供应,只是不能持久。虽然不知道灵气是如何替代氧气工作的原理,至少短时间内我是不用担心会憋死了。但这终究有个极限,还是要出去看看才行。”
经过宋廷煜几天来的悉心指导,李云涛至少能够自如的做到进入和退出打坐冥想状态,虽然距离老手不受环境影响就能短时间打坐恢复法力还差得远,但至少退出冥想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唉,这小湖啥时候才能拓展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李云涛离开之前看了眼美丽的青蓝色小湖,有些贪心的想到。气海才开了没几天,没有日积月累的修行就想着让气海修成真正的‘海’,何异于痴人说梦。
李云涛的身影渐渐淡去,他的意识开始回归身体。面前还是一片黑暗,窒息感依旧,不过那无处不在的挤压感已经消失,右脚脚踝处有剧痛传来,脚似乎断了。
没有挤压感,那这窒息感从何而来?先睁开眼睛看看吧。
依旧是一片黑暗,眼睛睁开和没睁开没差别。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过肢体倒的确可以自由活动了。
他鼓足肺叶里留存的废气,向外一喷,鼻腔和口中阻塞的东西被气流抵住往外顶了出去。
这个过程缓慢又憋闷,比便秘时使劲却拉不出去还难受。感受到那塞满气道里的阻塞物正一点点艰难的移动,那种期待和焦急便被无线放大。
肺叶里的废气显然不够用,李云涛这才想起来运转体内灵气,灵气体系在意念操纵下瞬间开启出力,只微微一震,口腔里的阻塞物便倾泻而出,尝试着动了动唇舌,嘴里咯咯吱吱的全是残余的沙砾,它们附着在牙齿和舌根的缝隙及凹陷里。
连带着鼻腔和耳孔里的沙子也喷了出去。但这一震作为生手的李云涛显然没把握好力道,把自己也震的脑袋里嗡嗡作响,此时一阵止不住的头晕目眩加恶心。
贪婪的吸入新鲜空气,入口的却是微微发臭还带着浓重泥土腥味的浑浊空气。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至少空气里还有比例不低的氧气。
静坐了片刻,待这阵头晕恶心渐渐缓解,李云涛开始摸索周围环境。侧耳倾听,左侧有极细微的空气流动声以及沙沙的摩擦声,如果不是这环境过于静寂,就算他耳部经脉已经贯通,也听不到如此细微的气流声。
手掌在地面上拂过,地面微微有潮湿,周围地上虽铺了些沙子,但沙子下面是坚实的泥土地无疑。左脚有些微压埋感,将脚一拔便轻易抽了出来,沙沙的摩擦声变大了,看来是沙子。
周围再没有其他动静。
应该是安全的,李云涛做出判断。而后用右手摸索被穿在腰带上的腰包,掀开完好的卡扣,翻找出收纳夹层里的木管油灯,这也是他12年中制作的成品之一,没想到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本想用竹管制作,可惜小吉镇这地方没有竹子,用铁打制金属管又太奢侈,还是木头好搞。晃了晃木管,里面的油料还有一半,出发的时候只管往包里装,这些细节检查的却并不仔细。
灯芯完好。摸出打火用的镁棒点上灯火,一点黄豆大小的橘红光芒便出现在了这个狭小的地下空间。
“妈呀~!”待看清周围,李云涛下意识把手里的油灯仍了出去,而后又在它落地之前手忙脚乱的接住。这要是把塞住木管的金属构件摔出来,里面那点油转眼就会流空。自己还上哪里找照明工具去?
唉~
“小枣红啊小枣红,你就这么去了。虽然比张启明晚了几天,你俩还是黄泉路上做个伴吧。”李云涛看着面前那颗倒挂在洞窟顶的马头,刻满了惊恐、绝望以及痛苦的眼睛充满了血丝,此时瞳孔虽然已经放大,眼瞳却仍能反射油灯的光辉,那一点橘红的高光看着好似它仍活着。
‘虽然我现在勉强已经算是入门了的修行者,却还是有些怕鬼的。’他心下嘀咕说。
这是一条地下甬道,或者说被什么生物挖出来的隧道。隧道并不宽阔,左右上下大致呈现椭圆型,高不过两米,宽不到三米。隧道环境略显阴冷,几乎没有什么空气流通,周围的墙壁上有些淡淡的绿色黏液,之前闻到的腥臭味大部分都是来自与它。土腥味则来自周围的隧道主体,坚实的泥土地面、泥土墙壁以及泥土天花板。
不过现在李云涛头顶侧方的天花板漏了,也可能是有意被挖漏的,沙子在甬道里堆积出一座尖锥沙堆,尖锥顶端连接着天花板上的漏洞。
小枣红的马头就斜伸出天花板处的漏洞底部,倒挂在那里,咧开来露出马嘴的大牙和那浮凸而出的马-眼组合成的狰狞表情看着极为诡异。
偶尔还会有一缕极细小的沙砾从马头边缘漏下来,发出细微的扑簌声。
“看来是卡住了。”李云涛抬头观察,既然知道周围环境是什么情况,心里的惧怕便被压了下去,他仍是怕的,但现在怕也没用,想办法活着才是首要任务。
“这里该是流沙坑的底部了。运气真好,比电视剧里死在流沙里的倒霉蛋强太多了。”他安慰着自己,脸上却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欣喜。
右脚很疼,将油灯移过去照亮右脚,脚踝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歪向一边,此时右脚小腿以下已经肿得比蒸起来的山东大馒头差不了多少。
将木管插在沙堆上,李云涛用双手扶住右脚想要把它扶正回去,却不想刚稍推动一点点角度,脚上的末端神经就传来扎心刺骨般的痛楚。比之前一直持续的疼痛更剧烈更汹涌也更难以忍受。
倒抽一口冷气。
我去你大爷的!
他索性把心一横,趁着这股疼劲,咔吧一声把脚扶正回去。
呼,呼,呼,呼
李云涛躺在地上不住的呼着气,不作死就不会死,他这一弄是把脚扶回去了,但也疼得差点没背过气儿去。
呼呼了许久,终于逐渐适应了这股痛楚,他才重心坐起身查看右脚这边的情况,虽然依旧肿得像馒头,不过就现在看来脚骨并没有骨折,算是个好消息。不用担心当瘸子了。
催动体内灵气,小说里都说内力有疗伤的功能,之前和宋廷煜求证过,得到了确切的答案:灵气的确能强化身体,加强身体自愈能力。
只是自己还没学会如何使用,不管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他用意念催动灵气更多的往右下肢经脉中循环过去。随着更多灵气进入右下肢经脉,丝丝缕缕的清凉感逐渐压下了宛如火焰烧灼般的疼痛。
时间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幽邃洞穴中没有概念,李云涛只知道右腿的伤势正一点点好转,期间自己肚子也发出饥饿的抗议,不够在治好脚伤之前他不打算再做多余动作。
如果,如果现在遇到危险,比如这个甬道的主人,那个留下绿色黏液的家伙,自己拖着这条废腿别说一战了,连跑都跑不了。他只能咽了口几乎不存在的口水继续催动灵气。
右脚的浮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逐渐回复到正常水准,至少能看出小腿和脚踝的形状了,虽然还是比左边粗了一些,但李云涛尝试着动了动,右脚的筋腱运作正常,脚踝骨也没有异常反馈,些微的痛觉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他尝试站起身,在地上走了走,一瘸一拐的不如负伤前便利,却也可以简单行动了。
时间紧迫,甬道的主人随时可能到来,自己必须在它出现之前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李云涛站直身体,伸手去够枣红马倒挂在天花板下的马头上垂下的缰绳。
奈何身高不够。
那缰绳垂下来的不多,长的那部分被挤在沙子里。他在泥土墙壁上扣了个洞,把油灯木管插在里面,这么做是防止等会儿枣红马被拽下来,一起落下的沙子把它给埋了,到时候一片黑,找都没得找。
接下来就是表演的时候了。
他退开一点距离,而后迈着半瘸的右腿开始助跑,三步上篮咱中学的时候好歹也是满分来着。
第一步,左脚蹬地,身体借力前窜。
第二步,右脚落地,疼。
直接摔趴在沙堆里,还好沙子软,摔得不算疼。反正没人看,不算丢脸。
“搞什么三步上篮,直接用灵气催动单腿蹦应该也可以。”李云涛愤恨的将再次扑进嘴角的沙子吐出,如果不是水囊挂在马鞍上,他也不用这么着急。
重整旗鼓的李云涛站起身,右脚经过刚才一踩,又有些刺痛,还好灵气一直没停止循环,想来问题不大,暂时停止右脚的供应,将灵气集中到左脚,他脚尖轻轻一点。
实在是之前几次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再不敢妄自用灵气发力。
这轻轻一点,果然如他料想般,脚下一阵清晰的灵气喷涌感传来,身体如被风吹起的羽毛般轻盈腾空。他心中一喜,伸手抓住那近在咫尺的缰绳,在重力的拉扯下又坠落下去。
缰绳被李云涛的力量自沙子里拽出,而后又被他下坠的力量拉扯,拽着马头向下拖拽。
原本卡住枣红马的沙子开始大量涌入隧道,很快就将隧道又填埋了小半。随着沙子的下落,枣红马的身体也从天花板的漏洞处滑落下来,已经有些僵硬的马身摔在沙堆上,没有掀起什么惊涛骇浪,有的只是噗嗤一声微弱的闷响。
沙子还在不断下落,随之下来的还有些原本挂在马鞍上的零碎物件。
李云涛只能躲在一边安静的等待沙子停止继续涌入甬道,而后开始收集能用得上的物资。
属于自己的水囊。
粮食包,里面是烤馕和肉干。
属于幻夜的粮食袋,里面有小鱼干,肉铺以及鸡翅尖。
夜晚用于宿营的睡袋,当然是李云涛自己定制的。师傅宋廷煜夜晚露宿只会盖上斗篷,在身下铺一层干草,就能对付一夜。
牛皮背包,里面有换洗的衣服,之前换下来的筒靴和另一双布鞋。十来件弩机的替换备用件。
弩机,这家伙是最后从沙子里挖出来的,起先被发现的时候只看见一条已经被挤压弯曲的加长枪管,李云涛以为这下弩机完蛋了,没想到挖出来的时候,除了枪管和一侧弩臂弯曲变形,其他部分保存还算完好。
弩机是他现在威力最大的攻击手段了,没有弩机,只有绑在身后的铁剑,让这个只会用剑基本功的江湖菜鸟去面对未知的怪物,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工兵铲,就绑在马鞍边沿下,马鞍在它就丢不了。
既然找到了背包和弩机,李云涛就着黄豆粒大小的油灯火光,抓紧时间赶紧修复弩机,木管里的灯油原本就不多,过了这么久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必须在失去光源之前修复这个自己当前最强大的攻击手段。
用螺丝刀拆开弩机的外覆铁板盖,将弩弦卸下,再将变形的一侧弩臂拆下,把替换的弩臂金属构件安装上去,简单用毛刷清理里弩机内的沙子,最后把一切还原。
上好弩弦,旋转绞盘推送弩失上箭,试射。
嗡~咻~!
嗤!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弩机修复,他开心的用工兵铲将射进泥土洞壁里的弩失挖出来,检查身上的弹夹,自己只做了两只弹夹,24支弩箭。一个弹夹可以装填六只弩箭,所有的弩失只够弹夹装填两轮,所以每一支都很宝贵。
先前在绿洲一战中射废掉两支箭杆的弩箭此时已经被他装载了新箭杆而重新复活。
万幸挖出来的弩失受损微弱仍可使用。
喝了口水顺便漱口,李云涛扛着上好箭的弩机,背着铁剑和背包,腰后别着工兵铲。抽了根弩失往地上一丢,箭头指向哪边就往哪边走。
挥手和已经埋在沙子里的枣红马告别,少年自己踏上了幽暗而深邃的旅程。
一边走一边嚼着属于幻夜真君的小鱼干,终于换了口味的李云涛除了对未来不确定的不安,至少当前心中是满足的。
只可惜铁锅挂在军马上,不然可以尝试一些开火烧制的烹饪方法,总比干啃冷馕饼要好不是?
不过现在就算有铁锅也没有柴禾烧,有还不如没有。省的看了干叹气。
正如先前所说,在无光的环境里便会失去时间的概念,李云涛也不知行了多久,只知道累了就坐下来歇一会儿,渴了饿了就吃喝。着地下隧道虽然阴冷幽邃,却比在外面顶着风沙舒服得多,尽管空气里的含氧量不高,还夹杂着隧道主人留下的黏液的那股恶臭。
油灯早被他熄灭,剩下一点残油只能留在最关键的时候。如今他凭借脚下触感和手臂触碰墙壁保持身体稳定,向前行进。
没有了视觉,他的听觉得到极大应用和磨炼,本身之前也才开通了耳部经脉不久,听力得到巨大强化提升,正是需要应用锻炼的时候。这里环境幽静,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听力捕捉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迅速熟悉自身新能力的机会。
粘稠的蠕动挤压声响起,液体间的碰撞摩擦流动声紧随其后。浓重的诡异体味接着被送入鼻腔,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李云涛只觉得它不能仅仅局限在臭这个狭隘的范围内。
这条隧道的主人来了。但面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睁眼与否都不重要。隧道内部并不是一条直线,它的弯折曲转全凭隧道主人建造时的心情,所以一路摸着墙壁坐过来,李云涛也只是跟着墙壁的变化转换方向,哪怕间中有岔路口他也无从察觉,毕竟这隧道里没有风。
可现在,隧道主人身上的味道涌向了他。在它背后必然有风,有风就距离出口不远。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赌这个隧道主人这种未知的生物视觉奇观早已经退化。
李云涛迅速掏出镁棒和木管油灯,将其点燃。
光明再次降临这条地底隧道,一时间李云涛自己都有些不习惯,他用工兵铲在隧道侧壁上挖了个小坑,将油灯安放在凹陷的小坑里。只要不直视油灯光辉,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当前的光线亮度。他这么做其实是未了等会儿那怪物过来,不会将小小的油灯损毁。这隧道显然是按照它自己的身躯体积建造的,估计这货不可能瘦到哪里去。
李云涛看清了周围隧道,还不错,这是一段大约百多米长的弧形隧道,虽然说不上笔直,弧度也谈不上很大,退到五十米歪的黑暗中仍可见到前方隐约的光线,不会被弯曲的隧道壁遮住。
嗤嗞~嗤嗞~嗤嗞!
蠕动的速度正在加快,而且黏液挤压摩擦的声音也越发清晰,显然对方也发现了自己。
“来吧,狭路相逢勇者胜,不干掉你我也出不去。”李云涛拍了拍手中已经上好弦的狙击弩,修长的加长枪管顶端瞄具冰冷的指向油灯火光前方的隧道,只要那个大家伙一出现,他就会扣下扳机。
事实上需要借助火光和听力才能发现那个大家伙完全是李云涛想多了,当那个肥肉堆积而成的怪物出现在目之所及的隧道另一端时,李云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它。
而它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嗖!
第一支箭毫不犹豫的被激发,弩失撕裂空气的声音只持续了不足半秒。
铛!
飞速自传的弩失竟然被弹开了!被那散发着荧光的眼睛弹开了!
眼睛这一任何生物身上最脆弱的器官怎么可能具备如此防御力,要知道李云涛的弩失可是连魔兽的硬皮都能贯穿。
心里尽管震惊,他受伤却一点不慢,右手如陀螺般飞速旋转。
不到两秒,咔哒!第二支箭已经上好。
再试一次!
嗖~
铛!
箭镞毫无意外的再次飞旋着弹开,而后坠落地面。
那肥硕的怪物显然正在加速,但它行进的模式就和蛆虫一样,如此肥大的体积,就算想快也快不起来,皮肤表面泛着莹莹绿光的黏液不断被它涂抹到洞壁上。在身体最前端的那相对身躯来说可以算的上袖珍的头部在来到油灯附近时突然开裂,开裂分离的头部变成了八瓣菊花一样的大嘴,在油灯光辉的照耀下布满了层层叠叠的利齿。利齿间粘稠的口涎在每一瓣嘴之间拉出数不清的液体丝线。
若是被它吞下,分分钟就会被搅成肉渣。
嗖~!
第三支箭。
嗤的一声命中了原本头部位置,此时是阔强内部的肉壁上。紫色的血液在橘色的油灯光芒下显得暗沉发黑。
那怪物动作一僵,这才是它第一次受伤,它显然被突然袭来的疼痛打乱了节奏,整个动作都停顿了两秒。
于是第四支箭也应声射入那张开的大嘴。
紫血再喷,伤口与之前的伤口并排,更接近中央一些。
肥蛆一样的怪物张开的八瓣嘴抽搐着,抖动着,最后带着吞噬一些的气势猛的转头一口,将隧道侧壁上的油灯连同那片墙壁一起纳入口中。
八条触手一样的嘴贴在隧道墙面上疯狂蠕动,摩擦。原本有一丝微光照亮的隧道瞬间重归黑暗。
李云涛只能遥遥看到隐约的被莹绿色黏液包裹着的怪物还在疯狂输出着自己的攻击。张开的八瓣嘴背后看似眼睛的红色荧光点随着触手口吻的扭动而摇摆。
此时已经顾不得多想了,这怪物的索敌模式应该是热感应一类的,方才它攻击的不是实际发出攻击的自己,而是距离它最近的热源--木管油灯,就证明它完全是个瞎子。
只是看过了那几乎可以覆盖这座隧道横截面的八瓣巨口,李云涛说什么也拿不出勇气和它近战了。
射吧。
嗖~
又一只弩箭命中,从侧面击穿了它头顶那瓣嘴,箭矢应该是没入了作为吸引注意力的红色荧光假眼睛下方的肉里。
蛆虫再次一僵,旋即它蠕动啃食洞壁的速度更快也更凶狠了几分,这一点从它周身发出荧绿色光芒的黏液以及头上红色假眼在黑暗中动得更剧烈几分便能猜想到。
嗖!
弹夹里最后一支弩箭射出,再次命中。只不过李云涛也不知道它射中了哪里,太黑了,只凭借一点点荧光根本看不清。
卸下弹夹,从顺手的位置将第二只弹夹抓起顺着记忆拍进弩身上的卡槽,推送弹夹上的机括,转动齿轮绞盘。
咔哒,上箭完成,李云涛觉得就在这一刻,世界上已经没有比这个更悦耳的声音了。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怪物临死的哀鸣。
嗖!
弩箭消失在黑暗中。
嗖!
射击!射击!继续射击!
弹夹清空!
李云涛已经忘却了手臂的疲惫,只极尽所能的最短时间内将所有弩矢倾泻干净。而后他一边紧张的盯着黑暗远端仍没有进一步动作的那团荧绿色,快速将箭筒中剩下的弩箭装填进木制弹夹内。
记忆里这段隧道只有微弱弧度,自己的箭矢保证可以全部命中目标。
只是它,似乎,好像,不动了。
李云涛有些不确定,直到将所有弩矢都装填进弹夹,又再次上好箭,这才左手端着狙击弩,右手拿着工兵铲,与铁剑相比,他还是相信工兵铲的战斗力在这里更有用。
再不济还能当盾牌挡一下不是?
一边调整呼吸,压抑住几乎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跳,他顺着眼中的荧光色慢慢靠近目标。
目标没有动,一动不动好像死尸。
已经距离接近五米,目标仍旧沉默。
来自天赋的危机预警一片平静,其实先前遇到怪物时它的波动就不如何强烈,显然没太把这怪物当回事。
李云涛终于走近怪物身侧,伸出手在黑暗中触碰到它仍旧残余着热量的皮肤,在他掌的触碰下,那远比想象中细腻柔嫩的皮肤竟还下意识的收缩凹陷,仿佛被人手触碰的含羞草。
这一收缩也把李云涛吓了个半死,他瞬间拉开五米距离,并扣下扳机又射了一箭。
直到十几分钟后仍不见它有任何动作,这才再次小心翼翼的靠近。
裂开的嘴瓣此时已经无力的耷拉在地上,那闪烁着红色荧光的假眼睛光辉依旧,伸手敲上去发出略有沉闷的梆梆声,确实是实打实的厚角质外壳。
眼睛外壳下面裂开的嘴瓣侧面,几个血洞显然正是自己箭矢的杰作。
“这就死了?”
“这也死的太莫名其妙了吧?”李云涛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干掉了一头怪物,而且是流淌紫血的,怎么也算是一头魔兽了吧。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是拆解怪物取回自己的弩矢,顺便看看这怪物能给自己一点什么好处。
李云涛没有自己的匕首,只能用铁剑进行切割拆解工作。
这头暂且称为‘沙道蛆’的怪物表皮皮肤分泌大量黏液,皮肤触感细腻柔嫩却出乎意料的坚韧,几只卡在上面的弩箭只没入了小半,甚至还不如射击八目呲牙的效果好。
皮肤分泌的黏液虽然味道极重却并没有毒素,它的作用看来更多是用来润滑和标识领地。
切开表皮之后,下方是大约接近十公分厚的脂肪层,相对于它肥硕臃肿的身躯而言,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厚。脂肪层下面则是让人意想不到的肌肉和蛋白质层,肌肉与蛋白质层叠混杂组成了这一特殊肢体结构。
它的脏器远没有外型看起来那么吓人,仅占了总体积二十分之一,最主要的是内腔,从口腔开始联通到尾端排泄口,它就如同一只活着的肉-袋子,肠胃只吸收自己觉得有营养的部分,不想吸收的部分则直接拉出去。
随着它的死去,撑起它身躯的肌肉力量也一并死去,肚子里只啃了一口泥土墙壁的它逐渐瘪了下去,将隧道通路让了出来。
另外一提,它的要害就在伪装的复眼下,被复眼那厚实的角质甲壳保护着。李云涛从那小小的颅腔内取出了三支弩矢和一颗蕴藏着紫色能量物质的晶珠。
怪物的蛋白质纯净且极富营养,只要不沾染上外表皮肤上分泌的黏液,它其实比鱿鱼肉还要更健康,至于美味与否,得等李云涛试过才知道。他顺着肌肉和蛋白质的纹理间隙切了三根完整的蛋白质条,用布巾包裹了装进背包留待后用。
从它口腔内的泥土里挖出木管油灯才是最费劲的,小小一支已经熄灭的油灯,埋在那么大一口土中,要翻找出来当真是废了李云涛一番功夫。
油灯被找出来后已经是伤痕累累的熄灭状态,值得庆幸的是伤痕虽多却没将它咬漏,点上火还能用。
就可惜面前这么多脂肪,却不能用来当作补充的油料,因为李云涛没有炼制油料的手段。
收拾停当之后李云涛翻越沙道蛆瘪下去的尸体,向它过来的方向继续前进。
沙道蛆所过之处留下了新鲜涂抹的黏液,味道有多冲就不用说了,反正李云涛将鼻子用布条塞住,只用嘴呼吸仍是挡不住它的侵袭。
还好地面上是它涂抹最少的,走起来不滑。摸黑前进半小时,李云涛已经能嗅到新鲜的风吹进隧道里带来那股与黏液异味不同的灰尘味道,隧道里的亮度也明显提升了些。
即将重回光明竟是如此令人欣喜,他明明只与它暂别了小班日时光(他自以为的)
迈开双脚,李云涛不再珍惜体力,此时身体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不借助视觉行动,奔跑也不成问题。
咚~!
刚冲起速度没多久,他撞在了隧道土墙上,新涂抹在洞壁上的黏液沾满了他整个正面。
忘记了这该死的隧道不是直线。
事实上只能怪他自己不小心,这处拐弯恰好是通向外界倒数第二个弯道。从这里往外拐过最后一个弯道,明亮的洞口就出现在他面前。
这两个弯道的总长度也才不过一百来米。
顶着站在身上黏液的恶心,反正浑身都是异味,闻得久了他自己的鼻子都习惯了。就算摘下塞住鼻孔的布条,他也察觉不到异样。那股诡异的恶臭和其他一些混杂的味道已经被他的中枢神经自动忽略。
出得洞来,洞口距离地面约半米高。这里是一处宽阔的大厅,断裂的石柱底端典雅优美的雕饰彰显着大厅建筑工人不俗的雕琢工艺,堆积在上面那一层几乎已经硬化的灰尘则告诉李云涛,这里被尘封了不知道有多久。
随着隧道行走,在地下曲折婉转的前进不知多久,这处地下大厅建筑的具体位置他已经完全故摸不到了。
大厅里地面上一小半是残破的石雕和各种石头桌椅一类的用具残骸,也有能勉强看出刀剑武器造型的锈渣,稍微用脚一踩就和苏打饼干一样碎成一地渣子。
余下的一大半面积则铺满了紫红色仿佛血肉一样的地苔。
“看着真像虫族菌毯,那个卵也像,这时候如果出现个母巢,我估计自己是穿越到星际争霸世界里了。”
然而并没有母巢,大厅的角落里地苔最厚实的位置,安静摆放着六只高度接近李云涛膝盖位置的椭圆形卵,它们表面的外壳竟然是柔软的韧皮而非鸟卵的钙质蛋壳。
韧皮半透明,透过韧皮隐约能窥见内部一缕缕紫色血管浸泡在蛋液中,联通着卵中央的紫色核心,那核心宛如人类的心脏,在按照自身韵律搏动着。
在大厅的另一侧,和自己出来时造型一模一样的另一个洞口安静的镶嵌在石墙上。大厅石柱夹着的中央走道向外明显是大门的方向,被一面不知多厚的石墙堵住。石墙脚下堆积了数量繁多的武器残骸和参白色骨头渣子。
大厅四周的石壁上显然是雕刻有壁画的,此时除了被灰尘掩盖,也有大量刀剑破坏的痕迹。能看到的内容极其有限,唯一被李云涛辨认出来的一副,内容是大地上人群仰望星空,三颗闪烁这光芒的星星在往大地落下,落下的位置斜向一座巍峨的高山。
“大门堵了,往里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出去的密道。也不知道这座建筑在多深的地底,如果上面开个天窗不知道能不能爬出去。”
“穹顶这么高,上面就算是沙丘,也够把沙子倾泻下来,倒出个给我爬出去的缝隙了。”
只是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雕刻得如此漂亮的穹顶,还真不舍得破坏了它,被压在地底这么多年都撑下来了,我如果给它戳个洞算不算毁坏历史文物?
李云涛想着,还是决定先去大厅里面的小门内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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