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晏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的是我们知道的那个远陆集团?”
“是。”
粱晏听完虽然身子还好端端的坐着,但脑中已经是万马奔腾。
她料想到此人不会是个简单人物,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和远陆扯上关系。
她不由想起香港那时的混账日子,白天上课,晚上就陪他混在赌桌上,也别说她真是报喜鸟,只要她在场,他没有输过。一个拿钱,一个风光,两个人配合的相得益彰。
粱晏不自觉笑了下,没想到还能听见这个名字,还是他弟弟,江湖还真是小。
晚姝见她笑,眼眸低垂:“我知道你是笑我不自量力。”
粱晏发觉不对,找补道:“不是笑你,只是笑缘分。远陆这么有份量的地产公司,做我们这行的,如果上学的时候能进远陆实习,等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写在简历上,着实是风光的一笔,我是羡慕你。”
晚姝摇摇头,“没什么好羡慕的,我的下场已经很清楚了。”
粱晏岔了个话题问道:“我记得你当初没选择去远陆实习,怎么会认识他?”
粱晏递给了晚姝一杯水,抚了抚她的肩。晚姝接过放在桌上,意味深长的看了粱晏一眼,向她讲起了这段恋情的始末。
二人的初遇是在去年岁末,晚姝被导师带去参加合作方的饭局,地点正是远陆旗下会所。宴中,晚姝不堪饭局的吵嚷,导师看出她的难耐,让她先行离开了。
那晚正是陵州多年未有的漫天大雪,片片雪花中她孱弱的身姿和站立的模样,都落入了车窗后的晋烨的眼里,不禁让他为之心折。
如晋烨这般的富家子弟,想要打听个什么姑娘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想要拿下个什么姑娘也不过是动动嘴皮、耍耍套路。
更何况这公子有情亦有钱,模样也算是周正。多年浸淫烟花场所里锻炼出的那股子浪荡和不羁,任晚姝再是个什么清高的人儿,也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干净姑娘,难免不被他拿下。
那段时间被晚姝事后回忆起,真正算得上是她平凡的一生中最迷醉的日子。虽然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不过是同她逢场作戏,却怎么也无法抗拒他每次看向她时唇边的那弯笑。
深夜的迷情、凌晨的挂面、和耳边簌簌而过的风声,以及他身上让她迷恋的味道,都无法不让人深陷其中,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二人就这么缠绵了月余,晋烨为晚姝在校外租了间公寓,白日里晚姝上课工作。下了夜,晋烨便开着能闪瞎人眼,尤其是闪瞎名校里老实研学的穷学生眼的跑车,十分拉风的来校外接她。
晚姝为人低调,不喜他这番高调浪荡的公子哥儿做派,便不再让他来接。公子为哄美人开心,便换了辆朴实无华的座骑。二人由此愈发难舍难分。
晚姝烧得一手好菜,对于晋烨这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男人来说,一下子吃到家里的味道,哪怕是清淡小菜,对他们来说都会变得颇有几分趣味。晋烨就在晚姝所创造出来的温柔懂事、娴静优雅的氛围里,着实迷恋了好一阵子。
可惜晋烨只是一时迷途,晚姝确是实实在在的陷进去了。
奈何公子有情却多情,流连戏蝶的人怎么能够明白真心可贵。鱼水之欢终于也把这鱼儿熬的缺了氧,另寻了处湖泊,继续游戏。
只是这变化来的太快,晚姝却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她把自己困在公寓里多日,只靠喝水维持,终于体力不支在回学校的路上晕了过去。
她被人送到医院,在医院醒来后,正想着努力面对她的确已被负心人抛弃的事实,却不料这段感情却为她埋下了彩蛋,而她不幸中奖。
她在医院拿着化验报告单,脑中轰鸣声阵起,医生嘱咐她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她未来可爱孩子的模样,而晋烨正微笑地叫着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享受着天伦之乐。
晚姝欢天喜地的赶去他的会所找到他,希望拿着这份单子,能够唤他回头。他不过只是扫了一眼,就唤来了助手,没过一会儿助手回来,递给了她一盒药。
“一次一粒。”晋烨对她说道,嗓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晚姝看着他的模样,只觉得她此刻真是可笑至极。她幻想的梦境终于在这一刻破灭了,她没有拿药,告诉他这孩子她一定会生下来,从此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与他再无瓜葛。
说实话像晋烨这样的人家,未来注定是要走商业联姻的,再者也是要找个有能力能帮衬到他的妻子。而晚姝这样的普通姑娘是绝对不会有希望入主正宫的。
晋烨见她如此,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也觉出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只怕稍有不慎把她逼急了,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便好言哄之,想着先拖一阵子,再做计较。
而晚姝昨夜就是同他一处,与他进行最后的谈判,结果依旧是晚姝败北。由此她不得不放弃幻想,认清现实。
粱晏听完这段狗血虐恋,开口安慰道,“这事儿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小心些吧。”
晚姝无言,只是叹了口气。
粱晏道:“你如今养好身子才是正经事,什么情啊爱啊,都不重要。你既然想好了要留下这个孩子,我也不便多说些什么。
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你不是争这一时意气,只是为了气他才选择生下来,而是因为真的喜欢舍不得才选择生下来。”
粱晏见她仍旧不说话,决心再下剂猛药,“养孩子毕竟不是小事,更何况后面你还要做月子、孩子也还要喂养,再请个月嫂,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哪一处不要用到钱呢?
而且你也说了,他是个有身份的人,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还是很看重孩子的,到时候他们家要是再把孩子要走,你一个人要怎么处理呢?”
晚姝那边呜咽声渐起,两行清泪落下,看得粱晏心里也不禁为她可怜。
“你说的这些,我这些日子里也都想过,可是粱晏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爱上他了。我知道他只是换换口味,可我就是忘不掉。
我知道我这个样子,在你们看来会觉得十分可笑,你们觉得我是贪慕虚荣,爱好富贵。
可是你们没经历过我经历的,他在那种声色场所里小心的护着我,他不让我喝一口酒,不让他的朋友开我的玩笑。我生理期疼的下不来床,他从公司的会上就直接赶过来喂我喝糖水,替我揉脚暖手。
他那时是爱我的,我看得到他眼里的爱意,那不是假的。你也谈过恋爱,你知道的,一个男人爱没爱过你,你心里其实心知肚明。”
她这话倒是直击了粱晏的内心,她不得不承认晚姝说的是对的。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其实女人是看得清的。
你见过他爱你的样子,所以他不爱的时候你才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只在心里叹道,可怜晚姝这么一个正经人家的正经姑娘,在循规蹈矩的走了二十多年的岁月后,猛一见到晋烨这样的花花公子的花花手段,自然是清醒不了。
正经姑娘都是想着先要情、再要钱;而与此相对的另一类“上进”姑娘,都是先要钱、至于情你爱给不给。
粱晏看着她继续说道:“晚姝,我知道你现在是谁来开解你,你都是想不通的。但感情就是这样,别人说的再多也不如你自己想得通。
我只劝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是个聪明的女孩,长得漂亮学历也好,就算是没了这个孩子,也不会耽误你什么的,日后不愁没有男人来爱你。
但你要是生了下来,也许你会有个聪明伶俐的宝宝,但生活的担子却不会因为你可怜而减轻一分一毫。你得问问自己你到时候能不能撑得住。”
粱晏见她不语又继续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心里都能明白,我也谈过恋爱,我也见过他爱我的样子,也的确见过他不爱我的样子。
我也经常晚上做梦会梦见他来找我,我们还像上学时候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可是我醒来时刻却清醒的知道那终究是梦,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两个人在一起时,可以不用那么现实,可是一旦分开,就必须要现实起来,今后你和他两个人就是各有因缘,多么不舍,也不能回头。”
晚姝仍旧只是默默流泪,无话可说。
粱晏看她如此,也不忍心再拿话刺激她,替晚姝拿起纸巾擦干了她脸上的眼泪,扶着晚姝上了床,哄着她让她先好好睡一觉,醒来再做打算。
粱晏看着窗外烈日高悬,再看床上这位憔悴忧虑,觉得生活一向喜欢讽刺,越是热烈时候越是让人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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