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谢若昭提议让王妃认魏娇语做干女儿后,魏娇语就不再闹腾了。看她安分下来,碍于面子,徐王妃还是给她分配了一个小院子。

    院子在后宅的西南边,是距离沈恺之与谢若昭的院子最远的斜对角。谁都不知道魏娇语是怎么想的,她就这么安安静静搬进了院子里,不吵不闹深居简出,颇几分世家贵女的样子。

    “那个表小姐又在打什么主意?”见谢若昭心情还不错,翡翠大着胆子问。

    翡翠心中是有不满的,本来魏娇语的消息和家世都是她打听来的。提醒主子发现想要上位的狐狸精本来应该是大功一件,可是魏娇语莫名其妙的放弃却让她的功劳大打折扣。

    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谢若昭接过翡翠递过来的暖手炉,长舒了一口气。穿越是换了个身子,可前世手脚冰凉的毛病也被带了过来。虽然才刚十二月初,但她离了银碳和手炉已然觉得难熬了。

    “被赶出门的户部尚书的女儿不算什么,但是镇北王妃的干女儿就不一样了。”谢若昭若有所思地感慨。

    看来那魏娇语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现下能选择嫁给一个好人家,她也就放弃了她娘的老路,不再眼巴巴想着给别人当妾室了。

    翡翠听了这话,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难道殿下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那魏娇语可是想着做世子的……”

    “够了!”谢若昭不等翡翠说完就厉声呵斥,“谁给你的胆子去议论王妃的女儿?”

    翡翠先是一惊,随后不解地低下了头。那魏娇语本就心术不正,现在又白白得了一个这么好的身份,不说是公主,就是她这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憋屈。

    “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谢若昭语重心长地说,“如果魏娇语过得不好,她只会愈发抓住王府这根救命稻草。”

    一开始就能和平解决的事,没必要费尽心思再给自己搞出个敌人。被蚂蚁咬一口不会死,但是疼啊。

    而且谢若昭看着张贵妃、魏娇语这些困于后宅的女子,除了讨厌更多的是怜悯。她们有手段有心机,但因为时代的局限却只能被困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将所有的才智和时间都浪费在抢夺男人上。

    再退一万步,如果谢若昭穿越成魏娇语,没有任何金手指呢?她未必有魏娇语的勇气和魄力,只带着一个小丫鬟就从京城跑到漠北。

    翡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谢若昭的话,只是笑着转移话题:“奴婢看珍珠姐姐是在王府迷路了,催个梅花糕都要这么久。”

    话音未落,门帘就被掀开了。

    翡翠笑着看向门口,刚打算调侃几句就看到了穿着藏青色单衣的沈恺之。

    “奴婢参见世子。”她慌忙行了一礼,额头竟是直接冒出了冷汗。

    王府里有那大胆的下人会仗着资格老说一说王爷王妃的八卦,但唯独对这个冷心冷性的世子,他们却是讳莫如深。照他们的说法,王爷王妃兴许还会念些旧情,可要是惹怒了世子爷,可是真的会丢了性命。

    “都下去吧。”沈恺之淡淡说了一句。

    翡翠抬头看了一眼谢若昭,见她没有反对才领着丫鬟们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倒是忠心。”沈恺之坐到谢若昭身边,径直握住了谢若昭的手。感受到手下冰凉的触感,他皱眉道:“怎么还是这么冷?”

    这几日气温骤降,谢若昭晚上睡觉直往他怀里钻。一开始沈恺之还没在意,次数多了他才知道谢若昭只是单纯的怕冷。他白天已经吩咐了管家多送点炭火过来,但现在看来竟是没有什么效果。

    “老毛病了,没什么影响。”谢若昭羡慕地看了一眼沈恺之身上的单衣。同样的天气,自己都恨不得穿貂了,对方还是春天的衣裳,想想都觉得老天不公。

    沈恺之一边帮谢若昭捂手一边问:“可用了点心?”

    谢若昭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也许是天冷了需要储存能量,别人都是一天三顿,她却必须在下午加一顿点心。

    “我吩咐厨房做好送到车上,待会让她们进来再给你加几件衣裳,”沈恺之沉吟了一会说,“我们去一个地方。”

    本来只是加一件外衣,但沈恺之又好说歹说让谢若昭穿了一件披风。

    “这是什么毛?白狐?”谢若昭看到这件披风的第一眼就觉得震撼,像雪一样的白又在阳光下透着隐隐的金黄,美得独特而有艺术性。

    “是白狐毛,你既然喜欢,那回去便再让人送几件过来。”沈恺之说。

    谢若昭高兴地点点头,随即掀开车帘,看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象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如果原来还可以看见平房和农田,现在入眼的只有黑白相间的土地了。

    等等,黑白相间?谢若昭坐直了身子仔细观察,发现黑色在不断减少,大片的白色几乎占据了她视野。

    “这是盐碱地?”谢若昭问。

    漠北并不靠海,气候虽然寒冷但称不上干旱。那就只能是不合理的灌溉导致地下水位上升,易溶盐类在地表层积聚,形成的人为盐碱地了。

    她果然是知道的,沈恺之深深看了一眼谢若昭,点头道:“这些盐碱地极大影响了漠北的粮食产量,百姓只能保证当年的温饱而无法存下粮食。一旦遇到荒年,后果不堪设想。”

    “我记得每隔一段时间,朝廷都会给漠北运来大量的粮食。”谢若昭勉强想起了这段并不被原身重视的记忆。

    “三成,”沈恺之做了一个手势,冷声道,“沿路护送的官兵至少会吞掉三成,这还是杀了好几个押送官的结果。”

    光死几个押送官没有用,他们只是被推到最前面的小啰啰,真正获利的是朝堂上那些大权在握的贪官。作为异姓王,镇北王为了表示对皇上的忠心甚至不能弹劾他们。一旦彻底扰恼他们,难保那些尸位素食的高官不会联合起来,对付镇北王府。

    “皇上本就疑心极重,在这些所谓的忠臣亲信的鼓动下,极有可能对漠北起兵。”沈恺之冷静的分析,也暗示了镇北王府面对朝廷不会束手就擒的态度。

    谢若昭并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缠,她当初嫁过来就是因为看出了镇北王府和宣文帝之间的猜忌。冷风吹得脸疼,她收回了视线,直截了当地问:“所以带我走一趟是为了?”

    “那份漠北经济发展规划书中提了一句,土地的改善与治理。”沈恺之回答。

    于此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扶着沈恺之的手起身,谢若昭轻声开口:“只是一句话而已,你为什么确定我就知道改善土壤的方法?”

    小心翼翼地把谢若昭抱下车,沈恺之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确定,但我希望你知道。”

    谢若昭环视四周,在一片单调的白色中看到了几十栋略显突兀的黑色瓦房。

    “这里还有人住?”她好奇地问。按理面对这种不能耕种的土地,普通农民早就应该搬走了。

    “没有人住了,”沈恺之也看向了那栋瓦房,“那最大的一栋原本是云溪村村长的屋子。”

    接着,谢若昭听沈恺之讲了一个有点“老套”的故事。

    本来这一片的土地还算正常,虽然产量相比其他地方低了点,但淳朴的云溪村村民并没有在意,只是更加努力地耕作。直到产量越来越低,庄稼枯萎缩水,地面出现了白色碱霜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时村里已经饿死不少人了。村长愧疚于没有提前发现问题,将钱财分给村民让他们搬走,在宗祠自尽了。”沈恺之没有使用任何修辞,只是用最简单的话题陈述了事实。

    嗓子有些酸涩,谢若昭一边打开《百科全书》一边问:“漠北有多少这样的盐碱地?”

    “这是最小的一块。”沈恺之说。漠北地势陡峭,平原稀少,适合耕种的土地更少,但是需要生存的百姓却很多。土地肥力过度消耗加上灌溉不合理,盐碱地的形成某种程度上也是不可避免的。

    马车远远地等着,谢若昭望了一眼,发现车夫和下人都在车里避风后,直接不顾形象地蹲了下来。

    抓起一捧泥土舔了一下,谢若昭道:“含盐量很多,已经在地面形成了薄结皮,是白斑碱土。先直接将耕层内的碱土挖出去,全部换成好土,要保证好土垫到6寸以上。”

    谢若昭起身,拍了拍手:“后续的治理和防护我会在写一份详细的方案的。”

    “我会立即安排人手的。”说完,沈恺之盯着谢若昭看了好一会。

    一个深宫中的公主知道粮食育种、肥皂还有盐碱地治理确实不合理,谢若昭刚想解释就被沈恺之打断了。

    “我会告诉父亲,曾受李家恩惠的门主动找到公主,这些都是那门的主意。”沈恺之沉声道。

    谢若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家?外祖父家?”

    “李大将军不仅战功赫赫,其礼贤下士的行为也广受赞誉,”沈恺之握住了谢若昭的手,“若昭的手又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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