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来不及思考她为何会出现在此,身畔,夜听澜询问的嗓音便已响起。
“怎么了?”
凤吟晚呼吸暗暗凝住几瞬,面上异样压下。
眼神看向玉屏,她冷声发问,“王爷这是何意?”
夜听澜跟着抬眼,夜色遮掩下,幽暗的眸更显深不见底。
未及开口,便就又听她道:“我说过不喜有人伺候,王爷让我回这里住,却又安插了人手进来,是故意想要监视吗?”
玉屏在皇陵,她是知道的。
原本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她并未打算贸然将人接回,岂料夜听澜却先她一步,还偏偏是在此时。
她合理怀疑,这人是在故意试探。
半晌都未能从她脸上看出别的情绪,那双墨眸微沉了一瞬,轻轻别开。
“本王并无此意。”
凤吟晚:“不信。”
玉屏原本是在收拾院子的,被二人惊动,当即也快步上前。
眼神落在凤吟晚身上,微怔了下,欠身下去。
“见过王爷和……侧妃。”
夜听澜颔首,目光却仍旧落在她脸上,“玉屏曾是王妃身旁的婢女,一向在揽清院中伺候,她算不得旁人。”
这话说得含糊,凤吟晚扬了扬眉,根本不欲接茬。
“既是先王妃的婢女,来侍奉我一个侧妃,这恐怕是有些于理不合吧?”
似是早就料到了她这般说辞,夜听澜抿唇,语气淡淡却不容置喙。
“王妃的脾性与你相投,玉屏照顾你,她会开心。”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拒绝那就显得有些不礼貌了,凤吟晚点点头,径直迈步进了院子。
“行吧,那就依王爷之言。”
窗外夜色沉沉,角灯的残光里,那抹清寒伫立了半刻才悄然离去。
屋内,凤吟晚抿茶的动作停住,心中一口气暗暗松下。
茶盏搁下的瞬间,略显急促的脚步便已进到房中,蓦然抬头,正对上一双微红的眼眸。
玉屏停在门口,眼神定定看向她,面容颤动。
“小姐?”
这一声极为小心,她说出口时都有些颤抖,凤吟晚闻言眼眶一热,哽声点头。
“嗯。”
如弦刃断裂,泪在顷刻便已掉落,玉屏极快冲上前。
“小姐……真的是您!”
三年了,即便眼前这张脸有所变化,可只要一个眼神,她就可以确认这是小姐无疑。
她在京城等了三年……终于等到小姐回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湿意不断打在手背,二人不知是用了多少力气,交握在一处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痛意难耐,可谁也没有先放手,反倒像是有一股力在促使着,叫她们握得更紧。
“小姐……”
玉屏泪眼朦胧,开口已是哽咽,凤吟晚摇头,示意她不必再继续说下去。
从将军府到墨王府,从京城到无息阁……再到今日,她们主仆间早就已经无需多言。
由着她静静哭了半晌,直至强烈的情绪退去,凤吟晚这才缓了口气,轻声。
“玉屏,你在京城可还好?”
虽风无息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可皇陵是何等地方,她孤身一人在那,又一待就是三年。
凤吟晚一想便觉揪心。
她自己眼睫上尚且都还挂着泪,抬手却是握着帕子来替她擦拭,玉屏紧抿着唇,用力摇头。
“小姐,奴婢没事……”
皇陵地处偏僻,京中的消息要传过去并没有那般容易。
此番若非是皇帝病重,皇陵中的风吹草动多了些,墨王娶侧妃的事,她恐怕也是无从知晓。
初得这消息时,她是有些气愤,可在得知要娶的除了云姝还有一位婉侧妃时,不知为何,她心中便又生出一种笃定。
那位婉侧妃,就是小姐!
这种奇异的笃定一直延续到今日亓玄出现之前。
那一刻心中仿佛有巨石落地,告诉她,她确是猜对了。
可等到真正离开皇陵时,她却又忐忑起来。
王爷突然让她回来,恐怕是与小姐的身份有关……
想起夜听澜方才离开时晦暗的眼神,玉屏心一横,当即用力握住凤吟晚的手。
“小姐,奴婢知您不便显露身份,明日一早您便寻个由头将奴婢赶出去吧,这样王爷就不能再试探您了!”
能再见到小姐一面,她便已经十分开心,又岂敢不顾大局留在这,给小姐添累赘。
凤吟晚一只手被她紧紧牵着,掌心不断透过来的温意就如玉屏的话一般,灼灼而又热烈。
那双看向她的眼眸纯澈如初,她的玉屏,还是那个忠心耿耿的小丫鬟。
心中一阵微动,凤吟晚覆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下,眼神认真看向她,却是摇头。
“没用的。”
揽清院,婉侧妃,正妃之礼。
夜听澜早就开始怀疑她了。
他心思一向深,那些疑虑,并不是只靠这一丁点儿动作就可以打消掉的。
事已至此,她并无更好的办法,只能在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前,硬着头皮装下去。
不过好在,要抽身的日子也快要到了。
“既是回来了,那便安心待着,一切有我安排,等事情结束后,咱们一起离开这里。”
现在的小姐比之三年前要更加稳重,说出的话也极为令人信服。
熟悉的感觉再次从心底漫起,玉屏点头,心里是说不出的信任。
这般久未见,二人有许多的话要说。
更声过后,夜色俱寂,房中的低语却仍是未停。
而斗转星移,三年光阴的空缺,似乎也在烛火的摇曳中被悄然填平。
见她肿着一双眼睛趴在桌旁,眼神却仍是亮晶晶的,凤吟晚好笑着推她。
“时辰不早了,今夜便在这睡吧,咱们躺下再接着聊。”
正好她也还有很多话想要和玉屏说。
说罢,她兀自起身去铺开被褥,岂料身后,原本还安静坐在桌案旁的玉屏,却在此刻猛然站起了身。
板凳被拖着发出了阵尖锐又急促的响声,凤吟晚诧异着扭头看过去。
“怎么了?”
“没……没事。”
玉屏低着头,脸色有些泛白,“小姐,您是主子,奴婢怎能和您一起睡呢……”
见她又守着规矩,凤吟晚却不甚在意。
“这有什么,在我心里早已将你当做是半个妹妹。”
两下便已将被褥铺好,当即又招呼,“快些过来吧,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又没人能瞧见。”
“小姐……!”
察觉到她话里浓浓的抗拒,凤吟晚蹙眉。
抬眼便敏锐地察觉到她向身后缩去的手臂,美目当即一凝。
“你的胳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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