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在延没有说话,他惊讶于盛学真的言语,公主的这番见解不无道理,可是他是史官,在他的认识里,历史不该有隐瞒。

    “我能查得到,你以为别的大臣不知道?甚至周大人沈大人不觉得大齐五年的盛悠王爷有可能被冤枉或者掩盖过一些事情,偏偏你很上心?”盛学真继续说道。

    “公主所学乃是君主之道,又专门浏览查阅过相关卷宗,其他官员很难发觉此事异样。”张在延指出。

    他说的很的很对,就是当朝宰相吴兴志,都不一定觉得盛悠王爷勤政爱民,不仅仅他,就是几百年前大齐五年间的百姓以及很多大臣,也被骗了。

    “你想查,作为同盟本宫愿意配合张大人查。不过,你试试父皇给不给你一个替明轩王伸冤的机会。即便伸冤又如何?”盛学真实话实说,反正盛悠王爷的秘密她已经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还能查个什么?

    难道查那些盛悠王爷养的吟诗作画的门客,实际上都是大政客?是又怎样?夺嫡之路的隐藏实力,哪个朝代没有几个这样的人物,甚至有很多败落的一派到死也不能展露墙角。

    “公主,您是明君,臣愿意同您讲述臣所知道的。”

    张在延也在拐弯抹角:

    “皇子纷争,史官会如实记录,大齐五年间的记载,死了两个史官,臣的祖先却被派遣其他之事……臣不会纠结党羽纷争,历史长河里,不过是重复又推新罢了,而明轩王的事件,关乎到未来……如果说,您看到的不是您所看到的呢?如果说诺大的大齐皇族曾被覆灭不止一次呢?如果说,千百年来,一直有人控制着君主命脉呢?”

    盛学真震惊,一时哑然,张在延的说法,她是从未听闻,她脑海里满是张在延的逼问:那皇陵里躺着的不是她的祖先会如何?被世人唾弃的才是自己的祖宗呢?盛家天下一直被牵制呢?

    "盛悠王爷只是个线索……"

    “我同意跟你合作。”

    “微臣很高兴能跟公主殿下成为同盟,”张在延弯腰行礼。

    这才是二人一心,真正意义上的同盟。

    盛学真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张在延答应若是真相太过荒谬,他会以百姓为重,酌情隐藏,哪怕掩埋,盛学真也想还祖先一个清白真相。

    宴会结束,周生吩咐府内管家整理凉亭席座。

    前来赴宴的都是翰林学院的史官同僚,均为昔日相处的友人,各个素质高尚,且携带家眷也会有礼和谐。宴会的座席上,那些瓷器里盛放的,看着是一坛清水,实则是刚刚融化结束的寒冰,印花瓷器外围还冒着一层水珠,朦朦胧胧紧紧地贴在碗壁上。

    其余糕点也是仅仅动了小半,周康此刻已经回到书房。

    晚膳十分,虫鸣吟唱,整个周府亮着烛光,不时有小厮搬着东西来来回回。

    被欣赏整整一日的花们又被抬至原处花园,这些周夫人精心养殖的花,此刻才可以安心的绽放休息了,一朵朵盛开的花束比白日里放松许多,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月光垂下,讲将他们一朵朵都悉数笼罩着。

    “大少爷,”一旁的仆人跑来行礼。

    周生此刻正在书房翻看账本,因为寒冰减少的缘故,西街几个商铺也因此牵连,尤其几家染坊的效益急剧下降,染坊的生意本就是在皇城算得上十几名,虽然离那排居第一的“鼎盛坊”还是天距,可是皇城人多且富裕,这个十几名的排行榜,已经算是响当当的了。

    他烦躁的将染坊近日送来的账本仍在窗前的雕花躺椅上,自己往书桌旁的镂空红木椅上一坐,伸手揉了揉眉心,而后开口:“何事?”

    看到周生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小厮恭恭敬敬的低头回答:“禀告大少爷,老爷有请。”

    宴会已经结束,父亲找自己何事?今日许多家商铺都有些亏损,不过他们周府手里商铺,多数夏季都是淡季,基本是不怎么盈利的,只是往年不赚不赔,今年,确实亏损的。

    周生想着,父亲也不会因为一些亏损来询问自己关于商铺的事情,他无心做官,很早就接手商铺事宜,近日亏损也是出于因,以他的能力跟经验,是不会出现原则性错误的,父亲也很信任他,基本很少过问。

    “父亲现下在何处?”宴会刚刚结束,天色也是刚刚变暗,父亲今日宴客疲惫,难道没有休息?

    周生一边想着一边起身,他轻轻拍了怕衣袖,规整一下衣裙,刚刚看账本实在是想训人,都没怎么注意衣服缠绕在椅子镂空处的缝隙里了,就连袖口都沾染到了几滴墨水,这墨水点滴可不是他不小心滴上去的,而是自己在核对账本以及某写新的经营策略时太过用劲,袖子扫过纸张,被上面一时未干的墨迹沾染上去的。

    “老爷现下在书房等您,另外也请了大公子,估摸现在也快到了。”小仆抬头看着周生。

    听他这么说,周生加快了步子,朝着父亲书房走去。

    府内子嗣不多,除了为官的弟弟周民跟妹妹周存灵,便也只有几个庶妹罢了。整个府内管权的男子,也就是他跟周民兄弟二人,现在父亲同时交了两个去书房,想必也是有什么要紧之事需要吩咐。

    周生来到父亲书房门口,弟弟周民已经到了,房间内点了几盏明灯,亮堂堂的,他老远就从窗户纸上看到站立书房的二人,父亲似乎在说着什么,周民也不时点头。

    “大少爷来了。”小仆终于将人领到,回禀周康准备退下。

    “让他进来吧。”周康跟儿子周民的话被突然进来的小仆打断,他抽声回复。

    “父亲今日叫我们二人前来,所为何事?”站立书桌前,跟周民一起听后父亲指令。

    “你先看一这份寿礼。”周康眼神示意一物。

    周民看了眼弟弟手里的锦盒,黒木其盒里面放的什么他不知道,看着锦盒的长度,或许是字画之类的。

    周大人喜好字画,及其入迷,许多同僚官员都知道,这类大小的锦盒也不少,里面盛放的,多数也是字画之类的东西,不足为奇。

    周民将黒木锦盒交给周民:“哥哥请看。”

    周生疑惑的接过漆木盒子,微微蹙眉,抬眼看了下弟弟,缓缓解开缠绕在玉佩盒扣上的细绳,一圈一圈,轻轻解开,果不其然,里面赫然躺着的,是本字画纸轴。

    没有意外,却让周生疑惑。

    “打开看看。”周康一边抬笔在微黄纸张上临摹沈辉送的古之名人字帖,一边开口。

    随着卷轴一点点被打开,里面的字画舒展在眼帘,一副古人真迹字画,上面落款,,,周生眉毛一紧,思考着,大齐五年的书画名人,被广为流传的佳作,多数都于宫廷珍藏,这若是真的,那可就是无价无事的宝贝了,可是一般官员人情送礼,怎么也不肯送赝品。

    “刚刚你没来前,我与你弟弟商量了一下存灵的婚事。”周康看着儿子满眼的不解跟疑惑,没有立刻帮其解疑,而是话语一转,另说其他。

    周康说话间,将沾有墨水的毛笔放置笔托奇石上,浓墨顺势滴在盛墨小物内。

    “父亲可是有了心仪人选。”周生也在思考着刚刚那副字给自己看的意思。

    周康走到一旁的茶桌附近,坐在了木椅上,桌子上放着茶水,虽没有大块寒冰放置府内,这专门来给茶水的冰块,今日也是有些的。

    周存灵是周生跟周民的胞妹,也是周府嫡出小姐,如今又到了适婚芳龄,自然需要父子几人商议一下婚配人选。

    而府内的庶女嫁,基本上都是父亲或者母亲一句话,根本不会同他二人进行商议。

    “前阵子,沈大人有意帮忙撮合一位大人,”周康试探的说道,“那人无论家室才能,都与存灵相配,且较之咱们周府,还要贵气许多。”

    周民从来时,就已经跟父亲商议了一会儿,关于张在延跟书画的事情,现下觉得有些嘴干,看着父亲也是尚未喝水,于是上前端起茶杯,轻轻将那茶壶内水倒了满满一杯,送至周康面前。

    “对方是哪家少爷,可是今日宴会之人?”周生试探的看着父亲。

    周康一杯水下肚,润了润喉咙,舒服了许多,“正是宴会中人。”

    宴会中人,家室才能过人,且比周家还要贵气,宴会里面,也就两人符合,沈辉也是勉强符合,沈周二府,其实是家室相当的,只是沈大人早已娶妻,妹妹怎么也不会去给他当什么妾室,若是沈辉妻子去世,驾驭此人当个妻子也还可以,可是今日人家夫人还好好的在宴会上同诸位夫人赏花闲谈呢。

    “莫非是那张在延?”

    周生一惊,他立刻想到今日宴会见过此人两面,一次是客气寒暄,那人彬彬有礼素质非凡,看起来就十分博学谦虚,只是站在面前,就生出几分不自觉的敬畏来。第二次就是在自己院落住处,此人站在门外寻李任回府,那样子简直是冷漠疏离,似乎不好亲近相处。

    而周生认为,张在延的冷淡跟距离感,全然是来自扮着小厮模样很开周府的李任。

    出于对李任的喜爱跟占有之心,使得张在延对周生十分淡漠,人之常情,周生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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