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正端着酒杯的男子压低了声音:“如今和颂公主的
异闻,几乎全国上下都在谈论,且都是夸赞咱们国力的,也没见谁入狱啊~”
男子还以为友人是提醒自己言多必失,让自己小心点呢,结果对方却说了一句让他没想到的话。
“小心被卫将军的追崇者揍啊你!”
“啊?”他将酒囫囵咽下肚,“什么意思?刘兄说说!快与弟弟我讲讲罢!”
卫将军就是侯爷府的卫世子,哦,如今不是侯爷府了,是卫王府,因为平定北蛮有功,且使大齐开国以来,真正意义上的大统一,因此民间有很多人崇拜起了卫宗,还将他示为崇拜者。
卫世子是大齐开国来,第一位异性王爷,所以这侯爷府,如今是王爷府了。
这人也不卖官司,神神秘秘的说了起来:“其实这那鲁人在武陵残害百姓的时候,卫将军就已经在调查了,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全城下令欢迎卫将军北伐归来时,来的人只有褚将军?”
对面的人点着头,也忘记了喝酒。
“知道为什么其中没有卫将军吗?”
“不是说将军路过荆州拜访老友了吗?”
年长一点的男子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摇了摇头:“错了。”
对面的人好奇道:“咋了?”
“吴宰相的孙子吴竹韩去悼唁祖母,和颂公主也跟着去了,他们二人乃是表兄妹,去的就是荆州。所以当时卫将军就是去接和颂公主了,而落狱的刘世子求娶公主的时候,当时公主回绝的理由是人在武陵。”
青年男子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公主跟卫世子就都在武陵,卫世子早就知道那鲁的奸计。”
“正是。为啥这偏僻部落还敢赖大齐求娶公主,还是咱们的嫡亲亲公主,就这么顺利?听说是因为卫将军在调查那鲁时被下毒还是怎么……如此种种。这和颂公主是因为卫将军,才嫁往大漠的。”
他听的版本跟自己友人听得版本不一样。
这个版本的猜测就是和颂公主是因为卫宗才去的大漠,而卫宗是因为和颂公主才大杀四方的,想必其他话本,这个得到了更多人的追崇,因为在他们认知里,公主永远配英雄的,而不难打听,盛学真看卫宗的眼神都从来没有移开过。
不过,跟多的认为和颂公主的幸运不是巧合,不是幸运,而是必然,因为她是大齐皇后之女,是大齐嫡公主,她的父皇疼爱她,她的哥哥是大齐尊贵的太子,她还有青梅竹马的卫将军,发现那鲁部落的残暴,他们都可以为了这个小公主去征战四方。
大齐尚文帝十五年间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件,和颂公主和亲小部落。
一件,武陵八大县令勾结外贼内贼残害百姓多年。
一件,三军征战赢得统一。
这两人还在喝酒聊着天,因为太过高兴,声音就愈发大了,谈话内容也愈来愈清晰,只是这统一的自豪加上举国欢庆,兴奋高兴的也不止他们二人,还有更多的人欢腾。
至此,生意嘈杂一片。
“我!”身穿粉衣女子起身,准备去找隔壁桌理论。
犹豫她想要热闹一些,就么有进包间,同隔壁桌也几乎是近在咫尺,所以他们说什么她可是一清二楚。
“你刚刚那话在给本小姐重复一遍!”粉色衣服少女指着他们,脖子围着毛茸茸的巾子,登大眼睛显得十分可爱。
“什么……我……我刚刚说了什么?”他刚刚说了那么多,他怎么知道哪一句。
“哎呀!”同行兄弟说,“不就是卫将军牺/牲公主,换取情报,赢得大漠征战嘛~”
“大齐卫将军征战靠本宫换情报?”盛学真刚要挥拳好好让他清醒清醒,就被赶来的男子抓住了那个拳头。
细腻柔软的拳头被一双有劲的大手紧紧包住,他含笑温柔的看着女子摇了摇头,盛学真撇撇嘴叹口气:“卫宗哥哥才不需要我给情报呢~”
“是是是,你卫宗哥哥天下第一。”男子捏了捏女子的脸蛋,附和着说道,他脖间隐约漏出一道疤痕。
说话间,只听不见隔壁桌“嘭!”的一声。
“刘兄!卫将军是英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再胡说弟弟打到你喊我哥!”其中一人明显是醉了,就连反应都慢了很多拍。
“这……”盛学真才明白隔壁这俩人就是胡言乱语。
“外面飘雪了,别冻着~”卫宗眼底都是盛学真,柔情似水。
卫宗将刚刚从马车上拿下的斗篷给盛学真系上,这是她自己的斗篷,颜色明艳有朝气,衬出她的美艳动人。
盛学真沉浸在卫宗的温柔里,被他牵着手往外面走。
和卫宗一起度过的雪天很多,唯独去年最伤感,而今年,是有亲人在爬的幸福感。
她走后,酒楼靠窗的一桌,张在延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从他们二人进来坐下,从盛学真一边吃东西一边跟卫宗聊天,从他们二人笑着对话,到盛学真跟隔壁有矛盾,以及两个人牵手离开,张在延的视线就没离开过……
“在延兄~”沈辉有些迷迷糊糊的,“我的这个曾经的下属真的不错,他还跟着你我学了很多,如今在连日升官,前途大好啊!”
“还是谢大人们平日里的指点!”郑勘没有醉意,只是微微脸色发红。
张在延依旧是那副不悲不喜的表情,不,此刻他的脸上好像有些许悲凉,张在延没有接话,而是直接满满一酒杯下肚。
自顾自的喝酒,话倒也没有几句,也是他一贯的作风,不言不语,沉稳而低调。
“皇城又下雪了!”沈辉倒在郑勘旁边,还说出几句雪诗来,随后扭头,“哎!郑勘,我一直觉得你的那句‘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也’很合时宜,还有你的《苍蓝州附》绝无仅有……”
“他喝醉了,郑大人送一下吧。”张在延看了眼沈辉,及时把后面没说完的话压了下去,而后起身,“先行一步。”
郑勘扶起沈辉:“大人别往心里去。”他安慰道,“或许是认识的早了一步而已,也讲究一个缘字,差了一点也别太纠结,有的缘可以成了一个份字,而稍稍差一点的缘略浅,强求不得。”
张在延、已经走到门外,雪花飘飘,竟不知何时这么大了,他转过身来:“缘?”张在延轻声一笑,有些苦涩,“孽缘吗?”随后走进大雪里,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衣上,也不去遮挡半分。
也许是马车刚刚走过,也许雪花还不够努力,车轱辘的痕迹清晰可见。
他就顺着马车的痕迹一个人往前走着,他今日穿的斗篷,去年也穿在盛学真的身上过,现在好像还有她的体温,就是这个温度,像一颗小火苗,燃烧着他的心,点亮着他的灵魂。
就是那一簇火苗,让他能够淋着雪往前走。
“公子老爷~”道路旁一个打伞的老妇人唤醒了他,“您卖一把伞吧~”
张在延停了下来,“多少钱一把?”
“十文钱,是棕树皮做的。”老妇人笑着开口。
他打量了一眼老妇人,见她身着云锦,虽不是大富大贵,可是这身皇城云锦行头,怎么也不像一个常年卖伞的商贩妇孺。
“公子老爷,行行好吧~”那老妇人苦笑道。
张在延看着这老妇人,除了衣着不像,就是打着一把伞,还只卖一把伞,就甚是奇怪。
她是不缺钱的,肯定是不缺这把伞的钱。
而需要这把伞的也不只有张在延一人,况且张在延也不缺这把伞,他压根就没有打算避开雪花,雪花冰凉,却不刺骨。
那老妇人就看着这俊美公子离自己远去,渐行渐远,消失在雪雾中。
她将那伞放在台阶上,一个人撑伞离开了,还叹息摇了摇头。
雪越下越大,渐渐淹没了那深浅不一的马车轱辘痕迹,但是张在延也不要指引,因为那马车的方向,跟他想要去的方向一样,还要什么指引呢。
他就那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慢慢的,道路上已经渐渐没有了什么行人,只有他一个人漫步雪中,肩膀上的积雪越来越多,一部分被身体的温度化成了水,浸入了身体中,一部分堆积在他身上,就连睫毛都上了一层白雾。
不知不觉,张在延凭着内心的指引来到了最终的地方,抬头,牌匾的字展出来:【和颂公主府】。
他站了很久,很久。
刚要迈脚踏进公主府的台阶……
突然。
感觉头顶的雪小了些。
“怎么不打伞?”
张在延转身,看了打着伞的身后之人。
这人笑的温柔。
就如同酒楼里对着某人一样,温柔极了。
“如果你想进去……”那人说道,“还是改日吧。”
张在延嘴唇微启,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张大人,你如今这样琳雪,会生病的。”
“不劳世子费心。”张在延依旧看着个公主府的方向。
“张大人淋出病来,我跟学真都会担心的,且她又刚喝了姜汤睡下了,请改日在来吧。”卫宗继续道,“若是张大人执意要去,就休怪本世子从此同大人为敌了。”
他的这话让张在延久久不能平静,心底就像有跟针一样,被深深刺痛。
卫宗撑伞离开,走了几步后又回头:“我只是心疼学真。”
他心疼盛学真不是一日两日了,是自小宠到大的那种,张在延淋雨进府,盛学真看到了,一定会心疼,他希望盛学真难受,无论处于什么目的都不行,哪怕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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