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外。”沈也不管询问张在延问题了,随即提醒屋内忙活的众人,赶紧迎了出去。
不管和颂公主今日来这里有没有事,有何事,他们都要去跪拜。
“臣等参见和颂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史学院众人走了出来,乌泱泱贵了一大半。
“诸位真是辛苦了。”盛学真示意他们平身,“这阵子,各位大臣们都辛苦了,大家可以喝些茶,吃些点心。”
她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将端着的糕点,送到史学院里,“本宫只是闲来路过,不知道是否会打扰到大家,你们就当本宫不存在吧。”
“殿下多虑了。”张在延作揖。
他一抬头,盛学真这才跟他对视,许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张在延了,他的眼眸跟以前似乎不太一样了,没有以前那么默然,或许是两人之前有了太多东西。
盛学真又想到了在卫府那次,也如这次一般,她跟卫姗一起带着香云糕点,带给这些忙碌的官员。
只是上次她是故意找茬,而张在延也压根跟自己不熟悉,如今的他们,好像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这疏远可以的距离,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过如此吧。
盛学真这次来的目的,就是翰林史学院的册子,有关皇家和卫府的,虽然在张在延的提示下,她已经知道了卫氏跟盛氏的关系,可是其中秘密,以及其他前策划的事件,她还需要自己去验证。
只有认真核对皇族子嗣名单,以及那些单独记录卫家世子的名字,还有一些当年发生事件的时间,那么许多事情都会浮出水面。
盛学真相信,自己的哥哥盛子瑜,以后一不会将这个秘密延续续下去,虽然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公开去追究的。有些人,或许也已经尸骨无存,根本没有办法去弥补,但是这种现象,以及这种不成文的“规矩”也许应该从这一代就会陨落。
她将册子拿在手里,身边传来熟悉的气息。
“站着不舒服的话,您就坐下来看。”张在延出现在她的身后。
张在延话一出,其他一些官员史官们又顿时不自在了,也纷纷立刻站了起来。但是他们可不敢去议论公主殿下。
周、沈二人各自负责不同方向的史册整修,既然张在延说话,他们也应该懂些礼仪,让公主先入座,这样臣子才可以入座。
“公主您请坐。”周康笑着弯腰坐着请的姿势。
这屋内正堂中央的方木桌前,有几把木椅的,椅子上也没有什么垫子,倒是窗户边的软踏上有垫子,不过这些垫子都是他们坐过的,且这垫子也是几位大人的专属位置。
如此一来,肯定是让公主坐木椅。
沈辉也在一旁配合的说道。
盛学真刚要坐下,就看到张在延示意随从出去,她大概是知道张在延的意思,所以就没有坐下。
“诸位大人继续忙吧,我也是皇兄特地批准了前来查看皇家史册的,不想打扰各位大臣们正事进程,各位不要在意本宫,都请坐吧。”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这些小史官们才遵旨,继续喝茶忙活,投入到工作中去。
约过了一会儿,小厮拿了新的垫子,也是张在延命人备着的。他将垫子放到窗户边,也是自己平时忙着政务的地方,自己则是退至一边。
“这里光线好些,也会舒服些。”张在延将手里的一本册子放到桌子上,“对着这个一起看看,我想您大概感兴趣。”
盛学真点头,坐了上去,其实今日站了那么久,她还真的一些累了。
周围这些史官们虽然都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但是有公主殿下在他们多少还是会注意自己言行的,不可能完全忘记公主的存在。
张在延的举动他们多少是有些惊讶的,张大人如何真么热心了?
窗户边的和颂公主,在认真的看着去年她跟张在延,一起调查的事情相关的册子。当时还是自己还对真相不敢相信,难以接受,到如今已经是完全面对了。
虽然是能够接受,但是还是触动较大的,毕竟这故事的主人公,都是她的先祖,跟她留着一样的血脉,而另一个看似是无关的卫氏,也有几个特殊的世子,有些特殊的名字,其实也是盛氏子孙。
盛学真眉头因为几个牺牲的卫家世子而皱了皱,他又看了大齐五年的粮仓案,以及流民事件,顿时感悟,有些东西不是天灾,而是人为。盛氏虽然打了天下,可是为了掩盖某些事实的时候,也是残忍的。
她一边感到牺牲的同一些血脉盛氏的伟大,又对那些因为牵扯到事件无辜的人们的悲痛。
今日,盛学真之所以可以站在翰林学院,也是皇兄的帮助,没有他,一个公主来到大臣忙政史的地方,多少还是会被大臣上奏的,不过她是不同,她是百姓口中的和亲公主,她愿意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去奉献牺牲自己,她就是不一样的。
和亲失败回来,她没有跟那鲁奇拜堂,也被卫宗从部落接了回来,百姓大臣并没有觉得她是有污点的,相反盛学真的身上反而增加了几分深明大义,为国为民的赞誉。
盛学真看的认真,盛氏皇族的秘密,或许也有好的点,起码保证了政权的稳定跟集中,但是也不经意让无辜的人白白丧命,比如小五曾经府内的纵火案件……
她觉得有些激动,看的有些压抑,身上不由的起了些鸡皮疙瘩,这件事皇兄也早就知道了,他并不会继续这样的事情,卫宗失去了太多,以及卫宗从小接受的教育……
与其说教育,不如说是训练,其实没有人性的,是严酷的,也是可怕的。
这样的事情,盛子瑜不会再让它上演。
“有些事情,存在就有它的历史必然性。”张在延将身子凑到盛学真那边。
盛学真抬头,正好跟他对视,也许是她看书的时间久了,也许自己的情绪有些集中跟紧绷,盛学真眼底有一丝鲜红血丝。
“不一定是正确的,却有它存在的意义。”张在延像是安慰,“有的意义就是,提醒世人,这是错的,而这就就是后果。”
所以,历史就一定要还原它的真实性。
无论好坏。
好坏这种东西,也难定义。
盛学真胳膊环抱着,似乎有些冷,她点了点头,张在延的意思,她是懂的。
张在延将自己的斗篷解开,披在盛学真身上,她没有拒绝,衣服上还有张在延的余温。他的这一举动,可比拿垫子要引人注目许多了。
其中一个史官还给同伴挤眼睛,但是没有人敢用异样的眼神往这边看,毕竟那是公主,要说他们如此惊讶的原因,还是在张在延,根本就不是个殷勤热情的人。就是陛下来了,估计他也不去这般主动,竟然还将自己的衣物给和颂公主,这就有些不适合了。
可是看着二人,他们一个坐着认真翻书,一个站在一旁,两个人甚至有些熟稔且毫无违和感,甚至,有些般配来,当然这话可没有人会乱说。
和颂公主与旁的女子不同,尤其她跟张在延讨论历史意义的时候,公主的见解,就不是儿女情长,不愧是帝王最喜爱的公主,是帝王教育出来,她不绣花,也没有弹琴,就是捧着一本史册站在那里,就是整个大齐的骄傲,和亲公主为了祖国自我牺牲,眼界自是不同。
……
大约过了一两个时辰,盛学真准备离去。
由于坐的时间有些久了,加上如今动作本就缓慢,这样猛的站起来,盛学真有些站不住,差点摔倒。
就在屋内史官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张在延第一时间扶住了盛学真。
“还好吗?”张在延紧张的盯着盛学真。
盛学真这才晃过神来,自己有孕至今,好像身子不知不觉有些沉重,一点点,都没有注意。
还是熟悉的感觉,盛学真并没有其他官员觉得那样生气不适:“无事。”
“微臣送您出去。”
盛学真身边的侍女退后,张在延站在她旁边,在一群官员的注视下,二人走了出去。
直到深宫围墙外,只剩下盛学的人跟在后面,她转头看了梧桐一眼,梧桐立刻屏退了身后的人。
“关于盛卫秘辛,如今还不是写进史册的时候。”盛学真站在红色宫墙下,头上的簪子摇晃做响。
“会记载……”张在延承接过盛学真的眼神,“在野史上。”他像是保证一样,又安慰道,“暂时不会流出。”
如果太平盛世的时候,百姓官员本就清闲,这时候关注点在皇室血统上,以及诟病国家将军上,否定那些热血将军的功劳,那么也会掀起波浪。
“嗯。张在延,你是个好官。之前种种,你是对……”盛学真一阵恶心,呕吐了起来。
看着她不舒服,张在延赶紧帮她拍着身子,顺着她。
“将所有事情交给我,你好好养……身子。”张在延眼底有些红。
“你知道了?”盛学真猛的回头。
张在延看着她:“也是不久刚知道。”如果他早就知道了,就根本不可能忍那么久。
张在延帮盛学真顺气的动作停了停,轻轻将她环在怀里,“殿下辛苦了。”
盛学真抬头,感受着张在延的气息:“我在想,是不是你送的那碗避子汤,没有效果。”
张在延抱着盛学真的手,又增加了几分力气,隐隐约约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殿下如何觉得,我会给您送那样有害身子的汤药。”
他缓缓闭眼,而后补充:
“那夜怕您劳累,送去的,是养颜补气血的滋补汤。”
盛学真瞬间脸上通红,慌乱推开张在延,她轻轻咳嗽一声掩盖自己的慌乱。
张在延很想说:我这么心悦您,怎么可能会给给您那种汤药。多看眼前人一眼,就已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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