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汐霍的站起，手放在桌沿，牙床轻颤。
……
黑暗的刑房，黑色行刑者，在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水生，鞭打声，以及一句接着一句的询问：
“你是什么人？”
“谁派你来的？”
“是不是xx买的人？”
等等……
只要罗汐摇头，或者说“不是”，都会遭受更严厉的鞭打，然后又重复一遍问题。
他们要的，不是“不”，和其他否定的意思。
而是“绝不开口”。
暗杀营的每一个杀手，都要经历这样的鞭笞，让他们对一些特定字眼产生应激反应，以防在任务中暴露身份。
冰冷的刑具，冰冷的水，连流出的血，都变得冰冷。罗汐只记得那里暗无天日，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那问题再抛出来时，她已开不了口了。
……
男子见她站起来，疑惑了一会，不料对方直接朝楼梯间走去。他赶紧上前拦住她。
“您怎么了？”
罗汐咬唇不语。
男人自觉失礼，退开一步满怀歉意道：“在下无意冒犯了。只是阁下与一位故友十分相似，在下实在好奇，想请教阁下名姓。”
罗汐只想赶紧离开。她把眼前这人当成了要挖她身份的“敌人”，心底的恐惧压过了熟悉感，让她迫切想一走了之。
僵持间，罗汐眼角瞥到了正要下楼的凌少华，顿时寒毛倒竖。
男子看她僵在原地，正要伸手拍她。而在他背对的楼梯上，凌少华已经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眯了眯眼。
罗汐几乎是一把甩开男子的手，站在楼梯旁。凌少华刚好下来，不经意看了男子一眼，似审视似警告。
男子忌惮对方的身份，不再上前。
凌少华走出茶楼，见罗汐还在原地杵着，不悦道：“还不跟上？”
罗汐如梦初醒，紧走几步追上去。
男子看着他们走远，眉头紧锁。这时，去了另一条街的女子回来了，从身后拍了他一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男子装作没事人一样笑笑：“没什么。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就等着那妖女自投罗网。”女子自信满满地说，看了眼同伴，又不放心道，“阿玄，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到底怎么了？”
“嗯？没有。”
“是是是，没有没有。”女子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都做了这么久朋友了，还什么都不爱说。”
男子听到了，不甚在意。
夜里，凌少华与夜千绝讨论，罗汐在门外望风。
凌少华提起安排的人手，顿了顿，又说：“调来的护卫虽然都是精英，但是如果对方提前潜入，难保不会魅惑成功。”
“确实棘手。”夜千绝手指敲打桌子，“青字营的女卫还有几天到？”
“约莫两日，能赶在会谈之日前。只是我担心，女卫也会受合欢功影响。”凌少华头疼地拿扇子敲敲脑袋，“那位坊主已经数十年未出现过了，谁也不知道她的合欢功练到了几层。”
“再高也不过是水上高楼，”夜千绝颇为不齿地嗤一声，“她胆子再大也不会在本座面前使下流手段，别忘了，她还有求于千仞。”
“魅惑不了你，不代表魅惑不了其他人。谁知道她到时候会不会暗中施法，就安插一枚棋子进来了。”
“多说无益，让手下多加小心，必要时屏蔽五感。”
“知道了。”
“还有，别让青鸾过来。”
闻言，凌少华扫了他一样，了然道：“怎么，怕她闹脾气？”
夜千绝没好气睨过去，“只是不想她搞砸了而已。这次重在合作，并非兵戎相见。”
凌少华摇着扇子，脸上分明写着“我懂我懂”。
“收起你的表情，滚出去。”
“是，谷主。”凌少华站起来敷衍地行了个礼，抬头瞄到门上的剪影，突然想起了白天的事，“对了，你还有在调查你这小护法的身世吗？”
夜千绝被他一提也是愣了下，想到以前一个个无功而返的暗卫便气，“没有！问这个做什么？”
凌少华道：“今儿早上，有个仙域的小道士可是拦住了她，若说是认错了，我可不信。”
“他们就没说什么？”
“倒是没有。”
“那就别管。”
“行吧。”凌少华耸了耸肩，走了出去。
房间内设了结界，里面谈的内容罗汐半点也不知。
五日后，夜千绝一行人离开了客栈。所有人都隐去身形，分开几路。罗汐学过一些简单的法术，跟着一小队暗卫潜入目的地。
夜里许多店家早已收铺，只有少数还在营业。他们的目的地正是那少数之一。
当罗汐好奇看了一眼门口的招牌时，嘴角微微抽搐——香气扑鼻，云鬓环绕，果真不是正经酒楼。
他们一行人本来是低调行动，不料罗汐被门口的莺声燕语吸引，一女子偏巧看了过来，罗汐猝不及防与之对视，那女子嫣然一笑，仿若魅女，牢牢地把罗汐吸住。
同行的一位暗卫察觉出异样，一拳敲中她的大椎穴，摁着她脑袋转向别处，看她眼神恢复清明才厉声警告：“不要命了！幻音坊旗下的女人也敢看？”
罗汐后背一凛，“幻音坊？”
暗卫见鬼一样看她：“怎么回事？不提前收集情报就来了？”
“我……”罗汐哽住。
“好好跟着，真不知道谁带出来的。”暗卫放开她走到了前面。
罗汐羞愧地跟着。进入酒楼中，发现里面已经清过场了，侍卫们站在二楼走廊。
夜千绝早就到了，在大厅中喝着茶。凌少华不知去了哪里。看到罗汐，他便让其他人退到暗中，留她一人陪侍。
罗汐偷偷打量周围，因为是青楼，即便已经清过场，还是能看出里面的装饰隐隐透着靡醉之意。
不多时，丝竹音由远及近，一众女子翩然而至。为首的华装美人施施然向着夜千绝行礼：“奴家来迟，望谷主莫怪。”
“不妨事。”夜千绝起身请她落座。众侍女乖乖地退到厅外，罗汐本来也想出去，想了想，还是退到夜千绝座位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充当背景板。
华装美人捧着杯子啜饮。她长得并不十分抢眼，温婉可人，反而跟美艳一点也不沾边，但是莫名的有种吸引力，一举一动都仿若焦点，轻而易举便能俘获周围人的眼球。
罗汐想到暗卫说的幻音坊的特性，不由得打起精神。
夜千绝率先开口：“坊主肯赴约，想必是考虑过合作一事吧？”
幻音坊主——倪红裳掩唇浅笑，温温柔道：“谷主怎知，奴家来此不是为了拒绝呢？”
“若是拒绝，今日你就不该出现在这。”
“奴家仰慕谷主已久，便是风吹雨打也会来赴这一宴，怎会如此失礼？”
“当不起坊主的一声仰慕，本座背信弃义的罪名不是早在魔域传遍了吗？”
“谷主好口气，一点都不顾及女子的脸面呢。”
“本座若是不顾及，早请坊主来千仞谷一叙。”夜千绝烦躁，“坊主若再想拐弯抹角，本座可现在便离开。”
倪红裳状似哀怨地看向对面的男人，“谷主怎的不等奴家说完？奴家不过是一时迷乱，多说了几句。”
“坊主想试探大可不必，本座诚心来求合作，若不想，那便免谈。”
“呵呵，男人真是急性子。”倪红裳唰的收起柔弱的模样，正襟危坐。
罗汐在远处不由得咂舌：这女人厉害啊，演技简直收放自如。
“谷主既然说诚心合作，那么，幻音坊能得到什么？”倪红裳拢了拢袖子，“奴家知道，幻音坊并非谷主唯一的选择，谷主的‘诚心’，有几分真呢？”
夜千绝冷哼：“坊主急着讨要回报，莫不是信不过本座？”
“不敢，不过兹事体大，奴家心不踏实。”
“坊主不必担忧。”夜千绝打断她，“本座可以承诺，玉人谷若拿下，那玉人谷谷主手中至宝——玉犀角可赠与坊主。”
“只一只犀角？谷主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看不看得起，坊主可不能随意置喙。”夜千绝玩味地观察倪红裳的脸色，“本座听说，坊主数年前功体出了岔子，如今尚未痊愈，不知可信不可信？”
倪红裳气定神闲的表情裂开了。
夜千绝满意道：“看来是可信的。”
幻音坊坊主练功时出岔，虽然更进了一层，但到底留下了隐患。幻音坊内坊主与“五绝”长老功法最高超，为了稳定坊中人心，倪红裳深居简出，背地里让手下四处寻找修补功体的灵物。这事本是幻音坊内机密，坊中亲传弟子也不知，不想还是被钻了空子。
倪红裳胸前起伏不定，好一会才缓过来，再看向夜千绝时，眼神中满是憎恨：“奴家倒不知，谷主的手能伸这么长。”
“坊主谬赞。”
“哼，奴家定要找出这告密的贱蹄子！”倪红裳狠狠一拍桌子，末了按捺下火气，“谷主有何条件，不妨一并说了吧。”
虽然语气里有迁怒的意思，不过夜千绝不在意，将一些合作条件列了出来。
罗汐听了全部，不过没完全明白。玉人谷是什么地方？好像以前听说过，可是想不起来。她摇摇头，看到谈判桌上，两人你来我往，只觉得无聊，正想活动下脖子，不料眼角余光瞟到窗户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一道黑影掠过。
怪的是，其他侍卫似乎都没看到。
罗汐看了看大厅，又看了看窗外，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悄悄朝那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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