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什么也看不见!”
王帐内,摇曳的灯火,光芒像是被什么笼罩,连灯柱的范围都照不出去,大小樾劼贵族、军臣聚集在里面不知所措的叫嚷,互相推搡间,整栋阁楼连带外面的帐篷都轰的震动一下,纷纷跌坐地面爬不起来。
视野在此时渐渐有了明亮,就见巨大的阴影从外面移了过去,重新露出莹莹月色。
胆子稍大的人从地上爬起来,靠近窗棂、帐布的缝隙望去外面,就见一个个樾劼士卒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不知死活,静悄悄的令人生寒。
视线游移,那贵族瞥去一个方向,陡然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浑身打颤的退回来,有人小声问他看见什么了,那贵族也不说,只是连连指了指外面,就跑到角落将头埋了起来。
旁边有几人压着胆怯,吞了吞口水,还是好奇的一起过去贴着窗棂看去,顿时齐齐吸了口气,瞳仁都在瞬间缩了缩,视野那头,是一个通体雪白,巨大狼身,四肢犹如殿柱矗立,约莫十丈之高,威严而狰狞,让人感到压抑。
白狼神!
草原樾劼人崇拜他,并不代表愿意见到真身显出,这种庞然大物的压迫感,属实让人感到害怕。
只是那头巨大的白狼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警惕的看着对面比他小许多的第一头白色细犬。
“你居然有神位……”
回答他的,是细犬一声:“汪汪汪……”的低吼。
“告诉本王,你是如何得道?”
“汪汪!”
“说啊——”
“汪汪……汪汪汪……”
“明白了!”
那边的白狼神点了点那颗巨大的头颅,仿佛听懂了那只白色细犬的叫声,激动的双爪都陷入泥里,望了一眼细犬后面淡蓝衣袍的人类。
“你叫陈鸢,我听过你的名字,我叫公孙獠。”
原本一触即发的战斗,陈鸢心里也是没底,虽说进了元婴,修为大涨,可对面是草原樾劼人口中传说的白狼神,应该也算是神祇吧,可眼下听到对方的话语,尤其是对方自报名讳,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随即问出心里的疑惑。
“你姓公孙?你与晋国公孙姓是什么关系?”
“有很深的渊源。”
陈鸢眉头更皱了,“既然有渊源,为何要帮助这些樾劼人让他们南下晋国?”
“呵呵,我以这些草原人信奉而得修行,他们要做什么,其实与我无干。”
言语之中,那方的白狼身形渐渐泛起一抹神光,巨大的体型缩小,化为负手而立的人影,双目威凛,高鼻阔口颔下一圈短须,外罩一件披肩大氅,雪白绒毛都在风里抚动,微微张嘴,声音雄壮。
“本王取这个姓氏,乃为野兽时,曾有主人,纪念罢了。”
依稀往日,随着白狼缓缓说出,陈鸢才明白,眼前这位曾是晋国开国的身边一条白狼,后来老死山中
迷茫的魂魄无意栖息到一座受人供奉的神龛,又吸收了神龛重大香火,常年累月之后与神龛下的棺椁中尸骨合二为一,成就香火、妖力、武将杀气于一身,再后来频频在草原显圣,吸纳越来越多人的供奉,寻到了一条修炼的捷径,便有了白狼神的传说。
“如今你杀到这里,本王做为此间供奉之神,该出手管上一管,但念你为晋国百姓出气,本王便不好再插手。”
名叫公孙獠的人影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目光看向后方的呼毒衍,“此人乃我祭师,可惜啊,心中不正,今日我不再借法予他,如何处置皆有你来,但有个条件,希望莫要将草原上的人都杀了,毕竟不是每一个都愿意南下的。”
“好!”
听到陈鸢的回答,公孙獠笑着点了下头,身形顿时化为星点消失不见,那边的呼毒衍急忙冲上去四下顾盼,想要抓住消散的星光。
“白狼神,白狼神!”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他想要使出法术,纵然修为还在,可没有了白狼神的借法,根本施不出任何术法来,他看着持剑朝他走近的陈鸢,顿时吓得一下跪去了地上。
“陈……陈鸢……我……绕我一命!”
他说的樾劼语,话语飞快,可惜一步一步走来的陈鸢根本听不懂,看着眼前这人的动作、神色大抵还是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陈鸢目光冰冷,咧开嘴角:“说这么多我也听不懂,下辈子记得学点汉话。”
“还有……想说什么,下去给那些被杀的汉地百姓讲吧,看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
话音落下,陈鸢两侧空气里,陡然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铁链声,那是只有将死之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下一秒,两条粗大的漆黑铁链唰的凭空飞出,前端鬼爪一把扣住呼毒衍肩头,后者吃痛的刹那,感觉到了将亡的恐惧,发出歇斯底里地大喊。
“啊——”
声音悠长,然而才喊出一半,铁链猛地绷紧,往后收缩,他叫声便戛然而止,跪在地上的呼毒衍浑身抖动,一道虚影顿时从他体内被拽了出来,瞬间被鬼爪拉入空气,消失不见。
失去神采的面容此刻也无力垂下,就那么保持跪着的姿态一动不动了。
铁链声消失,陈鸢偏头看向王帐那边,张飞将手中的樾劼大汗往地上一丢,肥硕的身躯啪的一声重重摔下来,抱着摔伤的胳膊,痛苦的叫喊两声,垂在地面的视线里,看到一双步履走到面前,忍着疼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摆手道:“这位晋国侠士,我说得来汉话。”
“嘘,你不用说。”
陈鸢抬起食指放在唇中间,这让拔阔尔愣了愣,不知道什么意思,猜测对方估摸是要放过自己,连忙笑起来。
“南下晋国,并非我这个大汗的主意,我一向和善待人的,都是那大祭司,还有这个呼毒衍,还说等他当了大祭司,继续南下……”
锵——
噗!
叨叨絮絮的话语陡然停下,接着响起的是剑锋入肉,掀起的一片血光,陈鸢一抖剑身,血珠顺着剑口聚集剑尖滴落,染出一朵朵梅花。
“告诉你,不用说了。”
瞪大眼睛的拔阔尔下意识的捂着颈脖,口中血沫翻出的是‘嗬嗬’微弱声音,看着面前持剑而立的身影,缓缓走出两步,大抵想要走进王帐,看到里面躲在窗棂后的军臣、贵族,颤颤巍巍伸出手来,想朝他们求救。
无声的张了张嘴,肥硕的身子顿时一软,重重扑去了地上。
陈鸢偏过目光,那王帐中躲藏的一帮贵族、军臣急忙将脑袋从窗棂那边低了下去,不敢发出声音来,大抵希望陈鸢杀完人赶紧离开。
“好像走了?”
“谁探头看一下?”
“鬼才去。”
“刚才肯定是看到我们了,但没有杀我们,定是会放过的。”
“听,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看来是真走了。”
絮絮叨叨悄声的话语在一帮贵族间说着,外面的陈鸢确实转身走了,不过掌心亮起了金色的符箓,朝着夜空摊开。
——五雷天心正法!
夜空阴云翻涌,一道道电蛇在云中游窜闪烁,聚集的刹那,只听轰的一声,一道粗大的闪电从天而降,将黑夜照成青白的颜色。
陈鸢闭了闭眼睛,他背后的那高大的建筑,瞬间被直直落下的闪电贯穿,整个王帐瞬间被电光充斥,随后燃起大火,将营地照的通亮。
“只有无主的樾劼人才是好的樾劼人。往后就慢慢自相残杀吧。”
火光照着后背,他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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