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到孙正德的时候,陈鸢心里是不好受的。
从山道那边一路寻至停放牛车的地方,穿过前面稀松的树林,远远的,便听到老孙焦急的呼喊。
“迎仙?!”
“小兔崽子,你倒是醒过来啊!”
陈鸢看去周围有些枯萎的树木,心里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感知的范围里,小道童孙迎仙的气息极其微弱,像是风里的残烛,随时都会断灭。
拨开摇曳的树枝,陈鸢走出林间,视野之中,老牛站在路旁看着车旁焦急的背影,胖道人蹲在地上,怀里搂着小道童,旁边落了许多符箓,俱是还春、化毒一类的符纸术法。
“孙迎仙怎么中毒了?”
听到陈鸢的话语,胖道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放下小道童,起身一下就冲来,拽着陈鸢衣袖就往小道童那边拖去。
“东家你回来的正好,你可有什么法子将他体内的毒拔除,我试了许多法子,就差把这条老命赔上了。”
一向对小道童骂骂咧咧,或弹脑瓜崩,可到了这个时候,完全可以看得出胖道人心里是有多在乎这个徒弟的。
陈鸢也不多废话,看小道童脸色发紫,俱知是中了那巨蟾的毒法,应该是那最后一下引发了妖丹,妖气、毒气扩散,远在此处的小道童,兴许在附近林子里玩耍,刚好被飘来的毒烟染上。
“迎仙他说到附近找找晌午能吃的野味……本道想着有老牛在,方圆几里内的猛兽早就惊走了,便仍由他去……哪知晓那边忽然地动山摇,一团紫烟飘过来,本道连忙去找他,发现已经浑身染毒,这毒烟恐怖,我用尽了法子,也只能做到将毒素暂时遏制。”
胖道人絮絮叨叨的话里,陈鸢检查了小道童全身,贴满了符箓,确实也正是因为这些符术才将毒素暂时压制,但仅仅是压制,一旦上面法力耗尽,小道童恐怕转眼就回被毒烟侵蚀。
“寻常法术恐怕不行,刚才你也试过了,我学救人的法术还没你多。”陈鸢也有些恼火,或许青虚、飞鹤、镇海和尚有办法,索性渡了些许法力去道童身上,将符箓的法力再延长一段时间。
“或许青虚道长有办法,他见多识广,跟随天师许多年,让他帮忙应该没问题,正好他们还没走远,我传去法音,你带着孙迎仙随后就赶去。”
胖道人眼下也没别的办法,知晓陈鸢还有要事去做,便给两条腿打上疾行符,抱起徒弟转身钻去林间狂奔起来。
陈鸢放出木雕飞禽传去讯息后,不由骂了声:“这都他娘的什么事都遇上了。”
从一镇百姓被屠知道始作俑者后,心里就窝起了火,眼下小道童又无辜被波及,陈鸢甩出一袖,轰的将旁边一颗大树,打的摇晃。
旁边的老牛鼓着眼睛,看了看印出掌印的树躯,‘这颗树也没碍着真君什么事儿啊,打它做什么?!’
“老牛套车,我们去五行山。”
陈鸢打出一掌,宣泄了下心里那团邪火,这才有些舒畅的上了车撵,找出地图翻看了一会儿,依着金箍棒之前飞来的方位,确定了方向后,用法力在羊皮上标注,画了一个圆圈,随后挂去老牛下颔方便它随时看到,不用跑错路。
按照地图标记,出了洛河镇后,一直往西南,也就是长安西北方向,一路上地势起伏崎岖难行,林野渐渐变得稀少,露出褐黄的泥壤,好在当初也来过西北面,甚至还去过大漠,这样的环境对陈鸢来说算不得什么。
不过沿途一路的风景,之前从未好生看过,有些与当初那方天地又是不一样的。
毕竟这里算是真正的历史长河里的一段。
自古秦汉开始,都设有郡县,每起战事,这里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有着河湟重镇的称呼,更是连接西域的必经之路,陈鸢驾着牛车拐入通往玉门关的官道后,算是见识到了属于这方天地的茶马互市,偶尔也能见到西域、中原商家云聚一处,交换各自所需之物。
“方位倒是没错,可五行山就不一定知道在哪儿了。”
看着云集的商贩,附近有不少路边摆设的茶棚,陈鸢正好肚中饥渴,下了牛车后,将缰绳系去栓马桩上,被热情招呼的店家伙计迎了进去。
“客官想要点什么?别看咱家摆在路边,西域的大馕、长安的馄饨、油糕,咱都有。”
“嗯,那就尝尝西域的大馕,来一……”想到老牛估摸对草料已经不感兴趣了,陈鸢换了一个数:“来十个吧。”
“十个?”不光伙计惊讶,茶棚里过往的商旅行人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想想,可能带到路上做干粮的,便没在意,顿时恢复之前的喧嚣,继续说起路上的见闻。
一桌客人似乎是从长安到这边的,那边有人刚一说完,便插话进来:“那位兄台,你那途中遇鬼什么的,大伙也看不到,谁知道你真假,不过咱们兄弟几个过来时,遇到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远在这方的商贩好奇起来。
“哼哼,大蘑菇见过没有?”前面说话的那桌商贩颇为神气的挑了挑下巴,“来时的路上,好家伙,一颗紫色的大蘑菇老远便能见到,还伴随一阵地动山摇,老子差点被摇的从车上掉下来……”
那边端馕的伙计也附和道:“蘑菇倒没见着,可说地动山摇,上午的时候,我便感觉脚下地面摇了几下,跟我家掌柜说,还被骂了几句,嘿嘿。”
店家伙计在胡商云集的地方混迹,逢人说话的本事谁知道他是随意附和,还是说真话,自然没人当他说的是真的,见没人理会,那伙计将十张硕大的馕饼摞到快有他面门那般高了,摇摇晃晃端到陈鸢这桌。
“客官,你的馕。”
“谢了。”陈鸢摸出几枚铜子悄然塞去对方手中,后者不着痕迹的捏到手心,眼睛笑的快成一条线。
“客官您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有钱开道,什么事都是极好谈的,陈鸢掰了一块馕,就着凉茶吃着,随口也问了起来。
“倒有一件事,我本喜欢四处游历,还在长安时,听闻这边有座五行山,山貌甚是奇特,故架了牛车过来,可一路上打听,却是没一个人知晓,不知小哥可曾听过?”
“五行山?”
伙计皱眉细思,好一阵后摇头道:“客官实不相瞒,小的来这边几年,不曾听说过叫五行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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