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县主的脉络很乱,姚七七从中理了一条医治之方来。仔细算算,县主的孕期差不多三月,胎象较为平稳,与母体的问题相比不值一提,而其余,则与母体平时的生活习惯有很大联系。

    这对姚七七来说,并不算一件难事,她稍花了些心思,便开出了一副既对县主身体有益,又不会影响胎儿的方子。

    见她写药方时双眉微微蹙起,璇玑县主的心神也有些不定,她仍是端庄华美的模样,语气却也有些小心翼翼:“怎么了?胎儿有什么问题吗?”

    姚七七勾勾嘴角,轻轻摇了摇头:“无碍,县主只要按时吃药,平时不要太过忧思,便可安心了。”

    璇玑县主轻叹一声,像是松了口气,又有了些新的愁思:“其实我那儿子,要是懂事,府上的事大可以交由他掌管,偏偏是个不拿事的,什么都不替他爹操心。”

    姚七七听见这个“儿子”,便立刻明白说得正是她早逝丈夫的遗子,先前听说这个长子与县主年岁差距并不大,在县主掌家后,便一起生活在府里。

    姚七七并不多事,可当县主提起这位先夫君长子,眉间竟生出些柔情。话里话外也透露出一股子娇嗔。

    身旁的采月宽慰道:“大少爷对夫人尊敬爱护,夫人虽日日担心,可大少爷的进步,奴婢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净知道说他的好话。”璇玑县主笑得明媚,她朱唇轻挑,眉眼温和,青葱玉指抚摸自己的小腹,在意识到姚七七仍在身旁后,又定了定神,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和无奈。

    “对了。”县主朝她看了一眼,道:“听闻阿元在军中曾受了重伤,是你救了他一命。”

    姚七七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若说是她救了王爷一命,倒也是有这么件事,她不置可否:“王爷福大命大,只是妾身恰好侍奉左右。”

    她的手被县主握住,县主温和道:“先前是我错怪你了,阿元能如愿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姚七七听得云里雾里,从这县主口中,倒像是姜曦元对她一往情深。

    不过,她和县主二人之间的误会算是解开了。

    璇玑县主从手腕上摘下一枚金镶玉手钏,握在了她的手里:“本该是敬茶那天送给你,我想,如今也并不晚。”

    “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却是我们姜家的流传之物。”

    姚七七乍一眼看去,确实年代久远,手钏四周镶嵌的黄金都有些暗淡变黑了,但依县主的意思,似乎对她们家族有很重要的意义。

    莫非

    “县主,若是传家之物”是不是正妃才配拥有。

    话才说了一半,便被璇玑县主堵了回去:“你担得起。”

    ——

    两人说了些贴己的悄悄话后,便去往清荷居,与众人汇合。

    清荷居原本是王府最大的地方,现下也是最热闹的地方。

    姜曦元和殷父为了避嫌在厅外等候,姚七七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在殷父的谈笑间,王爷的脸一直没有明媚过。

    她作为两位医师的助手,和县主一同进了里屋。此时,沐扬正在为殷莫婉做恢复检查,到底是亲生骨肉,一旁的殷母见自家女儿接骨时呲牙咧嘴的样子,面上也有了几分心疼之意。

    这边,沐扬倒是得心应手,一边操作,一边向苏亦呈讲解,还问起了苏亦呈的想法。

    姚七七想起,沐医师总共来做过四次接骨,每一次都是这样耐心传授,比起苏亦呈自家的吝啬,沐扬在传道授业解惑这方面,比亲生的还要细致。

    苏亦呈学得非常认真,明白时会笑,他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时,不像平时那般冷淡,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雀跃。

    沐扬又询问了些腿疾恢复的情况。凡是需要触碰她肌肤的工作,都由姚七七带为操作。只是到了检查那个关键的关节,沐扬不得不伸手触碰。

    一旁的殷母见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眼睛立刻瞪得溜圆,带着殷龙退到了屏风之外。殷莫婉虽疼痛难忍,还是使了个眼色,把珊瑚也调了出去。

    她母亲的嘴,她是最清楚的。像没把门似的,白的都能说成黑的。

    果然,珊瑚看见,殷母一路小跑插进了姜曦元和殷父中间,道:“元哥儿啊,你找的那个大夫到底是不是个中用的,俺怎么看都是你那小妾在给治啊。”

    姜曦元抿了口茶道:“姨母不必担心,莫婉对沐医师有些抗拒,七七颇懂医理,不会出错。”

    殷母还想说什么,只是一句话噎在嘴边不知道怎么表达。其实她想说的是,殷莫婉的小腿,就这么暴露在两个大男人面前,像什么样子。

    男女授受不亲,在她们村里,妇女看病,都是找些懂医理的婆子。她女儿将来是要做正妃的,身上都让人看了,怎么这王爷丝毫不紧张似的。

    姜曦元淡定的样子让她心里有些毛毛的,她便拉了殷父交头接耳。

    “孩儿他爹,你猜怎么,那两男娃都把咱闺女看了,这让咱闺女咋做人嘛?”

    “就你事儿多,人城里人不讲究这个。”

    “哎呦!你怎么也不着急哩。真是愁死俺了!”

    殷母见没人理解她的意思,一拍大腿,带着儿子又进了里屋。

    这边,殷莫婉的最后一次接骨也告一段落,她的淤血清的很好,现下只需要最简单的施针,便可做最后的收尾。

    说到施针,沐扬说重点在于背部的穴位,这么私密的任务,便只能交给姚七七操作了。

    她点了头,殷莫婉的皮肤很白,穴位清晰,她在沐扬的指点下,完成的不错,姚七七从前虽然精通医术,却极少有施展的机会。这回过了把瘾,在某个程度上,沐扬也算她的良师益友。

    姚七七施针之后,已经是满头的细汗,她收拾好了沐扬的包裹,对榻上别扭的殷莫婉道:“可以了,也许可以试着走走。”

    殷莫婉收拾好了自己,听见她的话有些诧异,却也顺着话茬接了下去:“那便有劳侧妃了。”

    ?

    姚七七看了看一旁的珊瑚,那丫头看了她一眼便出去报喜,显然是不想揽这个扶殷莫婉走动的活。

    外头的人询问了声方便,便一股脑得进了来。

    本着好人做到底,姚七七往前一步,把殷莫婉的鞋踢到了她脚边。

    殷莫婉以为她心甘情愿地伺候自己穿鞋,便挪动了一下她的好腿,反正将来也是做妾要侍奉自己的,有这个觉悟大家都好做,可见对方迟迟不弯下腰来,刻意伸过来的脚尖有些顿住。

    “你”

    “”

    姚七七看透了她的意图,却也没表现什么,她一笑:“姑娘的膝现下能弯曲了,可以试着自己穿鞋。”说完她又是一笑:“对恢复有好处。”

    原本还能示弱,但对方一句“对恢复有好处”直接把她的什么都怼了回去。最令她无语的是,一旁的沐扬也点头称是。

    她的眼睛瞟了姜曦元一眼,要是她说她不想自己穿,在他眼里是不是太过矫情了,她又看了眼旁人,竟都向她投来了期待的眼神。

    她一咬牙,弯腰为自己穿好了鞋。

    久违的骨骼磨合,让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且不说她穿鞋费劲,一年的卧床,她连弯腰都很吃力,这种疼痛非常人所能忍。

    她也自然的,把一切都归结于姚七七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要不是姚七七提这件事,她也不会这么难看。

    想着,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她穿好了鞋子后,扶着床沿站了起来,忽然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栽去,不偏不倚,倚在了离她最近的姚七七身上。

    姚七七并没有躲开,好心地将她扶稳。

    除了沐扬外,她最了解殷莫婉的身体,由她来扶殷莫婉恢复行走,确实说得过去。

    殷莫婉这人虽然奇怪了点,但作为她头一个参与医治且治好的病人,她心里还是有很多感情的。

    人的一生哪有几个快乐的时刻,能给自己带来成就感的,也算是难得一遇的好人。

    “今儿外边风不大,在这院里走两圈也是好的,姑娘扶稳了我便好。”姚七七笑道。

    殷莫婉一怔,转而向珊瑚说:“有侧妃在,我便放心了。你不用跟着了,人多了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见她这样说,姚七七也冲茶花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跟随。

    她搀着殷莫婉,一点点地挪到了屋外,姚七七只作为一个支点,具体怎么走,往哪走,都是殷莫婉作为主导。

    不知不觉,两人便走到了莲花池边。

    莲花池边上有不断散发热气的火水晶,姚七七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心情大好,正欲调整姿势,关心一下一旁的殷莫婉。

    手臂下的殷莫婉却突然失控了一般,挣脱了她的搀扶,跳进了莲花池中。

    等姚七七反应过来时,殷莫婉已经在池水中挣扎了。

    冰冷的池水,溅到了她身上,姚七七想起了上一世的场景,她忽然脑中混沌,栽到了地上,一只手捂住半张脸,惊吓到说不出话来。

    “救命啊!救我!”池中的殷莫婉浮浮沉沉,与她脑中的记忆重合一体,那种恐惧带来的眩晕感,让她无法呼吸。

    直到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姚七七才从眩晕中脱离。

    一抬头,是县主和茶花贴在她左右。是县主在抚摸着她不断起伏的肩膀安慰。

    刚才屋里的人都到了这里,水池那边,胡椒一跃而下,捞起了落水的殷莫婉。

    “好狠,好狠的心,侧妃竟如此容不下我吗?!”殷莫婉咳了半晌,忽然声嘶力竭。

    这是她被捞起后的第一句话,也是在告诉所有人,是姚七七推她落了水。

    姚七七只觉得县主抚在自己肩上的手一顿。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让姚七七瞳仁骤缩,她还没从上一世的恐惧中抽离,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不住地摇头。

    池边的火水晶,沾染了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红光中,她只看到姜曦元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横抱起了狼狈的殷莫婉,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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