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布鲁斯觉得他受到了人生之中最大的挑战。
作为布鲁斯·韦恩, 他是哥谭上流社会之中鼎鼎有名的花花公子，他也是哥谭小报头条的宠儿。
作为蝙蝠侠，他是游走在哥谭黑夜之中的骑士, 打击罪犯的一把好手，同样也是战胜恐惧的标志。
但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除了某些打架的时候不按常理出牌的罪犯之外, 他还没有被这样明目张胆的抱过大腿。
真抱住了大腿。
“你先松开我。”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涌起一阵阵无奈的情绪，这个孩子可比其他的孩子难搞多了，其他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不是很会主动服软, 而这个孩子服软就能够把自己的脸皮拉下这么多。
伊凡蹲在地上，双手扯着自家老爹的粗壮大腿, 期期艾艾地不为所动。
布鲁斯：“……”
布鲁斯尝试讲道理，“你这样抱着我也不是个事情。”
“我不要写检讨！我写不出来！”黑发少年闭着眼睛说。
布鲁斯再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他稳住了语气，“那你站好，我问你几个问题。”
伊凡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双跟布鲁斯相似的眼睛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就算是他爹问他, 他也是不会把杰森捅出来的！军师要好好被保护起来！
不然下次不给出谋划策了怎么办？！
伊凡想的很实在, 布鲁斯的问题接踵而至。
“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男人淡淡开口。
伊凡没有经历过这些，孤儿院的院长就算是人再好，但是面对的也是一整个孤儿院的孩子, 对方的精力不足以细心关照到每一个孩子, 平时也会有护工帮忙, 可是护工也多是照顾到孩子们的生活方面, 对于一些生活之中的教育问题, 他们也不会贸然插手。
现在, 严格说起来, 是除了老师们的教导之外，伊凡距离家长的威严这个词最近的一次。
黑发少年张了张嘴，“知道了。”
“你错在哪里？”布鲁斯继续发问。
伊凡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回答了，“我不应该擅自行动，让你们担心。”
男人沉默了一下，他其实对这方面也不是很在行，努力回忆着童年时候的记忆，男人抿了下嘴唇，“还有呢？”
“不应该。”黑发少年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安的揉了揉自己的指尖，“不应该……”
虽然理智上说，他让布鲁斯惩罚他的原因除了他擅自行动之外还有自己对危险不在意，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就去面对那样的存在。
但是，事实上是，伊凡对自己的情况有很深的了解，现在的他能够遇到的危险很少，况且他的保命手段不少，他也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没有把握是不会自己把自己推进险境的。
所以伊凡沉默了，书房的气氛陡然凝滞了起来。
布鲁斯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用双手撑住下巴，书桌上的电脑的显示屏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而暗了下去，窗外隐约也似乎有某种鸟类在鸣叫。
伊凡最终还是轻轻吸了一口气，他将垂着的脑袋抬起，看向自己父亲的蓝色眼睛，还是决定说实话，“没有了，父亲。”眼见着布鲁斯的眉头因为这句话拧起，黑发少年继续说，“我对自己的实力有很清晰的认知，那个时候的利爪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威胁，就算是那个实验室里的所有利爪都被释放出来，对于我来说也不过就是稍微花点时间，我并不是对自己不在意，也不是渴望那种刺激的氛围。”
“我只是在那个时候察觉到了利爪的气息，觉得那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而已。”他抿了下嘴唇，“况且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猫头鹰法庭后面会有那么多的家族牵扯在一起。”
布鲁斯眯起眼睛。
明明那个时候伊凡自己也是知道他们应该快要问出消息来了，但是这个孩子没有等到后续的情报，就跟了上去。
伊凡知道布鲁斯对他的回答不满意，但是他自己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就算是猫头鹰法庭背后有很深的势力，但是谁会想到会是这么多？”鬼才想得到好么？那长长的一串名单，就算是韦恩出手来打击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有些话就是一旦开了口，就会如同打开了一道口子的大坝，里面储存的水会不受控制的全部喷涌而出。
黑发少年抿了下嘴唇，“说起这个，我还觉得父亲你们需要给我交一份检讨！”
布鲁斯：“……”
布鲁斯：“？？？”男人缓缓地歪了下头，显然一时间也没有转过弯来。
“我知道您让我写检讨就是想让我注意自己的安全，但是！”他吸了下鼻子，“比起我来说，你们才是更加需要注意安全的不是吗？”
“我不是在哥谭长大的，我甚至不是在哥谭出生，她的过去我没有参与，我的过去同样不在这里，我不能代入其中感受你们对她的热爱，也无法对你们可以为了她将自己置于危险的环境从事危险的行为的做法进行共情，我只知道，因为她，你们身体里有着许许多多的暗伤，你们白天伪装自己，夜里也要伪装自己，从事着甚至别人都无法亲自说一声感谢的行动。”
“您现在可以因为我不顾自己的安全擅自行动而让我写检讨，那么同样的，你们的行动其实也是在我的神经上狂跳，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差点吓得要把你们都关起来！”
布鲁斯：“我很抱歉……等等，你说什么？”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刚刚想要拥抱自己的小儿子，下一秒就愣住了，他觉得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太美妙的话。
伊凡挑眉，“就是你那天受伤了，我觉得如果把你们都关起来的话，你们就不会受伤。”丝毫没有觉得这话会给自己的老父亲带来怎么样的冲击，“我那天也跟迪克说了，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布鲁斯的心情从听到自家小儿子的控诉变得带上了无法放弃哥谭的愧疚一下子跌倒了对自家儿子有偏执想法的震惊。
男人迟迟没有能够再次言语。
“特别是您！”黑发少年鼓了鼓脸颊，“所以，如果您要我写检讨的话，您也需要写一份检讨给我，原因就是您不顾自己身体的行为让我迁怒了你爱的城市，她让您受伤了。”
布鲁斯嘴唇动了动，显然一个迁怒哥谭的韦恩让他有些意外，但是他同时也知道伊凡没有错，他也没有办法跟伊凡说哥谭是一个很好的城市。
毕竟他就是因为哥谭的黑暗才投身黑暗之中，试图找到光明来着。
这场本来由布鲁斯对伊凡的单方面的简单问询交流，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走势急转而下，演变成了伊凡对布鲁斯双标的控诉。
意识到伊凡竟然还为此迁怒到了哥谭，布鲁斯简直又好气有好笑，但是同时也因为来自儿子的关心而胸口暖洋洋的。
最终只能由他自己开口，减免了伊凡的检讨的字数，让他只对不听从任务指令擅自行动做出检讨，字数也由不可理喻的一万字变成了两千字。
而布鲁斯自己也承诺会给伊凡一份他的检讨。
“要手写的。”某人得寸进尺，他要独一份的！
布鲁斯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揉了揉眉心答应了下来，他是真的拿这个孩子没什么办法，有的时候讲道理的熊孩子真的是十分难缠的存在了。
伊凡顿时又快乐了起来，根本没有注意到就算是两千字的检讨也足够让他自己挠头挠个几天了。
布鲁斯看着眼前的少年忍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忽的挑了挑眉，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去玩吧，检讨周末前交给我。”
伊凡没什么异议就出去了。
在看到少年离开之后，黑发男人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拉开了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崭新的长方形的盒子。
他动作流畅地将外面的塑封膜撕掉，随意地揉了揉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之后才将这个盒子打开。
就见一部崭新的连屏幕膜都没有撕掉的手机静静的躺在里面，男人将手机从盒子里拿出，又打开了书桌的另一个抽屉，将一张手机屏幕钢化膜拿了出来，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将屏幕膜撕开，转而专心的给手机贴起了保护膜。
恩，吃过晚饭之后给他吧。
…………
快乐的伊凡对此一无所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自己的军师分享好消息，不过杰森在之前是跟他一起下楼的，现在肯定不是在游戏室。
在韦恩家找杰森，先找蝙蝠洞的训练室，再找他的改装室，最后才能排的到厨房跟他自己的房间。
所以伊凡也没含糊，埋头就往地下室冲，等过了这段时间就跟父亲说把传送魔法阵给搞上。
只是人快到一楼，就遇到了正好到了门口的迪克。
青年一边走一边整理这自己的短发，身上还穿着那一身帅气的警服，脚上的黑色靴子在地上走起来带动了一些响声，他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家小弟弟，于是赶紧朝着人招了招手。
伊凡刚刚看过了这个人充满了‘你觉得呢？’的反问的检讨，现在看到他本人，心里顿时又被感慨充满了。
毕竟这位大哥也个敢于质疑蝙蝠侠不能没有感情跟信任的狠人呢。
“怎么了伊恩？”迪克走进了一些也更加看清楚了伊凡脸上的表情，当即有些好奇，青年瞪大了眼睛，疑问藏不住。
伊凡跳下最后的台阶，即使这样的动作了，那张精致的面孔上也没有丝毫血色。
迪克又皱起了眉，“时间过得真的慢啊，你这个样子还有一个多月对吧。”
“嗯！”伊凡点头，“就十一月初啊，达米安的生日之后就只剩一个月了，还是很快的。”他说着话，眼睛也往穿着帅气警服的帅气的警官身上瞟，“你今天怎么穿着警服回来了？”
“那也有好久。”迪克叹了一口气，“正好出外勤，到下班时间就直接回来了，没去我那边的住所。”
偶尔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伊凡也没多想，而是主动跟迪克提起了自己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顺便小小的炫耀一下，“我要去找杰森，他刚刚教我跟父亲说软话，我现在只要写两千字的检讨了！”
韦恩家的大哥脸上顿时带起了一点笑意，他真心地为了自家弟弟而高兴，毕竟他是知道自家这个弟弟的水平的，而且这两天这个孩子是真的状态很低迷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必然是不行的，正常的人沮丧那么长时间心里都容易出问题，更不用说他们这种家庭了。
不过这次布鲁斯肯这么快让步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他的想法里应该是明天或者后天。
“那太好了！两千字的话伊恩完成的应该会很快吧。”大哥笑容明媚灿烂。
伊凡：“……”
伊凡：“……”完球！两千字只是对比一万字少了许多许多而已，但是对于他来说却也是一项艰难的事情。
不过就是由不可能变成了困难可能罢了。
注意到笑容逐渐从自家弟弟的脸上消失，迪克心里暗暗喊糟，赶紧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又伸手拦住了伊凡的肩膀。
时隔几天，再次感受到了大哥宽阔的胸怀，伊凡被迎面而来的现实砸的晕头转向，也就没有做抵抗，随后他就感受到了靠近了他耳边的气息，跟他手里被塞进来的熟悉的东西。
“你偷偷玩，不要给布鲁斯知道。”迪克低声说着话，然后再次揉了揉伊凡的脑袋瓜子，快速的转身跑了。
他不能留在这里了！刚刚话没说话把弟弟都打击地又白了一个色号了！
迪克走的潇洒，他的腿长，一个步子就能跨三个台阶，很快皮靴踩踏木地板的声音就离伊凡远去了。
只留下恍惚的人低下头恍惚的看着手里的手机。
又一个，手机。
伊凡：“……”
将手机翻过去，手机的背面也同样被刻上了韦恩家的家徽，同样的金属光泽同样的闪着他的眼睛。
啊这……
伊凡整个人有些微麻，但是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将手机还给迪克然后跟他说，达米安已经给了我一个，这个你拿回去。
对吧？
伊凡在这一刻想到了自己的军师，还是要先去找到杰森！
去往蝙蝠洞的路似乎都变得很长，伊凡的内心迫切，然后就在走廊里遇到了卡珊德拉，卡珊平时在家里也不经常出现，她比较习惯与做训练以及安静地在某个地方。
黑发女孩显然刚刚从蝙蝠洞里出来，再看到伊凡的一瞬间，他感受到女孩的眼睛亮了亮，内心之中不好的预感如同岩浆一样迅猛的往外咕咚。
伊凡的脚步一停但是还是没有阻挡住对方突然加速想着他本来的步伐，那一声“注意隐蔽。”的提醒也只是在他的耳边炸开了一瞬间，就伴随着女孩的背影一起消失在了走廊上。
伊凡：“……”麻了。
他现在已经有了三部偷偷塞过来的手机了，你们为什么都赶在这一天？
如果伊凡问出来的话，其实大家都是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因为在那天之后，一是大家都很忙，二来是布鲁斯几乎是把伊凡拴在了裤腰带上，也就是现在他出来走动才没在布鲁斯身边而已，偷塞手机这种事情肯定要瞒着布鲁斯的啊。
裤子口袋里一边装了一部，另一边装了两步，伊凡觉得没走一步都能感受到沉重的重量，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还有精神层面的来自兄弟姐妹们的爱意。
现在他应该庆幸，之前在游戏室已经跟杰森说了达米安给了他一部手机的事情了，不然他现在可就真的是找不到人来商量了。
毕竟都是爱啊，辜负了谁都不可以吧！
之前雀跃的心情被这样连翻的爱意压了下去，黑发少年耷拉着脑袋走进了蝙蝠洞，一抬头就看到了将双腿搁在操作台上，吃着薯片的提姆。
人前贵公子，人后混小子，看起来提姆是越来越不把他当外人了。
见到人来，这个人晃了晃手里的薯片袋子，然后朝着台子上放着的小盒子努了努嘴，“看起来你已经收到了很多了，不过我买都买了，你就拿着吧。”
伊凡：“……不愧是你。”
真的不愧是你啊提姆！
黑发少年艰难的挪动着步子走过去，既然是送的手机，他还是需要意思意思打开看一看，然后咽下苦水说一声‘我很喜欢’的。
又是熟悉的型号，熟悉的家徽，伊凡苦中作乐，“你是第一个连充电器一起送我的。”
“哈哈哈哈！”提姆不客气的笑出了声，“我倒是不怎么在意，不过小恶魔崽子心眼小的很，你想好到底用谁的了吗？”
“用谁的不是一样吗？”杰森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青年径直走到伊凡身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拿到了几个？”
伊凡低下头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三个了，加上提姆给我的，四个。”
都是一样的，也就是颜色的差别罢了，但也就是颜色的差别才致命。
“还是不同颜色的啊。”杰森看了一眼，随后捂住了腹部，“这下假装是同一部的建议不可能成功了。”
提姆将自己的双腿放下来，随后又捏起了一片薯片塞进嘴里，之后还将袋子往杰森的方向递了递，“还是可以的，搞个手机壳就行了。”
杰森没客气，他将手伸进薯片袋子里，抓起了一大把，然后熟练地塞进了嘴里，这也让他接下来的话语变得含糊了一些，“唔，可是，老头子应该也有一部要送的吧。”按照布鲁斯的性格，肯定会送。
提姆收回薯片袋子，轻轻捏了捏，正准备点头又觉得不对，赶紧低下头看了一眼，本来还剩一些的薯片袋子里就只剩下细碎的薯片渣了。
提姆：“……”
控诉的眼神立刻被打在了杰森的身上。
杰森舔了下嘴唇，“味道不错。”
提姆无语，“黄瓜味的，海运过来的，就剩一包了。”
杰森呲牙，“多谢分享~”说着还双指并拢比了个谢了的手势。
伊凡听到关键的词语，眼神瞬间一凝，“黄瓜味的？”
提姆朝他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薯片袋子，少年耸了耸肩膀，表情也很无奈，又指了指杰森，“没了，最后一点杰森吃了。”
伊凡：“……”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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