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泽，你先出去。”钱纪道，“我们同你姐有话要说。”
钱项泽不满地说：“姐姐要带我去买妖仆！我才不出去呢。”
俞芸勉强扯出笑容：“明天再去好不好？”
这一听就是在糊弄小孩，不过钱项泽正是小孩。
他勉勉强强地从地上起来，对长溪说道：“你们可不能骗我。”
长溪想着钱纪恐怕要给她讲他们家不养妖仆的原因，搞不好和溯风有关系，她本来就想打听，便挥了挥手，打发了小胖子，“行，我不会食言的。”
钱项泽离开后，屋里沉默了一会儿，长溪打破宁静问道：“你们要和我说什么？”
钱纪看着俞芸的脸色，说道：“娇娇，你知道我们家为何不养妖仆吗？”
来了，长溪等的就是这个，她摇摇头道：“不知。”
钱纪斟酌着词汇说道：“十五年前，你刚出生的时候，一只狼妖把你从家中掳走，导致你母亲消沉了很久。”
长溪扯了下眼皮，原来是因为自己？她有些惊奇地看向俞芸，或许真的是血缘的关系，她不自觉地上前搂住俞芸，拍了拍她的后背，东离也学着长溪悄悄的用翅膀拍她。
俞芸可能是感受到长溪态度的软化，和来自女儿的安慰，终于开口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曾经被一只妖欺骗过。”
她说：“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人族，因他与我哥哥交好，相处渐多，对他产生过好感，谁知道，他竟然趁我重病虚弱的时候，将他的血液喂给我，想要将我也变成妖怪！”
长溪猛然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俞芸的身体。
她知道俞芸控诉的是溯风，可她怎么能这么说！
溯风的血液是衡碧派的宝物，她尤记得程怀书神神秘秘的将一个瓷瓶递给她，问她“知不知道他的灵力为何能增长那么快”时得意的神情。后来她才知道衡碧派囚禁了一只妖，他的血液可以助人提升修为，强健身体。
长溪咬住了下嘴唇，觉得荒谬至极，咄咄逼人地问道：“你喝了那只妖的血，变成妖族了吗？”
俞芸怔愣片刻，皱着眉头摇起脑袋，“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受到妖族的气息了，我可能还是变成了怪物。”
钱纪走过来安抚住俞芸，不满地对长溪说道：“娇娇，你怎么能这么同你母亲讲话？”
长溪忍不住哼笑了一声，“我从没听过喝妖族血液就能变成妖族的事情，你所谓的心结不过是你的臆想罢了。”
因为无知，她把溯风的真心当恶意，弃之如敝履，甚至把他推进人族贪婪的欲望中，让那些人啃食他的血肉。
长溪气愤难当，为溯风不值。
俞芸叫道：“不可能！那只妖就是要害死我，我能感觉到，他回来了，他要来报复我了！”
钱纪搂住俞芸，扭头对长溪说道：“你先出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长溪咬了咬后槽牙，走出主屋，撞见在院子里的钱项泽。
小胖子对她笑脸相迎，“姐姐，你要好银子了吗？明天一定能去吧！”
长溪没心情搭理他，敷衍道：“能去能去，明天巳时你来找我。”
“好耶！”钱项泽兴奋地带着小厮出去疯玩去了。
长溪也跟着出了钱府，照例甩开身后的小丫鬟，直奔南城门。
溯风好像早就等着她似的，一把拉住了出城后东张西望的长溪，问道：“怎么了？”
长溪带他避开了人群，看着溯风温和的脸，满腔怒火瞬间平息下来，“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见你。”
溯风问：“和父母吵架了？”
长溪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可以看见，只要有植物的地方都能成为我的眼睛。”溯风解释着，“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会擅自看你。”
“哇，好厉害。”长溪惊叹了一声，随即想起来警告道，“我的房间你可不许偷看。”
溯风认真点头，保证道：“我不会看。”
“哎，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不是登徒子。”长溪在溯风胸前的空气上戳了戳，就是不碰他，看着他身上的黑气似乎减少了一点，正色道：“你听见我和俞芸的对话了？”
“听见了。”
“你跟我去找她，我咽不下这口气！”长溪愤愤道，“我要让她知道你当年是为了救她，她却不识好人心！”
溯风平静说道：“这件事过去很久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可是……我忍受不了他们这么说你！”长溪说着锤了锤手，看了眼溯风胸口的黑气，不禁想到，他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不在意吗？若真的不在意为何黑气这么浓郁，他分明没有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去。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只不过不知道是好主意还是烂主意。
溯风见她生气的模样，抬手捻开了她紧皱的眉头，安慰道：“不必为我的事忧心，我自己都已经解决好了。”
解决什么了，最后都打算把自己解决了，竟想着喝灭灵液一了百了，长溪的逆反心理一下子上来了，他不让自己操心，自己还非要惦记他。
不过这话她也不跟溯风掰扯了，直接说道：“明天上午我陪小胖子逛街，下午就走，你注意着我这边的动静。”
溯风说：“好。”
长溪眯了眯眼睛，“那我回去了。”
——
第二天一早，钱项泽便冲进长溪的院子，在外面又是敲门又是叫喊，长溪用被子蒙住头都隔绝不了他的声音，气得披上外衣，拉开房门给小胖子脑袋上狠狠锤了一记，“说好了巳时，现在才几点？”
小胖子委屈巴巴：“我急嘛。”
最后长溪还是穿好衣服，抱着东离，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一点银子陪他出门了。
虽然不打算买，好歹也带点撑撑面子。
买卖妖族的地方不算隐蔽，钱项泽带着她穿过繁华的闹市，绕到后面的巷子里，走过几户人家，在一个不起眼的门前停住了脚步，“就是这了。”
长溪打量了一番，连块牌匾都没有，实在是平平无奇，看来没有门路还真找不到这地方。
两人迈步进去，院子里立马有人迎上来给他们带路，一行人穿过两道门后，终于进了一个有些阴暗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非常大，四周摆满了铁笼子，空气中夹杂着各种味道并不算好闻，这些笼子里面都有一个黑影，显然里面关着妖族。
引路人点亮了蜡烛，帮他们举着，问道：“钱小姐，钱少爷，想要买哪一种妖仆，我可以帮忙介绍。”
长溪不由得看了这人一眼，他竟然知道他们的身份。
钱项泽招摇过市惯了，大摇大摆地转了一圈，这里飞禽走兽应有尽有，引路人介绍道：“现在他们都服用了灭灵液，您大可以近距离的观看，若是看上了哪只，只管和我说，我让他们变出人形来，供您挑选。”
长溪看得很不舒服，怀里的东离啾啾叫起来，引得鸟类全部朝向她，同她应和着。
钱项泽在最大的笼子面前停下，兴奋道：“来只豹子吧！”
长溪走过来，看着可怜的豹子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和图乌的气派完全不同，她说道：“豹子太凶猛，你想吓坏母亲吗？”
钱项泽撅起嘴。
长溪本来并不打算买的，她只是想来打听点消息，可是看着这些妖可怜的模样又于心不忍了，想着能救下一只是一只，便说道：“挑选一只温和些的吧。”
钱项泽四处看去，长溪揪住了引路人，问道：“你这些妖都是从哪来的？”
那人误会了长溪的意思，“您放心，这些妖都是从小圈养的，没有野性，不会伤人。”
“圈养的？”长溪有些疑惑，十几年前的妖似乎都是除妖师抓来的，还不曾听说从小养到大的。
“是的，都是从松州那边运来的。”
松州的修仙者要比延城所在的怀州修仙者多，妖仆的需求也更大，长溪把这个消息默默记在了心里。
钱项泽那边已经挑好了一只翠鸟，卖妖人把他夸得天花乱坠，说是长得又好看声音又好听，把钱项泽忽悠的只差跪下求长溪掏钱了。
长溪叹了口气，拿出钱袋子，正数钱的时候，一向乖巧的东离忽然从她的怀中飞了出去。
这些鸟为了方便买妖者挑选，都用一根铁棍吊在半空中，脚上拴着铁链，东离落在其中一个铁棍上，没等人反应，一头啄在铁链上，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铁链“啪嗒”一声断了。
她又飞到下一处，“叮呤咣啷”十几声后，满屋子都飞着各种鸟类，扬起不少羽毛。
长溪看得是目瞪口呆，她的小东离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卖妖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喊道：“快关门，不能让他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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