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溪!”龙听见落水声从船舱中出来,看见溯风毫不犹豫地跳下礁石,立马化出本体,在他落水前抓住他,将他放进船舱里,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不能沾水吗?”
“长溪掉下去了!”溯风脸色惨白的往外面走,“我要去救她。”
龙一听这还了得,一把按住他,“你在上面守着,我去救她。”
说完一头扎进了海里。
伶烟拉住溯风急切问道:“溯风大人,怎么回事?谁害长溪落水?”
溯风没有理会她,闭上了眼睛,释放出大量灵力,长发青衫无风而动。
伶烟虽然着急,却害怕这时候的溯风,捂着肚子后退了几步。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溯风猛然睁开眼睛,身形化成藤蔓攀上礁石,再次出现在了山顶的一棵树上,揪住了正要逃跑的女人,飞涨的树枝死死缠住了她的脖子,扎进她的肉里,渗出细密的血珠。
这个人正是烟菱。
她忍着疼痛拿起手中的弓,死死抵住溯风的脖子,想要把他推开,可惜溯风像是没有任何感觉,明明脖子被弓弦勒出血痕,仍然毫不退让的想要将她杀死。
烟菱嗓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她努力张嘴断断续续说道:“你、要残害、灵族吗?我这么做、是为了、灵域。”
溯风压根听不见她说的话了,满脑子都是长溪胸口中箭后落进海水的模样,双目淡成白色,收紧她脖子上的树枝。
被打退的九尾狐族渐渐围了上来,被溯风操控着藤蔓将拦住。
东离飞在空中也差点被他的藤蔓缠住,因此喊道:“溯风,是我!东离!”
可溯风的藤蔓还是不断地向她发起攻击,毫无章法也半点没有收力,处处朝着她的致命点袭来。
她明白过来,因为长溪坠海,溯风已经没有理智了,他疯了。
他恨不得全世界给她陪葬。
东离盘旋在半空中,着急喊道:“长溪不可能这么容易死的!我们再等等龙的消息啊!”
溯风白色的眼眸找回了一点神采,略微放松烟菱脖子上的树枝,让她得以趁机呼吸。
一群灵族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龙终于从海水中出来,夕阳照在她的鳞片上,呈现出动人的暖橘色,十分绚丽,可惜此时已无人欣赏。
她带着海水的咸腥味化作人形,直奔溯风所在的地方,躲开他的树枝攻击拉住了他,说道:“放了她吧,长溪没死。”
烟菱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再等待片刻她的脖子真的要被溯风割断了。
溯风却没有松开她,转过头,全白的眼眸四处没有任何焦距,却能让人感觉到锁定在龙身上,他问道:“她人呢?”
龙掰着烟菱脖子上的树枝,生怕事情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对溯风说道:“谁知道玄龟一族怎么想的,非要留长溪在海里呆一阵,不过你放心他们有法子让她在水下呼吸,她没什么事情,我去看过了。”
溯风将信将疑地皱起眉头,刚要说话,龙已经解开了他缠住烟菱的树枝,对烟菱他们说道:“你们也快走吧,现在可不是我们灵族自相残杀的时候。”
烟菱得了自由,捂住脖子上的血,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毫不留恋的带领九尾狐离开了。
她的手下追上她问道:“烟菱大人,我们就这么放过那个人族吗?”
烟菱摇头道:“被我一箭射中心脏,是绝无生还希望的,那个人族绝对是死了。我看龙是为了避免我们之间的斗争,用了缓兵之计罢了,我们还是趁着溯风反应过来之前赶快离开吧。”
“原来如此!”手下惊喜叫道,“那我们可以回去向族长复命了。”
“这是自然。”烟菱笑道。
——
长溪睁开眼睛,看见一只漂亮的蓝色小鱼正在和她对视。
她怔愣了一下,立马坐起来,胸口处的疼痛让她皱了下眉头,但这些都不足以占据她多少注意力,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和压力,甚至压的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刚才同她对视的小鱼变成了一条美人鱼,朝她说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长溪瞠目结舌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夺目的珊瑚,缓缓问道:“我……我不会是在海底吧?”
“是的。”眼前的小人鱼笑眯眯的点头,“这里是玄龟族的领地。”
长溪深呼吸了几下,一切正常,鼻子没有任何进水的迹象,这也太神奇了。
她惊奇问道:“我怎么在水里也能呼吸?”
“族长给您喝了人鱼血,这样您就可以和我们一样在水里呼吸啦。”小人鱼说道。
又是血液,长溪想起了溯风,心里有点不舒服的皱起眉头:“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送上岸?”
人鱼说道:“这是族长的命令,等您休息好了,我就带您去见族长。”
长溪立马从床上下来,喘了几口气:“我没什么大碍,现在就带我去见你们族长吧。”
她胸口揣着龙给她的护心麟,那支箭根本没有射进她的心脏,只是蕴含着的灵力将她击飞罢了,算不上受了多严重的伤。
人鱼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确定她没什么问题,这才点头带路。
玄龟族的宫殿同长溪在地面上见到的建筑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加气势磅礴。每个石头房檐上发出淡淡的蓝绿色的光芒,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构成的。沿途有夜明珠点缀在两旁,让这座深海宫殿不至于暗无天日,反而十分亮堂。
长溪好奇地四处打量,终于来到一座恢弘的建筑面前,她仰望着石头上雕琢的精美花纹,只觉得震撼,还没来得及细细观赏,人鱼已经游进去了。
她连忙追上,石门在她身后关闭,她看见一只巨大的玄龟居于高高的主位上。
长溪站在台阶下面仰视着他,只觉得自己跨过了漫长时空,在凝视难得一见的古老生物。
这位正是玄龟族族长籍西大人,一只活了千年的乌龟。
他似乎懒倦极了,长溪进来半天都没什么反应,最终还是她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要把我留在海里?”
她等了很久,玄龟才开口,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在巨大的宫殿中震动着回音:“现在将你送回岸上,你会死。”
“可是……”这个理由天衣无缝,长溪心底还有些感动,这是玄龟族第二次救她,只是她脑海里闪过了溯风的模样,他若是以为自己死了,应该会伤心吧。
“可是,我害怕有人会担心我。”她踌躇说道。
“龙来看过你了。”玄龟说,“他们知道你平安。”
“那就好。”长溪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谢谢你们救我,只是我不能总在海底藏着吧?”
“不会。”玄龟缓慢说着,“我会教你功法。”
“功法?”长溪一瞬间拔高了音调,十分不可思议,她一直以来缺少的就是一套高阶功法。
龙对于她的教导注重炼体,可是配合上她上辈子的蹩脚内功,永远只是个半吊子。
可是现在玄龟族居然要教给她功法,这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玄龟懒懒应了一声,“之后你要去人境为我办件事情。”
“没问题,只要不是要我性命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办。”长溪一口答应下来。
玄龟难得有了情绪,笑道:“学习了我的功法后,人境不会有任何要你性命的人和事。”
这还了得,长溪听了心里激动起来,想她在人境虽然也没过过忍气吞声的日子,但是多少是靠溯风和东离的能力狐假虎威,自己没什么太高的本领,若是她的修为也上来了,那以后他们三人岂不是所向披靡了。
长溪差点笑出了声。
不过现实很快打醒了她,在修炼这条路上显然没有任何轻松容易的事情。
如果说之前龙对她的修炼是单纯身体上的摧残,那么现在修炼内功就是对她身体加精神的双重摧残。
她想要学习玄龟给她的这套功法,就要把之前修炼的衡碧派功法从身体中全部抹除,重塑身体的每条经脉,让它们能够适应更多灵力的冲刷。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玄龟洪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她围过来。
长溪盘腿坐在大殿中央,深吸了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
她早已经将藉西给的功法烂熟于心,拖了又拖,现在终于是将旧的功法彻底消除,接纳新的功法的时候了。
“准备好了。”她说道。
抹除原有功法的过程极其痛苦,好像把她整个人打碎,将全身的筋脉都抽出来一般,长溪痛得意识模糊的时候,控制不住的大声嘶吼,泪水不自觉地夺眶而出,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溯风。
她“嗬嗬”的喘着粗气,一把抓住他白玉似的手,像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疼得不断抽搐,终于忍不住说道:“溯风,我好痛啊。”
溯风什么都没说,将她搂紧在怀里,长溪的鼻间萦绕着让她痴迷的香气,好像有止痛功效似的,让她疼痛的身体缓解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但绝不会是短暂的时间后,身体的疼痛终于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大量的灵力涌入长溪的身体,她仿佛缺水的植物,不断吸取着蜂拥而至的灵力,想要将他们全部吸纳进身体之中。
忽然有什么东西按在她的丹田上,制止了她疯狂吸收灵力的势头。
玄龟的爪子从她的丹田上移开,警告道:“适可而止,否则你会爆体而亡。”
长溪本来还有些意犹未尽,一听这话吓得站起来,骤然发现一直困扰着她的水中阻力和压力全部消失了,她的身体居然比在陆地上还要轻盈。
她高兴地转了两圈,又原地跳起来,叫道:“这也太爽了吧。”
“这只是开始。”玄龟波澜不惊的声音出现在她耳朵中。
从那天以后,长溪体内的灵力一天比一天充盈,她本来的天赋和龙的指导,再加上玄龟的功法,让她简直如鱼得水,修为猛涨,很快便不同往日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海底呆了多少日子,直到某天她同一只玄龟掰手腕的时候,听闻族长叫她,便赶了过去。
玄龟族族长藉西还是趴在高高的石阶上,与往常不同的是,这回他说道:“上来。”
长溪觉得奇怪,爬上了台阶,接过他递来的一个信封。
这个信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水中竟也不会被打湿。
玄龟说道:“如今你的功法已经稳定,可以离开了。只是,你要帮我这封信交给京城开明派的掌门,随后你便自由了。”
“开明派?”长溪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甩了下脑袋,把信封放进怀中,点头道,“没问题。”
玄龟抬起爪子,指了一个方向:“你顺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游直到岸边,这里离京城最近。”
“啊?”长溪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让我自己游到岸边?”
“没错,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修炼。”
长溪哼哧哈吃游到半路才想起来骂骂咧咧,她怎么就听信那只老乌龟的话了呢?什么最后的修炼搞得还挺煽情的,害得她离开的时候抹了好几鼻子眼泪,现在看来是不是他们懒得派玄龟送自己上岸找的蹩脚理由啊!
她辛辛苦苦游了三天两夜,几乎没有合过眼睛,生怕一不留神被鲨鱼吞了,这才终于看到了海岸线。
一爬上岸长溪便仰面一趟,顾不得海浪冲刷着她的大腿,闭上眼睛美美补觉。
“呀!师兄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银铃般的女声在附近响起。
一个醇厚的声音嫌弃道:“应该是死尸吧?小师妹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只管做任务吧。”
“应该不是。”又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她还有呼吸。”
长溪微微皱了下眉头,她能感觉到这几个声音没有任何危险,因此懒得搭理,很快再次沉入了梦乡,只是意识模糊的时候想到,最后那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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