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渔静静立在原处,黑纱眼罩并不是明娇以为的那样会在黑夜里给她视物添上几重障碍,相反毫无影响,因此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明娇的每一分表情变化。
她的容貌就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玫瑰,如她的名字一样明艳娇美。尽管这时她脸色苍白,唇色浅淡,有雨打清荷过后的落魄,却依旧很美。
除了微微蹙起的眉,她几乎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和不适。这样的明娇与唐晓渔认知里的她偏差巨大,让她生出一种诡异的陌生感。
不过有些事上还是一样的不改任性。
唐晓渔目光转向窗外的夜色,语气淡淡,“我不是医生,救不了你。”
明娇笑了笑,“你什么都不做就是在救我,否则说不定你做的越多,我死的就越快。”
她这么虚弱咬字却很清晰,声音也格外平静,完全没有以往总是落不到实处的刻意绵软。
唐晓渔眸光颤了颤,这是在告诉她不要叫救护车,也不要通知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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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风拂面而来,衣料摩擦声中,女孩半蹲在她面前,可以想象那双藏在黑纱眼罩后的双瞳一定在灼灼盯着她,“你知道杀你的人是谁?”
“我不认识他。”明娇用冰冷的手指点了点额头,“但我知道他不是个普通人。”
原主的记忆里根本没有那个手持特效的黑衣男人印象,之前的记忆也说明一切都在按照书里写的那样既定发展,好像她穿来了,这个世界才开始变异。
明娇不觉得自己这只蝴蝶翅膀有这么大威力,更别说她还什么都没做,只能说这个世界一开始就不对劲,有很多东西原主不知道,也没看到,书中同样没有记录。
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神秘男人来杀一个恶毒女配会是巧合吗?现实或许会有巧合,但发生在剧情人物身上的事哪有巧合。
基于这一点,明娇很怀疑放任这个神秘女孩帮她叫辆救护车,对方功成身退后,就会和那个男人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她依旧要顶着这桩未完成的凶杀横祸带来的困惑从零开始调查,那倒不如抓住眼前现成的线索。
她盯住眼前人,“同样我也不认识你,你这么巧合出现在我家,应该是冲着他来的吧。”
女孩薄唇紧抿,片刻后她说,“你不去医院不报警,不向任何人求助,也不打算通知你的家人。”
她的声音无端透着股冰冷,“你不信任他们。”
其实明家人的人品经过原著认证还是很值得信任,就比如他们念旧情放任原主作妖,到最后都没把她怎么样就可见一般。
后来原主下场凄惨,也是纯靠自己作死。
但这场谋杀来的诡异,她又不是原装。所以明娇很担心她还没查出个一二三来,就先被明家人发现破绽,直接送去寺庙超度。
再说就原主现在人憎鬼厌的状态,再加上前面作的妖,明家人说不定又会以为她在耍花招,会不会有人过来看她,都是个值得设局打赌的问题。
唐晓渔品味出明娇话里意思,察觉到她对明家人不信任的瞬间感到不悦又不可避免的生出几分心冷。
明娇就像是被她的问题问住似的,垂下眼睫,少有的显现出难言的沉静。
“我现在确实只相信你。”
唐晓渔怔了怔,心中忽然生出巨大的荒诞,如果明娇能看清她的脸,知道她是谁,就会明白她自己这句话有多可笑。
她也确实笑了,薄唇微弯,如飞霜落雪,笑意浅淡冰冷还夹杂着几分讽刺。
“你救了我。”明娇有些倦怠的微阖双眼,语调却很漫不经心,漫不经心到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是个做人很失败的家伙,想杀我的人应该不计其数,或许你会是唯一愿意救我的人。”
如果杀人不犯法,就凭原主的作劲,不死个千八百回都说不过去。
或许只有这个疑似热心路人的女生会帮她一把,虽然她也怀疑过这会不会是个熟人,但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一个能和眼前人对得上号的。
唐晓渔心头莫名一颤,一时竟也分不清她是真的在自嘲,还是在信口胡说,“你想让我留下来保护你。”
“虽然就这么点头承认很厚脸皮。”明娇懒懒的向后仰了仰,希望能靠得更舒服些,她除了手还按在胸口说话的语速慢了些,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不久前挨了一刀的人不是她。
“但我也确实没别的办法,那个杀手如果知道我没死应该会再回来,守株待兔或许比大海捞针要强。”
“你也可以拒绝我。”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人,“我看到了,你刚刚按住我伤口的手也在发光,那是什么,魔法?”
话落,她就感觉到那双隐在黑纱眼罩背后的眼睛里有更为凌厉的东西在涌动,亦在凝视她,审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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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渔默然片刻,“是异能。”
她原本的打算确实是将明娇安置好就离开,但现在她的计划不可避免的发生改动。
明娇有一点判断的很对,某些情况下守株待兔确实比大海捞针容易。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被猎杀者盯上的,不过以他的风格但凡知道猎物没死,肯定会回来进行二次袭杀。
而明娇这一晚的表现也忽然颠覆她过去在她这里的所有固有印象,好像过去她所看到的她都是片面的。
唐晓渔怀疑她也有隐藏的身份,猜想这场谈话里是否对她有谎言存在,但所有念头落到最后,她只说,“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直到抓到他为止。”
明娇微皱的眉心忽然舒展开,显出几分放松,好像真如她所说很信任她,接着又抬眸望向她。
她的一双桃花眼专注凝视别人的时候,仿佛天然就带着深情,这一晚她总是这样凝视她。
但唐晓渔很清楚这一切都似镜中花,是美好虚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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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女孩的保证,明娇是真的感到一阵放松,这场刚刚开始就蒙着诡谲灰雾又掺杂凶险的穿书旅途让她有些筋疲力尽。
她垂下眼睫只想闭目休息一会儿,养养神。伤口早就止住血,甚至在稳步愈合,但失去的血液和元气可没这么快恢复。
她能感觉眼前人又在用目光审视她,她总是在审视她,像是要将她看得透彻。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只是超出预想的温度与馨香又重新贴近。
明娇意外的睁开眼睛,“你……”
女孩只是伸手,揽住她的背又穿过她的腿弯,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
直到对方俯身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明娇才回过神。
将她放下的那一瞬,女孩的动作很轻,她们靠得很近,近到明娇几乎能听到她的心跳。
只可惜这么近的距离,她依旧没办法透过那薄薄的眼罩看清女孩的眼睛,但她无疑很美,皮肤细腻如精致白瓷,红唇微抿,笑或不笑都有种勾魂夺魄的美感,偏偏又是极致的冰冷,令人心折亦想征服。
只是无论怎么看,明娇都觉得这张面孔透着股无端陌生,并不像她预想的能和原主熟悉或者说得罪过的人里对得上号。
原来真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吗?那种混合冰冷厌弃的情绪,只是她敏‘感的对一个冰山美人的无端脑补?
念头落下,明娇又放松一些,下意识伸手扯住已经站直转身打算离开的女孩衣袖,“今晚,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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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两个字从明娇嘴里听到总是格外稀奇,对她就更是多了几重不可思议的奇迹意味在里头,但这次唐晓渔心中没再泛起讽刺,只是轻轻抽回衣袖,“各取所需而已。”
明娇需要保护,而她需要抓到猎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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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大床激起所有的倦意,明娇缓缓阖上发沉的眼皮,不过并没有就此睡去。
听着房门打开又关好,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对脑子里那个保持沉默很久的声音说,“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我猜你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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