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先生,你终于来了。”
白苜蓿差点以为七海建人没收到她发出的求救信号,或者是收到了也不打算来。
“我……”
“八点零三分。”
白苜蓿还想说什么,就被对方打断了。
“什么?”白苜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离我们约好的时间超出整整一小时零三分,白同学,五条悟那里你学什么不好,偏偏把失约那套很好的继承下来了。”
对方眼神凌厉,硬生生让她憋回想解释的话。
完了,表情好恐怖,她要挨骂了。
七海建人把白苜蓿放下,就见她缩着脑袋一副犯错挨训的模样。与表面上严肃的表情不同,他心里升起无奈之情,他是真的不适合带小孩这种麻烦的工作。
“这次我暂时不计较了,那么……”七海建人指指自己的肩头,“可以把这家伙收回去了吗?”
“什么?”白苜蓿愣神,视线下移,就看到一个白色小纸人用自己薄薄的小手紧紧贴在七海建人的脖子上,不时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
哦,她差点忘了,就是这个东西让她有了莽的勇气。
【r道具卡:小纸人式神】
作用:职业工具小纸人(很弱)
这个小纸人是可回收的道具卡,是日本式神纸人那一类的。
当时白苜蓿进荒楼前就叫出这个小人,希望它快点把七海建人带来。她会救人不代表她是个爱逞英雄的人,如果可以,她非常愿意站在大佬们身后拿着打call棒大喊加油。
既然现在七海建人充当自己的大家长,那么……稍微麻烦一下可以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莽了。
一开始的目标只是救人和拖延时间,希望能拖延到七海建人赶来。但她实在是等不到,黔驴技穷了才选择强制召唤齐木楠雄。
“回来吧。”
白苜蓿朝小纸人伸手示意它回到自己手里,但不知为何,小纸人依旧贴在七海建人的脖子嘤嘤嘤,甚至在白苜蓿手靠近时还后退一步,将自己的小脑袋也贴到七海建人身上,一副不舍的样子。
白苜蓿:“……”
小东西,你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谁才是你的主人?
白苜蓿恼怒:“回来!”按理说这类小式神和主人的心灵相通,性情相仿。明明她那么害怕七海建人,为什么这玩意会死皮白赖贴着人家啊???
小纸人:“嘤,嘤。”
“你快点回来!”
“嘤!”
七海建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他会觉得他在看一场幼稚的争吵。
能和自己的召唤出来的东西吵起来,估计就面前这家伙一个吧。
说起来他到现在都不能完全能掌握这孩子的能力。
不是咒术师,没有咒力却能不借助任何工具就能看见咒灵。
使用的武器和一些奇怪的招式也都带着咒力,这点五条悟当时就和他说过,但自己亲眼观察还是觉得很新奇。
她总能在他以为差不多能掌握她情况的时候又冒出各种奇怪的招数。
比如这个小纸人。
小纸人是在他盯着快凉透的拉面满眼不耐烦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不会人语,只能发出嘤嘤嘤的声音。如果不是这小东西身上带着白苜蓿的气息,估计下一秒就会被他当做是诅咒师的试探物给烧了。
这小东西很自来熟,碰到他就直接贴到他身上,然后嘤嘤嘤地手指一个方向似乎希望他快点往哪个方向赶去。
七海建人猜想是白苜蓿出了事情,便跟着小纸人的指示走,越接近目的地心越往下沉,他当然知道这个方向通往何处,毕竟白天才走过一遭。之后他根本不需要小纸人的指示,几乎可以确定那不省心的家伙在荒楼处。
原本他真的很恼,一方面恼自己又要加班,另一方面恼自己带的小孩是个不要命的愣头青。他还以为她是个怕死的家伙,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这算他比较满意的一点。可她这次行为仿佛就在和他说,他看错人了。
所以他本打算一定严厉斥责这个麻烦鬼,不会心慈手软的那种。
直到他在门口碰到那群受伤的学生,那些学生身上都带着咒灵的残秽,这让他大概猜出了真相。
那家伙不是为了想逞强证明自己的强大,而是想救人。
但就算这样,也该骂,咒术师是应该把救人放在第一位,但其中的那个‘人’里面自然也包括自己。连自己都救不了,谈何救人?
他打满腹稿,准备到时候批评教育,却在对方冲自己眼红吸鼻子时,瞬间化为乌有。
算了,总归没让自己缺胳膊断腿。
“你这个小东西,下次不让你出来了!”
七海建人就看着白苜蓿怒着一张脸,蛮横的一把抓过死死黏着他的小纸人,往手里一拍,随着一声委屈巴巴的嘤嘤声小纸人顿时消失不见。
这时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的吉野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个……那只咒灵过来了。”
被霸凌的这段时间让他几乎丧失主动开口和人说话的能力,能鼓起勇气主动说话还是因为白苜蓿救了他两次。
结果他一开口,就被那个大高个的成年人‘瞪’了一眼,吓得他一哆嗦,还是白苜蓿一把拉过他,安慰道:“你别误会,七海先生没有在瞪你,要加班时他看谁都是这个眼神。”
听到加班二字,正准备背手抽出插在腰背上的咒具的七海建人,听到‘加班’二字回头凝了白苜蓿一眼。
这一眼,吓得刚刚还安慰人的白苜蓿露出同款哆嗦,嘴巴倒还很硬:“看,看吧,他对谁都这样。”
七海建人抽出咒具,朝咒灵方向看去,眉头一皱:“另一只?”
“是的。”白苜蓿赶忙答道。
“具体情况之后再说,现在是成年人的事情,你们离远点。”说着不紧不慢挽上袖子,持咒具走向那只咒灵。
估计也是个准特级,要不然就是在一级里面算是厉害的那种,七海建人一击没死。开了智的咒灵下意识就往荒楼深处逃去,这更是让被迫加班的七海建人恼怒,下手越来越狠,整个荒楼发出各种哐当和破裂的声音。
为了避免高空坠物,白苜蓿拉着吉野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
等待中白苜蓿也没闲着,背过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找出瓶瓶罐罐,挑了些药递给对方,然后顾自擦起伤口。
吉野就捏着药品站在原地,看着她这般熟练的操作,疑惑在心里转了转,问道:“你经常这样吗?”
“嘶。什么?”白苜蓿被消毒水刺得倒吸口凉气,“哦,你是说受伤吗?太弱的话自然会。”毕竟她到现在都没看见过五条悟或是七海建人受伤过,不停挨打的只有她一个。
吉野低头,不自觉转动手里的药品,愈发用力。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问的“经常这样”指什么。
是经常掺和救人吗?还是经常受伤然后习以为常的处理起伤口。
受伤、处理伤口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习以为常……啊。忘了,他也习以为常了,习以为常被人欺负,然后不还手。
其实刚开始他会还手的,也不妥协。他反抗,但得到的是加倍的折磨,渐渐地,他也就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每天最盼望的一件事情就是放学。
在那群家伙被咒灵折磨时,不得不承认,他当时的心情是解脱。没有杀人的歉意,也没有看着人被杀死的恐惧,也没有报仇的快感,唯有解脱。
他想,他是不是终于可以从那种地方解脱出来了?
可是没有,因为少女救了那群人。
“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这句话已经问过一遍,但他还想再问一遍。虽然他知道,他没有任何立场埋怨少女救下其他人。但人都是自私的,总会有种‘她明明只要救我就好了,为什么要救伤害我的人’的想法不停冒出,他很想把这种卑劣的想法压下去。
可是,他做不到。
“我记得我说了,我只是不觉得我能成为人命审判者,不管怎样,见人死和亲手杀死人的感觉都很糟糕。”她不止一次体验过,无论是救不了人时的无能为力,而为了活命杀死同样是人的人,都是很糟糕、很糟糕的体验。
所以,能不经历就不经历。至于少年的事情……
白苜蓿抬眼看过去,就见少年一直低着头盯着药瓶子死抿着唇,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
见状,白苜蓿直接伸手拿回被对方紧攥的药品,打开,准备给对方上药。白苜蓿打算给对方涂嘴角的伤,那是被霸凌者打去的地方。
但少年本能反应往后一躲,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想打他而是准备给他上药,便略带尴尬的停住后退的举动。
当消毒水碰到伤口那一瞬,刺痛的感觉让他不住喊疼。
“你想换一种方式惩罚伤害过自己的人吗?”
“什么?”
少女突兀的话让他短时间忘了疼痛,愣愣地看着对方。
白苜蓿解释:“杀人不会是件开心的事,那不会给恶人真正的惩罚,只会给自己套上沉重的枷锁。所以你想摆脱或者惩罚他们,不如换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蹡蹡——”白苜蓿掏出一个嘴巴模样的一叠贴纸,“‘真心话’贴纸。只要贴到人身上它就会自动消失,接着那个人就会不停的说真话,持续一天。”
吉野愣住:“这也是你们咒术师的能力?”
“呃,算是吧。”白苜蓿脸不红心不跳,反正真正的咒术师能力也五花八门的,她这种哆啦【哔——】梦模式应该不奇怪吧。
她能用来战斗的卡少之又少,能用的不过四五张,但五花八门的废卡……啊不,不能说废卡,只能说原先用不着的卡牌太多,多到她有时候都会忘了自己有什么东西。
白苜蓿把东西塞给对方,然后凑到对方耳根前小声出谋划策。
七海建人祓除完咒灵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的狐狸眼睛滴溜溜地转,说了些话后笑得狡黠。
嗯,完全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
“走了。”
“好的!”一听七海建人的声音,白苜蓿本能反应站直身体变回乖宝宝模式。
七海建人可不吃这套,看都不看她,伸手将手里的东西扔过去:“一楼找到的,你的武器。”
是十手!原来那两个学生没拿走啊。
白苜蓿刚想把武器收回包里,就见把手上用一串字,应该是用口红写的,已经有点掉色了。
【谢谢】
“还不准备走?”
已经走远的七海建人声音响起,这才让她赶紧把武器收进包里。
大概这也是她选择救人的原因之一吧。‘恶’人是杀不完的,毕竟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不同的‘恶’,若想把所有带‘恶’的人杀光,这个世界要么灭亡要么走向极端,不可能只存在‘善’人。
所以最好的方式还是教化,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白苜蓿转身准备追上走远的七海建人,刚走几步脚步一顿,回头对磨磨蹭蹭落在身后的人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吉野,吉野顺平。”
“好的,吉野同学,希望下次见面能看见你撩起刘海的样子。再会啦!”
“现在八点二十九。”
“啊!来了来了!”
吉野顺平顿住脚步,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伸手缓缓攀上自己的脸,然后轻轻触碰到厚重刘海下、那个他不愿面对的伤疤。
想起刚刚少女说的话以及对方给自己的东西,他扯出了一个许久未尝试过的笑容,在心里默默回答对方的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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