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亚当斯的家史和“死亡”息息相连:
被行刑队处决的姑妈,被五马分尸的堂哥,被活埋的叔叔,以及那些在黑暗中世纪数不清的,被当成巫婆烧死的祖先们……
他们从不吝啬于骄傲地向其他人介绍这些光辉的历程,尤其是告诉孩子们。
他们也非常满意家里的这些新投资——“总比观察股票令人愉悦。”
布鲁斯只不过随口对孩子说了一句普世的话:“人应当积极地求生”。
在亚当斯们听起来,却因观念冲突引起轩然大波。
戈梅斯严肃地说:“我没想到您是如此愤世嫉俗,韦恩先生。”
莫蒂西亚也抬手掩面,痛心地说:“这些狂言,韦恩先生,我不忍心再让孩子们听下去。星期三,帕斯利,你们为什么不领着达米安去地下室玩呢?”
她没有喊卡喀亚,因为她认为卡喀亚可以自己做决定。
卡喀亚也不想走,她忙着往嘴里塞满炖得香烂的牛肉和小羊排。
布鲁斯很懵:……他说什么了?
不过,能借机让达米安多和同龄人接触,听上去也不错。
星期三和帕斯利很愿意离开,他们不喜欢桌上的食物,也吃得很少。
在他们跳下椅子,挨个搂搂莫蒂西亚的脖子时,达米安也跳下椅子。
另外两个孩子看着他,星期三问:“你不用和你的父亲诀别吗?”
意识到他们在问达米安为什么没搂布鲁斯,迪克差点笑出声,又狠狠捂住嘴,吸了口气忍住。
达米安撇过头:“我才不做这么肉麻的事。”
布鲁斯:……
星期三边走,边幽幽地说:“如果你无法回来,一定很有趣。”
达米安追在后面,大声问:“等等,你在咒我吗?站住!”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阴冷黑暗,两边的墙壁上燃着火把。
达米安不耐烦地问:“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普通的晚餐给了他错误的认识,在现在的他看来,亚当斯家不足为奇,两个小孩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傻乎乎的同龄人”。
这样的孩子他在学校里见得多了,他们就像小羊羔,只会咩咩叫,玩些捉迷藏,玩家家之类的把戏。
对于达米安,一个从小经受母亲塔利亚极端的“刺客教育”的孩子来说,同龄人是一群脆弱得可怕的生物,完全和他不是同样的种类,“陪他们”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在火焰的照耀中,地下室里的工具在地板上投下边边角角的阴影。
星期三站在阴影处说:“我们来玩’狩猎游戏‘,一个人当’猎人‘,其他人当’猎物‘。”
达米安兴味索然地倚着墙:“那是什么?捉迷藏的改良版?我才不会参与……”
听到他拒绝,帕斯利提议:“如果你没兴趣,可以找找凯蒂。我看见它在这里,也许你愿意和它玩一会。”
达米安问:“什么是凯蒂?”
星期三说:“我们养的宠物。”
宠物……
达米安嗤了一声:听名字就知道是只愚蠢的小猫。
但他也的确喜欢动物,便勉为其难地说:“好吧,我帮你们找找傻乎乎的宠物,嘿……凯蒂。”
他挨个绕过地下室里被布罩着的家具:“凯蒂。”
他俯着身,掀开布角,黑暗中,一团庞然大物的黑影动了动:“凯蒂?”
“吼——!”一股带着腥味的风随着声音扑面而来,将达米安的头发吹得向后竖起。
达米安警觉地后退几步。
这团庞然大物从黑暗里悠然走出来:
这是只威风凛凛的雄狮。
达米安意识到,它就是“凯蒂”。
“你们……”他转过头,看见帕斯利抡起一把战斧,霍霍生风地砍向星期三。
达米安:00!
他立刻发挥在母亲那里学来的本事,一跃跳到帕斯利背上,从后面缴了那柄斧子:“你们在干什么?”
星期三回答:“我们在玩狩猎游戏。你改主意要加入了?”
达米安拎着斧子,半信半疑地问:“你们这样做游戏?你们的父母肯定会有意见。”
星期三很意外地说:“为什么?这斧头是妈妈送的,她说以我们的年纪再用匕首很不成熟。”
达米安睁大眼睛:“你说,你的母亲送给你们斧头,难道她让你们互相战斗?”
顿时,他的脑子里浮现一系列过往回忆,这让他能理解并接受这一幕,毕竟,塔利亚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给他一件武器,让他杀死一起上课的“兄弟”。
突然,地下室灯光大亮,卡喀亚站在楼梯旁,问:“你们为什么不开灯?”
星期三回答:“我们在玩狩猎游戏,黑暗模式。”
卡喀亚恍然:“哦,不好意思,要我把灯重新关上吗?”
“不,我们发现达米安不会玩,”帕斯利说,“我们要给他做个示范。”
姐弟两对视一眼,星期三以不可抗拒的音调命令:“坐在那里。”
帕斯利嘟囔着:“又是我?”,然后拉下最近的一块白布。
随着白布飘落,被盖着的“家具”也露出了真面目:
这是一把儿童型号的电椅。
在搬家的时候,断手和勒奇把地下室的刑’具用白布盖住,用绳捆住,以免它们在移动过程中散架。
帕斯利在电椅上坐好,边戴上头罩,边对达米安说:“这次是为了给你演示,我才会主动坐上来。通常我当猎物的时候都会挣扎,试图逃走和躲避,你们要想办法把我抓住,牢牢地绑在上面。”
达米安震惊地问:“你们是认真的?”
卡喀亚则是饶有兴趣地说:“我在信里读过你们的游戏,我想叫麦克爸爸一起玩,但他很抗拒。”
说话间,星期三带着享受的微笑,拉下了通电的电闸,前方一阵噼里啪啦,火星四溅。
电流通过电椅上的电线,将帕斯利电得一阵颤抖,脑袋冒出白烟,散发出烧焦的味道。
但他没事,很快清醒过来,说:“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我很难抓。你们要小心。”
达米安下意识地认为,帕斯利之所以没事,应该是星期三降低了电椅的功效。
他不由得问:“你们的游戏要玩到什么时候?”
姐弟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直到他(她)死去为止。”
达米安倒吸一口冷气:“可你们是亲姐弟?”
两人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地同时回答:“我们更应该这么做。”
在亚当斯家,“杀死对方”是互相表达好感和爱意的正常方式。
他们经常受教导:“不杀得竭尽全力,不伤害得刻骨铭心,怎么能表现出这份感情的坚固?”
可达米安张开嘴巴:除了他自己,世上还有别的孩子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遇到这样的家长。
而且还被他遇见了。
如果是还在刺客联盟的他,此刻会无情地说:“关我什么事”。
可回到哥谭,尤其是受到布鲁斯和迪克的影响之后,他明白这是不对的,这种惨剧应该被阻止。
思考到这里,达米安咽了口唾沫,下定决心地放下斧头:“我明白了,我陪你们玩’狩猎游戏‘。”
他向卡喀亚问:“你也加入吗?”
卡喀亚没有做正面回应:“必要的时候。”
说完,她在台阶上坐下来,一副“我先旁观”的模样。
达米安摆开架势说:“我一个人当猎物,你们都是猎人,来,攻击我吧。”
帕斯利立刻朝他扑过去,但达米安非常灵活地翻身躲开,同时用一根手指按住男孩的后颈,将他压倒在地。
星期三趁机躲到箱子后面,探出脑袋,用芦苇管对达米安吹出一支淬了毒的吹箭。
“躲暗器”对达米安来说是小菜一碟,他在躲开的同时,拉下一边的绳子将帕斯利绑起来。
星期三连忙从另一边爬走,抓住下面的化学药剂,丢向达米安。
一团白色的迷烟混着石灰粉弥漫开,达米安及时脱掉衣服,将扩散的药物全部裹住。
接着,他几下跳到星期三面前,将衣服按在她的鼻子下方。
背后,一道黑影朝他飞过来,达米安担心有毒,没有用手抓,选择跳下箱子。
这黑影稳稳地钉在箱子上,是一把剪刀。
即将落地时,达米安敏锐地发现,在他的落脚点多了一个捕兽夹,是卡喀亚放的。
达米安是何等反应,他的袖子里立刻滑出蝙蝠镖,提前触发了它。
陷阱解除,他落在地上,一手掐住卡喀亚的手腕,轻轻一翻,便让她不受控制地躺在地上。
这过程看似长,其实是发生在一转眼的事。
只是几个简单的连续动作,身经百战的达米安一气放倒了亚当斯家的三个孩子。
站在房间中间,他如同一代宗师,淡淡地宣布:“你们太弱了,应该找准能让你们进步的目标。”
这就是达米安能想到的办法:他自己成为他们共同的敌人,促使他们之间和平相处。
唯恐这些孩子听不明白,他开启嘲讽腔,更详细地说:“以后我会经常来和你们玩‘狩猎游戏’,你们最好专心研究怎么从我手里活下去,不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用的蠢事上。”
说完,达米安注意到一直没动静的狮子,便走向凯蒂,想撸一把毛。
可凯蒂小心翼翼地后退,直到躲到黑暗里。
三个孩子重新爬起来,帕斯利解释:“凯蒂很腼腆,它害羞了。”
达米安:……他第一次见到会社恐的“百兽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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