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靳翀离开以后, 齐玥也没闲着,拿出将军府的图纸,开始勾勒出想要休整的地方。
御赐府邸不能大修大改, 齐玥也只是把池塘改成花圃,亦或者将几扇圆形拱门改成方形, 在诸如此类的细节上下手。
可尽管如此,随着他的修改地图与原貌也发生了极大变化,等府邸的图纸完工, 陆靳翀也已经离开两日了。
“少君, 外面下雪了, 我在房里烧好炭盆, 您早些回去吧。”陆玖在书房外敲了两下说道。
“下雪了?”齐玥一听有些怔愣, 难怪突然冷了不少。
陆靳翀这次计划的确周密,就连初雪也都被他算进去了,只是不知道永关道那边下了没有。
齐玥放下笔后, 目光却不经意间触碰到案桌角落,那本一直未敢翻开的蓝皮画本,脸上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但再三挣扎后, 还是退下手里的流珠, 捡起画本回卧房去了。
……
因这两年黑狼寨凶横霸道,经过关永道的商队日渐稀少, 加上最近许多地方都开始下雪,道上更是难得才见车队出现。
黑狼寨的山匪却依旧活跃在山中,今日就有一支队伍,倒霉的被山匪盯上。
只听一阵喊杀声后, 将近三十个凶神恶煞的劫匪突然冒出来, 把运货队伍的管事父子与一群下人全部挟持, 众人被刀架在脖上,吓得浑身发抖。
老管事声音颤抖的说道。“饶命,几位好汉饶命,看上什么尽管取走就是,千万不要伤人。”
一群山匪却“哈哈”大笑,领头更是露出一口锯齿黄牙,满脸鄙夷的啐了一口,“还用得着你个老东西教我做事,这些货都是老子的,至于你们嘛。”
说完山匪领头转着手里的刀,又挨个指向商队的人,像是在考虑要先从哪个下手,其他山匪也都跟着兴奋起哄,仿佛这在他们眼里不是人命,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老管事见那把刀最后停在自己儿子面前,刀口闪着寒光还隐约有干涸的血迹,当即吓得双腿发软,连忙掏出身上的现银求饶。
“好汉,东西都给你们,我身上的银两也都给你们,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被刀指着的年轻人,已经吓得脸色刷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旁边十几个下人都低垂着眼,谁都不敢抬头去看。
山匪拿了银两清点完,却越发愤怒不满,“就二十几两?打发叫花呢?”
老管事看匪徒还不肯善了,面上有些急色,早知道这么危险,他说什么也不接这活了。
却在这时远处山道传来铃铛声响,转移了山匪的注意,“老大,这是又有商队来了吗?看来今天还能再干一票。”
“好像只有一辆马车的声音,应该不是商队。”
“马车更好啊,说不定还是只肥羊呢。”
山匪你一句我一句,已经顾不得眼前这个穷管事。商队的人如蒙大赦,老管事货也不敢要了,带着一帮下人赶紧逃命。
铃铛声越来越近,山匪已经磨刀霍霍就等着对方露脸,好狠狠宰上一刀,却不料出现的情景,与他们想象的相差甚远。
虽然来的确是一辆马车,但马身后拉的木板竟连车厢都没有,上面坐着几人看起来也十分寒碜,完全不像有银钱的样子。
马车晃晃悠悠走到一群山匪近前,不仅没有跑反而停了下来。
车上一个浑身是伤,半张脸还包扎着白布的男人,因重伤刚愈而声音沙哑,“你们是哪个队的?”
另外几个同车的人,看向被山匪劫下的几车货物,脸上都露出贪婪兴奋的神色。
领头的山匪皱着眉头,打量一番说话的男人,在看到他左脸上眼熟的刀疤后,才转而笑得献媚,“我们是十三小队的,蛇七头领怎么搞得一身伤回来。”
山寨有数百号人,头领不认得底下的小喽啰也很正常,这小领队没有多想就自报家门了。
被叫蛇七的男人一脸晦气的说,“别提了,能回来已经是白捡一条命了。”
领队也不敢多问,只将目光扫向其他几人,发现车上三个皮肤黝黑的男人都是生面孔,应该不是他们黑狼寨的。
“头领,这几个是从哪来的?”这山匪领队说话时,眼神还有些鄙夷。
看这三人身上破烂的粗布,就知道是从穷山沟里出来的,不过其中一个长得倒挺高大壮硕。
蛇七指着几人随口说道,“这几个是从小山寨出来的,老子刚收的小弟,别废话了,先把东西弄回去。”
领队闻言看向几车货物,也忍不住笑了,今天劫的这个商队是做酒水买卖的,除了几筐碳火之外其他全是酒坛子,看得人酒瘾都犯了。
这种东西寨主不要,向来都是弟兄们自己分食的。
“你们三个也去帮忙。”蛇七坐在马车上,颐指气使的指挥三人干活。
几个男人也没说什么,跳下马车就老老实实的上去帮忙。
一行人拉着车,扛着货,浩浩荡荡的进山了,关永道一带这两日也开始下雪,山上泥土混着冰渣越发难行。
走到一半时,小领队突然凑近马车上的蛇七,扫了后方三个新来的一眼,谨慎的询问道,“头领,这些人靠得住吗?”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假装投靠,混入他们山寨,自然要小心谨慎些好。
“你是怀疑我的眼光吗?”蛇七却骤然阴沉下脸,微眯着眼睛反问。
领队心里一惊,连忙摆了摆手,“不不,小的哪敢。”
毒蛇可不是白叫的,这家伙在黑狼寨里头手段阴毒是出了名的,否则也不能在一众头领里排行第七了。
荒山地形复杂,山寨的位置又极其隐秘,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领,很容易在山里迷路,想要找到黑狼寨,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现在有人领路,陆靳翀几人倒没花费多少功夫,一个多时辰过去,众人已经隐隐约约看见山寨的影子。
没多久,距离山寨还有些远,就出现不少山匪住的竹屋,甚至还有巡逻放哨的守卫。
“等等,你们腰牌呢?”几个放哨的山匪把一群人拦了下来。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光线有些昏暗,加上衣服裹得厚重,蛇七的腰牌拿出来后竟也无人怀疑。几个山匪恭恭敬敬的向他问候,连新来的三人也都放行了。
就在一群人要继续前行时,这放哨的山匪却又突然将他们拦下,蛇七顿时心头一紧,后方的陆靳翀几人,也都不禁顿了一瞬。
就见那山匪看着几车酒水,一脸馋意的笑道,“头领,您看这天冷得,能不能给弟兄们分两坛,暖暖身子。”
雪后天气最是难熬,更何况他们还要在雪地里站岗,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可见被冻得不轻。
蛇七听闻对方的要求,这才松了口气,声音沙哑的说道,“拿吧。”
“头领,也给我们来两坛呗。”几个巡逻的山匪见状,也都蹭了过来,搓着手嘿嘿笑着讨要。
小领队也知道几车酒水进了山寨,肯定没法独吞,忍着肉痛分了几坛出去。
打发了这些巡逻的家伙,众人推着板车一路进入黑狼寨,说是山寨其实除了一堵围墙,里面依旧是大大小小的竹屋。
显然这些山匪防着被官兵围剿,房屋建得十分简陋,一旦遇到危险,随时都能弃巢离去。
已经快入夜,山寨里聚集的人不少,一见有人进来,齐刷刷的看了过去,发现失踪几日的小头领回来,众人纷纷向他问好打招呼。
但很快目光就被几车酒水吸引,眼冒绿光的看着队伍,连几个新来的都没人在意。
陆靳翀几人藏在这支小队当中,推着车在山匪群里穿过,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黑狼寨。
发现一些竹屋里头,居然还有妇女的身影,只是这里的女人大多目光呆滞,有些脖子上还用绳子捆住,显然是被山贼强虏来的,几人见状目光当即沉了一下。
只是众人还没来得及再细细打量,一道声音突然将蛇七喊住,“蛇老七,终于舍得回来了。”
蛇七看向说话的男人,只觉此人给他的感觉与其他山匪不同,应该也是一个小头领,微眯着眼问他,“什么事?”
这男人盯着蛇七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却又止不住幸灾乐祸,“也没什么,听说你任务失败了,寨主正找你呢,好自为之吧。”
这个任务本来就是他的,要不是蛇七从中作梗,也不会轮到这人,不过现在他只觉得庆幸。
等那人走了,蛇七脸上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眉头皱得越紧。果然立马有人过来传话,寨主让他过去一趟。
此人身上的藏蓝色衣服,还带着一个狼头刺绣,显然是寨主身边的心腹,也是内寨的人。
蛇七只能让那小领队,把新来的三人先带到他住处,又装模作样的警告他们,“老实在屋里待着。”
等几人点头附和,蛇七才跟传话的人走了。
头领一走刚刚就虎视眈眈的山匪们,立即围了上来,个个盯着那几车酒坛子,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抢。
小领队让自己手下留了一车,给自己跟山寨头领们,其他的全都分了。
当即众人一声高呼,就争先恐后的抢了起来,丝毫不顾情面,甚至有人为了一坛酒大打出手,场面一片混乱。
陆靳翀冷眼看着,只觉内寨出来的人,就像是正规军队的士兵,而眼前这些山匪,更像是被士兵豢养的看门狗。
随即他又看向寨内另一堵围墙,那里面应该就是内寨,也是黑狼寨的禁地,只有寨主跟真正的心腹才能随意进入。
三人很快被领到蛇七的住处,头领住的也是竹屋,只比其他人的宽敞一些,陆靳翀几人聚在屋里,透过墙缝观察山寨里的动静。
那些酒早就被人抢光了,不少山匪都迫不及待,坐在竹屋门前喝酒啃面饼,整个山寨充斥着嘈杂的呼喝声,其中竟还夹杂着女人求救的声音。
陆靳翀皱了皱眉,却也只能先按捺住。
“不知道毒蛇被叫过去,怎么样了?”恬范看着内寨的方向,声音有些深沉。
真正的蛇七也没见过寨主几次,他没料到这么巧,刚回山寨黑狗就急着把人带走,如今就看他能不能蒙混过去。
如果不行他们恐怕等不到今夜,就要提前行动了。
陆靳翀声音冷静的道,“再等等,戌时末还没回来就放信号。”
而此时被带到内寨的毒蛇,还没看清寨主屋里的情景,就被人猛踹了两脚,趴跪在地上奄奄一息。
刚刚那两脚带着内劲,几乎是往死里踹的,让人五脏六腑都好似裂开一般,毒蛇心里不由感到一丝慌乱,只觉这个人实力强得可怕。
下一瞬,就听一个冷到刺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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