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阳光明亮, 院内的柳树太多,屋里照不进光芒,还有一丝无法甩脱的阴冷气息。
飞羽睁开眼。
她眼眸最底层的一点, 是蓝色的,像是惊惧过度,可她的面色很镇静,连眼睫毛都没有眨, 镇静地像是一具没有知觉的死尸。
“没有知觉的死尸。”
第一次在床上时,巫兴谋也是这般评价她的。
他粗糙肥胖的手指在她的身体里, 面上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憨厚友善模样:“他们都说你很聪明, 学东西很快。”
“飞羽, 去莲花楼好好学学怎么做女人。”
“七天后,我要亲自检查。”
莲花楼,在管事的口中, 是只有好看乖巧的孩子, 才能去的地方, 是享福的地方。
飞羽不好看,不乖巧。
便成了护卫。
也是身为护卫的她, 亲手从莲花楼外的淤泥中, 捞出了幼时玩伴飞如的尸体。
连翅膀都折断,青紫遍布全身,血迹沾染羽毛,曾经好看漂亮的眼睛, 一只晦暗无光,无机质地睁着看那天空,另一只剩下了空洞,以及围绕着那空洞、深刻的牙齿印。
飞羽看了那牙齿印很久。
久到能看到那左上臼齿后面的第二颗牙痕上, 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久到总管的鞭子落到身上,催促她快些,因为今天这一批废物收拾不干净,耽误他去喝酒了。
那只灰色的、黯淡的眼,似乎又出现在了眼前。
飞羽只是伏低放松了身体,没有感情、没有知觉一般地应下:“是。”
莲花楼没有杀死她。
她活到了现在。
飞羽坐起身。
隔着窗户,柳树和院落,她仍能听见,远处的窃窃私语。
那是御兽宗的门人们,在讨论着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境。
“那是大人的神降。”
“大人在指引我们,去跟随真正的主人。”
“我要为主人奉上血肉,信仰,身心,所有所有的一切,与主人一同,往生极乐。”
她修为金丹,可受奴契所限,本是听不到这些声音的。
但,笼罩着整个御兽宗的幻境空间,加强她的能力,解除了她的部分束缚。
飞羽抬头。
她眼底那一点点蓝色,像是注入到水晶里的一点幽蓝,而眼前的一切,不再是这阴暗的房间,而是并不存在的边界的幻境空间。
鲛人的空间,并不排斥她。
因着是鲛人与鹫鸟混血所生,她曾被骂过“杂种”,也是唯一活下来的“杂种”。
可只有她这个“杂种”能看到那个空间。
鲛人来袭,少宗主巫兴谋被困,又正值灵兽大赛,宗主巫振锋对此事很是看重,可他也破不开那空间。
甚至,血祭了几个鲛人,逼问了徐恒一,也没有任何效用。
飞羽知道,巫振锋与上弦宗万广海交好,徐恒一是万广海的徒弟,他不会轻易动用搜魂的手段。
同样的,对于她说的,在空间中看到的沐颜,巫振锋暂时也不会有敌意。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这些,以她的身份,本不该知道,但她就是知道,安静地知道。
如今,她成了幻境空间唯一的链接者。
那里发生什么事,只能通过她这张嘴说出来。
昨晚的梦境,御兽宗门人们看到了大人的承继者,看到了主人和御兽宗美好的未来。
而在同一个空间里,同一个未来的时刻。
在那个看不到太阳,展不开翅膀的狭小空间里,飞羽带着人,亲手将毒气输入到了新生鹫鸟所在的甬道里。
旁边栏杆隔绝的,是他们的父母,均是衣不蔽体,有的已麻木,毛羽灰暗带血,有的撕心裂肺,哭喊着求饶,或是痛骂诅咒她这个叛徒不得好死。
其中,也有与她幼时一起长大的朋友。
鹫鸟无知,纷纷在她手掌伸入时,柔|软的鸟喙擦过她的手指,像是一个亲呢的依靠和亲|吻。
然后,很快无力枯萎。
从生到死,便是在甬道内被压迫的畸形成长,没有见过阳光,没有听见过风,除了黑暗,看不到其他的颜色。
每日所吃的,只是喂养下来让他们畸形地长着新生的绒羽。
只因为,他们御兽宗的主人,大人的承继者沐颜,她想在隐居的木屋里,铺上一张柔|软的绒羽地毯。
她的话,温柔,柔|软,从连玉简中传过来时,像是阳光——
“绒羽地毯,御兽宗肯定是可以做的,我相信你们。”
因着这阳光,御兽宗催生了一批鹫鸟,分成不同组别,是试验药剂和环境的影响,以得到最好的效果。
这是飞羽手下,死掉的第十组。
而鹫鸟,只是试验品。
因为他们低劣、卑贱、不值一提,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什么可惜。
最终的绒羽地毯,是要建立在鹫鸟的死亡之上,用其他更漂亮的灵鸟羽毛,去制作。
只是一句话而已。
很多灵兽的生命,连这一句话都不如。
身旁,狂热崇拜和迷恋沐颜的门人双手抵额:“沐颜大人那般心善,定然不愿见这般场景,这只是御兽宗心甘情愿做的,与大人无关,待此事了了,一把火烧尽,不要让大人知道此事,她会伤心。”
“这般卑贱的存在,不配被大人注意。”
门人们心甘情愿地揽过来所有的罪恶,只为了让沐颜身上展露人前的洁白和美好。
沐颜是不知道这里的事情的。
可是,是这样吗?
飞羽知道不是这样,承继大人血脉的沐颜,具有链接所有雕像,吸收供奉和信仰的能力,御兽宗的事情,只要她想,没有她不知道的。
只是,底层卑贱的痛苦,一向都是被视而不见的。
这些,以她的身份,本不该知道,但她就是知道,安静地知道。
大人光明的未来,是她不变的现在。
飞羽起身,照常对雕像请罪,呼应和祈祷。
然后,她站起身,在御兽宗内部巡视,去寻找能感应幻境空间的位置。
这是她对巫振锋所说的。
飞羽没有说谎。
一路上,“真正的主人即将到来”的消息,经由昨夜被拉入幻境的门人,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至全宗上下。
没有一个人,不在说这件事。
多数人信仰、痴迷和期盼。
少数人询问沐颜的身份,好奇“御兽宗真正的主人,竟是来自上弦宗的吗?”,好奇“她会不会加入御兽宗?与我们真正地连接在一起?”
而飞羽,安静地、没有知觉地走过他们。
她停在了莲花池旁。
已至秋日,御兽宗中莲花池的莲花仍然常开不败,红艳明媚,娇嫩可人,细风吹过,莲叶震颤,如层层叠叠的浪花。
这是御兽宗中的一景。
因莲花不败和美丽,因莲池中的天灵锦鲤。
飞羽的目光,落在了凉亭中。
在其他御兽宗门人的眼里,那里空无一人,他们不知道飞羽在做什么,但她一贯安静,一贯有行事的理由,是不需要注意的存在。
而从一名杂役,成长为宗主的得力护卫和助手,即使知道飞羽的妖兽血脉和身份,可以轻贱,可没人敢随意招惹她。
就像没人会愿意去踢一脚,趴在路边的饥饿流浪的疯狗。
虽然在他们眼中,踢了就踢了,但他们更在意的是,不要被疯狗咬上一口,那才是沾了腥气,得不偿失。
飞羽并不在意周围这些人。
在她的眼中,凉亭中,正站着两个赏莲的人。
一人白衣白裙,衣服上是浅浅的银线绣纹,映着莲花阳光,漂亮得像是周身缀满光芒。
一人宝相慈悲,身披袈裟,手执檀珠,面相平和,隐有亲近笑意,似有佛光神性,萦绕周身,只是看着,就仿若听到寺庙檀钟,声声回荡。
正是沐颜与明台。
他们两人一言一语,相谈甚欢的模样。
而另一边,飞羽视线微动,看向身旁。
那里,站着一个人,藏青色衣衫,上绣云纹,是怀玉城的城主温瑾。
他不在那个梦境的未来中。
飞羽还看到,他与鲛人有过谈话和合作,看到他们故意放走徐恒一。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
但是可以推波助澜。
御兽宗的那拨鲛人,本来是要全死的。
飞羽将徐恒一推给了巫振锋,又借幻境空间之名,引起巫振锋警惕,延缓了部分鲛人的死亡。
没人甘愿生来如此。
即使沐浴阳光之下,也觉黑暗,不知温暖。
从囚牢到杂役,从杂役到莲花楼,从莲花楼到护卫,哪怕手中沾满鲜血,被唾骂被折磨,飞羽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机会。
她很安静,安静地抓住,安静地尝试,安静地失败,安静地存活。
这次,又是一次新尝试。
她那样安静地看着,可对面温瑾却动了。
他转过了头,迎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却隔在两个空间,飞羽面无表情,毫无波动,她看到温瑾眼中的疑惑,并无反应。
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入湖面之上。
“飞羽,宗主差我来问,今日可有发现?”身旁,有护卫骑着鹫鸟落下。
“转告宗主,”飞羽伸手,指向那湖心亭:“我在莲花池的湖心亭中,看到了上弦宗沐颜和佛子明台。”
“他们在赏莲。”
“是。”护卫退下。
周围无人在意,无人看她。
飞羽上前,她的目光,落在莲花池的水面上,极轻极快地露出个得逞的坏笑。
她就是故意的。
欺负她的人,她会抓住每一个让他们不爽的机会。
佛子、赏莲,这两句话,定能叫巫振锋,吓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知道,那莲花池底下,都藏着些什么东西。
光是想想,挨了勾爪的背,都不痛了,能笑两天,也能再多活两天。
微风吹过,湖面微荡。
反射出的飞羽的脸,重新面无表情,毫无波动。
系统:【你在看什么?】
【我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莲花池旁,温瑜收回视线:【于是,我便也看向他。】
系统:……这是什么深渊凝望我,我也回望深渊的复杂版吗?
它不懂,但视线所到之处,只有清风树影,空无一人,就连一只蚂蚁都没有。
但温瑜并没有再说什么,她的视线转向,落在了湖心亭中的那两人身上。
微风之下,莲叶轻荡,他们的话语,也随着细风,飘到温瑜的耳边。
“沐道友,贫僧有惑。”这是明台的声音:“世人皆道我是天生佛心的佛子,本该就是要成佛的,可明台却受心魔所困,佛心本该无染,明台有愧,心惑。”
明台与沐颜的情谊,建立在一封封传递的玉简中,建立在“天下人都知我是佛子便对我恭维尊敬,认为我无所不能,命定真佛,唯你一人待我为知空,懂我困惑,共我烦扰,知我平凡而普通”的平辈知心相交下,是在一次次困惑与解惑,难捱与知心中,稳定成长的关系。
在明台的眼里,远方的朋友沐颜,懂佛法,更懂他。
她就如同他曾经珍藏的那副偶然得来的画像一般,是那样的美丽、纯真、圣洁。
而这种美丽、纯真、圣洁,本该在拍卖会上,在沐颜顶住压力护住鲛人,真身亮相时,由书信和画像具象到她本人身上,让明台的心神,前所未有的震荡。
就像,看到了佛性化身。
但这个名场面,被温瑜所打破。
即使这样,这份感情虽不如书中那般猛烈的剧变和转化,但也细水长流般,在日渐相处中绵绵延延地转变,将书信和画像中那个形象,投射到眼前这个人身上。
系统托腮:【这也是书中名场面呢,你就这么看着吗?】
【不去给他们添点油加点醋裹点辣搞点乱?】系统往脑门上贴了个“十四”:【毕竟,你现在,只有十四个时辰好活了。】
【不。】温瑜悠然而笑:【坏人姻缘,是要天打雷劈的。】
那雷应该在你脑袋上劈开花了。
系统无语,莫说经过的那一百二十九个世界,就连这个世界里,这都不是她坏过的第一桩姻缘了。
正聊着,湖心亭中,沐颜似有所感。
她抬眸望来,恰巧对上温瑜的视线,在看到他的笑容时,沐颜也回以微笑,只是却僵了僵,并且装作不经意地,很快转过了身,避开了温瑜的目光。
这一次,她遵循了一个正常女人的表现方式,面对温瑾这样的病娇变|态时,沐颜开始回避克制。
只是,在病娇变|态面前,与另一个人男人相谈甚欢,并且回避克制,只会让这个病娇更变|态更偏执更发狂,更不择手段地想要靠近、发疯和占有。
温瑜勾唇而笑。
她没有离开,在对上明台目光时,微微颔首打着招呼,像是只是在这边赏着莲花。
明台没有错过沐颜的回避,但沐颜不说,他便不会问。
他尊重沐颜的选择,等待着她的开口,而只要她开口,他便相信。
沐颜这时开口了。
她的裙摆被风吹起,像一只展翅的蝴蝶般,乌发扬起,娇美容颜映着满塘莲花,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明台,你可知道,这一池美丽的莲花,是如何长成的?”
明台垂眸:“种上莲子,便长成了莲花。”
“没错,种上了莲子,便长成了莲花。”
“因为是莲子,所以,才能长成莲花。如果种的是土豆苹果,那么,是长不出莲花的。”
明台心有所动。
沐颜偏头看过来:“可还不只是这样。”
她翻身越出湖心亭,直直深入湖底,探出身后,白玉藕般的手掌上,是一摊掺杂着碎叶枯枝的污泥。
黑得越发醒目,白得也同样越发醒目。
“莲子本就埋在污泥中,莲花长成,需要沾染污泥,突破污泥,才能成就莲子之心,美丽纯净。”
她声音淡淡,含着笑意,明明纯挚而笑,可一字一句,却像是打在明台的心中。
叫他困惑,叫他清醒,叫他虚妄,叫他明理。
“明台,我不懂修佛,但或许,成佛,就如同莲子化莲,要破而后立,先成魔,后成佛。”
“啪”的一声,她将那手中污泥,打在胸|前。
白色的衣袍上,如同开出一朵黑暗丑陋的花,张牙舞爪,像是要将眼前的人吞噬。
“就想我这件衣服,原本洁白无瑕,如今沾染了污泥,可衣服还是衣服,洗干净了,便好了,甚至,我会知道,去规避污泥,以及引领别人规避污泥。”
“阿弥陀佛。”
明台轻道佛号,眼中隐有佛光,他诚心躬身:“沐道友有大智慧,明台受教了。”
“哈哈哈!”
沐颜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刚刚那抹神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女儿家的活泛和纯真,更加鲜活夺目:“我哪有什么大智慧,只是怎么想,就怎么说而已,你不要觉得我是乱说误人就好了。”
明台颔首:“明台不会。”
“你不会的话,就帮我把衣服弄干净。”沐颜像是在故意逗他,她挺起胸,让明台看她衣服胸|前的脏污:“我为了你,可是把衣服都给弄脏了。”
“还有我的手,”她瞥瞥嘴:“都黏糊糊的了。”
都黏糊糊的了……
明台心脏不受控地一跳,他忍不住抬眸,去看少女的神色,甚至心神谨守,防备地握紧了手中檀珠。
可少女神色是全然的无辜,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刻的变化。
只是挺起胸,笑着看过来,带一丝顽皮,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自己这行为,代表着什么。
与昨夜梦中景象,无一处相同。
从到达御兽宗,明台就感受到心魔异动,而昨夜梦中,他终于见到了具象化的心魔。
在那个梦里,沐颜也是这般模样,只不过,她的脸更红,皮肤更白,与他……更亲密……
她的话尾勾着,有那么一丝魅惑,也是这样将手伸过来给他看,像是嗔怪又像是撒娇:“都黏糊糊的了。”
梦中心神轰然。
明台就站在那里,看着另一个他,与沐颜一起,颠鸾倒凤,鱼水之欢。
那一刻,他全然平静,只是默念经文,当红颜如枯骨。
可如今,就这么一句话,却让他再次深陷那梦中场景,甚至,记起对方的每一次喘息,那张涨红的脸,与眼前之人,缓缓重合。
然后,他走上前去。
虽微微相隔,可却是手轻抚过去,两道清洁咒,将沐颜的胸|前衣服,与手中污泥,都清理干净。
虽没有相碰,虽没有暧|昧旖旎,但这样的动作,还是显得有些亲密了。
沐颜微微一愣,脸上忍不住泛起了红,眼神别开:“我只是看你太严肃,开玩笑逗逗你罢了,你怎么真过来帮我清理了……”
那样的红,与梦中景象,有所重叠。
明台觉得,他的右手,隐隐发烫,而本已经安静的心魔,又开始蠢蠢欲动。
“哎呀,能帮上你就好了。有什么再需要我的,你尽管提就好!”
沐颜很快又一脸扬笑。
这一次,明台看着她的脸,沉默许久后,点了点头。
莲池旁,温瑜转过身。
系统:【真就这么走了?】
【嗯。】温瑜:【他们感情的进展,并不在这里,与其打乱做无用功,不如看看戏,顺便帮他们催化下进度。】
系统:【这就是所谓的揠苗助长,然后苗死了吗?】
温瑜点头,夸了一句:【你很有悟性。】
【但我记得,这后面两人还要聊一会儿呢,不看了吗?】系统扭转头,试图追随两人。
【不看了,看书就好了。】
温瑜迈步离去。
甚至还闭嘴打了个哈欠,眼睛被逼出一点生理性泪水。
这个书中所谓的名场面,奠定接下来肌肤相亲(只有肌肤相亲)的心意相通剧情,远没有书中写的那般美好。
白莲花装纯装汉子,段位还低,挺无聊的。
妹妹对付岑楼的技术,都能把这甩得看不到车尾气。
她不知道,沐颜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我只是开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的话。
很多真心话,都是由玩笑掩盖,更何况,真正毫无心思的人,又怎么会开出这样的玩笑?
这样又当又立的言论,如果没有主角意志,没有那些脑袋里进的水,也不会有几个人会傻得相信。
至少,明台不会。
当然,他相信更好。
因为,接下来才是两人的重头戏,温瑜打算,在大梦一世中给他们催化下,让重头戏提前登场,正好带着岑楼去“捉奸”。
场面一定很精彩。
她挺期待,主角意志,怎么破解这次捉奸场面的。
泪花沾在眼睫上,一点晶莹,让视线模糊。
温瑜抬手,轻轻掠过眼睫。
“你怎么哭了?”
微沉的嗓音带着讶异,在旁边响起。
温瑜转头。
岑楼黑衣长袍,黑冠束发,双瞳一黑一红,看了过来。
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她右边的眉尾处,眼中有着疑惑,试探唤道:“温城主?”
温瑜颔首,声音清朗:“岑道友,你看错了,只是风沙迷了眼睛。”
可岑楼却没有回应,他仍盯着她。
他盯的时间过于长,让温瑜不喜,可更让他怀疑,是哪里出了纰漏。
“岑道友,可是有什么不妥?”温瑜试探道。
【宿主,】这时,耳边传来系统的提醒:【你遮挡容颜的灵宝,似乎过期了……】
【你的右眉尾处,那颗属于妹妹的小红痣,露出边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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