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后, 藤原寺初九把风衣还了回去,还信守承诺地给那个小女孩儿带了礼物——一束漂亮的风信子。
她把花束放在阳台上,对着无人的空气说了声谢谢后, 很快离开了那里。
虽然她觉得贝尔摩德不追究大概率和风衣的主人有关, 但没有把的情况下, 她不想把无辜的人拖下水。
第二天,贝尔摩德早早起来化了妆,用莎朗·温亚德的身份将她带去了一个高定礼服店。她像打扮洋娃娃一样, 要求藤原寺初九换了一套又一套礼服,鉴于昨天疑似被警告, 藤原寺初九今天也分外听话, 尽量沉默着服从了她所有安排。
但过度的服从和沉默只会显现出她的心虚。
换到第五套时, 她脸上适时地显露出几分不耐烦,语气也开始变冲:“够了吗?刚刚几套都不错, 按那个买就行了吧?”
贝尔摩德神色遗憾,但她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挑了挑眉没再继续:“那就刚刚那几套吧, 都包起来, 这件——”
“就穿身上吧。”
“再跟我去个地方。”她吩咐人把衣服送回住所后, 转身对藤原寺初九说道。
有新任务了吗?
藤原寺初九不疑有他。她不觉得是自己的身份出了什么问题, 要真是这样, 贝尔摩德早一枪结果她了, 没必要费心费力执行缓刑。
贝尔摩德挥退了每次出行时都带着的司机,拿过钥匙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藤原寺初九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这个司机也是黑衣组织的人, 不过是底层成员, 作用么, 也就是个专门开车的,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琴酒一样“财大气粗”,让一个代号成员专门给自己当司机。
没错,她就是在说伏特加。
当然,重点在于,如果是做任务,贝尔摩德完全没必要特意避开他。
她要带自己去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或许还能接触到一些自己这个级别本不应接触到的东西。
想到这,藤原寺初九不可避免地兴奋起来。
风险与机遇总是并存。
但恰好,她最不怕的就是风险。
她没有过多犹豫,打开车门直接坐上了副驾驶:“要带我去哪儿?”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坐上来?”贝尔摩德笑着发动汽车:“胆子可真大。”
藤原寺初九:“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没有。”贝尔摩德笑意微敛:“在这里,谁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
汽车一路行驶,越走越偏,藤原寺初九没有尝试去记住路线,这对她来说不太现实。
贝尔摩德最终在一处别墅门前停下。
她率先下车,走到门口,伸出手按动了门把手下的电子密码锁。
藤原寺初九站在她身后,见她没有隐瞒的意思,也干脆正大光明地记起了密码。
密码输入,伴随着“咔哒”一声,大门慢慢打开。
贝尔摩德领着她往里走。
空旷的别墅里,所有窗帘都被紧紧拉起,透不进一丝光亮,只有昏黄的壁灯颤动着微弱的光芒,堪堪照明了前进的道路。
——所以说,大白天点什么灯?而且为什么要像什么奇奇怪怪的中世纪贵族一样在别墅里点油灯?又不是没通电。
藤原寺初九扫了一眼天花板上奢华却没用的水晶吊灯,心里默默吐槽。
就为了保持黑衣组织神秘的氛围么?
贝尔摩德走到壁灯尽头,那儿是一座巨大的书架,她伸出手按到了右下角的某处,书架缓缓移开,一个铁质的升降台出现在两人面前。
“走吧,优,新世界的大门将会向你敞开。”
她说道。
新世界的大门?
藤原寺初九没多余说话,只是沉默地跟上贝尔摩德的步伐。
她大概,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
如果说黑衣组织有什么能称得上是“新世纪开辟者”的地方,那只有一个——
升降台一个颠簸,稳稳停住,金属的护栏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冰冷苍白的实验基地,锋利、阴寒的仪器,以及面色麻木、目光冷漠的研究人员。
——让工藤新一返老还童,由此开启死神小学生辉煌时代的神药。
虽然但是,这玩意儿不是黑衣组织的核心机密吗?她甚至不是个代号成员,贝尔摩德居然直接把她带来这里?
她到底想干什么?
藤原寺初九的脸色沉了沉:“贝尔摩德,这不是我这个等级的成员应该接触到的东西吧?”
“的确,所以走完这一趟,boss会直接授予你代号也说不定哦。”
贝尔摩德熟门熟路往里走,那些研究人员看到她后,眼里也露出几分意外,倒不像是意外于见到陌生人,而是像觉得她不应在此时出现在这里似的。
会有那么好的事吗?
藤原寺初九眯起眼睛,四处打量观察起这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室:“我记得哪怕是你,也用了一年多才获得代号,我一个半年履历不到的新人,怎么可能……”
她的话嘎然而止。
贝尔摩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透明的玻璃墙面后,是一个个如蚕蛹般的培养皿,深蓝色的培养液里,漂浮着闭着眼睛,面容祥和或痛苦的一个个少年少女。
他们有的手臂膨胀成了腰般粗细,有的半张脸上都长满了水泡和肉瘤,有的连两条腿都长到了一起,像一条丑陋的鱼尾。
畸形、怪异、可怖。
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藤原寺初九猛地撇过头,压抑住喉间呕吐的欲望,这一刻,似乎连简单的说话都变得艰难:“人体……实验?”
“啊,忘记提前告诉你了。”贝尔摩德似乎已经对这一幕习以为常:“是组织的重要实验项目,你昨天不是和琴酒一起去做过一个任务吗,北川家的那个,还有印象吧?”
“要求你从北川示人电脑里拿回的资料就是和这个项目有关的,我们一手扶持北川集团发展,他则为我们提供实验品和实验器材的来源。”
“这样的话,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他就会是组织率先丢弃的那枚弃子。”
惯用的伎俩。
藤原寺初九想,一年前的那次拐卖案,小松美黛也不过是被推到明面上的一枚弃子。
说起来,她欺骗了小松美黛,让她到警视厅自首,却一直没有履行承诺给予她鬼的再生能力。因为她知道,哪怕小松美黛把那一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这份说辞。
他们大概只会认为她得了失心疯。
“不过没想到,他会先生出别的心思,硬生生把自己的死期提早了这么多。”贝尔摩德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藤原寺初九的指甲悄悄变长了些许:“那么,告诉我这些是因为,我也要成为这其中的一员了么?”
“怎么会呢,我可不舍得。”
贝尔摩德示意她跟着自己离开这里:“哪怕缺少实验品,也会首先考虑没用的那批人,优的能力这么强,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要对自己有信心呀~”
藤原寺初九不置可否。
她被带到了另一个全封闭的房间面前。
贝尔摩德:“要进去看看吗?”
藤原寺初九推门进入。
她以为里面会是更丧心病狂的实验项目,然而推开门,却见一个类似无菌房的设施里,金发的瘦弱女孩儿蜷缩在小小的单人床上,安静地睡着。
“□□chwasser(樱桃酒)。”
贝尔摩德看着无知无觉的金发女孩儿,解释道:“你知道一年前东京市的那起拐卖案吗?”
藤原寺初九:“跟组织有关?”
贝尔摩德:“嗯哼~”
藤原寺初九:“我记得当时失踪的,都是很优秀的学生,组织要他们有什么用?指望那群乖乖仔端枪还是套情报?”
贝尔摩德:“你会看不出来吗?优。”
藤原寺初九不再说话。
“没错,就是为了这项实验。”贝尔摩德的指尖在玻璃上轻轻划动,像是描摹着女孩儿的轮廓:“一年前,组织在脑域研究方面的技术有了巨大突破,为了验证它的可行性,我们在日本和海外各策划了一起抓捕行动,搜寻符合条件的孩子们,接受组织的‘改造’。”
“虽然日本的行动被人破坏了,海外的却很成功,经过契而不舍的实践与改进,最终,‘樱桃酒’诞生了。”
“她是朗姆最满意的作品。”
贝尔摩德说道:“一个绝对忠诚、并可以为自己设定开关的人造超忆症。”
她为组织带来的利益无法估量。
时隔一年,藤原寺初九终于真正弄明白那起案件。
她垂眸,右手却突然从腿侧拔出木仓对准贝尔摩德,一双凤眸锋利如刀:“所以,你们想对我做什么?洗脑吗?”
他们确实没有发现她的身份,但也确实对她的忠诚度产生了怀疑,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手段,一劳永逸地彻底保证藤原寺初九的绝对忠诚。
就像他们对“樱桃酒”做的那样。
也正因此,贝尔摩德从进来开始到现在,毫不避讳地向她展示了组织如此多的机密。
因为洗脑过后她什么都不会记得。
原来如此。
藤原寺初九想,如果她不是鬼的话,今天就真的栽在这儿了。
从进入组织到现在,她太激进了,一味地追求速度,反而不自觉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无法想象,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卧底黑衣组织那些年,是多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贝尔摩德用掌尖抵住枪口,笑道:“我们家优,一如既往地聪明。”
“那你应该也知道,都到了这里,反抗没有意义。”
“要从这里出去,没有人能不付出代价。”
哪怕是她自己。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