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 温泉旅馆生意火爆,宫野志保房间预订得早, 两人的单人间不仅毗邻, 还都宜于观景,从窗户望去,恰好能看见旅馆后面栽着的好几排常青树,郁郁葱葱, 再远点儿, 则是连绵不绝的高山, 峰顶藏在缥缈的云雾里, 若隐若现,好看得紧, 让人光是看着, 就不自觉放松下来。
安室透也挺厉害,房间隔着一截楼梯,“恰好”落在了她们对门,毛利一家来得晚了点儿, 可选择的房间不多, 都在一楼, 多少给了位于三楼的藤原寺初九一丝安全感。
晚饭过后, 她和宫野志保换上浴衣,走进女浴。
为了方便谈话, 两人特意选择了偏僻一点的位置。
然后……
不出意外地碰上了正坐在一旁喝茶的妃英理和整个人浸在水里鼓泡泡的毛利兰。
“晚上好。”妃英理的长发高高盘起, 一些碎发落下, 被氤氲的雾气一蒸, 便柔软地贴在了她颈间:“小兰脸皮薄, 我就干脆带她来了人少的地方, 没想到还能再碰见你们。”
“妈妈!”
毛利兰小声叫道,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颊上覆上一抹薄红。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藤原寺初九在心里默默叹气。
宫野志保把做成糖果外表的药丸塞进她手里,端着一张高冷脸走进浴池,泡在了毛利兰身边。
发型尖尖的女孩子看她一眼,往下沉了沉,蜗牛般慢慢移动到她身边。
“你好。”
宫野志保礼貌点头:“你好。”
毛利兰伸出手:“我叫毛利兰。”
“宫野。”
她看起来好酷。
握完手后,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两人就静静坐在一起,感受着温暖的水流包裹身体,毛利兰看着身边稍矮一些、身材纤细的女孩子,朦胧地想到,这是个高冷的妹妹。
藤原寺初九坐在妃英理对面,拆了“糖果”送入口中,就着一杯清茶吞了下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格外愿意和同龄人呆在一起。”妃英理笑着,放低了声音:“其实也没有那么巧合啦,来这里是小兰提议的,她可想和你们家的妹妹认识了。”
她们家的可不一定是妹妹。况且……
初九挑眉:“她怎么猜到我们会来这里?”
这家温泉旅馆面积不小,男浴、女浴、混浴,加起来可有十六七个。
“是新一吧。”
妃英理说:“就是下午那个男孩儿,他很聪明,又喜欢推理,应该是他告诉小兰的。”
初九惊奇状:“那可真厉害!”
妃英理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新一那孩子虽然莽撞了些,但担心得也不无道理——你们为什么不住一间房呢?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己住还是有些不安全呀。”
“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初九解释道:“只是不管我还是她,都更喜欢一个人独处而已,每个人都应该被容许有自己的小秘密和私人空间,不是吗?”
没有正面回应安全问题啊……
只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便再追问。
妃英理了然地点点头。
初九放下茶盏,撩了撩浴衣下摆,坐进温泉。
泡温泉的确舒服,全身浸入温暖泉水的刹那,一天的疲惫似乎都烟消云散了,水流温柔地漫过肩膀,池子侧面嵌在墙壁里的圆润鹅卵石非但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反而裹挟着泉水的热意,让人仿佛在享受一场砭石按摩。
她阖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被轻轻敲响。
服务员温柔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客人们,温泉不能泡太久哦,请出来休息一下吧。”
妃英理正想去叫同池的其他人,就见藤原寺初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手把两个趴在池边睡着的小姑娘拍醒。
小姑娘们迷迷糊糊醒来,揉揉眼睛,下意识想站起,妃英理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她们脚一滑,下饺子似的“咚”一声脑袋掉进了水里。
妃英理:……
温泉泡久了,是会脱力的。
她正想上前,藤原寺初九已经一手一个把她们捞了起来。
妃英理:“???”
她忍不住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瘦弱的女人。
这一看才发现,她虽然瘦削,却并不羸弱,抬腿走上浴池的时候,长腿露出,上覆一层薄薄的肌肉,匀称又美观。
两个小姑娘借着她的力站在了地上,脚步还有些虚浮,眉头紧蹙,咳着刚刚呛进喉咙里的池水。
妃英理扶住自己的女儿。
“非常感谢。”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说起来,我还一直没问过你的名字。”
藤原寺初九动作顿了下。
半响,她勾起唇,笑着说:“叫我月野就好。”
—
妃英理刚领着女儿走出温泉间,就见丈夫和“儿子”耷拉着头,湿淋淋地坐在大厅靠边的小石凳上,没精打采的,活像两只没有主人撑腰的落水狗。
她看着神态动作与毛利小五郎如出一辙的工藤新一,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有希子怎么就那么放心让新一跟着他们到处跑,也不怕自己好好的儿子被带坏了。
她上前问道:“怎么了这是?”
毛利小五郎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神情委屈,恹恹地回答道:“被人推进水里了。”
“?”妃英理挑眉,语气里流露出一丝不信:“你好歹也是警校出来的……”
旁边的金发青年耳朵动了动,灰蓝的眼珠望过来。
“因为完全没想到会飞来横祸啊。”同样焉哒哒的工藤新一说道:“本来说好的去男浴,叔叔非说混浴池子大,泡起来更舒服,拉着我去了那里,结果泡了没多久就碰上几个人吵架,还动了手,我和叔叔上去劝架,混乱里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就都掉进去了。”
妃英理挑眉:“混浴,劝架?”
她怀疑的眸光落到尴尬地摸着后脑勺、哈哈笑着的男人身上。
工藤新一:“因为吵架的人里面有两个身材特别好的女孩子,叔叔说男人应该有担当,这种时候就要挺身而出,所以、唔唔唔!”
毛利小五郎用力捂着他的嘴:“对!这就是我教给新一的第一课!哈、哈哈哈哈……”
毛利兰:“……”
她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金发男人终于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其实说起来,当时情况确实混乱,那几个人打得挺凶,大家都不敢上前,这位先生还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呢。”
毛利小五郎当即自豪地仰起头,冲男人丢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他的性子我清楚,不必为他说好话。”妃英理笑笑:“不过听您所言,刚刚应该也在场?方便的话,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名金发男子虽然看起来圆滑,说出的话却并不添油加醋,而只是锦上添花的事实。
安室透:“乐意之至。”
他简单讲述了一遍混浴池边发生的那场闹剧。
率先动手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他对着干的年轻女人同他好像是上下级的关系,旁边原还有一男一女在劝架,可惜战局混乱,劝着劝着就掐到了一团,谁也不饶谁。
明明是结伴而来,却似乎彼此都有不小的怨气。
工藤新一沉思脸:“最开始的争吵原因好像是克扣工资、猥琐员工什么的……我没听太清楚。”
“嗯?小朋友的观察力可真不错。”安室透点头:“的确是这样。”
“……我不是小朋友了。”
“原来是这样。”
妃英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过,你怎么笃定是这些原因的呢?”
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位的声音响起,安室透神色不变,循声望去,熟悉的称号兜兜转转,化作他从未唤过的陌生名字钻出口中:“月野小姐。”
妃英理:“嗯?你们认识呀。”
“不熟。”藤原寺初九冷漠开口。
“那个……”
怯怯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一名黑色长发的女孩儿举起手:“是我告诉安室先生的。”
她额头嘴角都有淤青,应该上了药,只是还没消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我是当事人。”
这么快就套到当事人的话了?
众人看着谦虚微笑的金发青年,不约而同露出敬佩的目光。
“我们是四个人一起来度假的,那个人、率先动手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户田姐去年进入公司,和爸爸摩擦不断,积怨已久,但是因为她的业绩很突出,爸爸倒是从来没说过开除之类的话。这次度假本来是想缓和一下关系,结果不知道怎么又吵起来了,弄成这个样子……”
女孩儿失望地叹气道。
“我和井上先生本来想劝架,结果不知道怎么的,户田姐好像更激动了,不小心砸到了我的头,井上先生和爸爸赶紧制止她,谁知道……这位先生突然出现,帮着户田姐反击,倒叫现场更混乱了。”
她说着,目光幽幽,投到毛利小五郎身上。
毛利小五郎:“……哈、哈哈,意外,意外。”
嗯,四个人,还积怨已久……
藤原寺初九神情奇怪。
该不会就是他们了吧?
她要围观现场版死神小、不对,死神中学生破案了?
……谢邀,并不期待。
她揉揉眉心:“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
“啊?”
现场的所有人都投来懵逼的目光。
安室透和妃英理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你还关心这个?
女孩儿明显不知道为什么能扯到这个话题,但还是很有教养地回道:“谢谢?”
初九:“……”
言尽于此。
她带着宫野志保回了三楼。
大厅几人又聊了会儿天,才各自散去。
安室透笑着同其他人告别,正要回房时,却不小心被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撞了一下。
男人表现得很惶恐,连忙冲他鞠躬道歉,安室透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哭笑不得地去扶他起来。
“注意一下打架这几个人,其他行动照旧。”
他矮下身子时,灰蓝色的瞳孔里笑意全无,轻声向男人下达着命令。
从苦杏酒嘴里说出来的“注意安全”,比起提醒,更像是死亡的宣判。但他怎么看那几个人,都找不到值得让她盯上的地方。
男人又冲他鞠了一躬,这才扶着帽子匆匆离去。
安室透走到电梯前。
三楼的扶栏边,一双黑色的眸子把大厅发生的一切摄入眼内。
那个戴帽子的男人……有些眼熟啊。
藤原寺初九屈起一指,缓慢地敲击着栏杆,从记忆里勉强翻出有关那个男人的信息。
啊,以前在公安部见过,相原央的同事,叫什么来着……风见?
他是降谷的线人?
安室透……又憋什么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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