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果用湿毛巾把大玲子脸擦干净后,先抹了一层香喷喷的百雀羚,这才拿着粉底给大玲子上了一层妆,描眉、涂口红……一整套下来,镜子里的姑娘唇红齿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全是害羞。
“这是我吗?”大玲子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当然是你了。”成果笑着说:“你本来就很好看。”
大玲子虽然个子不高,有点儿黑,但五官长的很标致,这么一打扮,让所有人看了都说好。
“还是大玲子有福气,交了成果这么一个好朋友。”大妈们七嘴八舌的说:“又给送肉,又给大玲子打扮的跟个天仙似的。”
“那可不。”大玲子的妈贼高兴:“我们大玲子这辈子有成果这个朋友,那是特别值。”
说着还用眼神等着不远处的成大一家,指桑骂槐的说:“不像有的人,从小捡了成果的便宜,还指使人去偷成果的东西。活该被关起来了!”
昨晚成兰花、李秀成和成豆子一起被关进派出所的消息,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原来还因为成兰花吃商品粮,嫁了个大学生男人的成老太一家,全都跟狗一样夹着尾巴不敢出来。
“我打小就看成兰花不是个好东西。”大玲子的妈刚开口,就被从外面走进来的年轻男人给打断:“姨,今天是结婚的好日子,别到处胡说八道。”
说话的年轻男人穿着藏青色的中山装,胸口还带着一朵大红花,他就是大玲子要嫁的男人卫德真。
“我又没说错。”大玲子的妈忍不住说:“女婿,你在镇上粮食局上班,平时少不了和邮局的人来往,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儿那个成兰花啊……”
“姨,你别说了。兰……成兰花不是那种人……”卫德真话刚出口,就被大玲子妈给打断:“怎么不是,我们全村的人都亲眼看见了。”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卫德真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大玲子妈的话,见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看,又忙笑着说:“大喜的日子,我们不说别人的事。我是来接亲的……”
八十年代的人结婚普遍都很简单,就是请客,然后把新娘子接回家,这婚就结成了。
可成果从卫德真进门开始,就一直不动神色的打量着这个男人。见卫德真看见打扮漂亮的大玲子时,微微一愣,眼里却没有惊喜和高兴时,心就往下沉了沉。
“德真,你看我好看吗?”大玲子喜气洋洋的冲过去,盯着卫德真的眼睛里全是欢喜:“果子帮我打扮的。”
“果子?成果?”卫德真眼神在屋里环视一圈,都没看道传闻里那个又肥又丑的胖女人,倒是见一个高挑丰腴的漂亮女人站在屋子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随口问道:“成果人在哪里?”
“这不是。”大玲子没有任何心机的把成果拉到卫德真面前,笑嘻嘻的说:“她就是大果子,我最好的朋友。”
她就是成果?
害成兰花坐牢的那个成果!
卫德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成果,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厌恶,却被成果捕捉到了。
但成果就当没看见的偏过头,时时刻刻跟在大玲子身边。
在没有搞清楚大玲子为什么会死?这个卫德真是不是大玲子的良人之前,成果是不会多说任何一句话。
要万一卫德真是个良人,大玲子的死确实是个意外,那成果要是多嘴说些啥,耽误了大玲子的婚姻,那可咋办?
卫德真拉着大玲子出屋的时候,见成果还跟着,皱了皱眉问:“你跟着干啥?”
“她是我的陪嫁姐妹儿。”大玲子笑着说:“按照规矩,得把我送到你家。”
“可是,我只有一辆自行车。”卫德真指着同样带着大红花的自行车说:“只能载你一个人。”
“没事,我自己有自行车。”成果笑着说:“你就负责把新娘子接回家就成了,我会跟着你们两的。”
成果的自行车后座上,还拴着喜被、枕头,还有贴了喜字儿的开水壶,这些都是大玲子的的嫁妆,成果这个陪嫁姐们儿得负责送到男方家。
“那成,麻烦你了。”卫德真没说其他话,载着大玲子就往家里骑。
成果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大玲子甜蜜的搂着卫德真的腰,把头靠在卫德真腰上,时不时朝自己幸福的笑。
成果这颗心呀,就怎么也不踏实。
他记得刚才卫德真进门时还替成兰花说好话?而且一开始叫的是兰花,这太亲密了。
又按照上辈子成兰花养了满塘鱼的海王性格,成果估摸着这个卫德真也是成兰花养的一条鱼。
卫德真的家就在镇子边上,恰好靠着粮食局的那条河。
成果把陪嫁送到卫家的时候,她们也在请客吃饭。就两三桌人,全是卫家的亲戚,村民都没有。
五十多岁的卫母,带着跛脚的大儿子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大玲子,到家了,你先进屋坐着歇会儿。”
“妈,我不累。”大玲子羞涩一笑。
卫母却跟没听见似的,对大儿子说:“老大,快,扶一把。”
那跛脚的卫大伸手去扶大玲子,卫德真却站在一旁不动。
大玲子正奇怪的时候,停稳自行车的成果一把冲上来,抢在卫大面前把大玲子扶住了:“我来,我来,我是陪嫁姐妹儿,扶新娘子这种事应该我来。”
见成果扶着大玲子进屋的时候,卫母脸色非常难看的拽着两个儿子往旁边走。
“这咋还多了个人?”卫母不高兴的说:“她一直跟着大玲子,你大哥咋入洞房?”
卫大是跛脚,又没文化,一直娶不到媳妇儿。
卫母就想了个出主意,让在粮食局上班的卫德真去帮忙相看,然后新娘子娶回来的时候,给灌醉了让卫大去洞房。
等生米煮成熟饭,就说新娘喝醉酒进错了屋,和卫大睡了。
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把老二媳妇儿给老大,还谁也不能说什么。而且新娘子为了自己的名声,除了认命也没别的办法……
这种事虽然丧良心,可在偏僻贫穷,又无知愚昧的小山村,为了能让儿子去到媳妇儿,卫母也是豁出去了!
“弟,新娘子这么漂亮,你该不会舍不得了吧?”卫大着急的很:“说好了这是帮我娶的媳妇儿,你不能起歪心思。”
“放心吧哥,不会。”卫德真摇头,他喜欢的是成兰花,没有文化的大玲子根本配不上他这个中专毕业,吃商品粮的人。
屋里,站在窗户边的成果见卫母三人在一旁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没好事。
她凑到大玲子耳边说:“待会儿他们要是灌你酒的时候,你就装醉。。”
“啊?为啥装醉。”大玲子莫名其妙。
“你傻啊,新婚夜你就醉死过去?你不想好好入洞房啊……”成果说。
没告诉大玲子卫母他们有问题,是怕大玲子不相信,毕竟大玲子那么喜欢卫德真。恋爱中的人都容易头脑发热,盲目相信对方。
成果要是说卫德真娶她是假的,想把大玲子灌醉了让跛脚的卫大来睡。
估计大玲子会和她生气,到时候没救着大玲子,还打草惊蛇了。
但是只要大玲子没有被灌醉,人是清醒着,卫家人想干啥坏事儿,大玲子能用自己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到时候不用她说啥,大玲子自己都有决断!
“记住,灌酒就装醉……”成果还在嘱咐大玲子的时候,卫母笑眯眯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来,成果,今天辛苦你了,你快去吃饭。”
陪嫁姐妹儿也不能在男方家里过夜,等吃了饭,卫母亲自把成果送回去,卫大还不是一样能洞房?
成果刚坐下去,就见大玲子手里也拿了一个碗,正被人灌酒呢。
她立马跑过去:“我来,我来,这碗我来。”
成果从大玲子手里抢过酒碗,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洒了大半碗酒,可把卫母给心疼死了。
八十年代的粮食酒多精贵,一般的农民根本喝不起。
这也是家里办喜事儿,卫母才咬牙买了几瓶,这洒在地上的酒可都是白花花的钞票啊……又看成果把酒抢了过去,更是气的心绞痛,这是想把大玲子给灌醉的酒啊!
“这酒你是亲戚们敬新娘子的酒,你要是想喝,我和大玲子单独敬你。”卫德真到底是读过书的,心眼儿活泛,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亲戚们的祝福,得大玲子自己喝。”
酒被卫德真抢回去,塞进大玲子手里。
想起成果说自己不能喝醉酒的事儿,大玲子下意识抬头看着成果,两人目光对上,对于朋友的信任,大玲子就知道自己该咋做了。
碗里的酒洒了一大半,就剩一点点,在卫家三母子的注视下,大玲子喝了一点就叫不行。
等要再灌,就真装醉了……
这一来二去,就到了晚上。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大玲子也被灌醉了往屋里扶的时候,卫家人就坐不住了。家里的亲戚都是打过招呼,天一黑就走。
可成果却笑盈盈的没有要走的打算,着急入洞房的卫大一想到扶到床上的大玲子,就火急火燎的不停的对卫母使眼色。
“成果啊,这天黑了,婶送你回去吧~”卫母正在想借口的时候,成果却笑眯眯的站了起来:“婶儿不用送,我自己走就成。”
卫家人表情一喜,成果前脚刚走。
卫大后脚就冲进了屋里,紧跟着传来大玲子恐惧的尖叫:“啊……你干什么?你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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