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旁边的次屋重新做了布置,多开了一片窗户,外头的暖阳照进来,将屋子衬得更为亮堂。

    次屋转为“学堂”教课的地方,同时也能给纪芙薇用作写功课查资料之处。

    整体布置是儒家常见的那套,上手一张黄花梨木的矮几,上面放着一方上好的砚台与笔墨笔架,蒲团摆在放了地毯的地上,这是给“夫子”的位置。

    下面只有一张学生学习用的桌子,毕竟只有纪芙薇一个学生。

    差不多的陈设,只是她的桌子旁边还有个放杂物的竹编篓子,另外练习用的纸张一卷卷的,要更多一些。

    西面一排的窗户,半透明的锦纱做窗纱虽有几分奢侈,但透光极好,不枉费这番花销,便是到了傍晚时分,也不至于屋子过暗,对眼睛有好处。

    尤其纪芙薇眼睛还在养着,萧晟煜不打算给她布置过于繁重的任务,白天念念书写写字便差不多了,留到晚上点灯费眼睛,就不必要了。

    在房间的东北面摆了个博古架,上面是些金玉陈设,细看去样样精良,旁边一个细长颈窄口大肚墨竹图案花瓶。

    屋子东南角则是个矮书架,上面放着的是萧晟煜挑选的姑且适合她这个新识字的小姑娘读的诗书,包括《诗经》《离骚》《毛诗序》《论语》《燕史》等,下面的格子里则是一些笔墨纸砚堆积着,纸张、花笺尤其多。

    放在外头,哪样都是稀罕的,一张花笺少说半两银子。

    但在这儿,就只能像堆杂物一般,一摞摞地往柜子、匣子里头放,待纪芙薇什么时候想用了,随便挑拣就是。

    萧晟煜是打算认真教导她识字的,入门两本用的是《千字文》和《三字经》。

    “这两本都是前朝孙大家所书,”他递给她,“孙大家是书法大家,虽是以草书闻名,但实际上他的行楷也相当不错,至于隶书则先往后放放。”

    “嗯嗯。”纪芙薇点点头,虽说不出来具体哪里好,但打开就让人觉得所有内容是一气连枝的,所有字虽在形态上分离,但在形意上却没有断绝,一气呵成中自有书法大家自己的书写习惯和节奏韵律在。

    “这本《千字文》是他晚年写给自己小孙子的启蒙书籍,朕幼年时自先帝处得到,”萧晟煜道,“早年便是临的这个帖子,学的这个楷书。”

    “今天先学一页《千字文》,再学两页的《三字经》,”萧晟煜道,“看看你的底子如何。”

    纪芙薇曾经跟着乡下奶奶学过一点,当时她背过些许的三字经和百家姓,说是会背,其实就是能像学歌谣一样跟着摇头晃脑地吟诵两句开头,除此之外便是会写自己的名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萧晟煜教得很有耐心,也很基础,虽然他学东西很快近乎过目不忘,但他对她尤其有耐心,也从不勉强她也非得立马学成。

    就像是普通的夫子那般,他坐在上头领读一句,纪芙薇跟着在下面大声跟读一句。

    纪芙薇虽不算顶顶聪明,念一遍就记住的那类,但她学习态度很认真,那双漂亮的猫眼儿在看着书本、看着夫子的他时,熠熠生辉,流露出一种叫人动容的专注与用心。

    就这样,虽然不是一遍就记住,但三五轮下来,纪芙薇便已经背下了今日所学。

    统共加起来才三页的内容,说起来并不多,但萧晟煜并不吝啬夸奖,尤其这个学习态度值得认可。

    不怕她天资不行,但就怕“朽木不可雕”,笨鸟想跟上队伍就要先飞,就要花更多的努力。

    纪芙薇本就比同龄人晚识字,不说赶上她们的基础,想要识字断句,总是要多花些功夫的。

    “您别夸我了。”纪芙薇碰了碰微红的脸颊,“我快要叫您夸得寻不着北了。”

    “朕原还准备了戒尺,怕你不用心就要罚你,现在看是用不上了。”

    纪芙薇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哪里肯让恩人再多费心。

    而且,在他面前偷懒,让他罚了自己,岂不是更加丢人?

    纪芙薇才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她只会更加努力,好让他看见自己的进步。

    跟读了之后,她其实也就跟着学会了这部分句子的断句。

    这些内容简单,加上还算有一点基础,纪芙薇上手并不是很苦难。

    “之后可以看情况加一点进度。”萧晟煜道。

    估摸着时间,他暂且先喊了停,两个人到隔壁屋子吃了点心,休息了一会之后,才重新回到学堂里。

    这会儿就要开始碰笔墨纸砚了。

    说是练大字,但实际上也要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讲起。

    “这是笔,用来习字的工具。笔头的毫毛有几种,常见的有丰狐、蟓蛉、龙筋、虎仆及猩猩毛、狼豪等,如今你手里的小楷狼毫,便是最常见的狼毫,书写时的力度感觉在羊毫与紫毫之间,取自南边……能用做毛笔笔头的狼毫,在软硬上是有要求的,最好的则是狼尾毫毛部分,经过了……再经由……”

    纪芙薇拿着毛笔,看他点着不同位置,一一与她娓娓道来。

    “笔杆的部分,选的是兰竹做体,因你是女子,我便为你选了兰花雕刻图案的毛笔,你若不喜欢,后面柜子笔架那还有不少其他的,你尽可以都试试看,不同的笔杆、笔尖,适用不同的字体,多尝试尝试,感受不同的触感。”

    “来,过来。”萧晟煜与她招招手,纪芙薇立马站起来,跟着他到了书架这边。

    萧晟煜先与她大略讲了讲哪种大小粗细的笔是用来写什么字体更方便,随后才将一卷卷不同质感的纸张拿出来。

    “这是纸张,”他示意旁边她放下,“你自己摸摸,不同的纸张可有不同的感觉?”

    “这种更白些,摸起来也更为细腻,质感偏硬。”

    “这种虽偏黄,质感粗糙些,但更为柔软……”

    纪芙薇到底是会做衣服的人,能摸布料摸针线,自然也能摸纸张,她便说着自己的感受。

    “正是。”萧晟煜一边听一边点头,“这种纸张更容易晕染开来,故而在研墨时,水要取少一些,墨更干才不会花了字迹,但这种柔软的纸张也有适用的范围,对平民来说它的价格更便宜,寒门学子都会从此类开始练起。”

    “同样一刀,这种硬质感的白纸更贵些。”他点点一开始被纪芙薇拿在手里的一大卷还未裁开的白纸。

    “这是科举的标准纸张,试卷皆出自于此类被命名为‘素白宣’的纸张,为宫廷制造,民间不售。这种纸写起来不易晕染,但纸张硬实了对毛笔的要求可能就不一样了,不同人的手感不同,有条件的学子会在科举前买一部分仿素白宣来作为适应。”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个条件,但纪芙薇肯定自己这个学习条件绝对是天下最好的了。

    都不是抛费不抛费的问题,据说是不能流到外头的宫廷用纸都是成打地放在这里,萧晟煜极为大方地告诉她可以随便取用。

    “不过这些即使是废弃了也不能随意抛掷,这里有书童内侍随时候着,写完了的到时候叫人烧了便是。”

    “自不会流到外头去的。”纪芙薇点点头。

    别说她才刚刚起步,就是会写诗了,她也不太可能会把自己的笔墨赠送他人。

    给恩人看看就差不多了,送与旁人的可能性太低,但他既然提了,她自会更加注意。

    萧晟煜从基础开始教起,连纸张都是像卷起来的布料一般的一卷卷,而非仔细裁好后的一刀刀的。

    除了专门的花笺是裁好的,其他都是需要自己动手。

    怕她伤到手,他不准她一次性多张,只能一点点来,不过可以在婢女帮助下完成。平常讲究些的读书人自一开始就是不允许书童插手帮忙偷这个懒的。

    自己剪裁所需纸张的大小,再进行书写习字,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这是墨,墨的种类便更多了,好墨千金难求……朕先教你最简单的分辨墨的好坏和研墨的方式。”

    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认真。

    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等结束的时候,纪芙薇方才觉得,自己肚子都有些饿了。

    萧晟煜与她笑笑,看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墨汁,眼中笑意愈浓。

    纪芙薇当下红了脸,都不敢抬头看他了。

    “快去梳洗吧,今天学习辛苦了。”

    “嗯。”

    纪芙薇很快应了声,这就跑回了自己院子。

    “姑娘学得如何?”

    “有点辛苦。”

    纪芙薇一边仔细地洗着手上的墨汁,一边道:

    “一根线劈十二股,甚至分二十四股,再穿针引线,刺绣花纹……我都能试试,偏这学习,似乎比这还难。”

    倒不是背书特别困难,前儿似乎还算好些,但写字是真的很难。

    她别说是把一个字方方正正地写出来了,就是横这一笔,不是歪歪扭扭就是粗细不一,原本打算写得是拳头大小的字,结果落笔提起时候就已经变胖了几倍不止。

    纪芙薇都不敢看他脸色,羞得不行,只能越发小心。

    可不是越细的笔就越好用的,细的笔是写得不大了,可她连个形儿都仿不出来,不管是干的墨还是湿的墨,软的纸还是硬的纸,就是一排全放在她面前,她也写不出个像样的字来。

    萧晟煜随手提笔在旁边写的,都显得是那样好看。

    “习字可不是一日之功。”辛夷是识字的,自能明白其中辛苦,“纪姑娘今儿才刚开始,得慢慢来。”

    “我倒是白费了好多张纸,听说在外头可名贵了。”

    “陛下哪里缺这一点纸?”辛夷便笑,“纪姑娘能有所成,才是让陛下高兴的事情。”“你说得对。”纪芙薇点点头,总算洗干净了手上墨水的痕迹,“我会努力的。”

    因为眼睛,萧晟煜不让她自己加了功课在晚上辛苦,宁可她早一点起来,沐浴在晨光下好好学习背书。

    纪芙薇也不勉强,她并不打算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何况他都几次与她强调了,她不欲让恩人烦心。

    就这么又过了几日。

    纪芙薇天天跟着萧晟煜学习,每天背书练字,再跟着读读佛经,经常看看她的菜地,偶尔还做点女红,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只要和他在一起,时间便总是过得这样快。

    以至于当纪芙薇又拿着自己的功课过去,才知道萧晟煜这是要回皇宫了。

    又是一旬难见。

    萧晟煜如常嘱托了她功课,可纪芙薇却很难笑得出来。

    不舍的情绪弥漫在她的心间,她似乎并不能如同她想的那般,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她的恩人是大燕的皇帝,他是属于皇宫的。

    纪芙薇强作镇定,努力微笑地目送他离开。

    似乎是察觉了她的不悦与不安,萧晟煜比往常停留更久,拉着她在一边嘱咐了好一会,最后在她撑着强大精神的水色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忍不住叹了一声。

    “朕也不好带你进宫……”他也就感慨一句,说完便觉得自己失言了。

    萧晟煜很快转移了话题,纪芙薇却将此听进了耳朵里。

    她眨了眨眼睛,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懂他的意思,但是——

    他好像也没有说,皇宫是她不能呆的地方。

    纪芙薇的心里乱哄哄的,有些意动,但又有些不情愿。

    她知道再没有比现在更自在自由的时候了,皇宫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又有那么多娘娘在,她总觉得那就是进了另一个规矩更为森严的向家。

    何况无名无分的,她凭什么进宫?

    纪芙薇理不清楚这些思绪,只能压着闷闷不乐的表情重新回了屋子里。

    “纪姑娘?”

    “嗯?”

    “是陛下那边儿送来的茶叶,您可要尝一尝?”

    “我不太会喝茶,还是留着吧。”

    纪芙薇摇摇头,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一双平素亮闪闪宛若盛了阳光与星河的眼睛里也不见往昔的神采。

    她脑子里还有些乱,似乎是繁多的思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很难说清楚此时的心情。

    “不然……纪姑娘可要出去散散心?”

    连翘提议。

    纪芙薇一愣,这几天天气没那么热了,秋意渐渐升起,反应最快的大概是照幽居的花匠,他们一早就准备起来了。

    夏天的花儿要谢了,转头就该换成是秋天的时应鲜花了。

    “或者园子里打算采摘莲藕了,姑娘可想去看一看?”

    天冬也给出了个建议。

    纪芙薇还在喝药,自然是不能下水,太医都特地说了她可能虚到有碍子嗣,身边莲心姑姑等在内皆是十分在意,就怕她又宫寒,影响了一辈子。

    采莲藕虽然有趣,荷塘的水也放了不少,但真的碰了水可就遭了,众人是万万不可能让她亲自触碰的。

    若真是自己来动作,还有几分意趣,若只是在一旁看着,纪芙薇觉得采摘的人会觉得拘束,她自己估计也不会觉得高兴。

    既然如此,便不要给人平添烦恼了。

    “出去走走吧?”

    没了照幽居士在的照幽居,那就只是个空落落的普通宅子。

    纪芙薇打从萧晟煜离开,就觉得这里缺了点儿什么,但她还没有弄清楚那些纷繁杂乱的思绪,又不想呆在这个可能会不自然让她想起某些人和事的地方,这便点了头。

    纪芙薇说是随便走走,到处逛逛,但身边护卫等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她到处乱逛。

    马车将她送到了之前经过过的极繁华的那条商业街红桥巷,又有内侍护卫守在周围。

    纪芙薇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脸上这才多了些笑容。

    顾名思义,红桥巷就是有一座涂了红色漆的弯拱桥旁边对着的那条巷子,红桥架在内河上,一排皆是柳树,此时大都还是郁郁葱葱的绿,再过段时间就该落叶枯枝了。

    沿路皆是各种商铺酒楼,再过去两条街,就是有名的“学子巷”,进京赶考的读书人特别爱租住的地方,最热闹的时候,一间屋子租一个月能按照二十两银子租出去还有人抢。

    她立在桥畔,一身月白色的百褶长裙,裙摆上是孔雀纹蜀绣,活灵活现,上身一件薄厚得宜的马甲,立领衬得小脸线条格外柔美出众。

    冰肌玉骨,雪肤白嫩,天然几分朦胧,在暖和的日光下像是笼了一层轻纱般的光,漂亮得不可思议,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纪姑娘,咱们到衣料铺子看看?”天冬提议。

    “这里有书局吗?”纪芙薇问。

    “自然有的。”辛夷点头,“这附近就是学子巷,便是为了抄书方便,也该有几家的书阁在。”

    “先去近的看看,若遇上了书局,我们再进去。”纪芙薇这儿才决定好,就遇上了人。

    萧纯佳的婢女过来请人去茶馆二楼。

    纪芙薇还记得人焦急于纯佳郡主顽皮时候的模样,对这张面孔也有印象。

    “纯佳?”

    “是了是了。”

    萧纯佳今儿没有再一身男装了,她穿着苏梅色的长裙,虽是柔媚打扮,但叫她那英气俊挺的眉眼一中和,便显得不那么柔和了。

    好在她性子极好,笑起来也让人心生舒服,并不显得那么别扭。

    “我还想给你下帖子,结果才反应过来没有你地址。”萧纯佳拉着她的手一并吃茶用点心,“后来我问母妃,结果母妃把我骂了一通,父王又生气于我偷了他的扇子,把我在家里关了几天,也不许我再提了。”

    “嗯?”只需要递个声儿过去表示捧场,萧纯佳就能自己说下去。

    “我还想问陛下的私宅在何处,直接给递拜帖呢,结果不行……”

    “在青萝巷。”纪芙薇小声地道,“没关系的,你写上我的名儿,就写‘纪姑娘’在上头,门房自然知道,会给我的。”

    “那你现在是住在那儿……”

    萧纯佳皱了皱眉,面露关切。

    纪芙薇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才这样回答:

    “陛下救了我一命,于我是恩人……但我也分辨不清楚,究竟是如何……”

    “这该陛下拿主意才是。”萧纯佳对此看得分明又直白,“陛下若是有意收你为义女,那便是父女,若是有心收你为后宫,那便是妃嫔夫妻……”

    纪芙薇微红了脸蛋,她现在也觉出不妥了,只是:“只是向家或是纪家那儿,都不好说呢。”

    “也是。”萧纯佳眼睛一转,“指不定陛下还有旁的安排,不可能一直让你不明不白住着,而且向家的事情也要有结果了。”

    “哪件事情?”

    “行刺啊。”

    萧纯佳这便笑了,指了指下面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你可听出来今儿说的是哪门子戏了?”

    “我才来,没头没尾的,哪里知道?”纪芙薇有意顿了顿,侧耳倾听半晌,才道,“原是勋贵里‘三公五侯’发家的历史……”

    “正是了。”萧纯佳抚掌而笑。

    “这说书先生是从后往前讲的,昨儿才讲了文国公府冯家和他们的不肖子孙,还带到了他们家世子与三子和杨次辅家孙子的纠缠事情。”

    “今天就到了收尾了地方,马上就该讲到武国公府向家的事情了,”她笑道,“我总觉得向家恐怕也要不好了。”

    萧纯佳自然知道纪芙薇不可能和向家的关系好,这才能自在地说出这些话来。

    都说圈子与圈子不同,这勋贵和她所在的皇亲郡主圈子,自然也是不同的,看不惯三公五侯的亲王公主其实不少,毕竟他们才是正儿八经流着燕萧血脉的人,哪里轮得上勋贵们在燕京里嚣张呢?

    “胡说八道!”楼下突然响起一尖锐的女声。

    纪芙薇和萧纯佳同时一顿,向下看去,皆是目露意外。

    一身正红色长裙的向六小姐向和颐当众砸了杯子,颇为愤怒地盯着那说书先生,她裙摆上的半枝莲近乎要腾飞起来,怒放至极。

    她三白眼几乎烧出了火光,脸色青白交接,说书先生也很是下不来台。

    再一回忆,对方说书时列举了种种冯家不肖子孙的事迹,尤以纨绔花心败家子冯宇之事居多,还提到了他跋扈残忍的嫡妻。

    方才说得正起劲时,似乎多说了一句他的揣测,言道文国公府冯家为了保住世子之位,是要放弃三子冯宇来赔偿杨次辅家的重病孙子了。

    就这一下,便直接激怒了这位三夫人向和颐。

    “这不甘心,都写在了脸上了。”萧纯佳轻嗤一声。

    纪芙薇微垂了眼眸,谁也不知此刻她究竟想起了什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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