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芙薇与萧晟煜各自上了马车,一前一后。
萧晟煜并不打算进武国公府家里,他不欲令她名声有污,叫向家人误会些什么去,但他与她的陪同,本身便是一种信号。
他自然是为她撑腰的。
纪芙薇心知萧晟煜的好意,默默地领受了,又将某些原本打下压下去的念头重新提起来。
他待她这样好……
她如何才能够报答呢?
马车缓缓地向前行驶,走的是纪芙薇往常不熟悉的道路。
也是,寻常即便是外出,怕戳中了她的伤心事情,加上也没有必要往那勋贵豪宅所在的地方去,她是从没有打外头往武国公府附近歪过一眼的。
至于说她自己去向家,那就更加是“无稽之谈”了。
纪芙薇光是得知要回去向家办“好事”,都惊得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她是吃饱了撑得嫌弃自己小命太长了,才去招惹那想要她殉葬的一家人?
这样一来一去,纪芙薇还是头一回走这一条路,光明正大地往武国公府向家而去。
“纪姑娘怎么突然笑了?”辛夷问道。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纪芙薇道,“当年便是出嫁,我也没见过这条路,那时候我是叫人迷了,一路晕乎地送来的。”
“这是如何一回事?!”莲心姑姑大惊。
今儿是正经事情,莲心姑姑身体无恙,自然该跟着纪芙薇一道。
因为各种原因,纪芙薇的排场也安排得不小,可以说是样样都铺张开了。
除了萧晟煜给的宫里出来的宫婢们,她还有个李顺的徒弟,叫做李全的小太监差使。
当然,比她更早一些的,是宫里的天使。
天使自然走的不是萧晟煜的那一路,也没有跟着微服出宫的皇帝一道。
他们是得了拟旨,传了口谕去的,当然还有礼部的官员在,但礼部的人清高,这些大人们最好面子不过,自不肯与一群太监们一道。
如此一来,虽然传旨一事说的是同一件,但人手却是几波的。
宫里出来的传口谕的太监是一批,礼部拿了圣旨,去武国公府家削爵位的又是一批。
名义上,罚的是向家世子,但是这个罪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换到其他人闯个皇宫试试看,九族都给一起诛了,这虽然是闯的皇帝私宅,不为外人所知,但因为向家人还带着武器,这事情就不可能那么简单地了了。
所以,向家世子是被直接驳了爵位,世子之位没了,另外武国公本身的一品也变成了后头的从品。
综合来说,差不多就是向世子自己倒霉,他儿子、孙子等跟着一起倒霉,所谓“子代父过”,他们的爵位也没了,或是说大大缩水。
但好歹留了一条性命,事情也最终没有定性为“行刺”不是?
向家经此一遭,那是元气大伤。
只盼着武国公向老爷日子能活得更长久一点,一众“孝子贤孙”从没有这么默契过的。
毕竟他活得越久,底下人能享受一品大元庇护的日子就越久,还不得趁现在机会好好地捞一把。
不过烂船还有三斤钉,武国公家子嗣虽然没有特别争气的,武将路子也不算好走,但若是说一下把家底儿就败没了,那也不至于。
只是没有了以前那几乎是“一呼百应”的气势罢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纪芙薇跟着叹了一声,面上倒也没有太多的惋惜了,“当年就受了陛下的庇护了。”
“天杀的,竟是哄你吃了迷药才送来,听你描述,那除了蒙汗药还有迷幻药在里头,才能叫人神思恍惚,却又不是昏迷之态。”
莲心姑姑拉着纪芙薇的手,眼中满是怜惜。
早知道纪芙薇日子过得苦,以前尤其坎坷,却不知道里头阴司这样多,也不知道纪家是如何做得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的。
都说虎毒还不食子,怎么纪家一个个的,都能这样残忍呢?
“倒也不全是。”这时候,纪芙薇是不想叫他们操心了,他们都是真正关心她的人,她反而念起了以前在昏暗的日子里不多的一点快乐。
“纪家人虽说是我娘家人,但也不全都是待我冷淡,一味欺负我的。”纪芙薇笑道,安慰她们。
“除了几个喜欢寻事,给我好看,明里暗里叫我吃苦头的,还有对我同情甚至出言指点我的。”她道,“纪家里头,最好的大概是我那五妹妹纪茹桐,她是云姨娘的女儿。”
“说句不太好听的,我知道纪夫人惯是不喜欢那几个姨娘的,大略除了那媵妾越氏是她眼里她的‘好姊妹’,其他都是那等子‘小妖精’,便是我还小时,她说话也不怎么避开我,叫我听见了好几次——她可讨厌云姨娘勾了纪老爷去。”
纪芙薇倒也不怎么避讳莲心姑姑等人,一来她们待她真诚,是关心她的人,来她在身份上是孀居的寡妇,往后拿回了庚帖就更做实了这一点,既然是寡妇,那就不比黄花闺女言语诸多忌讳了。
不过还有一方面是纪芙薇不知道的,莲心姑姑等人对她也有几分“期许”和“念想”,盼着她早点儿“开窍”,自然也不会一味地避开事情,不肯与她说。
纪夫人纪唐氏对媵妾越氏很宽容,甚至不介意她分了她管家的权柄去,让她给自己打下手帮忙。
全是因为她嫁到纪家的时候,还有个厉害的“小表妹”在,这位就是云姨娘,是纪老夫人的远方侄女,一早就呆在纪家的。
宣平侯府纪老爷对旁的姨娘也就算了,对云姨娘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纪夫人别的能够不在意,唯独对老爷的好恶非常在乎,只想一个人独占他的真心,又哪里能够容忍云姨娘的存在?
两边明着暗着擂台打了多年,云姨娘还生下了个庶长子纪杉榡。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庶长子纪杉榡将将比纪芙薇小几个月,云姨娘与纪夫人是一前一后怀孕的。
纪芙薇一直就知道,纪夫人想要的是个儿子,她非常需要一个嫡子保住自己的地位,也非常需要一个儿子证明自己,但偏偏她生下了纪芙薇,一个女儿。
直到三年之后,她才顺利地生下了纪芙薇的同胞弟弟,可惜亲弟弟纪梶桥非常讨人厌,是个被宠坏了的心肠歹毒的小孩,纪芙薇想起他就觉得一阵阵地恶心与厌恶。
“怎的这云氏教养出来的孩子……”
“对,”纪芙薇也笑了,面对莲心姑姑的质疑也很坦然,“不论是装样子想要我和纪夫人离心,还是真的教养得好,左右我与纪夫人本身也没有几分母女情谊,实话说来,云姨娘的几个子女,确实是比其他孩子要好些的。”
云姨娘如何纪芙薇不知道,说不定真的如同纪唐氏所说是个惯爱装样的假好人,但她养出来的孩子,人品都算是清正,至少是聪明人,待人接物也和善,便是面上装出来的,也比装都不装直接欺负纪芙薇这个嫡女的情况要好。
“好歹都是知道长幼有序,孝悌有礼的人。”
“原是如此。”
莲心姑姑点点头,不说好或不好,她没有真的见过那几个纪家的庶子女,也没有调查过有关的情况,不会给出某种判断,但她对纪芙薇的敏锐还是有些认可的。
纪芙薇心思细腻,直觉惊人,别看自小到大没有人教导,都是凭着一股气“野蛮”生长,但她本身是个灵慧人,又耐得住性子。
坐不住的人,是绣不了花的。没有点灵气和品味的人,也是搭配不出好看的衣裳的。
而纪芙薇两样皆有,眼下又跟着陛下读书,往后就是个明事理的姑娘,自然会更上一层。
纪芙薇也是过了许久,才能捡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在心里反复琢磨。
想得多了,回忆得清楚了,有些事情也就浮出了水面。
在纪家时,别看她只是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家里没有人在乎她的,但是每次凡有见面,小她几个月的庶弟纪杉榡都是头一个给她行礼拜见。
有时候,纪杉榡还会问候几句,表示自己的关切。
虽然模样像是个老学究一般,一板一眼的没有多少童趣,瞧着不甚讨喜——对当时还很怯懦敬畏的她来说,他也是很遥不可及,她的态度也比较避讳——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他是在向她这个姐姐表示尊重,并且因为不熟练,他与她相处时也有些尴尬和犯愁,以至于到了最后无话可说。
至于庶妹纪茹桐,那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不过因为同在后宅,不似纪杉榡在前面读书、难于接触,她和纪茹桐见面次数更多一些,有几次便是她出言暗中相帮,并且也是她有心提点她何奶娘心思有异。
只是纪芙薇没有其他人可以依赖,何奶娘又是照顾了她多年的人,她便是没有办法,也只能相信奶娘的善心,不过最后一番好意被辜负罢了。
到了向家,礼部和天使都已经走了。
此时,挨了罚的众人正萎靡着,但他们知道还有一遭等在后头。
“给公爹与婆母请安。”
纪芙薇面无表情地行礼。
婆婆向洪氏是想拿捏的,作为长辈叫她跪着或是一直半蹲着搓揉一旁人也说不出个不好来,但是武国公向老爷眼神儿不差。
纪芙薇左手边李全扶着,右手后面跟着的莲心姑姑,再往后全是陌生的丫鬟和侍卫,但看他们行礼的姿态动作就知道,这一笔一划的水平,只能够是宫里出来的。
向老爷心里不是不疑惑的,他甚至也有几分赞成大儿子的揣测。
但有什么办法,谁都知道她背后站着皇帝,甚至皇帝都直接把乾清宫的太监和宫婢拨给她了。
名头上说是防着她这个“受害人”或者说是“能面圣与皇帝喝茶相交”的人被向家害了,或是叫向世子借机改了口,但实际上——
孤男寡女的,他们就不信皇帝没有别的心思。
“可那是皇帝……”想到这里,向老爷心里那口气就歇了。
“起来吧。”他挥挥手。
纪芙薇还有些惊讶,但立马就叫李全扶起了。
小太监人很机灵,还有几分狗腿子的样子,姿态做得是足足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贵妃省亲”,那场面怎一个夸张了得。
纪芙薇不知其中门道,但旁人并不眼瞎,尤其是浸染上流社会某些规则的一众向家人。
见此,众人表情各异,小辈是没有出现,能主事的都藏了心事在眼睛里。
有宫里的人在,向家也经不得再遭那些的大风大浪,虽然很不甘心,但到底只能放了纪芙薇去。
全家里,向洪氏大概是最不愿意的一个。
她虽然对纪芙薇百般磋磨,但内心对这个儿媳妇,倒还算是“满意”的。
陪个早死的儿子,再换也没有更好的了。
当初冲喜的时候,能寻来这个宣平侯府纪家的嫡女,就已经不容易了,他们原还以为要大出血一番,努力许久才能找个庶女或是某些勋贵家的远房侄女,不想最后还能得个侯府嫡女。
纪家急于“脱手”,向家迫切“需要”。
最要紧的是,向洪氏当时请人算过,那老道士说得明明白白,纪芙薇的命格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纪家那般不敢要,后来她自己估摸着,大概就是命太好,纪家那等小门小户的要不起,看纪老爷就知道是个无能的,而他们向家自然不同。
结果现在,没了个儿媳,她上哪去再找个差不多出身的来?
好几天了,向洪氏天天做梦,梦里就是她那孤苦伶仃的可怜好儿,就这么巴巴地看着她,她这个当娘的心都要碎了。
可是眼下,洪家都要没了,她是在向家呆了一辈子,才没有受到波及,有些洪家嫁出去的媳妇都是直接被夫家休妻的——怕自家牵扯到洪家谋逆行刺的砍头大事里去。
秋后问斩,洪家人还没有行刑,但都知道,从此后燕京就没有洪家人了。
没了娘家,向洪氏的底气大失,再加上宝贝嫡女向和颐又在文国公府冯家闹出大事,问罪的都过来了,不过事情冯家给兜了下来,只是因此向家再失了先手,没了底子,听得冯家打算放弃三子一房,向家也没有了问责的能力了。
向洪氏失了娘家,又没了女儿给的好姻亲,儿子也没有了世子之位,哪怕她积威多年,大病一场后,也萎靡了下来,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放权下去了。
光是眼下一个后院的管家权,就让几个儿媳妇各自折腾,后头还有世子之位,她的儿子早没了,大儿子向永椿如今也没戏了,但拿世孙位子的机会并没有被夺,并且瞧着意思这个剩下的从品爵位原就是能够给孙子的,只是其他房私下也心动了起来……
往后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想到这里,向洪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扎了针的疼,眼前一阵黑,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再不耐和纪芙薇这边折腾了,只能由着一众心思各异的儿媳妇搀扶她回房去。
纪芙薇在向家还留了些东西,眼下是打算一并收拾了带走去,以后再不会过来了。
还有些时间,她便先留了留。
可巧,正寻着人呢,她就看见了向七小姐向和湉的婢女,还是当初她逃跑出府时候险些撞见的那个,声音非常熟悉。
“劳烦你领我去了。”纪芙薇笑着对那婢女道。
婢女也是头一回见盛装打扮的向夫人——以后就不是了,不过现在大概还喊一声夫人。
这等好颜色,当真是看呆了人去。
她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没找回自己的言语。
要她仔细形容,她也夸不出花儿来,连吟两句诗都做不到,只觉得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好像浑身披着阳光般金灿灿的霞帔,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猫眼儿含笑又狡黠。
“这皇帝老儿若是动了凡心,合该是见着这样的天仙才起了心。”她心想,“还以为自个儿见多了美人了,不想还有这等倾国倾城色的佳丽,留在向家陪个死人确实是不值当。”
这下,她也十分赞成府里私底下传的流言了。
除非头上那个皇帝真的是个不行的,不然她也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原因是和这样的绝色朝夕相处却还能够不动心了。
纪芙薇还不知道某个小丫鬟正在心里腹诽她的大恩人呢,眼下被人领着,终于见着了向和湉。
“好久不见。”
向和湉正在她自己院子里,听说是定了亲,所以不方便外出去了,当然眼下府上正乱,也没有人有心思带她出门。
向和湉是个聪明人,见她这样打扮又有婢女一直跟着伺候着她,样样妥帖,自然知道她过得好,就更加不会拿向家的烂事儿烦扰她了。
“好久不见。”
当初逃跑是最差的一步险棋,但让向和湉来说,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那等绝境——当时没有人会怀疑回家的六姐向和颐不会要她的性命。
向和颐已经说动了嫡母向洪氏,打算把她这个嫂子以“不守妇道”为由给沉塘了。
向和湉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都被吓得不轻,虽然她是后头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前后,也知道最后没能成功,但还是骇了一跳。
“好在都过去了。”她笑道,“如今你过得好就好。”
“原来你当初是不知道的?”纪芙薇惊讶。
“也不是不知道,是听见了一些风声,毕竟拿人的动作挺大,”向和湉表示,“那气势汹汹的,便是要家法伺候的模样,可都知道你无辜,我也想不出你犯了什么错处,毕竟我也偶尔会溜出去,便给你个方便又如何呢?”
“你是真的妥妥地帮我一个大忙。”纪芙薇感慨,“我特地叫人收拾了些礼物,你可别拒绝。”
“那我便收下了。”向和湉倒也大气,见是早有准备,想想纪芙薇往后不会再回,而她也要出嫁,便不说什么了。
“那你呢?过得还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向和湉笑道,“与以前是差不多的,只是家里出了些事情,嫡长兄在外头惹了祸端,对我们这些妹妹都是有影响的,对我这样的庶女便更是了。”
“啊……”纪芙薇一愣。
“你别多想,眼下我已经定亲了,反而是松了口气。”
向和湉给她倒了茶,微笑着道:
“我姨娘花了些功夫,到底是说动了老爷,虽然比不上前头庶姐嫡姐的亲事,但我自个儿还是满意的。”
纪芙薇这便勾起了好奇,向和湉说起此事也态度大方,并不那么羞涩遮掩,方便了她询问。
“是哪家的公子?”
“是个清流文官家的公子,原配所出的嫡子,已经考了举人出来,才十多岁的年纪,都说是穷秀才富举人,比不得那等高门大户,但眼瞧着也是未来可期的。”
“这……他在家里……可是……”纪芙薇也不是一点人情不同,按她了解来看,这样的人家不像是向家会找的女婿人选,估计是姨娘和向和湉自己也出了力气的。
“若是寡母带着孤儿读书成材,我还会犹豫些,但是他是跟着爹长大的,虽然有后母,但为了清流文官家的名声,也不至于做得太难看,顶多是无视居多。”
“待我嫁过去,手上好歹捏了些嫁妆,”她笑道,“向家便是再不济,给庶女的嫁妆多有不如,加上如今家中情况不景气,那也比他们家‘大气’不少。”
向和湉是低嫁,但也将对方家里情况了解得一清楚。
她本身不是笨人,能在不喜欢庶子女的嫡母手下讨生活,她有自己的眼界和求生手段,换到夫家去也能过得不错。
看她样样都打算好了,纪芙薇也松了口气。
“你若是不嫌我,我也是愿意来给你添妆的。”
“那便更好了。”
向和湉一点儿也不介意纪芙薇的寡妇身份,在家里的时候谁不知道谁,两人互相都没嫌弃过,论身份纪芙薇可比她高贵,更何况如今向家不景气了,她的婚礼多半也不会好好办,来的亲友也就是那般的,而纪芙薇背后还站着人,向和湉哪里会不愿意?!
见婢女们都没有跟来上听她们两个姑娘的私语,向和湉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虽不该我来问,但你我情况我们都知道,大概也没有旁的什么人敢问了,”她小声道,“陛下带你如今是个什么章程?”
纪芙薇一愣,没想到向和湉会问。
见她仍是懵懂,向和湉有些担心了。
她是知道山茶花的好的,可这样有韧性、又纯洁的花,落到那牡丹林子里去,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这样说来虽有几分脸大,但向和湉好歹也是当初救人里出过力气的,她自盼着纪芙薇能好,更何况对方还知恩,表露出了愿意继续与她往来的意思。
“外头虽没有大的风言风语,但我寻摸着,知道的人家应当也有。”她小声地与纪芙薇耳语,“在外的,只能为妾室,为外室,这不明不白的……”
“眼下你便能脱了向家的房夫人的身份去,既是清白人家,那就该考虑旁的了。”
纪芙薇一愣,这才明白向和湉担忧的地方。
她忙道:
“没有的事情呢,我与陛下……什么也没有。”
纪芙薇说着,声音便落了几分。
向和湉揣摩了一下她的表情,心头一跳。
“你可是喜欢陛下?”
“喜欢?”纪芙薇看她。
“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向和湉表示,“我待我那未婚夫,便是有一两分的喜欢,但更多的是‘利益’的考量,倒是他对我,大概是有几分情谊的,只是说着男女之情……估计也没有多少,往后成亲了大概就熟悉了。”
“……”纪芙薇沉默了。
她对男女之事的印象极其糟糕,对婚姻的印象也算不得好。
向和湉这么正儿八经地说起,纪芙薇便只能够乱糟糟想起梦里的前生、死了的向……还有,她原本的念头。
“我想留在陛下身边呢。”纪芙薇再度重申了一次,好像在对自己强调什么。
“那你就该进宫去。”向和湉当下表示,“若对陛下有意,自该入宫去,而不是不明不白留在外头。”
纪芙薇反而迟疑了一瞬,倒也不是反驳,只是——
“可我只想留在陛下身边……”
“那与进宫,有什么冲突?”向和湉也觉得奇怪,当然男女之事她也不是全明白,都是姨娘这段时间给她恶补的。
“不过你若真的不愿意,那就算了,眼下这样也好,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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