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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呈佳也假意奉承道:“母后娘娘果然宽仁,皇帝陛下说得一点也没错,儿臣今生能与您做婆媳,实乃三生有幸。”

    王氏努力挤着笑容,听闻女郎此言,心底不由冷笑,表面却仍装作一片慈祥和蔼之态,手里攥着的绢布随着她的动作夸张的甩了出去,几乎快要打到江呈佳的脸上去:“你这孩子啊,嘴是真的甜!走吧走吧,你父亲还在堂前等着我们呢!如今这天越来越热,可不能继续在屋前站着了。你身子弱,要是因为中了暑气再次病倒...等昭远回来定会责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那可不得了!”

    她说罢此话,便拉着江呈佳转身朝王府内行去,整个人紧紧挨在女郎身边,格外的亲密殷勤。

    那些围在街巷内、不明真相的民众看见此景,下意识觉得淮王后与江氏女的关系并不像传闻中说得那般势如水火、不可兼容。

    人群中有个别两个知晓实情的,则悄悄的贴着耳朵说道:“从前我就觉得王氏能装会演,没想到这江氏女与她不相上下。看来...日后的淮王府会比以前热闹百倍了。”

    “不管热不热闹,都是他们的事,与我等无关。好了好了!门前的诸人都已散去,我们也不必继续再留了。诸君!天气炎热、骄阳似火,不如早些归家乘凉休憩吧!”

    此言既出,街巷中的人群便起了一阵骚动,在说话人的催促下散了场。

    淮王府内,江呈佳随着王氏的脚步先前往正堂拜见了宁铮,又与淮王夫妇二人周旋了片刻,才被府内的范离师爷带去了暂居之地。

    王氏邀她前来小住时,便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因此让仆婢为她安排的阁楼小院也是淮王府中最不起眼、最破落无状的。江呈佳拎着包袱,带着侍婢前往时,入眼瞧见那院落厢阁的一切,险些瞪掉了一双眼睛。

    这里的设施摆放,甚至连仆役的房舍都不如,破败不堪不说,甚至无人打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角落横梁上到处结满了蜘蛛丝。厢房外的庭院内更是枯叶落漫天,满园子的灰暗、了无生机。

    江呈佳哭笑不得的盯着眼前之景,心中气恼,又不好表露出来。身旁的范离一直不错眼的盯着她,眼底一片防备。她抽搐着嘴角,尽量压制着心绪,继续保持着温婉之态,行动翩如风拂柳,微微欠身向范离一拜,神色自若道:“多谢范师爷引路,这样的事情本该让管事的来做,却劳烦您动身,妾身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范离很早便听说过江氏女的名头,知晓她与水阁阁主情同姐妹十分要好,虽看上去是一派江湖作风,大大咧咧没有城府,实则却是个最有心机的人。一个能同水阁阁主称作姐妹的女子,又岂能是等闲之辈?

    他看着女郎一举一动皆守礼节,规规矩矩没有半点失仪,便晓得此女之心计绝非他能够应付的,于是也不多做纠缠,故作一副小心翼翼侍候之态,唯唯诺诺道:“老奴哪敢承受王妃此礼...承蒙代王信任,才让老奴亲自领着王妃前来此处住下。既然事情已经办成,老奴也该告辞了。”

    他不愿与江呈佳多说一句,生怕多说多错。

    江呈佳看出他眼底的警惕,便也不阻拦,略点点头即同意他先行离开。

    于是乎,这座上雨旁风、七穿八洞的院落前,便只剩下她与年谦以及一干婢女侍从干瞪眼瞧着,愣愣的不知从何下手收拾。

    年谦愤愤然恼怒道:“王妃怎么不留着那范离质问一番?偌大的淮王府,怎么能让您一个堂堂的睿王妃、陛下亲封的成平郡主住在这样的地方?”

    江呈佳抬目平视而去,平淡坦然道:“留着他有何用?是他的主子厌恶我,他也只是个听命办事的,我能向他讨到什么公道?再者说,这府中宅屋之事皆由淮王后所管,她若不想让我好过,即便换成其他人来引我前往居住之地,也照样是这里,难道还会有什么改变之机么?”

    年谦知道她所说的是正理,可仍旧为她不平,皱着眉头一脸愁苦道:“可...可这未免太过荒唐!属下是为您不平。淮王后敢在房舍上如此轻慢于您,只怕您将来住在这里的几个月,会十分难熬。”

    江呈佳的心中原也有些烦躁,可当她听见年谦的这些话,却莫名其妙的平和了情绪,心底斟酌算计了一番,便豁然开朗起来。于是女郎端着手臂,一步一行缓慢而优雅,朝那破旧的小院行去,平淡从容的说道:“来之前,我便已经预料到如今的种种,眼下只不过是转为了现实而已

    。否则...你难道以为我们入住淮王府是来享福的么?王氏憎恶我陷害宁南昆,使得他们母子被迫分离。她巴不得我多吃些苦头,这一点你我离开睿王府时,便已经心如明镜。既如此,就不必去想这些让自己恼怒生气的事情。既来之则安之,无需多言。”

    她倒是一瞬看开,甚至带着身后一众婢女侍从卷起衣袖、束起长袍收拾起小院来。幸而,她身边跟着的这些侍婢,皆是沐云与季先之分别从江府、睿王府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都是可以放心倚重之人。

    年谦站在小院的照壁前,未来得及回过神,便已瞧见女郎走了进去。他一时为江呈佳抱不平,一时又慌慌忙忙的跟上去,在江呈佳身边抢着收拾。女郎看着他勤快的模样,不由笑了笑,遂有些愧疚的说道:“倒是累了你,同我一起在这里受苦。”

    年谦连忙摇头道:“王妃这般说,却叫属下无法自处了。这本是属下应尽之责,您无需觉得连累了属下。”

    江呈佳勾着唇角,温柔莞尔,遂直起身子向院子里的侍从婢女道:“诸位,今日小院全凭我等收拾,眼看着王府的人是不会来帮忙了。但让你们跟着本宫受苦,本宫心中亦十分过意不去。这样吧...天黑之前若能将此处整理干净,本宫亲自下厨为你们做几道可口的开胃小菜可好?”

    她的厨艺,不论是江府还是睿王府的侍婢都有听闻,有些甚至亲眼见过、亲自尝过。因此,当女郎说出此话后,院落里的仆役婢女们的眼中皆放出了光芒,纷纷应承道:“王妃大恩,奴婢们感激不尽。”

    只有年谦在旁嘀嘀咕咕道:“王妃!您难道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么?若是太过劳累,再次令旧疾发作该如何是好?”

    江呈佳听着,无奈的摇头笑道:“只是一顿饭,哪里就能牵扯到旧疾了?年谦,你别担心过头了。我如今的身子,要比早半年前好太多了。”

    年谦张了张口,欲反驳些什么,最终却咽下了话语,默默的点点头道:“罢了罢了。反正有属下在您身边,能及时看顾您的脉象,应当不会有事。”

    女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细语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绝不会累着自己。我这条命折磨多时已所剩无几,若还想等着大王回来,就得爱惜一些。即便不是为了他,我也会顾及兄长与沐云、千珊的感受,不会再任性妄为了。”

    她诚心诚意的向年谦交了底,才使得这个郎君揣下了一颗隐隐不安的心。

    院子里,婢女侍从们挽着袖子费力干活,却没有一个人抱怨,各自的脸上都扬着笑容,兴奋欢喜。

    而这一切,恰好收进照壁外柳树下躲着的一名小婢女眼中。

    她盯着江呈佳与年谦的一举一动,冷眸凝起一丝诡异的光,又悄悄隐藏了一盏灯的时间,才暗然离去,一路朝淮王后王氏所居住的落庭轩奔行。

    坐落于淮王府南侧的院园极其奢华,石子路纵横交错,衍伸至各处,每一条小道都望不见尽头,单单一个百花园便已大得惊人,足有四亩之地。绕过百花园朝西南行去,便是王氏平日所住的房舍。青瓦玉楼交相错落而立,虽参差不齐,却观之有韵、有雅。

    那小婢女一溜烟从石子路上蹿去了那青瓦红砖的玉楼前,停在了一处假山后,朝着隐秘的角落里跪地一拜道:“王后娘娘。”

    “怎么样?”

    由于假山巨石的遮掩,婢女未见其影便闻其声,王氏沉冷的声音传来:“本宫安排她住在那样的地方,她可有说什么?”

    小婢女答道:“睿王妃一句话也没说,反倒客客气气的将范离师爷送了出去。紧接着便领着她自己从江府和睿王府内带来的侍婢们入了院子整理起来。”

    王氏惊讶道:“她倒是十分能够沉得住气?堂堂王妃之尊,被本宫如此侮辱,竟也不闹?”

    接着,她继续问:“还有别的什么发现么?”

    小婢女拱手作揖道:“奴婢看见...睿王妃似乎与跟在她身边的一个男子很是亲密。”

    王氏:“一个男子?什么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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