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青云寺,才发现今日来上香的人果然很多。
寺庙中的香烛气息都比寻常要浓厚一些。刘阿婆一家想听高僧讲经斩斩福气,而我对这个倒是不感兴趣,中途边和他们分开了。
让小棠买了些香烛,我带着她去了大殿拜佛。
小棠有些好奇地问道:“夫人,你不是从来不拜佛?以往老夫人拜佛要来青云寺,你都只在外面等着,为了这个老夫人后来都不让你跟着来了。”
“也许就是因为我不信佛,所以才不得佛祖保佑,无法事事顺遂。”
小棠嘟囔道:“可是老夫人一直拜佛,也没见侯府顺顺利利——”
小棠不敢说了,进了寺庙,我捐了一笔香油钱,然后认真跪了下来叩头。
从大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有人问:“夫人拜佛,求的是什么?”
小棠:“我们求什么怎么能随便告诉你!”
我拉住小棠,转身望去,大殿前的一棵柏树下,站着的人竟然是齐柳。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风姿依旧,眉眼如玉,周遭拜佛的小娘子偷偷看过来的不少,不过齐柳好似没有感觉到这些目光,只是目光怔然地看着我。
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面前的白纱,确认他不应当看到我的面容才是,可他这样,分明又是认出了我来。
我正欲上前,却瞥见齐柳身后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两人目光紧紧盯着齐柳,此时看向了我。
其中一个人走上前,半挡在了齐柳身前。
那人道:“驸马,公主殿下马上要出来了,不知道公主殿下可认识这位夫人?”
我蹙了蹙眉,便又听齐柳冷冷淡淡地说道:“我并不认识这位夫人,只是见夫人诚心叩拜,有些好奇而已。”
齐柳冷笑了一下,“怎么,如今我连说话都要经过公主允许了?”
那人不说什么,只是双眼打量起了我和小棠。
我没说话,避开了齐柳,拉着小棠便走。离开京城前,我不想再生是非,和齐柳走得越近,便越危险。
等从青云寺出来,小棠便道:“夫人,刚才那个人便是容华公主的驸马齐柳吗?果然一表人才,可是我听着他好像认识夫人?”
“不认识,我怎么会与他认识。齐家以前可是和王家齐名的大族,那样人家的公子,我怎么会认得。”
小棠:“也是哦,不过自从王家出事,齐家也不行了,要不然这位齐公子也不会做驸马了。不过我刚才看驸马好像有话要和我们说,夫人你拽着我走的时候,驸马追上来,但是被他身边的人拉住了。”
我和齐柳在应安城一向都是装作不认识的,他刚才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说……是沈惊鸿之前与我说的信件?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从青云寺回来,在家门口见到了等待在这里的寒星。
骁夏站在门口,身边还放着纸钱和香烛,他也不进屋子,就这么站在门口眼神凶狠地瞪着寒星。
“阿姊!”
“夫人!”
两个人见到我,一起跑到了我的跟前,骁夏推了一把寒星便挡在了我面前。
“阿姊,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回来找不到都快急死了。”
我让小棠将门口的东西都拿回屋子,说道:“我去青云寺散心了,顺便拜拜佛。你怎么不回家,一直站在门口?”
寒星这才抬眼,说道:“是小的有事先找夫人,碰上小舅爷回来不允许我进屋去。小的便在门外等,小舅爷许是不放心我单独与夫人说话,便一直站在门外等着。”
我瞥了一眼骁夏,他也否认,只是很不爽地看着寒星。
我推开他,问寒星:“你来送和离书吗?我说了,让沈惊鸿亲自来送,我知道他最近没时间,但是……”
寒星:“侯爷说他三日后来送和离书,让夫人再等三日。这次来,是郎君托我带句话给夫人。”
寒星挑眉看着骁夏,板着脸不说话。
我只得对骁夏说道:“进屋去等我吧。”
“沈惊鸿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寒星:“侯爷说,请夫人在离开应安之前,不要再与齐驸马见面。这段时日,也不要离开杏水巷。还有,多注意小舅爷。如今吴若愚还没有苏醒,万一吴家找夫人的麻烦,夫人不出杏水巷,侯爷还能看顾一二。”
“看顾一二?怎么,沈惊鸿在我家附近派了人守着?你知道我今日在青云寺遇见了齐柳?”
寒星没说话,只低垂着脑袋。
但这样子,几乎就是默认了。
我冷着脸进了屋,看了一眼对我们被人跟踪和监视一无所知的小棠和骁夏,到底没有说出来让他们徒增烦恼。
罢了,沈惊鸿愿意让人守着就守着,吴家……看吴元仪那个态度,若是到时候真的吴若愚醒不过来,说不定真的会牵扯到我身上。
但是,沈惊鸿还也以让寒星提了一下骁夏……
“陆骁夏,你这几日和他们还有来往吗?”
正准备去给劈柴的骁夏愣了下,脸色不是很好看。我见状气得狠狠打了他一下,他这才支支吾吾说道:“阿姊,不是我想去将他们的。我去街上买东西,他们的人就找了上来,强行将我带走说话。”
“他们想做什么?”
骁夏闷头坐在地上,说道:“他们想把戒指还给我,想让我继续做这个领头的人给王家和虞家报仇雪恨,可是当年查虞家通敌叛国,搞出文字狱的是先皇,先皇早就死了……他们想……”
“他们想让你把埋头对准现在的陛下,想让陛下帮虞家和王家翻案。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当年虞家和王家的案子虽然是先皇断的,可根源是极为皇子想要争夺太子之位,如今的陛下说不定也参与了当年的事情,他们现在让你找陛下翻案,根本是想为太子的遗孤铺路。”
骁夏:“这话我已经明白了,可我也不能拿这些话堵他们。我骗他们说我要好好考虑一段时日,等我们悄悄离开应安坐船出海,他们就很难找到我们了。”
说的简单,可我心中隐隐不安,总担心夜长梦多。
骁夏:“刚才寒星来说什么?沈惊鸿他想——”
我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准备离开了,那日你说的话不错,无论沈惊鸿是因为什么要与我和离,和离这件事本身已经是事实,所以我再纠缠便没意义了。但是陆骁夏你实话告诉我,沈惊鸿是不是知道了你与王家的事情,他对我们的真实身份了解多少?”
“你别想骗我,我不去问沈惊鸿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可是顾惠君与我说了沈惊鸿在季陵时的事情,沈惊鸿去找你那晚,发生了什么,你们和谁打架挂了彩?”
骁夏额头冒出了汗,他狼狈地擦了擦汗想要回屋,我捡起地上的棍子对着他抽了过去,狠狠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陆骁夏,你还瞒着我!你嘴上骂着沈惊鸿,实际上和沈惊鸿一起骗我是不是?你如今不告诉我真相,就不怕我知道真相那一日悔恨羞愧无地自容吗?”
半响,骁夏放弃了抵抗。
“那日蓝掌柜带我去见了他们留在季陵的所有人手,还有从应安过去的几个人,他们说若是要让大家信服我,需得立军令状,他们想让我摁手印……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方便,地点选在了蓝掌柜自己经营的一家青楼里,沈惊鸿但是以为我不学好去了青楼便去找我,结果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我们在干的事情,然后抓着我逃了出来。”
我震惊地看着骁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问道:“所以,那份军令状,你究竟摁了手印没有?”
骁夏急忙摇头:“没,没来得及,后来我们走到时候,沈惊鸿想拿走军令状,但是蓝掌柜他们追得紧,为了甩开他们,沈惊鸿把军令状扔到了火盆里,那东西应该被烧,烧掉了。”
“等等,那蓝掌柜他们知道了是沈惊鸿带走了你?”
骁夏:“没有,他当时蒙面,我还是回到了书院才发现带我出来的人是他……但是阿姊,沈惊鸿身手那么好吗?我一直以为他也就是个读书人……”
我一棍子打在了骁夏背上,一点力气没留,直接给他打跪下了。
“你给我在院子里好好跪着,这几日都不许出门了。”
我觉得心口疼,回屋的时候骁夏不安地问我:“阿姊,沈惊鸿猜到我们的身份了吗?”
我哑然失笑,他怎么会猜不到,我刚与他相识,他便一度怀疑我的身份。若是他看到了那份军令状,再加上齐柳的事情……他怎么会猜不到,不过如此想来,他要和离,便更正常了。
陆骁夏都混到要立军令状的地步了,那我在北宁侯府多待一天,将来连累北宁侯府便多一分。
“陆骁夏,他比你聪明多了。若是我们能顺利离开应安,你回头倒是应该给沈惊鸿立个长生牌位给他供着,不然你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骁夏不服气地嘟哝了两句,气得我又给了他两棍子。
两日后,我听闻,吴若愚醒了。倒不是慕容家找到了李扶风这个神医,而是太医院的田院判兵行险招,给吴若愚的脑袋放了血,吴若愚这才从鬼门关回来了。
北宁侯府和吴家的危机就此化解,不过吴贵妃因为出宫这件事,被皇后狠狠罚了一通,皇帝也不悦,给吴贵妃减了位分,贬为了淑妃。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里,受益的倒成了慕容家。吴家从前朝到后宫,都被慕容家借机狠狠打压了一番,而吴若愚还有赖田院判照料,吴家也不敢再掀风浪。
这些是顾惠君分析给我听的,我知道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不是国子监沈惊鹄打伤吴若愚是个意外,依照顾姑娘说的,我都要以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慕容家策划的。”
正坐在屋中吃面的顾惠君放下筷子,笑道:“为什么就不能是慕容家策划的呢?慕容平那个人,危险着呢。夫人你认识他吗?那天在百味楼门口,我看他好像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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