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盛六年,阳春三月,应安城中桃红柳绿,万城空巷,所有的人都站在朱雀大街上,等着从南城门得胜回朝的北宁侯。
景盛四年,西秦兵马异动,吴老将军镇守南越北周边境,朝中一时无人可敌西秦战神赫连浚,皇帝急调北宁侯为平西将军,带兵前往季陵,守卫西境。
但是朝中诸多大臣反对,认为北宁侯年少,而且从未曾在军中待过,只做过礼部侍郎这种文官,做个监军进入军中历练便也罢了,怎么可以直接一跃成为领军大将。
但是北宁侯刚刚和安悦郡主大婚,尚书令慕容平力荐,皇帝又以沈惊鸿平定虞家余孽作乱有功,且有北宁侯府家学渊源为由,力排众议,让沈惊鸿领军。
不过沈惊鸿不敢认领,最终做了副将前往西境。
这两年,西秦大军犯境,原本的平西军将领在第一次交锋之时便中了埋伏,沈惊鸿临危受命,指挥平西军挡住了西秦大军,后又连续三次大捷,将西秦的军马拒于寒谷山脉以西,稳定住了北周西境。
一月,在和亲公主司徒意的游说之下,西秦彻底退兵,两国重修旧好。
“沈将军今年不过二十有二,已经有如此功绩,真是难得,怕是将来成就不下于其父!”
“您是说尚书令?我瞧着沈将军倒不是走文官的路子,更何况如今慕容尚书正值盛年!”
“那又如何,沈将军更年轻,也得陛下欢心,听闻最近陛下因为去年科考有人行贿主考官的事情对慕容尚书发了好大一通火!”
“不是,我听说是因为慕容家仗着自家有皇后,又出了尚书令,在南边各种霸占良田,旁支子弟欺男霸女被人告了上来,所以才斥责尚书令的。”
“不对,不对,分明是皇后失宠了……”
“可是这沈将军和慕容家不是姻亲吗?娶的还是皇后妹妹,若是慕容家失宠,那这沈将军不受连累?”
“那你就不知道了,若是慕容家真的出事,沈将军怕是不仅要与尚书令割袍断义,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呢,你们敢来应安不知道,在安悦郡主之前,沈将军可还曾有过一任妻子,你们可知那是谁?”
“说啊,别卖关子!”
……
“这可不敢高声说,你们都晓得几年前屿澜城那边有个虞家吧……”
……
春风柔柔,带来许多的消息,也将艳丽的歌声从高楼里送出来。
“误前程,叹今朝,何处飞花落春波,不见故人面,都道是温柔乡里过情关,谁知锦瑟五十弦,根根断人肠。相逢日,君何在,黄泉碧落,莫教奴儿,独归去。”
……
沈惊鸿骑着白马踏进城门的那一刻,听到了这首曲子,一时微怔,待细细听去时,那婉转歌声依然别喧嚣鼎沸的人声淹没了。
有人穿着紫衣华服来迎他,沈惊鸿下马,拜见了慕容平。
慕容平:“妹婿一路劳苦,陛下特许你想回家中休憩,明日在入宫拜见。安悦已经早早在北宁侯府等你。”
沈惊鸿:“多谢陛下厚爱,但,末将理当想入宫拜见陛下。”
慕容平垂眸,淡淡笑了。
沈惊鸿转身上马,直奔皇宫。
大军离去之后,慕容平抬头看了看。
等热闹的朱雀大街上人都散去了,我推开门,从二楼走了出来,远远望向皇城,还能瞧见沈惊鸿的背影。
“寒春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还要赶去裴翰林府上呢。”
“不急,沈将军回朝,陛下肯定要开宴,裴翰林今日应当不得闲,琵琶弦要换了,先去琴阁换弦。”
背后小丫鬟暖娘不解地看着我,嘀咕道:“可是刚才,姑娘还弹琵琶了。不过沈将军回朝是大喜事,姑娘今天唱的曲子却好像不那么喜庆呢。”
我闻言不由觉得好笑,“要喜庆啊,那得打鼓敲锣。”
暖娘抱着琵琶跟着下楼,十二岁的小丫头一眨眼就欢快了起来,笑着说:“那沈将军长得真好看,有点像其他姑娘们说得剑眉星目,英俊潇洒,姑娘今日特意弹琵琶,莫不是也看上了沈将军?”
我放下头上的帷幔,回头弹了弹暖娘的头,骂道:“我看是你这小丫头思春了吧?再好看的也不过是皮囊,谁知道皮囊下是什么东西。”
等我们到裴翰林的府上,果真被告知今日宴会取消了,于是我带着暖娘回到了垂花巷。
刚刚走进垂花巷,千音阁的王妈妈就走了过来,暖娘往我身后躲了半步。
王妈妈顿时怒火中烧,骂道:“暖娘你这小蹄子,见了我就躲,妈妈我是会吃了你不成?不会伺候人的赔钱货!”
“王妈妈,暖娘如今是我的人了,会伺候我就行。您这是找我有事?”
王妈妈这才收敛了神色,伸手拉着我就上楼:“这不是垂花巷又到了一年一度选花魁的日子,咱们千音阁往年都被玲珑阁压下去,可咱今年不是有寒春姑娘你吗?”
我推开王妈妈的手,摘下了帷帽。
“王妈妈,我只是听大人的话寄居在此,可并不是千音阁的姑娘。争花魁这件事我是没兴趣地,更何况,我只会弹琵琶,和那些当官的聊聊书画还行,我这张脸和身段,怎么比得过垂花巷各家青楼的当家花旦呢?”
王妈妈有些不悦,但还是不敢拉下脸,到门边看了看,这才冷着脸说道:“寒春姑娘,是上边来信了,让您一定要参加这次的花魁比赛,有上边在,您当花魁,自然不成问题。”
王妈妈说完,给了我一张紫色信笺。
我看着那信笺笑道:“既然如此,我知道了,花魁比赛,还有一月?那这一月,我就不见外客了。”
等王妈妈走了,我将紫色信笺放到火上,那上面浮现除了一行字来。
我怔了半响,将信笺点燃丢进了香炉里。
暖娘从外面走进来,将琵琶放好,小声道:“姑娘,你真的要选花魁吗?可是,可是……”
“想说什么就说吧,王妈妈不在。”
暖娘:“姑娘是淸倌儿,不是不接客吗?我,我听其他姑娘们说,历代的花魁娘子,当夜都是要接客的,给花魁娘子投花最多的那位恩客,花魁娘子是不能拒绝的,不让就坏了规矩。”
暖娘的脸色白了白:“听,听说,以前有位恩客样貌丑陋,嗜好变态,却成了那一年给花魁娘子投花最多的人,越过了那花魁娘子的老相好……”
我拿着剪刀将美人瓶里的凋落了一半的杏花剪掉,淡淡道:“那花魁娘子不想接客,要么是拿的出十倍的投花钱给那位恩客,要么就是毁掉一张脸,再也做不了花魁。”
暖娘:“那花魁娘子拿不去钱来,脸就被弄烂了,后来那恩客恼火,将那花魁娘子弄出垂花巷,丢到了窑子里……”
我将剪刀放好,笑道:“暖娘,别担心。我不是那花魁娘子,但一个人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总是能找到活路的。”
我对慕容平来说,可是一枚要好好利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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