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自古多憎命,狗监无劳诵子虚。

    *

    连茶靡也来说她做错了。

    “阿焦,你离开得不是时候。”阿靡微微皱着眉头,“若是要离开,为何不在当初?现在辞别,实在是错了又错。”

    茶焦一句话没说。

    她身边,也没谁跟她说话,尤其对她讲真话。

    茶靡算是难得的一个。

    平常与她的距离保持得不近不远。

    她们的关系,大概就像风筝和线,时松时紧,也就意味着时好时坏。

    她如今这事儿,做得确实蛮挫的。

    要说拿谁比喻一下,就像那位被民间讥讽为两朝领袖、三朝元老的钱益泰。

    该殉国时没敢去死,想再去死已经不是时候。

    他早该死在新军铁马踏入石头城的那天。

    可是他不敢啊。

    他把脚伸进秦淮的水中,“这水太冷。”然后缩了回来,不敢去死。

    有时候机会就那么一次,之后多少可能都挽救不回来了。

    “人生在世,又不是总能做对的事。”茶焦也想开了,彻底摆烂,“千秋功过,任人评说。”

    茶靡拿她没辙,“阿焦,你啊你。”

    “阿靡,好久没见杏花开,我想去看看了。”

    “好,依你。”

    茶焦少有地对她撒娇,“阿靡你最好了。”

    她们看上去又是毫无嫌隙的亲密模样。

    秦意浓被圣人责罚在殿门前跪安。

    他那表里不一的圣人爹,听闻他任由茶焦离宫,以最蔑视的话语掷向他,“一人不治,何以治天下?”连眼神都不愿施舍一个。

    然后命他在宫殿门前跪安。

    身边的大监特意递话:“圣人让殿下好好想想。”

    想什么?

    想他为什么选择了最笨的一种方法,让自己腹背受敌?

    鬼迷心窍。呵呵……自己当时真的是一气之下,鬼迷心窍了吧。

    哪里还能够走一步,看十步,让自己分毫无损?

    想什么?

    随心所欲是为君者最大的忌讳?何其可笑啊秦意浓!

    那一天,宫人们眼见着深居简出的东宫在殿前从晌午跪到了深夜,滴水未进。

    可是陛下却无动于衷,什么话都没递出来。

    可在皇宫中,自以为是和自作多情是最大的愚蠢。

    没有谁敢去为太子向圣人求情。

    翌日,宫殿大门终于有所动静。

    大监从里面出来。

    高高地站在台阶之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问:“圣人问殿下,懂了吗?”

    东宫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啊?

    元安在不远处的廊下看着,内心不免嗤笑一声。

    秦意浓已经嗓子干涸地说不出什么话。

    元安偏选在此时横插一脚,“麻烦大监通传一声,元安给父皇请安。”

    那位向来会见风使舵的大监立马喜笑颜开,“原来是六皇子。圣人吩咐过了,只要殿下到了,随时可进。”

    “劳烦大监了。”

    秦意浓听着他们的对话。

    原来这就是差别吗?

    他这位父亲,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偏心啊?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假使我从未见过阳光。

    现在,他见过了阳光。

    只是啊,那束光从来只是照耀在别人身上,永远不会眷顾他。

    死心吧。

    何必一次又一次地抱着不切实际的愿望呢?

    秦意浓咬紧牙关跪在哪里,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他那名义上的弟弟却还经过他身旁时幸灾乐祸地说,“太子哥哥辛苦了。”

    呵呵……

    多么嘲讽啊。

    这跪,跪得真叫一个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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