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后来在那地窖里看到的具具尸骨,苏妙真忍不住就是一阵犯恶心,强行将那丧尽天良的画面赶出脑海,方道:“傅二哥那个好色如命的,一看到那两个妇人生得有几分姿色,就迷了魂,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结果就被药倒了,险些没死了。””

    “幸而我和赵大人七殿下都觉得荒郊野外地不能有女子敢露面,后来见他久久不归,更觉蹊跷……再后来你给我的这把匕首就派上用场了……不过我和傅二哥都没怎么受伤,就赵大人和七殿下挂彩得厉害。”

    苏问弦听着听着,神色渐渐转为阴翳,他深深吸口气,方冷冷道:“难怪在城门口时他躲躲闪闪地也没好意思跟我说话,原来是差点牵连到你……”

    苏妙真这一路上早看傅云天不顺眼了,且她知道苏问弦在那些朋友中和傅云天最相契,故此刻听他把傅云天狠狠骂了一通,越发眉开眼笑,拉着苏问弦,连连夸他知道心疼妹妹,是好兄长。

    苏问弦本就极怜极爱她,心中更是柔情无限。半晌,才想起苏妙真言语中的某处不妥。

    “真真,你方才说了七殿下?他又是怎么回事?”

    苏妙真闻言,就赶紧把遇见宁臻睿后的种种细枝末节都给他讲了,只避开了她贴身服侍宁臻睿更之处,最后奇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杭州反而来了湖广,问他他也不说还把我骂了一顿,苏州织造的案子他难不成也都查完了……”

    苏问弦沉思片刻后,略道:“许是他想去替皇上探探珉王,你也不用替他操这个心——”

    又冷哼着卷起苏妙真的袖子,指着她狰狞伤疤,沉沉道:“你一个女子,犯得着搏命去保护他一个男人?他身边跟的人手也不是用来装点的……幸而那些反贼不成气候射箭也没准头,否则你如今哪还会有命在!”

    苏妙真听出他的敷衍,也不欲再问。后见他又开始教育自己,立马不满道:“你有没有一点远见了啊——这里是爹爹巡抚的湖广,宁臻睿要是把命折在这儿,我们全家都落不着好!再说,你懂什么,这叫感情投资政治投机!万一他哪天要是得登大位,我不就是护驾过的大功臣了,到时候说不得还能带挈着哥哥你鸡犬升天一起得道!”

    苏问弦弹了弹她的额头,忍俊不禁道:“口无遮拦!你再这样随便讲话,我怕自己还没被你带挈着得道,就得先丢命升天了……再说,你觉得他那个脾气能当天子?”

    苏妙真斜他一眼:“不是你说的五皇子三皇子都不中用,二皇子又没存在感,皇上不喜欢——那年纪稍长的皇子中,勉强算人才的可不就一个他了么,我当然要早早抱上这棵大树了……你这表情什么意思,觉得我异想天开么?”

    她自觉一切逻辑完美无缺,无可指摘,但见苏问弦憋笑,也大感丢面,掐着苏问弦不依不饶起来。

    “真真,你把这皇位之争想得也太简单了……”

    苏问弦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见她被促狭得不悦瞪眼,大有要使性子的架势,便柔声哄了几句,附和低笑道:“你说得对,哥哥以后就靠你了。”

    直到见她转嗔为喜,苏问弦方慢慢抚着那雪色上的猩红,道:“你要是回苏州了,这伤口肯定瞒不过顾长清——烧伤还可以搪塞,箭伤却没法解释——到时候你待如何?”

    苏妙真一愣。她自打从沙市逃难开始,就刻意没去深想这个问题。顾长清能接受得了自己娘子跟三个成年男子在外头奔波上一个月么?她凭心自问,这事的主角若换做顾长清,她心里怎么都要犯些嘀咕。

    赵傅宁三人都答应不会泄露她的事情,她其实可以稍稍放心心,可每每想起临行前顾长清递给她的那些钥匙,她心里总是忐忑愧疚,只觉得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若要让她说实话,她又哪里敢呢?更何况世间哪有真正密不透风的墙,若此事泄露,她或许就只有身败名裂的下场了。

    苏妙真忍不住摸着袖中的香袋儿,喃喃道:“哥哥,若夫君知道了这些,他是不是会真休了我?若再有个万一让外人也晓得了,我是不是就更只有被指着鼻子骂‘淫妇’‘贱人’的份儿了?”

    苏问弦见她神色中有几分畏怯不安,叹口气道:“一个女子和三名男子同行了月余,其中一人还是这女子的前未婚夫婿——这要是传出去,你确实无路可走。而顾长清他是个男人,除非他如——”

    苏问弦顿了顿,改口道:“除非他爱你到骨血里,否则焉能不在乎此事?你想想,你说他会不会怀疑你和赵越北经历患难后有了私情?”

    苏妙真沉默,半晌方道:“那我还是先在武昌待一段时间,把手臂上的箭伤疤痕给治好了再回去,实在不行,我就说是学箭术时,被人不小心戳到了……”

    说着,她又想到某处,便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就是现在回去,只要我不表现出疼,他也不晓得的,横竖我衣裳底下是什么样子他也半点看不着……”

    苏问弦本因抚着她散落在肩的如瀑青丝而稍稍心猿意马,突听此话,登时醒神,不动声色地瞥苏妙真一眼,见她兀自盘算着怎么忍住疼怎么避开顾长清换药,心中一动,来回琢磨半晌,明白她确实和顾长清不怎么有肌肤之亲,心下不禁甚是愉悦,拥住苏妙真的手劲一紧,问起她这一路的大小事宜。

    苏妙真本有些抵触,但见苏问弦不容拒绝地追问着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受了怎样的苦,更温柔地安慰自己,霎时间,心理防线就彻底崩塌下来。

    她这些时日吃足了苦头,但不知为何,凭着一股劲儿却都撑了过来,更也从没时间去怨天尤人,就连到了襄阳的这几日,也只是庆幸后怕,并没真觉得多委屈。但这会儿苏问弦温柔地安慰起她,反让她委屈到不能自已。

    刚收住的眼泪就如同涌泉似地又落了下来,哽咽道:“我以前是在史书笔记上读过灾年的种种人间惨剧,但自己亲眼见闻后,方知道是怎样的惨烈……你没看见,有为了一口干粮卖老婆的,还有饿极了捶杀儿女的,还有刨新尸吃的……”

    “我这些天都不敢一个人在家,每晚上也都是让夏莲在房里陪着我睡觉,晚上她去喝口水我都要跟着,不然我总是想起那些,那些女子老人还有孩童们的尸骨……”

    苏问弦听她极是委屈惶恐地呜呜咽咽起来,知道她八月里受了大罪,也是无比心疼,本还有许多教导的话没讲,便也再说不出口。柔声安抚哄着。

    许久,苏妙真渐渐止住了眼泪,同时渐渐阖上了眼,

    苏问弦知她发泄出情绪后会疲累困乏,就不再说话,等见怀中人彻底睡着了,才轻轻将她放下。

    苏问弦坐在床边,凝视她的睡颜半晌,见她确实睡沉了,方握住她的小手,低头在那手背上慢慢亲了一亲:“这会儿倒知道害怕了……早乖乖待在武昌或苏州,何至于被这些惨事吓到夜不能寐……又何至于让我也跟着提心吊胆……”

    苏问弦无奈苦笑,低声叹道:“我算是被你迷晕了头——这辈子的心惊胆战算全用在你身上不说,居然连扬州的正事都舍得撂下——这还是明知道你身边跟了傅云天赵越北,不会有性命之忧……换做以前,我又何尝如此轻重不分过?”

    正叹息间,忽听敖力在外轻声道:“大人,有人来了……”苏问弦给苏妙真掖好被角,转身出房,见得门外来人是赵越北傅云天二人。

    他三人进到院中,在榆树下站着说话,时已进秋,天气渐凉,风卷起地上的些许落叶,簌簌响着。

    傅云天因着连累苏妙真而愧对苏问弦,故而被他不阴不阳地刺了几句也没敢吭声,只是干笑着答应日后一定补偿苏妙真。赵越北却忍不住道:“问弦,你要带顾夫人回苏州么?她如今的伤还没好全,若车马劳顿,或许不宜病情。”

    苏问弦摆了摆手道:“我会考虑再留个几天的,横竖已经来了。”顿了顿,反问道:“真真她在外头丢了这么些天,可还有别人知道?我得替她弄个清楚。”

    赵越北颔首道:“那谭家姑娘和她爹娘可能清楚一二——”复沉吟道:“问弦,你得替苏姑娘她好好遮掩住此事,得想个法子拿住谭家人……否则将来一旦戳穿,她在顾家就断无立足之地……”复又道:“是了,顾夫人身上的箭伤也得好好祛疤,不然以顾长清的警醒,他绝对会发觉……”

    苏问弦想到苏妙真方才的自言自语里所透出来的信息,微微一笑,点头称是。傅云天挠了挠头道:“你既然来襄阳一趟,要不要去见识见识襄阳府的美人们?”

    苏问弦哈哈一笑:“你倒有闲情逸致,锦衣卫的差还没办完吧,你倒在襄阳流连起来,小心被魏煜泞抓着把柄往御前一告,你可就没机会摸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了?”

    傅云天不屑冷哼:“就锦衣卫指挥使而已,我还看不上眼!整天干些暗访情报的鸟事儿,半点没机会上战场杀敌,要不是皇上非指我进锦衣卫用事,我早请命去宣大辽东杀蒙古人或后金人!”

    扶额痛苦道:“不过魏煜泞这小子还真不好对付,对了,他不是魏国公府的么,伯府和魏国公府又有亲。”

    苏问弦失笑,看向赵越北:“鹰飞,你不是说后日要去荆州挣军功么,走之前咱们一起喝顿酒,就今晚在这儿——顺便谢谢你这一路上照应真真,她今天夸你为人有君子之风……”

    是夜,临江仙楼送出了几桌上好席面至苏妙真所居小院。苏问弦傅云天赵越北三人在明堂里安坐饮酒。

    因是重阳佳节,谭家初八就让奴仆送来了数十盆贵妃醉酒、金丝玛瑙、紫袍金带、白粉西、黄粉西等上品菊花盆栽,俱摆在小院松墙下。

    于是满院清香飘散,一庭秋色无边。

    又有几个颇有姿色的女乐在阶下弹唱,一直热闹到掌灯时分,小院里点满了灯笼。

    傅云天看着换了一身石青潞绸长袍,衣着清爽的苏问弦,奇道:“你突然从扬州过来,就不怕那边有人找你麻烦?”

    苏问弦听得此话,稍一皱眉,淡淡一笑道:“我和知府卫指挥的人都打了招呼,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傅云天会意点头。如今盐政倒台,淮盐尽在盐运使司掌握,而扬州盐运使已经年迈,处事更算中庸,运司衙门的大权实质上是尽数落在了苏问弦手中。淮盐里的雪花银无数,又是无数人眼馋的大利。

    想到这儿,他不由惊道:“你为了咱们妹妹倒挺舍得啊——我听说上回光抄李家就抄出了四十万两,扬州盐道可是块肥肉,你也乐意让府军分一杯羹!”

    苏问弦微微一叹:“没办法,我实在放心不下她,若不亲自来看看情况,我在扬州也没法安心办事,索性横了心来一趟。”

    傅云天和赵越北互换一眼,暗自咋舌。

    傅云天进而又问起扬州的繁华富庶,听苏问弦略说了几句,就大感羡慕,连连道:“奶奶的,皇上他老人家怎么没说把我调去扬州卫任职——扬州的瘦马可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绝色婉约,床上功夫也都媚人得很,对了,你现在在扬州纳了几个美妾?”

    苏问弦摆手否认,见傅云天惋惜且无语地摇头叹气,便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方微微笑道:“你不明白,我现在求的也不是美色,倒不如再等个几年……”

    复笑道:“等你离开湖广,倒可以绕路去一趟扬州,我让相熟的几个总商去招待你,保准让你满意——如今扬州城也学了杭州府西湖的风气,小秦淮瘦西湖上全是满载艳妓名伶的花船。”

    见傅云天搓手大喜,苏问弦却想起苏妙真所言,冷哼一声道:“不过东麒,你也得改改在女色上的毛病了,以后别在这上面栽个要命的跟头。”

    赵越北放下手中酒盏,也赞同道:“确实,在那镇上要不是顾夫人机警,咱们几个都得把性命填在那儿。”

    傅云天被他二人这么正色一劝,当即很挂不住脸,但也知道全是好话,当下就连声答应下来。

    三人说了会儿,赵越北提起宁臻睿即将痊愈,朝苏问弦道:“你要不明日去拜会七殿下一番,好歹也来了一趟。”

    苏问弦拒绝笑道:“不必,七殿下他是隐姓埋名地偷至湖广,我也是擅离职守地离开扬州,都不好声张,若上门谒见反而惹得他疑心,两边都麻烦。”

    说着,苏问弦扭头看向傅云天笑道:“我听真真说,七殿下受伤这些时日都是你在贴身照顾,倒看不出你还能服侍人——不过你明天就离开襄阳,他那儿让谁照管?”

    傅云天一听“贴身照顾”一词,登时把葡萄酒给咳了出来,晓得多是苏妙真在苏问弦跟前瞒了话。

    他头都大了,仍是顺杆子支吾了过去,干笑道:“不就是喂水喂饭之类的活,能有多难……但我看七殿下打算着尽快赶赴杭州,这几日让谭家人照看着也是一样的。”

    说到这儿,傅云天一拍大腿:“怎么不把五妹妹叫出来。”他连日没见着苏妙真,早是有些思念之意,但因着她独身外居,他不好上门,便也忍了。

    此刻见苏问弦也在并不需要避讳,就笑道:“论起来我还得敬咱们妹妹一杯酒,这从荆州出来的一路上亏得她细心照看着七,其余人……还有在那个镇上,也幸亏有她一个女儿家,才看出来那两个女子的破绽。”

    苏问弦盯着红铜扁锅里被热水烧煮翻动的玉牡丹,慢慢喝了口菊花酒,方扬眉道:“真真她有去过荆州么?”

    傅云天登时一愣,赵越北先反应过来,笑道:“当然是从没去过。”傅云天这才回过味儿来:“我在外头肯定不会提起这事儿,眼下不是因为你在么。”

    他见苏问弦并不接话,摇头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五妹妹从没去过什么荆州!我再也不说了,满意了?但你还是把她叫出来呗,她一个人在后头干坐着肯定无聊,你又不是不晓得——她那人就跟我一样,天性喜动爱热闹……”

    苏妙真那头同夏莲两人坐在后头卧房里,一面侧耳听着前堂的热闹弹唱声,一面对着八仙桌上满满的菜色说话。

    正百无聊赖间,忽听敖力在窗外出声,说苏问弦请她去外头看灯戏,自然喜之不迭。赶紧就添了件氅衣,领着夏莲出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前堂。

    她朝赵越北傅云天二人见礼后,也不多言寒温,就直接在苏问弦右手侧的楠木官帽椅落座,却也没心思用饭,点景地将苏问弦夹到面前的酿螃蟹吃了两筷子,就扭头看向堂外演起的缤纷灯戏。

    正目不转睛拍手叫好时,忽听傅云天柔声问道:“五妹妹,你怎么又换回这身打扮了,上回在谭家你还穿的裙子,这会儿你哥哥也在,其实没必要——”

    苏妙真没好气地打断道:“我乐意扮成小子,要你多管闲事?”

    傅云天被她横了一眼,虽觉讪讪,但因苏妙真只是身上穿了男装,用以掩饰的妆容却一概也无,露出来的一张小脸仍是千娇百媚,嗓音也燕语莺声般动听,当即就软了腰晕了头。

    他赔小心笑道:“二哥这不也是关心你么——咱们好歹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地待了一个月!我也就问问,你千万别恼,反气坏了身子……”

    话音没落,见不仅苏妙真瞪他,苏问弦沉脸,就连赵越北也不悦起来。傅云天心中叫悔不迭,自知失言,忙举杯赔礼,只说他自己喝多了糊涂了,让苏妙真多多担待,保证下不为例。

    苏妙真这边被傅云天搅合得全没心思看灯戏,勉勉强强地受了他的敬酒,一边吃着茶点,一边听着苏问弦三人说话。

    突地,因听见赵越北说起明日就动身去荆州剿灭反贼,她立时喜笑颜开,看向赵越北道:“赵大人居然明日就走,倒比我想的早多了!不过早去有早去的好——免得等到荆州附近反贼都被被抓完了。”

    “赵大人若是能甫一到任湖广就能立下军功——将来自然前途无量……而以赵大人的身手武艺,剿灭些宵小反贼,那也是手到擒来的简单。”

    赵越北见她言谈举止尽是对他的赞赏推崇,又见她语笑盈盈,甚是可亲,不由捏紧手中酒盅。

    须臾,他回神一笑,气道:“夫人过誉鹰飞了……其实倒也未必,湖广都指挥使大人并不待见赵某,可能并不会给赵某领军作战的机会,多半是在后头保护各大官绅还有珉王,或是押送粮草……”

    苏妙真听得他可能要去保护苏观河,更是喜出望外。赵越北身手极好,比苏问弦傅云天怕还强一点,若有他在荆州后方护卫苏观河,那肯定是万无一失。

    但此等心绪不好表露出来,就轻轻一笑,道:“赵大人往好处想,这样也安全些呐,我听说荆州城里有不少苗人,他们极为彪勇不畏生死,赵大人若不打前锋。还少了受伤的可能——横竖后勤工作也是极为要紧的嘛,只是分工不同,但大伙儿报效朝廷的忠心和剿灭反贼的决心却都是一样的……”

    她见赵越北笑容加深,点头称是,越发高兴,赶紧敬了他一杯酒。

    但突地见赵越北似思及某处,沉吟片刻后对她道:“顾夫人,听谭家的下人说,你和他们府上的姑娘已经极为交好,还约着他日同游金陵?”

    苏妙真道:“是啊,谭家在金陵有生意,谭姐姐说是年底会去一趟金陵,反正苏州离金陵很近,今年也是顾老太太逝世三年期满除孝之日,我身为宗妇,肯定要去一趟的……”

    因见赵越北面色微变,看着她更欲言又止起来,苏妙真不由奇道:“怎么,赵大人是有什么话要告诫妾身么?”

    赵越北沉默片刻,道:“并无。”

    又一年的重阳节过去。待到次日早上,苏妙真果听说赵越北奔赴荆州,傅云天也离开了襄阳。

    苏妙真便安排了早饭,打发苏问弦吃了,自己乘轿去谭家,探望宁臻睿。结果一到谭家,才知道他昨夜也已然动身离开。这让苏妙真又惊又奇,更多的却是松口气。

    她无事可干,就和谭玉容在后宅说了回话。意外得知谭玉容在乐理琴艺上很有造诣。她因着端午在苏州各府女眷的面前夸过海口,早就想要钻研精进琴艺,当下便让谭玉容拿琴出来指点她。

    两曲过罢,发现谭玉容的琴艺竟是脱俗超绝,比京中曾教授她的的女夫子们还要厉害无数,当即啧啧称奇,暗暗决定在襄阳城的这些时日还得时不时过来讨教一番。

    因苏问弦亲自来接,苏妙真没在谭家就没待足两个时辰。她悻悻回院后,按苏问弦的要求开始做针线荷包之物。

    如此忙到晚间,却又等到苏观河送来的十几个衙役及信重的包师爷,更送来了抚台衙门的牙牌,说是让苏问弦苏妙真提点着包师爷,以苏观河的名义和襄阳几大粮商继续往来,商谈借粮。

    ——原来苏问弦一进湖广,虽然没去见苏观河,但未免生事,也让私卫去递了消息。

    她本以为和粮商之间要再度来一番艰苦的拉锯战,但这回苏却进度极快。听说是谭家比六月里还积极主动,连带着其他粮商也多了信心,故而都满口答应下来,如此过了三五日,把襄阳借粮的事彻底而妥当地全部办完,苏问弦就要领她返回苏州。

    苏妙真很想要等到乾元帝处置苏观河的旨意下来和救灾安置流民的进程结束后再走人,但苏问弦沉脸不悦,更一改往常作风,半点不吃她撒娇耍赖的那套,让她便也无计可施,只能去跟谭玉容告别,再重重赏过夏莲,就回房收拾行李,预备走人……

    她临行前更写了封有关以工代赈的具体事宜,让苏观河督促流民里的青壮,趁干旱时浚河床、筑河堤,以取悦圣心。

    见得包师爷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后,她方放心离去,跟着苏问弦一路去往武昌,要先跟王氏请安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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