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总之没人再来打扰你。

    这是一座封闭的房间,只有一盏灯,没有窗户。住的带院屋子有间地下储藏室,你没下去看过,但看周围堆的东西,应该就是了。

    你坐的椅子是草编的,一点儿都不锋利,绑着手脚的绳子很紧。倒是学过被绳子绑住时要弓起手腕,但这是在你无意识时做的,也就没有挣脱的余地了。

    左右看去,没有什么锐利的物品,找不到玻璃瓶,墙角的落地镜不太方便使用。倒是墙上放着鱼竿,还有好几个钩子。佩西地区的人喜欢钓鱼,所有人家里都有渔具。

    你试图挪动椅子,比预料的难多了。

    草椅看似不如木椅紧实,实际上极其稳当,要是摔倒了,肯定完蛋。你左右摇摆,以比蜗牛还慢的速度,一点点儿挪动靠近墙。

    坐着的你,没有鱼钩高。你得先把它们弄下来,才能开始磨绳,而且要放倒椅子,不然没法操作。

    你不知道乔鲁诺做了什么,你也不会抱怨自己被卷进来,但你答应了吉恩会照顾好他的妹妹。在想到假冒者可能会伤害萝塔时,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你总算接近了墙边。

    尖锐的鱼钩,就在距离一个脑袋高度的地方挂着,撑着它们的是长条形的挂钩。你要用牙咬住,不然就是将它撞下来。

    失败的话,你会倒在地上,肯定再也爬不起来。

    你深深地吸了口气,在脑海里再三模拟。

    脚还踩着地面,全身都要往鱼钩的地方撞,你的额头擦过水泥的墙面,连带着一只眼睛的眼皮刮过挂钩边,撕裂的疼痛感迫使你闭上它,左半边身体没有任何遮挡撞在地上,你看到小小的鱼钩,就在眼前。

    你抿住嘴唇,让自己不要哭出来,深吸了口气,开始转动身体。

    躺在床上翻身再简单不过,现在你连动一下都无比艰难。擦破了的皮肤缓慢地滚下血珠,顺着你的鼻翼掉在地上。

    又过了许久,你终于将挂钩攥在了手心。

    你在激动中下意识用力,它刺破了你的皮肤,但没什么好在意的。它并不长,但足以你迟缓地操动手指,将尖锐的那头卡进绳子。

    接下来就是重复而漫长的过程,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你确实不知道要说什么,乔鲁诺才会相信你,但至少你还有机会。

    哪怕你们交谈过的内容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而且这人的复仇对象是乔鲁诺的话,说不定比你更了解这位金发的青年。

    试图用语言是在铤而走险,它大概要成为最后的选择了。

    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

    乔鲁诺叫了披萨外卖,穿着黑衣的人将海鲜菠萝披送到厨房。

    “……这是什么?”假冒的你盯着盒子。

    乔鲁诺从房间里拿了钱包出来,问:“怎么了?”

    “我是说啊,”假冒的你一手叉腰,一手敲打桌面,满脸嫌弃,“这是什么?海鲜和菠萝,菠萝披萨?!”

    “是,没有送错。”乔鲁诺摆放一次性用的盘子:“不喜欢菠萝吗?”

    “哪个那不勒斯人会吃这个!”假冒的你一下推开盒子,抱起手臂看着乔鲁诺:“你能吃下去吗?!”

    乔鲁诺同假冒者对视了一眼,顺手拿起一片披萨,放进嘴里,嚼了嚼:“味道的确有些古怪,但没有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假冒者现在想直接和乔鲁诺交换身体,直接折磨他:“……”

    忍住忍住忍住忍住,要先折磨他身旁的人,让乔鲁诺痛不欲生,就像组织对她的家人做的那样!

    “萝塔说想在楼上吃。”他拿起一个盒子,对假冒的你点了下头:“请慢用,按照指示,地下室里的那位不用吃午饭了。”

    在只有灯光的房间里,分不清日夜,肚子不饿,也没有其他生理需求,但漫长得就像是过了许多年。

    手指麻木,要将鱼钩换到另一只手上,都要费半天功夫。

    也不是没想过鱼死网破,万一乔鲁诺相信你就是安妮呢?想象了好多次,你死了一次又一次,死在枪下,死在车下,还是不敢冒险。

    你死了没关系,最糟糕的是乔鲁诺没认出来,那个假扮你的混账又伤害了萝塔。你会死不瞑目。

    磨坏绳子是一项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工作,不能肯定完全没有,容易破坏的角度还需要找,可依旧不用多想,这时人的脑袋会不自觉地往熟悉的存在飘去。

    解手铐和绳子是太宰教你的。他十秒就能打上好几个不同的绳结,像在玩把戏。

    无论你将他的双手绑得如何紧,哪怕是死结,他都能同魔术师般,轻易地挣脱。

    想起来上一次流泪,是在他离开后。

    因为失去得力助手,父亲心情糟糕,接连几天呆在公司,把爱丽丝也带去了。

    你白天上学,晚上回到家,屋子里空空荡荡,晚饭是接送你的人准备的外卖。

    过去一些天,你才忽然意识到,生活发生了改变。

    你跑去便利店,保镖拿你没辙,又想恪尽职守,极力劝你回去。

    “你连这都要管吗?”你朝他喊道,一把抱起速食面:“想买多少,想吃多少,都由我自己决定!”

    在横滨时,你还真是经常大声地和人说话啊,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只有提高声音才能被听见,只有嘶吼着才能显出自己还活着。

    碰到了太宰的下属芥川,他像是路过,不像是父亲叫他来的。以为你和保镖发生冲突,他穿过马路走来。

    少年体弱多病,得的是不治之症,平日里也是苍白脸色,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太宰捡到了他,就像是父亲捡到了太宰。

    保镖没再说什么,让你在便利店里吃泡面。

    芥川龙之介坐在你旁边,你推给了他一碗面。

    “这是茶泡的。”你说:“你不是喜欢喝茶?”

    “……小姐,茶和茶泡的,是不一样的东西。”他说着,还是拿起了筷子,小口吞下,就像是小动物。

    你撑着脸庞,看着不到十六的少年,他停下动作,看向你,又放了筷子。

    “不好意思,”你笑了笑,“不喜欢就别吃了。不过我很开心,有人和我一起吃晚饭,最近父亲很忙吧。”

    “恩。”

    你们两人坐在窗边,你每几年会搬一次家,附近总是有便利店,这一家是欧森。

    便利店外没几个行人,十字路口旁的路灯亮起,像大卫·霍克尼的画,看不见入口,也没有出口,只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主人公直直地望着窗外,哪怕是画中坐在一起的人,也各怀心思。

    “小姐,”芥川龙之介轻声问,“你说他在哪里吗?”

    你和太宰相熟,芥川知道。

    你给芥川买过很多橘子味儿的糖果,太宰当着你的面说要他少吃点糖,背着他问你糖是在哪儿买的,说是给自己买来吃,你知道最后都进了芥川的口袋。

    因而,芥川才用聊天的口吻和你说话。也不用他说出名字,你们都清楚指的是谁。

    “知道了又怎样。”你说。

    “他背叛了组织,”他说,“您就不想知道原因,不想让他回来吗?”

    “他不会回来。”你不假思索。

    芥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妄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笑了笑:“他不会回来,所以,我们都要往前看才行。”

    芥川拧起眉头:“太宰先生是您的未婚夫,您就打算这样放手吗,咳——”

    他说着咳起嗽来,你要扶住他,芥川往后退去。

    “……那又怎样。”你收回了手,手心不自觉地紧握:“他连一个告别都没有就走了,又把我们当成什么?和他认识这么久,我很清楚了,他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想留下总是有理由,想走没人能阻止。连父亲都做不到,我们又能做什么?管他去了哪里,就算他是死了——”

    芥川没看过这般情绪激动的你,你也哽咽着,停了下来。

    “他死了,”你轻声道,“他自己会比任何人都开心,我又能……做什么……”

    想到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死去,在你意识到前,泪水已情不自禁地掉落。

    “他不该抛下这里。”芥川还是说。

    他是觉得太宰抛下了你们吧,你又何尝不这么认为。

    人和人之间,关系愈亲近,就越容易走到这步。

    至少你的生活,证实了这点。

    织绘春抛下了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先松开了她的手?对于阿治,也一样。

    他偶然提到过,问你要不要一起走。你说他在开什么玩笑,能去哪里,他说哪里都好。他总是如此,异想天开,动不动就胡言乱语,他说哪有,于是话题就被扯开了。

    就在他离开前一段时间,回过头来,是你错过了信号。

    一切就像是循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你也不清楚。

    嗡的一声,一阵战栗涌上心头,你一下撑开了手,用力地像是要将它们折断。

    束着手腕的绳子断了,你立刻支撑着坐起,要解开绑着脚的。

    抚过长绳,灯光照在你的手上,呈出一片暗红色。鱼钩一次又一次扎破了你,流了不少,但你什么都顾不了,像是已习惯了疼痛,没法感受到。

    要带着萝塔离开这里,把她送去吉恩那里。

    之后呢,之后怎么办,联系谁?织绘春,父亲,父亲的属下,朋友夏油杰,帮了你的五条悟,美容院里的美容师……那个消失的人?

    你晃了下脑袋,从地上站起。脚还在发麻,身体木僵,两只手的手指都在发疼。

    别想了,安妮,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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