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彬大惊失色,赶忙摩挲他的前胸后背:“哎呀!老邓,你怎么了?你别生气!”
摩挲了几下,邢彬一看不行,邓刚佝偻着身子,表情痛苦,脸色也不好,得赶紧送医院。
她急忙拿起电话往医院心内科打,声音颤抖着说道:“喂!我是邓院长的爱人,他心脏不太舒服,你们赶紧过来一下!要快啊!”
挂上电话,邢彬从抽屉里翻出速效救心丸给邓刚塞到嘴里。邓刚双眼紧闭,满头虚汗,邢彬吓得声音都颤抖了:“老邓,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
不得不说,离医院近就是方便,邢彬挂上电话也就三五分钟的工夫,三个人民医院的医生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平时里精神抖擞的院长此刻突然变成一位虚弱的病人,三位医生都有些唏嘘。
给邓刚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三个人又急匆匆把邓刚用担架抬下楼,穿过马路直奔医院而去。
邓刚突发心梗住院了,庆幸的是,心梗面积较小,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院长心脏病发住院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开了,邓一新也从其他医生那里得到了消息。
虽然他和父亲之间有些不愉快,可听说父亲生病住院之后心中很担心,本来已经下班回到警队宿舍的邓一新又赶回医院。
当他来到父亲病房外面的时候又犹豫了,和父亲呕了两个月的气,现在突然要见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好这时里面围着几位医院的领导和医生,邓一新就没有进去,躲在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里静静观察。
等病房里的人都出来之后,邓一新才推开门轻轻走进去。
这是一间单人特护病房,邓刚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口鼻处罩着氧气面罩,闭着眼睛。
在邓一新印象里,父亲总是目光敏锐,精力充沛,这是父亲第一次因病住院。邓刚本就身材瘦小,面容清癯,躺在病床上的他脸色苍白,更显得形容枯槁。父亲的样子让邓一新心中泛起酸楚,不禁感慨父亲还是上了年纪,不再是那个无坚不摧,意志如钢,永远打不倒的男人了。
邓一新静悄悄走进来,还没说一句话,邢彬就朝他挤眉弄眼,还一个劲儿朝门口摆手,好像在示意他快点出去。担心父亲病情的邓一新还是走进来轻声问道:“妈,我爸怎么了?”
这句话弄醒了邓刚,他睁开眼睛看见邓一新,旋即把氧气面罩拉下来,抬起手指着门口,声音低沉地说道:“出去……”
这两个字虽然并不洪亮却很清晰,邓一新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邢彬也说道:“你爸没什么事,你出去吧!”
邓一新愣愣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问道:“怎么了这是?”
“出去!”邓刚又道,这回明显带着怒气。
邓一新更加不解了,上次和父亲争吵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他现在是好心好意来看父亲,怎么刚一来就要被轰出去呢?
“爸,我是来看你的,你……”
“你别叫我爸,我没你这种儿子!你……你干了什么好事心里清楚!我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邓刚双手颤抖,情绪又激动起来。邢彬赶忙走到邓刚身旁,轻轻抚摸他的胸膛,劝道:“别激动,都说了,不让你激动!新新你快走吧,别气你爸了!你这是要把他气死吗?呜呜——”邢彬说完竟然抹起眼泪。
邓一新更糊涂了,不明白父亲母亲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像看见仇人一样。
“你……你……学历造假……怎么能干这样的事?你滚,我没有你这种儿子!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邓一新总算听懂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看来医院里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到了邓刚耳朵里。难道父亲心脏病发就是被这件事气得?邓一新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向父亲解释一下。
“爸,我没有,没造假,你怎么能听别人胡说呢!”
“你滚,滚……我没有你这种儿子……”邓刚用颤抖的手指着门口,根本听不进邓一新的解释。就连邢彬也说:“行了,你先走吧!让你爸安静一会儿。”
父亲母亲都是这种态度,邓一新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对父亲的病情也没有帮助,只得叹了一口气退出父亲的病房,再次回到警队宿舍。
在宿舍里,他给邢彬发去一条短信:“妈,你们别听医院里的人乱传,我学历是真的,没造假。”
过了一会儿,邢彬回了一条短信:“我和你爸看了你的学li证书,上面连你的名字都印错了。你不要来看你爸了,让他安静养养吧。”
看到母亲的短信,邓一新脑子也乱了。他没看过自己的毕业证书,名字都是错的?难道他的美国学历真是假的?难道这个时空里原来的邓一新也是个冒牌医生?是混日子的?
不对不对,邓一新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他知道原来那个邓一新在急诊和李大夫共同处置过患有重度先兆子痫的刘英,还给谭凤仪做过手术,怎么可能是冒牌的呢?可母亲说毕业证书上的名字是错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上一次和赖琦汪博凯闲聊他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美国转去学了妇产科,可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比如,他为什么大学毕业之后学了医,为什么去了美国,为什么学li证书上的名字是错的。可他总不能像个傻子似的直接问。
邓一新想了想措辞,歪着脑袋朝待在下铺的两个人套话道:“那个……丁凝大学毕业之后怎么去学医了?”
“他就是想学医啊!”赖琦答道,“他跟你一样,高考报的就是临床医学,后来被调剂到法医系了。”
“哦……”邓一新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样能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还不会被这俩人怀疑。他捏了捏下巴,问了一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那丁凝怎么没去国外上学啊?”
赖琦大大咧咧地答道:“他家里哪有钱供他去国外上学啊!他家又不像你家!你爸现在是医院的院长,原来是神外主任,他爸呢,在他上高中的时候就死了,这能比吗?从古至今,我跟你说,都得拼爹。你有这么一个爹,多好啊!不仅有本事,眼界也开阔,能帮你指条明路。我觉得当医生还是比当法医好,起码就业面广啊!”
从赖琦的话里,邓一新听出来了,大学毕业之后学医恐怕也是父亲建议的,或者说是强迫的。他还想引着赖琦继续往下说,于是说道:“我去美国又没靠他!考试他能替我考啊?”
“这倒是,不管怎么说,试都是你自己考的。”赖琦说到这里嗓门提高了一级,赞美道,“我们都挺佩服你,你真是会考试!尤其是你记性太好了,别人一年恐怕都背不完的单词,你差不多一个月就搞定了!那个时候你要考临床医学,丁凝也要考,他老跟你较劲,还动不动在宿舍里来几句冷嘲热讽,说你一定考不上美国的医学院。你也跟他较上劲了……”说到这里赖琦嘿嘿笑了,似乎很解气的样子,道,“结果你考得特别好,不但英语成绩特别高,专业课成绩也特别高。丁凝知道以后脸都绿了,哈哈哈!”
“是啊,从那以后丁凝再不敢怼你。”汪博凯道。
笑了一阵,赖琦无不佩服地说:“其实你真是个人才!上大学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你看你平时都不上课,考试还能回回过……”
邓一新重新躺平到床上,从赖琦和汪博凯的话里,他判断自己一定是通过了正规渠道的考试进而获得了美国大学的入学资格。而且赖琦说得很对,他确实是个考试型选手,天生记忆力超强,过目不忘。以他这种特点,到了美国也不至于毕不了业,学历应该没问题啊!
邓一新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后来干脆不想了,因为就算原来的邓一新学历是真的,现在这个邓一新也是个冒牌的,探究真假问题没太大意义。
但他却因为这件事和父亲的关系更加恶化了,几乎到了要断绝父子关系的地步。
后来他再没去过父亲的病房看望,只是有时发条短信向母亲问问情况,得知父亲的病情并不严重,几天之后就出院了,邓一新才算放心下来。
出院之后邓刚回家休养了几天。依邓刚的性子,非想把邓一新学历上名字印错的事情搞清楚,要和邓一新当面对质,被邢彬苦口婆心劝下来了。那些天邢彬也在思考邓一新的学历问题,她觉得不能仅凭一个字母印错就认定整个学历都是假的——造假的人如果连这个都弄错,那不是太不敬业了吗!所以从这个角度分析,邓一新的学历是真的。
邓刚听了邢彬的话才没在这个问题上再较劲,身体恢复之后又回到医院上班了。
再看邓一新。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后,邓一新仿佛已经练就刀枪不坏之身,对医院里的流言蜚语一概装作不知道,每天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渐渐的,人们没有发现任何真凭实据,对这件事的兴趣就淡了,这些议论总算平息了。
不过邓一新学历的问题好像依然像一把悬着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掉下来……
这天,邓一新在门诊接诊了一位据称已经流产两次的孕妇邱玉。因为之前流产了两次,所以这次刚刚查出怀孕,她就在嫂子的陪同下来医院保胎。邱玉的嫂子任新梅明确提出,要让弟媳住院,至少要住到怀孕三个月以上。
上一次的学历风波闹得沸沸扬扬,邓一新也反省了自己,注意加强了自身建设,回到警队宿舍,经常抱着那本《妇产科学》看,把每一个章节都看过了,内容几乎倒背如流。
不过临床医学难就难在它需要临床,需要接触病人,从接触病人中积累经验,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从书本上学到。所以邓一新时常偷瞄同一个诊室里其他医生开的化验单和处方。用心学习加上偷师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些原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并且推给其他大夫的产科疑难杂症,比如妊娠高血压等病他也能凑凑合合看了,这个经常性流产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邓一新给邱玉做了各种检查,结果显示都很正常,没有一点先兆流产的迹象,所以邓一新决定不安排病人住院。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