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源清了清嗓子说:“邓大夫是吧?你这份文件我看了,确实是刑警大队开的,但我这里也有一份文件。”石源把他手里的文件拿了起来,“我这份是市卫生局的,上面是对人民医院新任院长的委任决定。你说的和我说的是两件事,不矛盾。下面我要宣布……”

    “等等!”邓一新再次说道。他知道如果等石源宣布出来就晚了,所以打断了石源的话,直截了当地说:“怎么会不矛盾?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次院长的委任正是因为医院出了医疗事故,但是现在已经证明了,这起事件不是医疗事故,而是一起蓄谋已久的刑事犯罪,医院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责任!齐护士长没有责任,妇产科没有责任,院长也没有责任,卫生局没有理由委任新的院长!”

    会议室里的众人看看邓一新又看看邓刚,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说两人平日里经常不和,可是关键时刻还是血浓于水,邓一新在极力维护父亲。不过这让邓刚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一向视金钱和权利为粪土,踏踏实实当个医生,带带学生是他理想中的生活,邓一新一席话搞得好像他想死死把住院长的位置不撒手似的。

    邓刚声音低沉地说:“邓大夫,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向卫生局辞去了院长的职务。”

    “辞职?你为什么要辞职?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你会辞职吗?邓院长自从上任以来,施行了一系列严格的管理措施,医院在职员工的工作积极性被极大的调动起来,这对医院和患者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邓一新慷慨陈词,越说越激动,“我是院长的儿子,但我今天说的都是公道话,他在医院工作了将近三十年,没有为他自己考虑过,从来都是站在医院和患者的角度考虑问题,他是一个负责任的,合格的院长!如果你们要因为这样一件根本不是他责任的事情而将他罢免,这是极大的不公正!”

    邓一新来之前从没想过会替父亲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看到坐在那里两鬓斑白好似受审的父亲,他心中不是滋味,话赶话就说到这里,激动得湿了眼眶。在座的人里有好几个都在点头,认同邓一新的话。

    石源心里清楚得很,如果这次贾连生还是当不成院长,以后的希望就更渺茫了,他沉吟片刻又道:“邓大夫,可是局里的决定已经下来了,而且不是局里不让邓院长当院长了,是他主动提出辞职的……”

    “我刚才就说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根本不会提出辞职!而且新的院长尚未任命,也没有正式走马上任,局里的命令尚未生效,可以撤回。刑警大队很快要召开新闻发布会,也会邀请医院的相关人员参加,到时候所有对医院的误解都可以澄清!”

    邓一新气势汹汹,每句话都说得有理有据,像连珠炮一般,完全压倒了石源。石源没想出什么好借口,撇了撇嘴只说出一句:“这这这,我回去没法交代啊!”

    “怎么没法交代?刑警大队开的证明就在你手里呢!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解释得通!”石源被邓一新怼得结结实实,气鼓鼓地歪过头去没再说话。

    眼看煮熟的鸭子又要飞了,贾连生的脸色难看得要命,但他还不至于跳出来抢着当院长——这种情况下抢是没有用的,还会显得特别低级。邓刚是当事人,坐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会议室里安静到尴尬的程度。

    这时,副院长刘安出来缓和气氛,他站起来笑着说:“邓大夫,你先别急。石局长,没想到事情突然又有了变化,要不然您先拿着这份证明回去和局里再商量商量?院长,您也再考虑考虑,都不要意气用事。”

    刘安和稀泥很管用,给三个人都找了台阶,从石源松动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他同意了刘安的话。“那行,我先回去,有什么决定再通知你们。”说完,石源拿着桌上的文件站起身,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主持会议的人走了,会议室里的人也就散了。贾连生一言不发黑着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胸膛一起一伏,好像其中淤积的怨气无处发泄。

    邓一新跟着邓刚回到院长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院长,不能让贾连生当院长!”自从邓一新和父亲闹翻之后,就再不叫他爸了,而是以这种官方称谓相称。

    邓刚对这个儿子简直又爱又恨,说他不争气吧,他还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立功,就比如这次,他似乎又立了一个大功,竟然真的证明这次事件不是医疗事故而是刑事案件,替医院撇清了罪名;可是他对他又似乎不那么爱得起来,他这种不安分成天炸毛的脾气不知道随了谁,也许是基因突变了。

    石源要任命贾连生当院长邓刚也看出来了,可他故作不知,说道:“如果我不当院长,局里让贾院长当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不行的?再说,你就这样直呼其名太没大没小了。”

    “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能让他当!他这个人心术不正!”

    “你这个孩子为什么这样说?他怎么了?还是为了那个高价药的事?”

    “不光是那件事,还有别的……总之,就是不能让他当,你就应该继续当院长!”

    邓刚微微蹙眉看了看邓一新。虽然邓一新没明说,邓刚心里也大概明白,贾连生长期管理着后勤采购等重要职务,小拿小贪实属正常,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邓一新拧着眉毛瞪着眼睛,这种嫉恶如仇的表情真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想到这里,邓刚的眉头舒展开了,露出宽厚慈祥的笑容,邓一新看着父亲也笑了。毕竟是亲父子,哪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呢!而且从父亲的笑容里,邓一新看出他已经被自己说服了。

    邓一新又说:“爸,我也要去一趟卫生局,那个石源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贾连生是一丘之貉!我要亲自去讲清楚!”

    “哎,你去干什么?上面的事情你也想插手……”邓刚在后面喊着,可是邓一新说完就扭头走了,根本不理他这套。

    石源此行的目的被邓一新搅黄了,生了一肚子气离开人民医院,在车里坐着就接到了贾连生打来的电话,让他回到局里无论如何还是要争取赶邓刚下台,任命他当院长。其实不用贾连生嘱咐,石源也是这么打算的。虽然只和邓一新遭遇了一次,他已经深深厌恶了这个人。

    邓一新打车来到卫生局,传达室往里面打电话通报了,他只能先等候着。这个时候石源也刚回来不久,正在窦海平的办公室里汇报这件事。虽然事情是刑事案件,但他依然主张将邓刚罢免,理由是事情被电台和其他媒体曝光,已经造成恶劣影响,而且邓刚面对媒体时表述失当,不具备当院长的基本素质。

    石源的话很厉害,刀刀切中要害。就算医院没出医疗事故,邓刚面对媒体时的表现也令人失望。正当窦海平犹豫之时,秘书走了进来,告诉窦海平人民医院的邓一新想见他。

    石源立着眼睛对秘书说:“他怎么又跑这来了?跟他说局长正在忙,不见!”

    秘书领了命刚要出去,窦海平道:“让他进来。”又对石源说,“石局长,我考虑一下。这里没事了。”

    石源有点急眼:“局长,你可不能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还想让他爸当这个院长,简直就是官迷!上梁不正下梁歪!”

    “好了,石局长,你先去忙吧。”窦海平有些不悦地说。

    窦海平这种语气让石源没法再说什么,只好悻悻离开。不一会儿,邓一新走了进来。在楼道里,两个人刚好擦肩而过,石源轻蔑地瞥了邓一新一眼,邓一新则假装没看到。

    在母亲的同学聚会上,小时候的邓一新和窦海平见过一两次,对他的印象很不错,窦海平也很喜欢这个和他儿子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不过那时的窦海平只是卫生局一个小小的科员,现在的窦海平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卫生局局长。邓一新进门之后恭恭敬敬叫了一声:“窦局长!”

    窦海平笑着道:“邓大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听石局长说了,人民医院的事情是一起刑事案件,这是怎么回事?”

    邓一新前来的目的正是想说这件事,窦海平就适时地把话题引到了这上,让他毫无违和之感,于是就把如何发现任新梅身上的破绽,又怎么一步步寻找证据都和窦海平说了一遍。办公室里传来窦海平亲切的笑声:“这么看来,事件的真相得以大白于天下,邓大夫功不可没啊!”

    窦海平非常平易近人,邓一新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局促之感,腼腆地笑着:“我只是不想让坏人逍遥法外,要让正义得以伸张!”顿了顿,邓一新又道,“所以这件事并不是医院的责任,院长就不需要引咎辞职,您说对吗?”

    窦海平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这件事你父亲的处理还是有些欠妥啊,在面对电视台采访的时候,他怎么说的?他否认医院出过输错液的事,后来你呢,还去病人家里闹,骂人……”

    邓一新低下头,无地自容地说:“局长,您说得对,这件事我有很大责任,不应该那么说。我愿意道歉。刑警大队说过几天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我愿意在会上面对所有人道歉!可是我父亲,他……您知道几个月以前妇产科也出过一起纠纷,被媒体曝光的滋味太不好受了,所以他那个时候大概昏了头,才说了谎话,他一辈子都在说真话……他也是因为太爱医院了,不希望它再出任何事。他是最适合当院长的人了,他上任以来施行的措施和效果有目共睹,只有让他继续当院长,才能让政策的生命力持续下去……”

    邓一新说着,窦海平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把邓一新笑蒙了。

    “您笑什么?”邓一新尴尬地问。

    “你这两片嘴都能去合纵连横了!”窦海平宽厚地笑着说。

    听出窦海平是在开玩笑,邓一新笑着说:“我可没有那本事,只是实话实说,我觉得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院长了。”说到这里邓一新挥了挥手解释道,“您别误会,不是我爸让我来的,他不让我来,是我自己要来找您的,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窦海平点头答复道:“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再考虑,你先回去吧。”

    窦海平的意思非常模糊,既没同意也没否定。但他这样说邓一新只好先行离开回去等消息。

    卫生局对医院院长有直接任命权,父亲是去是留就看窦海平如何决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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