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灵芝僵硬地跪在地上,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柳毅初闻天子的话也颇觉震惊。

    但转念一想,柳灵芝的身氏于他而言就是个污点,  倒不如送去西域,山高水远的,  也不必柳灵芝哪天说漏了嘴,更何况这次他帮了天子一个大忙,也在天子面前露了脸,往后对谦儿的晋升也大有裨益。

    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好事,是好事啊!

    柳毅想明白之后,迫不及待跪下高呼:“谢陛下恩典!”

    他能想明白,柳思谦就更能想明白,立即也跟着跪下谢恩,柳毅见柳灵芝无动于衷,傻愣愣地僵在那里,便推了她一把:“还不谢恩?”

    柳灵芝下意识拿眼睛撇向柯纳多,蛮夷人习惯茹毛饮血的生活,才十六岁便体格高大,脸上布满浓密的黄须,  看上去面貌狰狞可怖,琥珀色异瞳也和中原人截然不同,  柳灵芝眼里浮现出惊恐,背后冷汗直冒。

    不,  不,  她不要和亲。

    她才不能嫁到蛮夷去,那里生存条件恶劣,民风剽悍,  哪里比得上京城锦衣玉食,她一个劲摇头,想出声拒绝,柳毅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生硬地按着她的头让她跪地谢恩。

    柳灵芝只觉从脚底心往上涌着寒气,让她骨髓寒凉。

    系统看着这一幕,忧心忡忡:“柳灵芝肯定会想方设法逃避和亲的。”

    容怀轻笑一声:“我自会让她心甘情愿去和亲。”

    系统从不怀疑宿主的能力,一时间对柳灵芝产生了深切的同情,霍燃听见容怀的笑声,以为容怀心情还不错,他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一场寿宴皆大欢喜得落下帷幕,除了浑浑噩噩的柳灵芝。

    听闻柳灵芝被封为和安公主即将和亲蛮夷,原本追在她屁股后头的京城的青年才俊纷纷散去,任柳灵芝怎么求他们帮忙,他们都没有回复,毕竟美色哪有头上的脑袋重要呢?

    柳灵芝孤立无缘,逐渐绝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柳毅被牵扯进一件买官卖官的大案,柳府上下被全面彻查,柳毅曾经做过的事情全都被翻了出来。他不仅在柳思谦科考前贿赂主考官,还勾结地方官员,害死过两个曾经在朝堂上抨击他,后来被贬斥的六品文官。

    即使只是六品文官,那也是朝廷官员,何况贿赂主考官也是弥天大罪,数罪并罚理当杀头。

    当年柳毅能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当官之后又怎么可能手上清清白白?霍燃不过随便一查就翻出他好几桩事。

    彼时柳思谦正在青楼楚馆里喝着花酒,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各位同僚的面,被官兵当众捉进大牢。

    柳毅早已在牢里蹲着,他证据确凿,脖子和手上戴了沉重的木枷以及镣铐,柳思谦酒登时醒过来,他扑到柳毅面前:“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您犯了什么错?是不是有人在整您啊?”

    瘫坐在地上的柳毅木木愣愣,没有回应,狱中卫守冷笑一声:“你父亲可能干着呢,买官卖官,贿赂主考官,还戕害政敌,条条状状都是死罪。”

    柳思谦一脸呆滞,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听见死这个字,柳毅手脚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在故意整他,不然不可能把那么老远之前的案子都翻出来,可是他想不通他到底得罪了谁?

    紧接着柳灵芝也被抓了进来,柳家三人在牢狱里团聚。

    戴上枷锁和镣铐的只有柳毅,因为目前只有他证据确凿,但柳思谦虽然手里干净,但毕竟受到牵连,肯定会被革职,他的官职铁定是保不住了,寒窗苦读数十载,换来的却是数月的荣光,柳思谦靠坐在角落里,两眼呆滞。

    柳灵芝也不知所措,她才被认回来几天呀,书香门第的门楣就要倒了,柳思谦如果不能做官了,她还怎么以状元郎姐姐的身份自居啊?

    就在牢狱里气氛低迷的时候,楼梯道里逐渐传来脚步声,容怀掩着口鼻,从石阶拾级而下,霍燃走在他的身旁,扶着他的肩膀:“当心脚下,台阶湿滑。”

    地牢里不仅台阶阴湿,由于常年行刑,还充满了各种血腥和腐败的气息,呛入鼻腔,令人作呕,霍燃很享受这样的地方,容怀却是眉尖浅蹙,竭力克制:“这里的环境真是太恶劣了。”

    “所以之前就劝您不要过来,”霍燃无奈道,他将容怀身子转过来,把他的脸摁在自己怀里:“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容怀闷在霍燃结实壮硕的胸膛前,脸颊染上薄红,闷声闷气地问道:“你就不觉得难闻吗?”

    “我只能闻到小公子身上的宁神香,”霍燃哑声在他耳边道:“太香了……”

    容怀脸颊滚烫,脸扎进霍燃怀里不说话了。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霍燃摸摸他的后颈提醒道:“到了。”

    容怀这才抬起头,看见铁栏杆里瘫坐在地上的柳家三口,他的脚步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柳思谦眼里遍布血丝:“是你!?”

    缓步走到铁牢外,容怀俯身道:“我是来宣布判决的。”

    柳思谦目眦欲裂:“你有什么资格——”话音未落,他看到容怀身后高大的身影,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凶恶地凝视着他,又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柳毅,”容怀从怀里掏出印了官印的判决书:“证据确凿,因其罪大恶极,连其子女连坐,三人贬为罪奴流放北境。”

    柳毅仿如浑身的骨头,一瞬间被抽掉瘫软在地,容怀看着他:“本朝律法中规定,犯有重罪者可以捐钱赎买自身罪状。”

    这是在本朝律法中明文的规定,如果不是犯了谋反等滔天大罪,只是滥用职权或是渎职,都可以捐出家产保全性命。

    柳毅眼睛一亮。

    如同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柳毅鱼打挺一般爬起来,扑到柳灵芝面前,狠狠抓住她的衣襟:“让你管理的那些铺子呢,快,快都拿出来,快啊!”

    柳灵芝支支吾吾,她哪里拿得出来那些东西,店契、地契一早都被她融进了灵泉,才换来这么一张漂亮脸蛋。

    “说呀!”柳毅几乎要疯魔了,柳灵芝目光闪躲,他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你快说话呀!”

    柳灵芝被抽得唇角破裂,脸皮涨红,柳毅还不罢休,又是连着甩了她数十个耳光,劈头盖脸的打得她头晕目眩,柳思谦冷眼旁观,也没有阻止,这些铺子如今已经和他们的命挂上了钩。

    “都是因为你来到我们家才出了这些祸事,是你这个丧门星!”

    狭窄阴暗的地牢里上演着混乱的一幕,容怀站在栏杆外饶有兴致地看着,系统在后台瑟瑟发抖。

    这就是它喜欢折磨人的宿主,在绝望中给一点虚假的希望,最后再把希望抽走,把人打入更深的绝望。而它的宿主就高高在上,欣赏着他们垂死挣扎和绝望。

    柳灵芝实在是被打得受不了,涕泗横流横地哭着说道:“都没有了,我不知道,都没有了!”

    柳思谦红着眼珠,早已崩溃,柳毅一屁股瘫坐下来,他已感受不到任何热意,甚至连呼出的气都是凉的,眼睛逐渐发直。

    看够了这一出戏,容怀温声道:“柳灵芝。”

    柳灵芝匍匐在地的身子颤了颤。

    “你现还有一条路,被封和安公主,风风光光嫁去蛮夷。”容怀声音很轻:“或者和你的父兄流放北域……”

    话音未落,柳灵芝就迫不及待大声道:“我嫁我嫁!”

    柳毅和柳思谦喘着粗气,眼里布满血丝,死死盯她,柳灵芝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连滚带爬躲的远远的,她怕在流放的路上就被两人活活打死。

    容怀扬起嘴角,直起身体。

    系统摇摇头,心中怜悯更甚,柳灵芝怎么选都是死路,蛮夷地广贫寒,别说银子连根草都难见到,没了金钱供奉的灵泉,她的美貌也会逐渐消失,发觉受到欺骗,又对中原心怀恨意的柯纳多会如何暴怒?柳灵芝下场可想。

    踏着一地污秽,容怀转身离开地牢,回到将军府,霍燃帮他将衣衫一件一件脱下来,抱起他走进浴室。

    里面早已备好药浴,容怀枕在浴池边低声道:“那些衣物脏了。”

    “都不要了?”霍燃在他身后,帮他揉捏穴道沉声问。

    “嗯,”容怀脸颊贴在玉白的手臂上,侧过眼眸道:“这么些日子过去,你还不打算放我走吗?”

    霍燃沉默不语。

    他对容怀的感情像烈火般炽热,但容怀却不肯相信,他们的对峙僵持在那里。

    —

    转眼过去半年,柳毅和柳思谦都已踏上流放的道路,曾经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状元郎如今衣衫褴褛,被卫兵鞭打驱赶,踉踉跄跄走在崎岖泥泞的小道上,而柳灵芝则早已随着首领柯纳多前往蛮夷。

    外忧彻底解除之后,内患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疯狂滋生。

    霍燃不跪天子,桀骜不驯,他的存在对于武将来说,相当于一根定海神针,而文官如今在朝堂上被弹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时间一长,这些根深叶茂的文官世家开始在暗中秘谋。

    年关将至,灿烂的烟火将京城上方映衬得绮丽万方,流光溢彩,天子在问天殿夜宴群臣,文武百官悉数到场,霍燃也带了容怀,称作家眷,百丈琉璃灯塔将大殿照得灯火璀璨。

    台上轻歌曼舞,雅伎体态婀娜多姿,衣袂如花轻盈站开,层层叠叠美不胜收,更有人特意请来驯兽者,正值寅虎之年,凶猛的花斑猛虎在殿中摇头摆尾,看得人目不暇接,引来天子连连鼓掌叫好:“赏!大赏!”

    看完激情澎湃的表演,天子胸中也生了几分勇气,他扭头端起杯觞,冲霍燃道:“霍爱卿,没有你,柯纳多的部族不可能这么快被击溃,朕敬你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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