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发动的时候赵夏意又忍不住回头,她看到许沐晨就站在车厢的窗户那儿看着她,注意到她的目光后,许沐晨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卧铺床。

    赵夏意也笑了起来,看着他慢慢变小走远。

    赵夏意呼了口气,出去时的步子也轻快起来。

    两人从相亲到分别真算起来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从没想到她能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喜欢上一个人。见不到就想的那种。

    这种体验是以前没有的,可能也正因为这样,当初得知隋鹏飞和王倩倩勾搭在一起,又和郑秋眉来眼去的时候才不觉得难过吧?

    现在的许沐晨太不一样了,她都不敢想象若是许沐晨背着她找了其他人她会怎么样。

    估计会拿一把菜刀追着去那边将许沐晨给剁了吧。

    赵夏意觉得这个可能不高,就许沐晨的性子哪怕改的再好估计也不会那样的。

    出了火车站,曹慧兰正拿着手绢擦眼泪,赵夏意过去扶着她道,“曹奶奶,您既然舍不得他怎么不一块跟着过去?”

    “我们去干嘛。”曹慧兰笑道,“他整天也忙,我们去了可能也不自在。”

    上了车,曹慧兰拉着赵夏意的手说,“夏意啊,等你们以后结婚了生孩子了我们再去,好不好?”

    换个其他姑娘还没结婚呢听见这话指定红着脸低头笑着不说话。

    但赵夏意早把许沐晨当成她的人了,此时曹慧兰这么说便理所当然的点头,“行啊,咱们正好做伴儿,等我爸妈退休了也到那边儿去,咱们就更热闹了。”

    听她这么说曹慧兰忍不住笑眯了眼睛,那点因为许沐晨走带来的伤感也少了许多。

    曹慧兰说,“夏意,你真是个好姑娘啊。”

    赵夏意格外的赞同,“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小刘开车先将赵夏意送回家,这才开车回去,许根生看着赵夏意进家属院了才说,“的确是个好同志啊。”

    曹慧兰白了她一眼,“下次夸人当人面夸,背地里夸谁知道啊。”

    到家的时候刘丽荣和赵大刚已经回来了,件她蔫了吧唧的没精神,忍不住问道,“就这么舍不得?”

    赵夏意点头,幽幽道,“您肯定能懂我的对吧?”

    结果刘丽荣微微笑了笑,“抱歉,我并不太懂你这想法,我们那个年月到处都不太平,大家忙革命忙工作,哪里会和你们是的天天腻在一块叽叽歪歪黏黏糊糊的。”

    说完刘丽荣嫌弃的看她一眼,“有闲心想这个,书看完了吗?知识点都记住了吗?你可别忘了过了十五就考试,我已经给你报名了,今天都初十了,还有五天的时间你来得及吗?”

    刘丽荣的话又狠又锋利,把赵夏意说的小脸煞白。

    赵大刚于心不忍了,“你少说两句,当初咱们不也分开过一段时间没嘛。”

    “是啊。”刘丽荣凉凉的开口,“当初你妈看不上我,嫌我出身不好,背着我给你介绍其他女同志接触,可不就分开过一段时间吗。”

    听到这话赵大刚就知道自己水漏嘴,他悻悻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怎么还提。当时还不是她要死要活的,我就跟着去见了见,不也义正言辞的跟人说清楚了。我对你的心那可是日月可鉴,天地可知,对刘丽荣的忠诚无比真诚。”

    眼瞅着赵大刚开始说情话,赵夏意酸的不行,捂着鼻子就赶紧进屋去了。

    躺在床上赵夏意就在想,她妈说的没错,马上就要考试了,那她能考上吗?

    赵夏意除了语文在其他科目上就没有多少天赋。

    只是看纺织类的书到底和语文不一样,语文看着赏心悦目,纺织类的书籍枯燥无味,看着就头疼。

    赵夏意听着外头父母说话声消了,叹了口气翻身起来拿着本书开了台灯看了起来。

    她还年轻,那就努力一把吧。

    虽说许沐晨不会嫌弃她什么都不会,但她也不能这么心安理得不是。

    只不过和许沐晨相处了这么一个多月,一下子见不到许沐晨了赵夏意还真有点不自在。

    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她好几次往门口看,想象着许沐晨突然来敲门喊她去许家学习,然而到底只是想象罢了。

    到了下午两点来钟,正托着下巴看书,忽然听家属院电话亭的陈秀喊她,“赵夏意,赵夏意,电话。”

    赵夏意蹭的站起来,穿上棉袄就往外跑。

    肯定是许沐晨打电话来了。

    赵夏意一溜小跑下楼又飞快的到了电话亭,气喘吁吁的接过电话,“喂。”

    “是我。”

    熟悉的声音隔着话筒传入赵夏意的耳朵,赵夏意低落的心总算好了一些,“你是谁啊。”

    许沐晨愣了一下,“许沐晨。”

    “哦。”赵夏意又不说话了。

    许沐晨本来就是个沉默的性子,这一沉默都没话说了。

    于是赵夏意听见那边有人喊道,“许营长,还打不打啊,不打我们还打呢。”

    “打。”

    赵夏意听见许沐晨说了一句。

    赵夏意笑,“那你说话啊。”

    许沐晨说,“我刚到部队。”

    赵夏意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来,那就是刚到部队就给她打电话了。赵夏意很高兴他有这样的觉悟。

    赵夏意问他,“昨晚在火车上顺利吗?没有给其他人让铺位吧?”

    “顺利,没有。”许沐晨回答的飞快。

    赵夏意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继续说,“周末我们要搬家了,可惜你这个女婿不在家没法表现了。我家老赵还念叨,老丈人托不上闺女婿的福呢。”

    许沐晨微微皱眉,“我知道了。”

    随即赵夏意道,“说着玩儿的,东西虽然多但也不是一天两天搬完,慢慢收拾过去就行了,而且家属院里那么多人呢,趁着休息的时候一帮子人上来一下就能给搬过去了。”

    话虽这么说,但许沐晨却上了心,挂了赵夏意的电话,许沐晨转头对后面的人说,“我再打一个。”

    就算他不在身边,他也得找人帮忙尽一下闺女婿的责任和孝心去。

    挂了电话,赵夏意就看到陈秀正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她,一脸的好奇和求知欲。

    赵夏意白了她一眼说,“想问什么?”

    陈秀小声问道,“你对象?”

    “当然。”赵夏意嘚瑟道,“不是我对象我能这么积极?”

    陈秀笑了起来,“看来你对你对象比之前的隋鹏飞好很多。不过你现在的对象长的是真精神,和你站在一块挺养眼的。”

    “那当然。”赵夏意说完搓了搓手,“我走了,忒冷。”

    没出正月都不暖和,许沐晨走后赵夏意估计又得开始了蜗居生活。

    下午的时候赵大刚回来一脸纳闷儿道,“许沐晨的舅舅怎么知道我们要搬家了?”

    赵夏意正啃苹果,动作一顿,想起早上打的电话了,难道是许沐晨说的?

    她便说道,“他是许沐晨的舅舅,肯定是许沐晨说的呗。”

    “那就难怪了。”赵大刚说,“今天凑巧碰见他了,他说周末的时候过来帮忙搬家。”

    赵夏意乐了,“这不好吗,你女婿找人来尽孝心了。”

    赵大刚白了她一眼,不赞同道,“你是不是说什么话了,他都回部队了,你就不能消停点让人省心?咱搬家还用得着他帮忙?一吆喝家属院里得有多少人啊。三个人搬一件儿都能把家搬空了。”

    赵夏意噘嘴,“知道了。”

    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被人放在心上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美妙啊。所以说她的低落和思念也没白瞎不是?

    周末已经是正月十四了,赵夏意除了接电话那一回其他时间都在家里没出去,一直到了周六的时候才和刘丽荣夫妻一起打包行李。

    虽说周天来帮忙的人多,但很多东西他们都得自己打包好,不然总不能让外人来插手他们的东西吧。不是说不信任,人总得有点不是,可不能搬一次家让人知道了赵厂长家的底细。

    忙到大半夜,除了床上用的东西,赵夏意自己屋里的衣服等东西该收拾的都收拾起来了,再出去一看,刘丽荣收拾的夫妻俩东西也收拾好了,赵大刚负责的客厅里的东西也打包好了。

    赵大刚摆摆手道,“赶紧睡觉去,明天有的忙活呢。”

    赵夏意没料到他的有的忙会起的那么早。才四点来钟刘丽荣就将她喊起来了,将东西检查一遍,再把床上的被褥用个大床单子包起来系成一个大包袱,再把穿的鞋子用个网兜装起来,刘丽荣又忙活着煮面条做饭去了。

    正做着饭呢,刘丽荣哎呀一声,“厨房还没收拾呢。”

    于是赵夏意和赵大刚又开始忙活收拾厨房里的东西。

    这年月但凡进嘴的东西都金贵,赵家好歹俩干部人口又少,这些年偶尔也有人给赵厂长送点东西,所以家里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赵夏意把一斤阿胶装起来说,“这要是让人看见这些东西够您喝一壶吧?”

    赵大刚白了她一眼气急败坏道,“赶紧的吧。”

    阿胶什么时候有的还真不知道呢。

    结果刘丽荣却将那盒子阿胶拿起来了,“哼,是够喝一壶的。”

    刘丽荣说,“这盒阿胶还是当初你姥姥给的,结果拿回来没等我吃呢就不见了,我问你i奶奶你,她说不知道不认识没见过。结果在这儿发现了……”

    她没说完赵夏意就明白了,这阿胶是在橱子底下扣了一个洞放里头的,要不是她把摞在那里的两个常年不用的盘子拿起来都看不见这个地方。

    而家里能这么做的只有她那个奶奶。

    她奶奶不光看不起她妈生不出儿子,还是个财迷抠门的老太太,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攥在手里。

    哪怕这个家里蹲讹东西没有一点儿是她赚来的,也不耽误她觉得自己是大家长想做所有人的主。

    最初她妈觉得老太太想管家就管家吧无所谓,结果老太太针对各人分派食物,像乡下那样,男人吃最好的,剩下的女人才能吃一点。

    要都这样也就算了,她奶奶把剩下的大头给她姑妈,到她妈那儿就只剩清汤寡水了。

    都不用她妈反对,她爸赵大刚同志就先抗议了,哪怕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动心,直接不让她管了。

    你想管也行,反正钱夫妻都不给,那时候赵小娟也上班了,但小算盘打的响根本不理会她妈的想法,反正有她吃喝有便宜占就行了。

    赵夏意不记得这事儿是因为这事儿发生的太早,起码得十多年前姥姥家还没没落的时候。

    只是她没想到她奶奶到死也没把到手的阿胶吃了。

    似乎有那么点惨。

    赵夏意把阿胶装好说,“等回头熬了您补补。”

    这盒阿胶惦着重量得有二斤多,时间又那么久了,肯定是好东西。

    刘丽荣把袋子拿过去说,“我收起来,回头再说。”

    这东西是娘家来的,那正好给娘家,她爸还在农场受苦呢,要不就打成粉给寄过去偷偷冲水喝。

    赵夏意也不在意,一扭头就见赵大刚脸色不太好了。

    赵夏意显然明白她爸这是愧疚了。赵夏意觉得老赵同志也不容易,受夹板气那么多年,她拍拍她爸的肩膀说,“爸,都过去的事儿了,您就别想了,我妈肯定早不在意了。”

    “嗯。”赵大刚抹了把脸说,“我是在想赶紧的该拆开看的看看,省的有漏掉的地方,你奶奶可会藏东西了。”

    赵夏意:“……”

    难不成还能藏金条?

    赵夏意摇了摇头又和赵大刚开始收拾起来。

    只是想法挺美,现实很残酷,老太太藏的东西的确有一点儿,但也没多少。厨房离的东西很快被收拾打包完了,赵大刚看着眼前一袋差不多十来斤已经黑的看不出颜色的大米有些犯愁,“这让人看见不得举报我浪费粮食啊。”

    粮食是好东西,一个工人一个月的粮票才多少,这十斤大米可真的很值钱了。

    但就这么被浪费了。哪怕赵夏意是个不知道人间疾苦的,看着都觉得心疼,更别说旧年间饿过肚子的赵大刚了,旁人不举报他心里都不好受。

    “先收起来吧。”赵夏意闻着那股子味道不好闻,忙将东西重新收了起来,还怕被人发现用牛皮纸包了一下,只能先搬过去,等晚上的时候再偷偷的扔了去。

    外头有人来了,赵大刚出去招待,原来是车兴旺来了。

    而且车兴旺也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见面车兴旺就笑着说,“赵哥,我还带来两辆排车,距离近直接拉过去就行了。”

    赵大刚哪想到车兴旺这么客气,不但带人来还带车子来。看来今天光他们这些人就够了,都不用麻烦家属院的邻居了。

    然而他想法才落,家属院里那些闲着的人便都过来了,赵大刚笑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去,这不是小许让他舅舅带人来帮忙了,也用不了那么多人。”

    曹强笑道,“闲着也是闲着,早干完早歇着。”

    其他几个人也都这么说,曹强又道,“书记和其他几家也开始搬了,大院里的人都在帮忙呢,不来这里也是去其他家,就干得了。”

    都这么说了赵大刚也不多说了,一行人便开始搬行李。大家搬的都小心翼翼,生怕磕坏了东西,毕竟这时候买东西没那么方便价格也不便宜,像桌子凳子这些都得带过去,哪怕坏了一条腿的都得带去。

    赵夏意就背着自己的包,提了一兜子书,下了楼车兴旺道,“小赵,提这干嘛呀,放车上多方便。”

    “谢谢车叔叔。”赵夏意笑着道了谢将东西放上车,车兴旺笑道,“早晚得等着你喊我舅舅。”

    几个干活的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两栋楼的距离都不超过五十米,从这边拉过去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半路上赵夏意看到崔书记家也在搬了,几个先进员工家里也开始搬了,还真挺热闹的。

    刘丽荣拿了钥匙递给赵夏意让她上去开门,便准备和其他人一起搬东西了。

    赵夏意上去的时候正碰见崔如海的爱人韩秀红正开着门打扫卫生,见赵夏意上来了笑了声,“夏意啊,你对象回部队了?”

    赵夏意应了一声,韩秀红哎呀了一声,“当军嫂我可是有经验,当初你崔伯伯没转业的时候我自己在老家照看孩子照顾老人,可累坏我了,后来等老太太没了我说什么也得让他回来,现在这不是挺好的,可比在部队上受罪强。”

    赵夏意啊了一声转身去开门,韩秀红还在那儿说,“要我说你让他转业回来得了,有那么厉害的爷爷,到咱丰城也能安排个好工作。”

    闻言赵夏意回头看了她一眼,“听说当初崔伯伯转业的时候都是副团长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没转业不得到了旅长师长了?”

    说完赵夏意就进去了,韩秀红的脸也僵了一下。

    韩秀红刚想张嘴说两句,楼下传来崔如海的声音,“老韩,赶紧下来搬恭喜。”

    韩秀红这才唠唠叨叨的下去了,那么多男人为什么非得让她下去呢。

    赵夏意开了门,楼下搬东西的人也陆陆续续上来了。

    大房子就是宽敞,起码一进来就不至于没地方下脚。

    赵大刚忙让他们放下,然后让赵夏意去泡热茶,顺便再把昨天买的烟拿出来,一人两根烟,在喝口热茶,大家伙都挺高兴的。

    车兴旺环顾这房子说,“这房子可真不错,宽敞,三口人尽够了。”

    一个大叔笑道,“现在是三口,等夏意结婚了就剩赵厂长两口子了,闲着没事儿在家里打滚儿都打的开了。”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赵夏意心情却有些不爽,是啊,等她结婚了家里就剩她爸妈了,多孤单啊。

    按照她和许沐晨现在的感情发展,尽早结婚是正常的事儿,可她又真舍不得爸妈。

    而且还有隋建强那两口子也不是好东西,在看到的剧情里,这两口子能把她爸妈当她跳板,这一回没了那些事,谁知道会不会再翻出其他的事来攻击她爸妈。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她找到隋建强做坏事的把柄将人弄下去,但前提是隋建强这人真的经不住调查。

    至于几率,赵夏意也不知道。

    既然这样,那她有空也得提醒一下她爸,省的真到了那一天她爸太被动了。

    “想什么呢,水开了。”刘丽荣过来将水壶提走干脆利落的倒入茶壶里然后瞥了她一眼笑道,“想什么呢?”

    “没事儿,晚上再说。”赵夏意说着便把茶杯从打包的箱子里拿了出来,跟刘丽荣一起到外头招待客人。

    毕竟刚把东西搬过来,桌椅板凳也就那么几个,好几个人都是站着喝茶的。

    趁着他们喝茶的功夫刘丽荣又把昨晚炖的羊汤放在蜂窝煤上热了。幸亏蜂窝煤是一路提过来的也没灭,不然还有的折腾。

    羊汤热好,一人一碗羊汤,家属院的男人不舍得喝,得了羊汤便告辞端着走了,后面会让孩子把碗还回来,车兴旺带来的几人都没结婚也没那么多心事,给了也就喝了,拿了烟便跟赵大刚告辞了。

    才搬家有多的东西要收拾,他们再待下去也不像话。

    车兴旺临走时对赵大刚说,“听说您以前和机床二厂的隋厂长做过亲家?”

    赵大刚不意外对方能知道,毕竟这事儿也不是秘密,便点了点头,“是啊,小孩子的事儿咱也搞不明白,孩子说什么就什么了。”

    “都这样。”车兴旺低声道,“我在国营饭店也有认识的人,听到过他的一些话,您好歹是我外甥未来的老丈人,您以后多注意着他点儿。”

    赵大刚心头咯噔一声,他担心的事儿看来不是没有道理。

    隋建强就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相反是个极其小心眼的人,估计将隋鹏飞下乡的事儿强安到他们身上来了。

    这让赵大刚郁闷坏了,但还是感激的跟车兴旺道了谢。

    国营饭店不止有大堂,也是有两个包间的,想从那里听到消息,虽然不太容易,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赵大刚送人回来上楼,刘丽荣正收拾厨房里的东西,见他进来忙倒了碗羊汤说,“你送对门去,崔书记他们好像也搬完了。”

    于是赵大刚又去送羊汤,开门的是韩秀红,听赵大刚说明了来意便将羊汤接了然后回屋倒下,出来的时候拿了一把奶糖,“这是前几天我儿子买的,你也拿回去甜甜嘴。”

    赵大刚:“……”

    行吧,有来有往,奶糖就奶糖吧。

    也不知道崔书记怎么娶的媳妇儿,居然让他回去甜甜嘴?

    赵大刚转身,结果又被韩秀红喊住了,“赵厂长啊。”

    赵大刚笑着问,“嫂子,怎么了?”

    “就是你那个闺女。”韩秀红皱眉开了口。

    这时屋内崔如海的大嗓门喊道,“老韩同志,你进来一下。”

    “来了来了。”韩秀红笑着说,“你瞧,老崔就是离不开我。我就是想跟你说,你家夏意太不像话了,刚才我跟她说话还跟我呛声,你可得好好管管了,不然嫁去部队大院儿不得让人嫌弃啊。”

    一听这话赵大刚的脸直接就拉下来了,“嫂子,在我们当父母的眼里,孩子永远是自家的好。”

    韩秀红脸一僵,“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嗯,我明白的。”赵大刚说,“毕竟如果我也这么说您孩子,您也会不高兴吧。”

    说完赵大刚便点了点头进家门了。

    韩秀红的脸色铁青,朝着赵家的方向呸了一口气哼哼的关了门。

    “我叫你好几声你没听见吗?”崔如海气呼呼质问道,“你刚才跟赵厂长说什么了?你怎么就是管不住你这张破嘴啊。”

    韩秀红脸都涨红了,瞪大眼睛道,“我说什么了我,我好心好意的提醒他好好教教女儿,他狗眼看人低……”

    “我看就你事儿多,人家闺女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儿。”

    夫妻俩瞬间就吵了起来。

    原来的筒子楼隔音不好,但这新盖的楼房,隔音效果还真不错,隔了一家和两道门,在赵家也只能隐约听见一点动静罢了。

    赵大刚这人在设计到老婆孩子的时候格外的小心眼儿,还小心翼翼的开门他听了听,刘丽荣都觉得无语。

    等他将门关上了白了他一眼道,“至于吗你。”

    “非常至于。”赵大刚便把韩秀红的话说了。

    听的刘丽荣直皱眉头。

    机械厂员工众多,家属楼也有五六栋,原来的时候两家住上下楼,平时交往的也少,也算相安无事,这回两家都选了三楼又住了对门儿,刘丽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日后日子的鸡飞狗跳了。

    这才搬过来第一天呢,对方居然就想替他们教孩子了,日后还不得登堂入室给他们当家做主?

    想了想这个可能刘丽荣就打个哆嗦,而赵夏意还在缠着赵大刚问崔家吵了什么。

    赵大刚才不说呢,将她推一边儿去,“去去去,赶紧的收拾东西去。”

    东西一个包裹一个包裹的都堆在房间里,好在床是前几天赵大刚新买的,倒是不用搬了,这会儿先把铺盖什么的铺上再说。

    但铺了被褥床上又太软,赵夏意一屁股坐下就不想起来了。

    站着不如躺着,还是躺着舒服啊。

    当然,东西没收拾完赵夏意也不敢睡,躺了一会儿又起来收拾东西了。

    一整天,一家三口门都没出就在家收拾东西了,中午三口又热了剩下的羊汤喝了,晚上收拾完赵大刚大手一挥道,“走,去国营饭店吃饭去。”

    一出门结果又碰上崔家人了。

    韩秀红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很骄傲,除了老大当兵去了,闺女下乡了,就剩小儿子在身边,小儿子也结婚了,孩子也不过三四岁。

    两家相见,赵大刚和崔如海打声招呼并肩往下走,崔如海叹了口气道,“老赵,对不住。”

    这声对不住是替韩秀红说的。

    韩秀红是什么性子崔如海一清二楚。可当年他没办法,到了老了也吵不动了。

    赵大刚笑了笑,“没事儿,您不用放在心上。”

    其实在厂里赵大刚很尊重崔如海。

    崔如海大了他十来岁,为人也正派,思想还不守旧,两人一个抓生产发展一个抓员工思想,配合的相当不错。所以机械厂内没和其他厂一样乌烟瘴气的明争暗斗,员工之间的关系也都不错。起码做到了升迁有迹可循,人事任免都据可靠。

    所以机械厂能在这几年力压机床厂这种大厂成为丰城工厂的龙头,才能盖的起这家属楼而员工也没因此打起来。

    这都离不开两位领导的倾力努力。

    赵大刚再小心眼儿也不至于将这事儿怪罪到崔如海身上,甚至牵扯到工作中去,他可不想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被打破再回到过去。

    崔如海五十多岁了,头上白发不少,两个曾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格外投机,他笑了笑,“你还年轻,以后大有可为啊。”

    这话是鼓励也是遗憾。

    鼓励是对赵大刚,遗憾是对自己。

    五十多岁的人了,若是组织挽留,晚几年退休也一样。但崔如海的心已经累了,他自己没那劲儿往前冲了。

    两个男人更熟悉也有话说,赵夏意就做个贴心的小棉袄老老实实的抱着刘丽荣胳膊看着刘丽荣皮笑肉不笑的和韩秀红寒暄。

    韩秀红就仗着年龄大,嘴巴没个把门儿的,不过早上才和崔如何吵过一架,这会儿倒是没再多嘴了。

    得知赵家三口去国营饭店吃饭,韩秀红愣了一下道,“不亏是俩干部的家庭啊,就是有钱吃啊。”

    这话说的尴尬,赵夏意乐呵呵道,“韩大娘,您这话说的就跟韩伯伯的工资不够你们吃一顿国营饭店一样。您问问咱大院里,日子过的再差的每个月也会去打包个菜回来吧。我家虽然有俩干部,但我们也没天天去啊,是吧。”

    “你这孩子。”刘丽荣等她说完了才呵斥,“不说了,我们走了。”

    韩秀红气呼呼的看着她们走远呸了一声,“不就是个资本家的闺女,得意什么呀,要不是家里人和她断绝关系,容得她在这耀武扬威。”

    一回头就见崔如海阴沉着脸站在她后面,韩秀红的心直接咯噔了一下。

    崔如海转身就走。

    韩秀红的话赵夏意和刘丽荣并没有听见,走出大院儿了,刘丽荣突然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你姥爷和舅舅他们怎么样了。之前写的信也不知道收到没有。”

    赵夏意心思一动,“我记得舅舅他们下放的农场就在鲁省?”

    刘丽荣一愣,“是在鲁省,但位置听说靠近西南跟豫省搭界了。”

    说起这事儿刘丽荣的心情就不太好。当年她妈因为她弟弟的死直接上吊自杀,她爸和她大哥出事后直接和她断绝一切关系,临走前也嘱咐她不要去看他们。

    虽然这两年环境送了不少,刘丽荣也托人给那边捎过信和东西,但到底没见到人心里不得安稳。

    可真让她去她也走不开,也是担心,毕竟她有那样的出身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除了因为是赵大刚的身份,还有就是当年她爸妈捐的钱的关系。那些人也不敢逼的狠了,怕人骂。但她想离开丰城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之前她还和赵大刚说等以后退休了就去找赵夏意,可现在想想似乎不太容易。

    赵夏意说,“可许沐晨给我的地址,他部队所在的位置就在鲁省西南,靠近豫省,你说我今年去看他的时候顺便去看看姥爷和舅舅他们好不好。”

    “等等。”刘丽荣先是感动接着就听出不对了,“不是说晚上坐上火车天亮就到了?”

    “没错啊。”赵夏意说,“天亮就到鲁省了啊,到了鲁省去他坐在的部队还得坐火车过去,若是开车也得六七个小时吧。”

    赵大刚听的满头黑线,“合着晁凤梅坑我们了?这哪里是一晚上就到了,看着挺近,也要倒车费劲。”

    刘丽荣也不高兴了,“明天我找她算账去。”

    赵夏意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对不起晁凤梅阿姨,然而比起怒火轰在她身上……还是让晁凤梅阿姨多担待吧。

    结果正庆幸呢,刘丽荣一巴掌就糊她脑袋上了,“你这丫头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了还不跟我们说,还没嫁出去呢胳膊就拐出去了。”

    赵夏意哪会承认,忙说,“我也是他快走的时候才知道啊。再说了,这事儿咱们也没正正经经的问过许沐晨啊。中间全是晁凤梅阿姨传的话,兴许她以为她说清楚了呢,谁知道咱没问啊。所以还是咱们自己的责任。”

    刘丽荣气坏了,气的指了指她的脑袋往前面去了。

    赵大刚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对赵夏意说,“你妈其实没生你的气,估计想你姥爷了。”

    “那我等有时间就去看沐晨、不,是去看看我姥爷和舅舅。”赵夏意说。

    赵大刚瞪眼,“你赶紧消停吧,后天考试你真考上了就得好好上班了,还想出去看对象,美的你。”

    赵夏意:“……”

    可不就是想的挺美的,没事儿还不能多想了?

    到了国营饭店,一家三口点了四个菜,刘丽荣女士化伤心为力量多吃了一碗大米饭,回去的时候直揉肚子。

    到家后门关上,一家人总算能安安生生的说句话了。

    刘丽荣说,“你去那边也不是不可行。”

    “嗯。”赵夏意说,“您继续。”

    刘丽荣继续道,“那也得等你们结婚了,现在没结婚,你又要考我们厂,你哪有功夫去。”

    赵夏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爸妈似乎都没考虑她考不上这事儿,难道她爸妈对她就这么有信心?

    这个问题赵大刚夫妻没法回答,因为总有种迷一样的自信:孩子是自家的好,自家孩子都那么认真努力了还能考不上?

    赵大刚不相信,刘丽荣也不相信。

    至于结婚的事儿,赵夏意也有自己的打算,“我和他说了,要是感情稳定,初夏的时候就结婚。”

    好吧,这简直就是一个爆炸性新闻,刘丽荣还好,在相亲的时候就做好了嫁闺女的准备,但赵大刚同志的心又一次受到了伤害,心里又把许沐晨骂了一遍。

    果然女婿这东西都是坏的,专门来抢闺女的。

    正月十五是吃汤圆的时候,但这天是上班的时间,昨天才搬家,一家人累的够呛,刘丽荣就没包,早起来后才将糯米泡上准备下午回来包了。

    然而赵夏意的所有任务就是看书看书看书,其他的一切都不需要关心。

    直到晚上吃了两种口味的汤圆,刘主席都不忘提醒她,“明天就要考试了,赶紧的临阵磨枪。”

    好吧,赵夏意用功到了九点多终于还是睡着了。

    正月十六,赵夏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终于出门了,她要去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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