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唱歌要钱, 有人唱歌要命。有的人唱歌优美热情饱满，让听的人享受音乐，有的人一开口就让人觉得崩溃。
而此时台上的小媳妇才开口唱了两句, 赵夏意就捂着耳朵想跑路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赵夏意都奇怪了, 鞋厂就这么不重视元旦活动吗？她就不信那么大的鞋厂找不出几个会唱歌的人来。
哪怕唱的一般, 好歹别这么辣耳朵啊。
就台上这位，知道的是在唱歌，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扯着嗓子喊呢。
赵夏意捂着耳朵看向鞋厂几位领导。
鞋厂书记和厂长脸色非常难看, 听听自家厂子人唱的，和人前头根本没法比。
鞋厂书记脸色不好道，“这是林娜的儿媳妇吧？”
林娜是工会的主席, 让自己儿媳妇上也无可厚非，但唱成这样……
话音才落, 台上的小媳妇扯着嗓子唱的岔了气儿, 竟然在台上咳嗽起来。
台下一片哗然。
文工团的姑娘们简直不可置信, “就这样的也来表演？这鞋厂领导怎么想的？”
鞋厂领导面子丢尽, 鞋厂书记让人将林娜叫过来问道，“林主席, 这是怎么回事。”
林娜也很冤枉，她都不知道自己儿媳妇上台这事儿。但人已经上去了, 她说不知道估计也没人信了，没等她说完呢，小媳妇已经在众人哄堂大笑中跑下来了……
林娜脸都黑了，去问曹慧，“到底怎么回事儿？”
鞋厂书记气的心脏病都要犯了，“我就问你们, 后面四个节目都是这样的水平吗？”
林娜不清楚，这事儿她觉得曹慧能办好，所以她全程就没参与。
曹慧讪笑，“那不能，小苏其实平时训练的时候挺好的，今天可能风大岔气了……”
风大个屁，外头风大，大礼堂到处捂的严严实实的哪来的风。
但人已经下来了，也没辙了，现在就盼着后头的人能好点儿。
在这功夫主持人上去找补了一下，然后便是崔圆上去唱歌了。
赵夏意忍不住乐了，等听完崔圆的歌，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唱歌的。崔大姐可是被文工团副团长夸了不止一次两次的。说崔圆别看四十多了，那学起来的时候甚至比小年轻都好。
崔圆个子不高，脸庞微红，赵夏意给她化妆之后让她的五官看着也柔和了一些。
果然崔圆一开口，顿时震惊全场。
鞋厂几位领导丢人丢的都抬不起头来了，都是部队办厂看看人家唱的。
结果曹慧还在那嘀咕：“唱的些什么玩意儿啊……”
后头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了，全场听众都听的认真，甚至有西北来的士兵还跟着音乐节奏哼哼。
这一对比，鞋厂的节目就更烂了。
而后台，几个文工团唱歌的演员也惊呆了，“这大姐可真厉害。”
一个小姑娘便问另一个唱女高音的演员说，“红姐，这人唱的怎么样？”
被称为红姐的人今年三十上下，她笑道，“唱的很好了。这歌儿我以前唱过，有的地方我都唱不上去。这大姐就是没经过系统的训练，如果是咱文工团的人，我比不上她。”
说着苏红便打算一会儿找那大姐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提升一下自己。
几个文工团的小姑娘却有些惊讶，能被苏红夸奖，那就是唱的不错？那不是业余的吗？
甭管是不是业余的，在赵夏意老母亲笑的关注下，崔圆一曲唱完，获得满堂喝彩。
几个后勤部的干部刚才经历了鞋厂节目的糟心之后就一直提着心生怕被领导训斥，现在服装厂唱的这么好就不担心了。这是鞋厂的问题，不是所有部队办厂的问题。
然而下一个节目又是鞋厂的节目。
这次还是唱歌，人倒是唱下来了，但演员似乎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过，畏畏缩缩声音都颤抖着，唱的实在不怎么样。
后勤部的主任和文工团徐团长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便有了主意，两人去找了鞋厂书记和工会主席，后勤陈主任说，“安书记啊，不是我们不给你们鞋厂面子，你们看看你们表演的什么，你就跟我说后头三个节目也是这样吗？”
这事儿安书记也不知道，便将曹慧叫来，后勤主任一看还是师部秦参谋的爱人，当即皱眉，“曹部长你说说。”
曹慧现在也不确定了，“应该……能行吧。”
一听这话几位领导就直接皱眉了。
陈主任无语，直接说，“服装厂那边还有俩备选节目，到时候你们的节目都不用上了，我会让她们代替上的。”
她说完曹慧就不乐意了，“陈主任，这怎么能行，就算换人也该换我们鞋厂的，都说好了的五个节目怎么能直接给我们下了上服装厂的呢，这不公平。”
“公平？”陈主任都要气笑了，“唱成那样还好意思跟我提公平，要不是人服装厂的工人表演的那么好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带人来砸场子了。”
再是领导的爱人又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吧。
陈主任说完徐团长慢悠悠道，“这事儿是我们一起决定的。我作为文工团团长，一直是我对接你们，现在你们的节目不行，起了不好的影响，自然要及时解决，是吧安书记？”
鞋厂安书记觉得很丢脸，但现在她真的说不出争取的话来，因为她就不知道另外三个人是什么情况。
“行吧。”
陈主任和徐团长便去找赵夏意说这事儿。
赵夏意正一脸惊艳的看着台上的刘翠呢。
刘翠之前只说自己自备服装，没想到刘翠竟穿了一身大红的衣服，俨然是抗战期间乡下少女的装扮。哪怕赵夏意不懂跳舞，也能看得懂里面的故事。
而全场鸦雀无声，赵夏意已经听见旁边的人哭出声来了，“好可怜啊……”
赵夏意正感慨着，徐团长和陈主任就过来了。
两位领导抽空看了眼台上，那别提多震惊了。
徐团长眼中闪过惊艳，然后跟赵夏意说了这事儿，赵夏意有些惊讶。她往鞋厂那边看了眼，“这事儿，会不会不太好啊。”
实际上赵夏意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蹦起来了，然后快速盘算除了两个备选节目谁还能再表演一个。
恰在此时刘翠舞蹈跳完，获得满堂喝彩。
徐团长说，“这没什么不好的，这是后勤部和文工团的意思，有什么问题也是我们担着。”
话都这么说了赵夏意也不谦虚了，“行，我这就跟我们演员说准备起来，您放心吧。”
她一顿，不忘最关键的，“但我们厂里要给参加的人润肤脂，还有部队的雪花膏……”
陈主任笑，“我们出。”
不就这么点东西，服装厂当回事儿后勤部却不当回事儿，而且鞋厂没参加的也不可能给了，浪费。
说完陈主任就去安排了，赵夏意也飞快的找到两个备选的节目演员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妆在工厂的时候赵夏意只给打了底，这会儿确定能上了，赵夏意又让胡玲玲帮忙带着她们去后台，赵夏意亲自拿着这笔那笔的给俩人上了装。
文工团的小姑娘们现在也不好意思在嘲笑了，因为服装厂的三个节目真的很不错啊。
飞速弄完，备选演员直接上台唱歌去了。
原本赵夏意还担心这么仓促上去会不会出问题，可事实证明，人家之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上台就换个地方，虽然开始有些紧张，但进入状态后就非常自然了。
果然，副团长的课没白上啊。
赵夏意忍不住露出了老母亲一般的微笑。
唱歌之后便到了服装厂的重头节目，季亚兰带着四个小伙伴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台了，先给台下观众鞠躬致意，然后等文工团的工作人员搬来了桌椅板凳便白开阵势开始表演了。
等过了一会儿全场人就看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又不失感动的小故事。
有时候哭，有时候又忍不住发笑。
或许在场的士兵只觉得有趣，但在场的那么多军嫂却深有感触。
故事中的军嫂遇到的困境不也正是她们遇到的吗？
说不定她们遇到的时候还不如她呢。
短小的故事也就十二分钟，十二分钟一到，观众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季亚兰就领着小伙伴们鞠躬下台了。
赵夏意满意极了。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陈主任和徐团长坐在一起，问道，“徐团长什么感触？”
徐团长说，“很有意思，文工团组织了演员学习这种模式了。”
两人相视一笑。徐团长说，“就刚才那个刘翠，我想特招进来，年龄上虽然大了点儿，但也不是不能克服，就是那个崔大姐……”
她无奈笑了笑，“年龄唉。”
陈主任笑道，“你光嫌弃人年龄人家还真不一定乐意去你们文工团呢。”
这话倒也是，徐团长就不说了，等节目完了她去问问就知道了。
赵夏意又找了崔圆，让崔圆再去唱一首，这唱歌的人自然不可能只会唱一首，当即就报了歌名去后台跟工作人员对接去了。
赵夏意从后台回了前台，看着又上台的人接连唱了两首歌，心情更加满意。
服装厂的节目也表演完了。
此时已经十二点多了，节目结束了。
退场时也是两所工厂的人先退，鞋厂的人最先走了，闹哄哄的。
而服装厂还是如来时那样，在干部的带领下有序安静的退场。
几个后勤部的领导忍不住皱眉，“都是部队办厂这差别也太大了。”
陈主任平时就跟两个厂子接触，他笑道，“你们大概不知道，最近两个月服装厂的产量可是上浮了不少。”
“为什么会突然上浮了？”
陈主任笑，“因为她们厂新来一小姑娘，小姑娘有本事啊。”
就有知道的人说，“你说的赵夏意？我婆娘就在服装厂，在家不是赵部长说了就是赵部长说了，这小姑娘这么厉害？”
作为后勤部的，陈主任见多识广，也没觉得赵夏意多厉害。只是赵夏意有一股其他人没有的干劲儿，还将一系列措施都用在了厂里，而且赵夏意明白怎么才能激发出工人的积极性，可不效果显著了。
这人知道是一回事儿，真的去做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儿。
就前几天裴如男还跟她说挑选优秀军嫂也是赵夏意的主意。
要不是服装厂不放人，他都想把赵夏意调动一下上后勤部发光发热了。
而此时赵夏意已经归心似箭，就想现在赶紧的回去拿上东西去泉城跟她男人团聚去。
然而出了部队才回了厂子，刚一解散，赵夏意就被林书记等人拦住了，说什么都要拉着她部队饭店吃一顿庆祝一下去。
赵夏意刚想说她急着赶车，蔡志英就打断她，“行了，我们知道你要去泉城和你男人团聚，可你不是下午五点多才有车过去吗，这么长时间还不够我们吃顿你饭的吗？就算不跟我们吃你回去不也得吃？”
赵夏意有些惊讶她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蔡志英翻个白眼，“你在跟其他人说的时候还不兴人听见了。”
蔡志英今天也挺高兴的，虽说她想当主席，也不喜欢赵夏意。
但赵夏意的举措让她们切切实实的长脸了，想想鞋厂那一帮子人的脸色，蔡志英就忍不住想笑，看赵夏意的时候都觉得顺眼多了。
毕竟鞋厂也有她不喜欢的人呢。
人都是要对比的，一对比鞋厂的那些干部，她们简直不要太尽责了。
林巧慧等人也劝了几句，赵夏意也不好再推拒。
于是工会和厂委的人一起浩浩荡荡的往部队饭店去了，至于工人们，得了半天假，都回家过元旦去了。
到了部队饭店不巧的是又碰上了鞋厂的几位领导，林娜看见服装厂的人时恨不得当场扭头就走，她觉得服装厂的人很不厚道，偷偷摸摸的去找文工团的人上课学习，却单单闪着她们鞋厂，让鞋厂出了这么大的丑。
可她也知道那赵夏意嘴巴厉害，她真过去说估计还得让人说小心眼。
而林娜没说话，鞋厂安书记却主动过去跟林巧慧打招呼了。林娜再小心眼儿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过去跟裴如男说话了，但语气仍不免带了不满，“裴主席什么时候去找的文工团帮忙？咱们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今天也不至于让大家不高兴了。”
裴如男看了她一眼呵呵道，“我们今天挺高兴的啊。”
林娜：“……”故意的吧。
裴如男说，“至于什么时候去找的文工团帮忙？我也不清楚，是小赵带人去的，咱们做领导的总得给下面同志机会不是，所以我也没管，小赵办的，要不我问问？”
林娜呵呵，“不用了。”
人比人气死人，她们把宣传部长换换可好？
大中午的都来吃饭，两边人打过招呼就分开了。
鞋厂今天来的就几个高层领导，但服装厂的连干事都来了，浩浩荡荡占了四张大桌子。
当然吃饭还是各人付各人的，但赵夏意的却被裴如男率先付了，“作为优秀干部，算是咱们工会奖励你的。”
赵夏意乐了，“那行，我要吃红烧肉。”
今天过节，肉和菜准备的比较丰富，裴如男便点了一盘子红烧肉专门放赵夏意跟前了。
赵夏意也觉得自己挺辛苦的，一块块的吃的那叫一个欢。
而服装厂这边多热闹，鞋厂那边就多冷淡。
没错，服装厂是来庆祝的，但鞋厂的却是来边吃边谈，总结经验教训的。
现在服装厂吃的欢快，她们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安书记冷着一张脸说，“以前觉得大家都是同志，都是一个家属院的，各自的丈夫也都是部队的军官干部，大家都能干好工作，现在看来不太行。既然大家不好好干，那后面鞋厂就要开始变动人事了。”
她说完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林娜更是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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