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未朝他点了点头：“西北边境是三国接壤的的唯一所在，从前大殷独大，鞑靼和卓和作为附属国进贡，但……”
他虽未说明，褚宵行也猜到了，自己自顾自接了话茬：“先帝无建树，又好逸乐，致使国库空虚民生凋敝。”虽是自己的父皇，他说起来却无半分忌讳，看谢归未的的眼神确更热切。
谢归未一笑，像是春风吹的耀目花海瞬间盛放：“如今我们好了，而且会越来越好。但卓和这年来的发展也实在不可忽视，鞑靼更是按耐不住了。”
谢归未点到为止，他知道褚宵行已经懂了。
鞑靼要想解眼下之急又不耗费时间致使鞑靼国力在三国中处于最弱势，最好的办法就是进攻大殷或是卓和。设身处地，若是谢归未自己也会这么做。
大殷国势最盛，卓和次之，其次才是鞑靼。三国如今处于绷紧之势，鞑靼无论攻打哪个尚且要考虑会不会被另一个偷袭，更何况卓和早有攻打大殷之意。
这是一个复杂的三角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能保住自己又获得最大利益的时机。
褚宵行：“卓和已经在西北边境屯军了，对吗？”所以你才不愿意动他……
谢归未点点头道：“探子回信，卓和屯兵二十万，鞑靼二十万，”他顿了顿，明澈灼人的桃花眼正正的看着褚宵行，像是敛了今夜的万千月色，又带着上位者的杀伐决断：
“大殷，三十万。”
褚宵行一时愣愣：“相父……”他其实是想说：你自己谋划了这些多久？又为这些点灯熬油了多久？你可以跟我说的，可以让我承担一些的。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西北何时能供的出这三十万军士了，明明先帝逝世前连能供西北将士饱腹的粮草都拿不出来……
褚宵行眸色晦暗，一时竟有些哽咽，他想不出若是这风雨飘摇的大殷没有褚宵行现下已成了什么样。他心下酸涩，一腔心疼与依恋再也控制不住，一下扑到谢归未怀里。
谢归未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刚才一时没防备，竟被褚宵行扑的衣袖都沾了鱼汤，弄得他手抬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不由得温柔道：“好了……相父给你挑了那么久的鱼刺，好歹把先把鱼肉吃完啊……”
怀里的人闻言却把他抱的更紧，一点缝隙也不留下。
褚宵行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揉皱又被松开，又酸又难受，却又像浸在蜜水里整个人都浸着丝丝缕缕的甜，他的胸腔快要炸开，强烈的感情快把他湮灭。
只有他相父身上的荷花与清竹香，才能给他救赎。
之听谢归未的声音如带着月色与清光，附在他耳边，比那三十万西北大军更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安与温柔：“在你真正能掌握整个大殷天下之前，”
“我会给你一个盛世。”
晏都城外，风声簌簌，马蹄声急促又破碎。
卓和是真正在马背上建立起来的国家，草原儿郎似是天生就能驯服最烈的骏马。
图野骑着他的赤千里策马狂奔出晏都城，身后跟着数十个肩宽体阔的护卫。前方也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他们传来，听声音比他们人数要多上不少。
“吁——”赤千里在空中腾跃，图野勒紧缰绳。
前方一对黑衣铁甲的侍卫右手抵上前胸低头见礼，动作整齐划一，前方一个领头的侍卫沉静道：“属下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图野进大殷国境势必要带上不少人，他事先让一部分潜伏在晏都城外，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着便衣去见褚宵从。却着实低估了谢归未。
索性那人还顾及着如今三国剑拔弩张的局势，知道若是他有事大殷会被鞑靼与卓和群起而攻之，在侍从来救他离开时勒令金甲为无需过多阻拦。
图野摆摆手示意没事，其余侍卫都看见了他还在流着血的肩膀，也垂下头不敢说什么，太子没怪罪他们保护不利已经是宽宏大量，谁都不敢再多嘴。
一行人快马加鞭离开大殷国境直奔鞑靼都城，一路霜月照耀，耳边风声急略。
图野看着天边月色就想起那抹金边白衣身影，对他是杀伐果决毫不留情，对那小崽子却能敛了一身锋芒温柔软语。
那样清贵矜傲的人儿，图野想，若是能对他也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图野回味那人的相貌：便是卓和最妩媚娇柔的美人也不能及，那等惊艳摄人心魄的模样，像神圣天山最冰凉的一抹雪，落在图野心尖上，烫人的很。
他一手勒缰绳策马一手触了触肩膀上的剑上，心底再也止不住滚烫的热意：
要是能把那人弄哭……
“孤想要你。”直白又赤裸。
“谢归未……”
图野把这三个字在口中狠狠咀嚼一遍，重重的吐出来。
————
临近年底，朝中事务格外忙。
谢丞相坐在太和殿案前，看着眼前大大小小好像永远也批不完的折子，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在心里感慨：朝中满是为国为民的臣子也是一种负担……
武将以陈将军为首上书恳请加强边关防护，再为西北和岭南派送粮草和军需。
文臣这边以李太傅为首也上书：建议今年年关晚会大办，与民同乐，与民同欢。
本是两件互不冲突的事，却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意见不合吵了起来。
武将嫌弃文臣一帮迂腐短浅之人金钱粮食不用在刀刃上，边疆苦寒，大战是必不可免，再大办年会会让百姓沉于逸乐没有危机感。
文臣则说武将头脑简单：边疆战事一流出眼下百姓都在担忧不安，平抚民心才是要事，何况国库充足又有钱，说是大办，其实也不过是先帝在世时的规模。
从前是国力凋敝丞相才宣布一切从简，今时不可同日而语。
谢归未有些头疼，本来朝中年底各级官员交接事务已经够让他忙的了，现在又闹这一出。
“相父打算怎么办？”褚宵行坐在他旁边，给他换了一杯新茶，轻声问道。
谢归未抬眸看着他：“行儿以为，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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