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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里亚是踩着点来的。
最近里世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下面的人在制定某些计划或者任务的时候总会出一些不大不小的纰漏,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够让人焦头烂额。
因此他原本连这次的宴会也并不打算参加。
然而据说那位消失已久的彭格列十代目也会出现——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对此稍微有些感兴趣——因此在思索过后,还是不紧不慢地赶了来。
他的boss所一手“继承”并发扬的组织主要是在意大利的北部活动,而这位号称是意大利里世界无冕之王的彭格列十代目的势力范围则主要位于意大利的南端。
因此双方向来是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虽说如此,但是比起有着时间不短的历史传承的彭格列,他们的组织还是略逊一筹。
啧,如果boss在的话……
一想到这里,安德里亚就忍不住恨恨地咬了咬牙。
因此,即使知晓方才和自己抢小蛋糕(不是)的家伙就是那个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他也并没有什么上千攀谈的意思。
对于他们而言,boss留下的组织不用扩大也不用缩小,只要一直维持原本的模样就好。
因此不必刻意逢迎。
但是大概是出于好奇,安德里亚没忍住多打量了对方几眼。
虽说不用刻意去讨好所谓的无冕之王,但是即使自己没有吩咐,对面的情报也在参加宴会之前被下属放在了他的桌案之前的。
蓝波·波维诺,彭格列十代家族的一员,彭格列十代的雷之守护者。
据说对方成为“守护者”的时候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因此里世界中也一度有人嘲笑彭格列是否是走到了末路尽头,竟然选用这样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做高层。
——然后就听说了就算是这样的小鬼,也是和那个凶恶的暗杀组织瓦里安之中的雷之守护者打的不相上下的消息。
来之前安德里亚一度以为对方是个可怕的家伙。
毕竟从那样的年纪就有了一番恶名的人即使是在里世界之中也不算多,而少有的部分除了家庭社会因素的影响下不得不混出个恶名的,就是天生变态。
而放在年纪不大的彭格列雷之守护者身上,就说明要不是带他长大的人——众所周知彭格列家族高层密不可分,说不准连小鬼的尿布都是那位据说有着仁善之名的首领换的——有暴力倾向之类的问题,要不就是这个家伙天生恶种,天然的就是个变态。
但是初初一个接触,安德里亚就推翻了自己在此前的所有猜测,在被百分之□□十的可能之中,提溜出那个因为可能性不大而被自己抛之脑后的猜测。
“不过是个笨蛋……吗?”
他摇晃了一下红酒杯,看着一脸欢快吃点心的傻蛋小牛,在观察之后得出了结论。
一时之间安德里亚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毕竟在boss……在对待他如父如兄的boss在的时候,如果他不是早就被fbi培养训练过,想必他大概也会被他宽厚的兄长养成一只骄纵又肆意妄为的小动物。
但是没有这种如果。开头没有,结束的时候也没有。
安德里亚眸光一暗,不过半晌便将自己从失落的情绪之中拯救了出来。
他抬步朝着蓝波·波维诺的方向走去。
既然碰到了,那么礼节性地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而且他也稍微对那只传说中的“彭格列十代目”产生了一些兴趣——能够养出蓝波·波维诺这样的家伙,想必多多少少会让人感到有趣。
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酒杯,在心中祈祷围在那位传说级别的首领身边没多少人——当然他感觉不太可能——自觉早已从躲在兄长身后怯生生观察世界的小鬼成长为可靠的大人的少年轻轻咳了咳,走到了正在努力干饭的蓝波·波维诺身边。
——果不其然,那位彭格列的首领正被人重重包裹,更因为对方是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因此安德里亚连对方的头发尖都不曾看见。
他收回目光,身边的卷毛也终于意识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为了守护阿纲在日本的快乐假期,难得懂事一次的蓝波太气了眼。
虽然总是被镇子上的女孩们喜爱,但是顶着一个很意大利男人的风流壳子的家伙确确实实不过是一个小鬼。
因此对于宴会上其他人和事情都不太在意,反而对这个和自己选中了一种甜品而有了一面之缘的少年有了记忆。
蓝波咬着叉子想了想,给对方腾出了一点位子。
“你也又来拿这个吗?”他耷拉着眼皮问。
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的安德里亚:……
他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自己喜欢的,便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
在大人们忙于应酬的时候,少年们就端着小碟子站在一边进食。
安德里亚原本是抱着试探与防范之心来的,但是没想到自己和对方的口味竟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因此,对于不同的地方就极其容易产生争执。
等到他们一会其乐融融一会针锋相对地解决了许多吃食,话题也从食物漫无边际地逸散到了其他地方——例如说里世界近来的情况、最新时髦的“玩(武)具(器)”,关系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好了许多。
“说起来。”他放松了些身体,和蓝波一样背靠着墙,看了看沙发的位置,“你不用去守着吗?”
黑色卷发的小牛茫然地抬了抬眼。
“啊那个啊……”就算是面对新朋友蓝波也不会说漏嘴,因此他只是囫囵着说道,“他……阿纲一个人可以的。”
这可不像是忠心耿耿的下属对待上司的态度。
也就是说外边传闻凝心聚力坚不可摧的彭格列……事实上或许也没那么铁板一块?
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然后,安德里亚捕捉住了这句话之中的一个关键的词汇。
“阿纲?”
蓝波略带迷茫地看向他。
“怎么了……?”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虽然里世界中还是有不少人知晓彭格列十代目的本名就是【沢田纲吉】,但是更多人熟知的却是彭格列的名号。
他抿了抿唇,颇有些倔强地说道:“阿纲就是阿纲。”
真是小孩子脾气。
安德里亚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其实他也有些失态。
毕竟那个人的本名……如果他一开始就毫无伪装地待在毫无防备的那个人身边的话,想必也能如此亲昵地叫对方的名字。
阿纲……吗。
他下意识地将这个词在唇舌之间揉碎,却没有像是身边的这个没头脑一样大大咧咧叫出来的勇气。
蓝波·大大咧咧的没头脑·波维诺:?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冰淇淋往刚交上的新朋友身边送了送。
“你要吃吗?”
安德里亚婉拒了他,目光在包裹着“彭格列十代目”的人群上略过。
要说刚才只不过是出于好奇想要见识见识所谓的彭格列十代目,现在的话,这种好奇之中就多了一些东西。
类似于,看看对方是否配得上与那个人相类的名字……之类。
而蓝波·波维诺从善如流地收回了属于自己的冰淇淋,看着身侧的少年,“唔”了一声。
“果然。”他突然说道,“我好像不怎么喜欢你。”
安德里亚愣了下,没想到这位小少爷会说如此的话。
但怔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他扯了扯唇角。
“好巧。”他说道,看向刚才似乎还挺谈得来的少年的时候带上不怎么善意的笑,“我也是。”
……
……
出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带了彭格列的团队就算了,还多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狱寺隼人呆愣地站在玄关,刚才收到消息准备出门去迎接首领的岚之守护者被首领的家庭教师给耍了一把,在大门的地方和他已经到家的首领面面相觑。
然后这位早就成长得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都能维持自己冷酷外表的守护者瞳孔激烈地地震了起来。
“云云云云雀那家伙呢?”他探头往后望着,“云雀那家伙又自顾自地走了是吗?reborn先生没有和十代目一起回来吗?”
一连串的询问噼里啪啦下来让沢田纲吉有些头晕,纵然知道对方的询问对象并非自己、而是后面跟着的彭格列成员,沢田纲吉也还是不由得被这一趴话念得头大。
落后一步的诸伏景光已经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银色皮毛的大犬就已经单膝蹲下,整个人散发着失落的气息。
“竟、竟然让您亲自回来……”他大概是真心实意地自责着,脑袋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作十代目的左右手,我竟然让您亲自回来,真是太失职了。”
沢田纲吉:……
实不相瞒,他不仅亲自回家,还亲自吃饭洗手去卫生间呢。
但是这些放在十代目毒唯眼里怎么都是他们家十代目委屈了自己,在心底给带走十代目却不亲自送上十代目回家的云雀恭弥画了无数个圈圈,又得到了首领的贴贴安慰之后,青年才捞着首领站起身,看向刚才站在首领身后的男人。
“这是……?”
他留出了恰到好处的停顿。
诸伏景光上前了一步。
事实上,不仅是狱寺隼人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着对方。
比死去之人死而复生更离谱的事情是他不仅活了、还缩小成为了小婴儿的模样。
如果不是对方上来贴贴叫出他的名字,诸伏景光宁愿相信这个孩子是尊尼获加在遗腹子——毕竟他和他的“父亲”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当然了,毕竟都是同一个人不是。
不过要说变小的先例,其实也不是没有(虽然这样看不知究竟谁才是哪个先例),因此诸伏景光的理智还是告诉了他,这件事应该在宫野志保那试探一番才是。
但比较惭愧的是直到刚才,他才从尊尼获加“复活”的恍惚中反应过来。
按理来说反应过来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两个人的亲朋好友的,然而他紧接着就跟着沢田纲吉进了这所牌子是【沢田】的宅邸,对上了虽然在幼崽的面前仿佛一只大型犬、但气势却是完完全全的猛兽的青年。
狱寺隼人。
诸伏景光垂了垂眼。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尊尼获加最常用的一个假名之一。
现在来看,或许就来自于这名银发的青年。
他是谁?和尊尼获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复活之后缩小的尊尼获加会在他的身边……或者说,当初尊尼获加是真的是死去了吗?
脑海之中实在有太多的事情在盘旋了,一时之间诸伏景光甚至不知道先说哪一个比较好。
看着难得有些慌乱的诸伏景光,沢田纲吉眨了眨眼,拍拍狱寺隼人的手臂。
“这位是我的朋友,诸伏景光警官。”他说道,“好啦,其余的我们先进去说,好不好?”
好好好当然好!十代目说什么都好!
狱寺隼人今日的十代目份量已经很足了,闻言淡定地点了点头,很有主人风范地伸手邀请对方进门。
听见外面的动静山本武也探出了脑袋。
此时此刻他正蹲在厨房里捏寿司——因为某位首领先生说很想念友人的手艺——见到诸伏景光的时候也是一顿。
“原来如此,他也是阿纲的朋友吗?”爽朗笑着的青年恍然大悟,伸出手去和对方握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
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这个逻辑好像也不是不行的诸伏景光被迫伸出手。
然后便见到上一秒还笑得爽朗的青年瞬间变脸。
“不过,要说阿纲最好的朋友。”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黑色的瞳凝视着诸伏景光——诸伏景光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瞳在日光下反射出琥珀色的光,只是因为太过深而显露成了黑色——笑意不再,连身周的气势都猛然大涨了许多,赤忱而直接地说道,“是我。”
诸伏景光一愣。
他抬了抬眼,对方的神情不知何时已经凝肃了下来,黑发蓝瞳的青年也不由得收敛了表情。
而他还没说话,就见到那个叫做狱寺隼人的银发青年神色不爽地走了过来。
“说什么呢。”他很是熟练地一爪子拍向山本武,“十代目最好的朋友和最得力的左右手都是我才对吧,你这棒球笨蛋。”
“诶是吗?我一直觉得是我才对……狱寺你是不是年龄大了,不太记得这回事了啊哈哈。”
“蛤?你是想吵架吗?”
“是吗?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如果狱寺要吵架的话我也可以奉陪的。”
两个十年如一日不知道说是关系好还是不好的家伙旁若无人地吵了起来。
诸伏景光有些呆地看了会,侧过了头。
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的台子上的二头身婴儿看着正在争吵的两人,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抱歉。”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对方扭过头,露出他大概是熟悉的、在梦中看过无数遍、但事实上却已经很久再没有见过的温和笑容,“他们就是这样的啦……苏格兰、hiro?你还好吗?”
在沢田纲吉担忧的目光之中,一瞬间仿佛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的青年摇了摇头。
“我好极了。”他轻声说道,再一次地、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这个人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见状沢田纲吉娴熟地跳到两个还在吵架的成年人之间“劝架”,而诸伏景光低下头查看短信,发现是自己刚才在车上的时候、神色恍惚地给幼驯染发去的短信。
【如果我说……尊尼获加回来了,你会相信吗?——hiro】
【哈?】
【是生病了吗?发烧了吗?多少度了?出现幻觉了?】
【你在什么地方?!!!】
——zero。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瞬,冷漠地关上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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