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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表选举结束后没多久,安宁就收到了拿破仑从驻地寄来的信。

    这位19岁的少尉在信里充满疑惑的问:“安迪你总说人民的力量,所以附近的大区选举代表的时候我去看了,希望实际感受一下这股力量,但是很遗憾我没有感受到。

    “我只看到一群乌合之众被集中到了一起,期初只有很少人在喊代表的名字,剩下的人看起来根本不知道他们要选的人是谁。

    “但是很快大家都一起高呼起那个名字来。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是盲从,人群就像鸭妈妈身后的小鸭子一样,盲目的看着前一个人前进,一边走一边晃动他们的长脖子。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力量呢?比起相信这些人的力量,我宁愿相信榴霰弹,榴霰弹能彻底瓦解他们。”

    这封信让安宁大皱眉头,拿破仑看起来就是个暴君……好吧他确实是,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早在大革命初期拿破仑就拿榴霰弹轰过起义的人民了,后来他在巴黎又试了一次,效果拔群。

    安宁想了想,给拿破仑回了一封长信:“同样的情景我在巴黎也看到了,我甚至就是他们一起高呼名字的那个人。没错,现在的他们看起来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觉醒。

    “现在他们之所以群情激昂只是因为高昂的面包价格,他们只是模糊的感觉到必须要有所变化,再不做出改变,明天就要挨饿了。

    “但是随着事情的进展,他们终究会明白,自己和贵族们平起平坐的时代就要来临了,终有一天他们会高呼自由、平等和博爱,并且把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送进历史的故纸堆。

    “到时候你就会看到,能够面不改色的迎着榴霰弹和葡萄弹轰击的无敌的军队。”

    是的,革法初期的军队的特点就是士气非常的高,极难溃散,但训练度低的发指。

    安宁不介意稍微跟拿破仑预告一下这个场景,这样将来拿破仑一看国民自卫军真的是这样,那肯定会记得安宁的牛逼。

    安宁将来就全指望这个混元帅头衔了。

    毕竟安宁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不是个打仗的料,他现在可能是个合格的炮兵军官,但也只是合格而已。

    何况自从拿到军衔,安宁就没在军队干一天,全在巴黎军官学校讲课了,他负责的科目是数学,倒是和大炮有一定的关系。

    一个数学老师怎么可能会打仗呢?

    写完信,安宁拿来牛皮纸信封把信装进去,然后拿起蜡烛滴了几滴在信封口上,然后拿起自己的勋章在蜡泥上面按了个印子。

    没错,安宁现在把路易十六亲自颁发给他的勋章当自己的印章用。

    “梵妮!”安宁呼唤自己的女仆,“去帮我寄个信!”

    梵妮迅速的出现了,接过信件看了看,问:“是寄给那个科西嘉小矮子的?”

    “是的。”

    “他也要选代表?”

    “不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科西嘉人,不是法国人,他才不会参加法国的代表选举呢。”

    “既然他这样想,那就应该拒绝铨叙局,不去登记呀。”

    “好啦,梵妮,人人都有为五斗米折腰的时候,这并不可耻。”

    梵妮撇了撇嘴,拿着信件离开了。

    安宁站起来,通过窗户看着下面的街道。

    今天大街上又有人在演说:“国王召开三级议会想给我们增税!要我们说,去他的!他以为教士和贵族都站在他那边,按照三级议会的投票规则,他们一定能通过增税的法案!

    “对此我们的回答是,不!绝不!第三等级可以投票,但绝对不是整个第三等级只有一票!我们的目标是按照实际的代表人数,一人一票!”

    安宁伸着头,想看看今天这个演说者自己认不认识。

    但是很遗憾,今天是个生面孔。

    三级议会是最近巴黎所有报纸的瞩目焦点,无数的报纸在攻击三级议会的旧体制: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只有一票,这样一来只要国王得到了贵族和教士的支持,就算第三等级的代表们全力反对,增税的法案也会通过。

    只可惜路易十六想得太天真了,他没有意识到第一等级的教士和第二等级的贵族很多已经深受启蒙思想的影响,已经倒向了第三等级。

    安宁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聆听下面那位先生的演讲。

    然而很遗憾,这位先生的见解,好像还停留在争取一人一票,然后阻止国王通过增税法案上。

    于是安宁趴在窗户上,发出中气十足的嘘声:“嘘!看看这是谁啊!你的想法真是肤浅啊!我们难道只阻止了国王增税的企图就满足了吗?

    “不!我们要有更高的要求!我们要争取君主立宪,我们要宪法!”

    楼下那位立刻反驳:“国王陛下不会同意的,他不会允许我们通过宪法的!”

    安宁:“为什么要他允许?不不,我们这些代表,不是国王的臣民!人民要求宪法,我们就有权利制定它!并且让他通过!

    “我们要通过宪法,让自由、平等和博爱的精神降临这个国家!”

    “说得好!”楼下有个人大声为安宁叫好,安宁本来以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路人,结果一看发现是丹东。

    安宁:“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丹东则掏出一封信,冲安宁扬了扬。

    安宁:“上来吧,我去给你开门。”

    女仆不在家,安宁只能自己开门。

    片刻之后,丹东进入了安宁的书房,他环顾四周,赞叹道:“你这个小窝整得不错嘛。”

    安宁笑道:“因为我的女仆很有品位啊。”

    丹东:“看得出来。你的女仆漂亮又充满了知性,比那些大小姐更像是千金小姐。”

    安宁:“那是你没看到她的肌肉,她给我准备洗澡水的时候,可以一次过把两大桶水从一楼提上来,十分的可怕。所以刚刚那是什么信?”

    丹东把刚刚那封信扔在安宁书桌上。

    安宁拿起来一看,发现邮戳来自阿拉斯。

    安宁:“罗伯斯庇尔?”

    “对,他也当选了代表,给我们写信的时候正准备往巴黎来呢。”

    安宁点点头:“嗯,我猜到了。”

    其实不是猜到的,是提前看过攻略。

    丹东:“这下我们又聚在巴黎了,我在想,等马克西米连到了巴黎,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的吃一顿……”

    安宁突然来了句:“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穿着他那件绿色大衣。”

    丹东皱起眉头:“应该……不至于吧,他当了法官,薪水不错的。”

    没错,这个年代的律师也可以同时兼任法官或者检察官。

    毕竟后来的庭审制度现在还只是个雏形,没有形成后来严格的规定,大家互相串戏是常事。

    丹东:“对了,你知道那个避雷针案吗?”

    安宁:“是那个要安装避雷针结果被邻居投诉了案件?”

    “对对,就是那个,马克西米连居然为装避雷针的人家辩护,活见鬼了,那东西一看就不靠谱啊。”

    安宁:“不不,据我所知还是挺靠谱的,我在家乡的时候,就亲眼目睹过雷劈在屋顶的风向鸡上,还不止一次,我想这肯定是有什么科学原理,把风向鸡换成避雷针也能重现这个过程。”

    丹东挑了挑眉毛:“是吗?好吧,马克西米连确实也赢得了这个案子,但是我绝对不会在我的屋顶上装那种铁针,你不觉得这看起来像是在屋顶上装了个对着天空的钉子吗?万一有一天上帝散步的时候扎着脚怎么办?”

    安宁哈哈大笑。

    丹东换了个话题:“安迪,你真的打算在会议上提制定宪法的要求?”

    安宁:“就算我不提,也会有别人提的,比如西哀士先生。他可是宣称第三等级就是一切呢。”

    “你觉得路易……我是说陛下会同意吗?”

    安宁:“他不会,肯定不会。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被夺走权利。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很多事情不以那位锁匠的意志为转移的。”

    丹东看着安宁:“天哪,你是我们当中最坚定,最激进的。”

    等一下!我不是啊!我要骑墙的啊!

    干,因为看过剧本,所以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以这种确凿的口吻来说。

    我真的只是看过剧本下意识的就这样了啊!

    我是准备骑墙的啊!

    安宁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当儿,丹东站起来,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如血的残阳。

    “知道吗,安迪,我总觉得,大的要来了,非常非常大!我能感觉到。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它确实在向这边走来。”

    安宁:“我也一样。暴风雨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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